不遠處,身材偏瘦的女人滿臉憤怒道:「我爸爸在裏面做手術,你在這裏打遊戲?」
她的面前的年輕男人翹着二郎腿,頭也不抬,「那是你爸,又不是我爸。」
女人氣極了,「你有沒有良心?我爸爸辛辛苦苦把我撫養大,嫁到你家,給我陪嫁車房、存款,他現在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你就這種態度?」
「那你想讓我怎樣?」男人一臉不耐煩。
女人傷心至極,跟他不斷吵鬧,甚至還說要離婚。
江禾舒沒有多看,轉身準備離開,一個外賣小哥向這邊跑來。
兩人擦肩而過,江禾舒也沒在意,所以,錯過了對方眼中的驚詫。
外賣小哥看着江禾舒離開的背影,死死攥住了拳頭,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會兒,江禾舒隱約聽到身後發出一聲巨響。
她回頭看去,那個女人把一份飯砸到地上,地面一片狼藉。
女人怒吼着:「我爸爸在手術室面臨生命危險,你在外面一邊打遊戲一邊吃香的喝辣的?」
與此同時,江禾舒注意到一束異樣的視線,她眉心微蹙,目光落到那個外賣小哥身上。
距離有些遠,對方的五官變得模糊不清,但隱隱約約,有幾分熟悉感。
幾分鐘後,江禾舒回到手術室門口。
這裏非常冷清,空蕩的走廊里,只有一個人影。
男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身上帶着與生俱來的矜貴。
他看着不遠處的手術室,劍眉微蹙,眉眼間帶着幾分沉重和不易察覺的擔心。
看着他,江禾舒腦海里閃過剛剛看到的畫面。
想起那個老丈人做手術,卻一臉無所謂,姿態隨意打遊戲的男人。
其他不論,只說態度,裴晏就比那個男人強千百倍。
裴晏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眸看來。
江禾舒斂去所有情緒,走到原位坐下。
兩人都沒說話,繼續安靜地等待着,過了半個小時,本該在病房裏休息的劉阿姨來了。
她掏出一個大紅色的小布袋,遞給江禾舒。
「這是您外婆交給我的,她讓我把這個東西給你。」
簡短的一句話,江禾舒卻渾身僵直,看着劉阿姨手心的紅布袋,眼眶倏然紅了。
過了幾秒,她才接過來。
江禾舒嗓音發顫:「謝謝。」
明眼人都能猜出這裏會裝着什麼。
江禾舒眼底浮現一層水霧,死死握住這個小布袋。
身材單薄的她眼尾微紅,烏黑的瞳孔里盛滿傷痛,嫣紅的唇瓣被她咬到泛白,柔弱淡雅,讓人心生憐惜。
裴晏抬手,落到她觸感柔軟順滑的腦袋上,大掌溫柔輕撫,帶着無盡的安全感。
江禾舒身形微僵,下一刻,就聽他說:「別擔心,外婆不會有事的。」
男人語調平緩,如一陣帶着暖意的清風,撫平人心中的苦楚和憂慮,叫人眉頭舒展,讓人信服。
江禾舒焦躁的心隨着這話,逐漸平靜下來,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點頭說:「嗯,給外婆做手術的是有豐富經驗的專家,外婆絕對不會有事。」
不知過多了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
江禾舒猛地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腿因為久坐變得麻木無力。
好在裴晏手疾眼快扶住了江禾舒,她才沒有摔倒。
江禾舒此時全部心思都在外婆身上,根本沒心思在意這個,她眼裏滿是急切,看向出來的護士。
「我外婆怎麼樣了?」
護士摘掉口罩,臉上帶笑容。
僅需一眼,江禾舒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果然,護士說:「手術很成功,目前正在縫合,很快就結束了。」
護士之所以會提前出來報喜,是裴晏事先安排好的。
他的鈔能力。
護士說完,又回了手術室。
江禾舒的腿逐漸恢復了知覺,就在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和裴晏距離太近了。
剛剛她雙腿無力,裴晏怕她摔倒,就扶着她的肩膀和腰肢。
這跟被裴晏抱在懷裏沒什麼區別。
江禾舒臉頰微紅,但也知道裴晏只是好心,她道謝後,坐回椅子上。
想着護士的話,她臉上有了笑容,烏黑的眸亮晶晶的,活動着四肢,等待着外婆出來。
裴晏看着她,眉頭逐漸舒展。
又過了十幾分鐘,手術門再次被打開,江禾舒立即跑到跟前。
「外」
她沒看到被推出來的外婆,而是身上帶着血跡的醫生。
醫生語速極快地說:「在縫合的時候病人大出血,誰是直系家屬?來簽字。」
『轟』的一聲,江禾舒的笑意僵在臉上,她渾身力氣瞬間消失,腳下踉蹌幾步。
裴晏連忙上前扶住她,醫生還在催:「你們快簽字,然後打電話問和病人同血型的朋友同學,讓他們快點過來,血庫里的血不夠」
江禾舒看着眼前的病危通知書,整個人都在顫抖。
大出血,醫院又缺血
她心臟急速跳動,眼淚再也忍不住掉落下來。
遠在a市,她上哪去找和外婆同血型的朋友同學?
自己又屬於直系親屬,別說血型不同,就是血型一致都不能給外婆獻血。
江禾舒心亂如麻,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寫自己名字的時候甚至都拿不穩筆。
耳邊響起裴晏冷靜沉穩的聲音,「別慌,有我在,外婆不會有事。」
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江禾舒的心莫名安定幾分。
她迅速擦掉眼淚,告訴自己冷靜下來,顫抖着手簽下自己的名字。
不就是血嗎?就算再難,她也一定能給外婆找來!
江禾舒深呼一口氣,心底有了力量,飛快簽完字,她邁步就要往外跑,卻被裴晏抓住了手臂。
「你狀態不好,就留在這裏守着吧,血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外婆躺在手術室里等着血救命,江禾舒哪裏呆得下去?
她搖頭,「不行,我」
裴晏握住她手腕的手用了幾分力氣,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注視着江禾舒。
「江禾舒,你信我。」
簡單六個字,卻讓江禾舒愣住。
裴晏摸了摸江禾舒的腦袋,語氣緩和幾分:「放心。」
丟下這兩個字,他大步向外跑去,邊跑邊打電話。
沒一會兒,劉阿姨就來了,她說是裴晏讓她過來陪江禾舒的。
劉阿姨安慰說:「有先生在,夫人您儘管放心,先生會把這事辦好的。」
很顯然,她對裴晏的能力非常信任。
江禾舒勉強笑着點了點頭,腦海里不斷浮現剛剛裴晏的話,以及他的模樣。
她捏着指尖,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幾分鐘,幾袋血包送進手術室。
看着那些血包,江禾舒徹底鬆了一口氣。
又等了半個小時,外婆終於從手術室里出來,轉移進重症監護室里。
醫生說搶救及時,但還沒有徹底脫離危險期,需要再觀察一下。
也算是有驚無險,江禾舒的心放下一大半。
護士說:「你外婆這裏暫時不用擔心,你還是先去看看你老公吧。」
江禾舒猛地抬頭,看向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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