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啊!
眾人眼神看過來,皆帶着讚許。
連劉娥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眸光微微閃爍着。
仿佛在說:我兒長大了,為娘甚慰啊!
「陛下垂憐,臣代曹安拜謝了!」
范仲淹俯身一禮,接着道:「少年人心性最是不定,他親眼目睹了親人被殘殺,做事兒難免就極端了些。」
接着,他毅然看向了劉娥。
來,咱們掰扯、掰扯!
那些人害了曹家滿門,難道還不許人家偶爾衝動一下了?
劉驁背後都是誰,你能不清楚?
這一炮打下去,別管皇帝還是太后都少不了麻煩
若要嚴懲,那就得一碗水端平。若要重拿輕放,那就不能只對曹安下手。
「罷了。」
劉娥懶得在這種小事兒上勞神。
她緩緩起身。
臣子們紛紛低頭拱手,趙禎也從站了起來,低頭恭敬的讓出位置。
劉娥從容走下台階,道:「既然事已查明,那就按照巡檢司的結案陳詞辦吧。至於曹安念在他本心不壞,此事不予追究。」
「是,恭送太后!」
眾人隨着劉娥的步伐緩緩移動,直到她和趙禎一起走出承安殿,大家這才緩緩站直身體。
「希文啊。」
張之白走過來,看着范仲淹:「古語有云;救急不救窮。曹家亦如此此子若有真才實學,那便讓他來,我等幫襯一把也無妨。可若是」
他要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你這麼護着,只會毀了他。
范仲淹臉色淡然的點點頭:「多謝張相,下官記住了。」
「哎,舊人舊事最難評!」
王曾也走了過來,停下腳步笑着道:「可老夫卻有些羨慕他曹用之了!有你等惦念,用之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朝堂里罕有真情。
像范仲淹這樣,為了故人之子極力袒護的,委實不多見了。
誰不想有一個這樣的『至交』?
能在自己百年之後,還願意全力護着其後人
此等情誼,何止泛泛?
宮中長廊里,呂夷簡和范仲淹並排走着。
老范腳步很快,似不願與呂夷簡同行。
後者不禁搖頭笑笑,快走幾步跟上:「怎麼?今日之後,我等同僚情誼便淡薄了嗎?希文啊,這可不像你,太促狹了些。」
「呂相位高權重,下官怎敢與您攀交?」
老范是真生氣了。
當初大家入朝時,也曾是一個戰壕里的隊友,為了國事並肩作戰、相互扶持,那是何等的融洽?
如今你老呂位列三班了,便抖起來了?
你可忘了當初?
是誰舉薦你入政事堂?
又是誰在呂家有難時出手照拂?
老呂,你沒良心啊!
「你啊你還是那麼固執!」
呂夷簡笑了,沒有半點兒生氣的意思。
大家同朝為官多年,私下裏也多有交集,范仲淹是個什麼脾氣,他能不清楚?
范仲淹也回頭看向他,淡淡道:「你還是那麼跋扈。」
都是一個坑兒里的筍頭,咱倆誰也別說誰!
「某的跋扈卻不會被人忌憚。」
呂夷簡看了眼迎面走來的兩個小內侍,眸光微寒。
小內侍趕忙低下頭,繞開了很大一圈,匆忙消失在視野中。
老呂這才笑着,繼續道:「看到了嗎?這些人都怕老夫因為老夫不好惹,動輒咆哮御前,對誰都不手軟!」
范仲淹皺皺眉,不知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可你性格太過剛直,做事又不夠狠辣」
呂夷簡站定,看着宮中來來往往的那些內侍,淡淡道:「你若真想護着那孩子,就該徹底翻臉,給他謀一份穩定的前程。」
「呂相說的輕巧」
范仲淹皺眉,冷哼了一聲。
他何嘗不想給曹安謀個前程?
但朝中兇險萬分,他這個時候進來,只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
呂夷簡卻嚴肅道:「你能護他多久?十年?二十年?那之後呢?你總有護不住的一天,到那時他又該如何自處?」
范仲淹攥了攥袖袍沒說話。
「他打殺了那麼多人,卻在最後關頭止住了,這說明此子可造。」
說到這兒,呂夷簡笑了笑:「他這是篤定我們不敢掀鍋子,便肆無忌憚的折騰,想要讓那些人自露馬腳。可咱們呢?不也正在等那些人出手嗎?」
范仲淹嘆了口氣:「曹安太弱小了。」
「蚍蜉撼樹、焉知內有乾坤否?」
呂夷簡邊走邊笑着道:「他既然逃不了,那就只能往前走!你護着也好,不護着也罷,這都是他的宿命。」
帝後兩派終究會有一戰。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蓄力,只等時機成熟後一擊必殺!
從這一點來看,他們和曹安的訴求是一樣的
只不過朝堂上的手段,和街面上的手段終歸不一樣。
他們無法像曹安那樣,混賬不要臉的折騰。
但同時,他們有需要有一個曹安這樣的混賬,在必要時折騰一下。
「呂相」
范仲淹緩緩站定,目光不移的盯着呂夷簡:「某可以信任你嗎?」
你想讓曹安入局,就不能作壁上觀!
他若是折了,老夫跟你沒完。
呂夷簡沒想到范仲淹會說出這種近乎威脅的話
他心下有些不悅,卻還是笑着點點頭:「太后急於培植羽翼,這種時候並不是非要劍拔弩張的既然大家各有所需,互換一下需求也無妨。」
「您是說」
范仲淹眉頭緩緩舒展。
「吏部、戶部、工部,三個侍郎之位空缺。」
呂夷簡臉色漸漸凝重,道:「你若願意,便用這些個位置給曹安換個前程!你若不願,那今日權當你我沒見過。」
這不是什麼好處,而是等價交換!
范仲淹低着頭,像是在做一個最艱難的決定
許久,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炬:「還望呂相記住今天說的話,今後朝堂上,某願為呂相護航!」
成了!
呂夷簡眼中難掩激動。
他一把拖住范仲淹的胳膊,二人親切的並肩前行。
「太后手下的那個王堯臣,如今任戶部主事。前幾日太后想要提拔他入三司,『兩家兒』鬧得雞飛狗跳」
呂夷簡不再掩飾什麼,淡笑着道:「某打算讓上書,推舉其出任戶部侍郎!等個一年半載,再把三司副使的位置讓出來。」
「王堯臣雖說是太后一手提拔上來的,但能力毋庸置疑,他若去了三司,相信也能有番作為。」
范仲淹只是點頭,並不想評論這件事兒。
說到底,這就是一次赤果果的權利交換。
老范用自己的『賣身契』
給曹安換來了一次通往『康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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