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真大失所望。可慧真依舊眼神如冰。靈真濕着頭髮,鞋也不穿,跑回了裏屋,伏在那張雙層床的下層,埋頭大哭。
陸然茫然不解,卻到底礙於自己是個陌生人身份,不好去管姐妹倆家裏的私事,只好像根木頭那樣,杵在一旁。
慧真在那盯着靈真看了幾息,忽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愣着幹嘛,快去洗一洗,然後上床睡覺。」陸然如釋重負,終於逃脫了這古怪壓抑的氣氛,拿着慧真給的衣服,快步進了那間小小的浴室。
在浴室中摸索了半天,才打開冷水沖了沖身體,一方面覺得輕鬆了許多,另一方面卻又想起更多的雜亂思緒。
來這方世界發生的那場浩劫滿是火與水的世界淮黃、柳瓶兒、黑天道人、謝眠當然還有那位楊三郎,還有徐芙。
想到徐芙,不免想起方才那位少女靈真那充滿渴望,純潔無瑕的一雙眼睛。
還有靈真那有些孤絕倔強的一張薄唇。還有麗真那令人驚嘆的一雙美腿。
兩者是真是假,是夢是幻,輪番在腦中上演,已經有些令自己難以分辨。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那些水,從頭頂的龍頭上灑下,再從自己指縫中流走,那種觸感,極其真實。
等等,水?陸然污濁繁重的腦海,猛然泛起一道亮光。那我豈不是可以在此時此刻就回到太耳去?
陸然仔細回想過去兩次成功回去的
「要素」,遵循着
「從哪來,回哪去」的原則,伸出一手,將面前之水,從一道分為兩道。
然而他在兩道水的縫隙之間穿梭了數次,並沒有能成功回去。難道是水量不夠?
陸然將水龍頭亂擰,除了改變了水溫,水流始終大不起來。還想再試試,就聽見浴室門口有人用力敲了敲門。
「別玩水,浪費錢。」陸然只得作罷,擦乾身體,換好
「大哥」的遺物,走了出來。慧真捧着個面盆在門口等他,本來有些走神,看見他這一身熟悉的打扮,瞳孔不免張大了幾分,她低下頭去,說道:「你去睡吧。」陸然又走到那個餐桌前坐下,笑着說道:「不用了,我不是剛醒,我今晚就用這兩張椅子湊和湊和。」
「不行。你進去睡,就睡你醒來那張床。」慧真搖搖頭,居然還有些急了。
雖然不太情願,但陸然發現自己似乎很容易被慧真拿捏,就是不太忍心拒絕她,也不太想與她爭吵。
於是他起身,沖慧真說了句那好吧,便走進了裏屋。屋內亮着一盞昏暗的黃燈,再次觀察這個小得幾乎都挪不開屁股的小房間,兩張床上的三張床位不言而喻,雙層床下鋪,靈真面朝牆壁睡在那裏,上鋪,看那一絲不亂的風格,定是慧真的床鋪。
而另一邊自己醒來的那張鋪着紅色床單蓋着紅色毛毯的那張,肯定就是麗真的床鋪。
慧真讓自己睡這張床鋪,那意思難道不是讓自己跟麗真睡一張床?還有昨晚,昨晚這一個房間,三女一男,又是怎麼睡的呢?
陸然,畢竟現在只有十八歲,一屁股坐到床上之後,又有幾種莫名好聞氣味撲鼻而來,很難不想入非非了一陣子。
直到慧真洗完澡,穿着一襲白睡裙進來,像一片白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他才醒轉過來,尷尬地問候道,
「你,好了啊。」真是一句愚蠢的問話,卻也換來了慧真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那個我睡這裏,今晚你姐,難道不回來了嗎?」這一句,更是愚蠢透頂。
「不知道。」慧真頭也不回,只是從床邊的柜子上拿起一根造型奇異的棒子。
「你想得倒是美哩,三姐要是回來,當然是會跟我睡!」這時,一直在那生着悶氣的靈真忽然扭頭,再次點破了陸然心中那點小九九。
「我」陸然有口難言,誰叫他的確這麼想了來着。慧真轉頭,面無表情看了陸然一眼,再對靈真說道,
「走,跟我出去吹乾頭髮,不要濕着頭髮睡。」靈真哼了一聲,又立即背過身去,縮到牆邊。
慧真在那站了足足十息,小小的房間裏,緊張的氣氛已經快要凝固,隨便一點火星,都能燃起一場大火。
陸然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人,可眼前這一幕,卻依舊令他感到深深力,甚至想要逃開。
然而他剛起身,慧真猛然回頭,目光鋒利得像一把冰錐,冰錐上則刻着
「坐下」兩個大字。陸然乖乖坐下,就看見那看着非常嬌小瘦弱慧真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撲到了靈真的床上,一手揪着靈真的衣領,一手揮舞着那根奇怪的棒子,幾乎是用拖的,將更加嬌小瘦弱的靈真拖了出去。
間或,陸然又看見慧真再次回頭,這次那把目光的冰錐之上寫着
「不要管」三個大字。房間的門,被嘭地一聲,重重關上。不久後門外傳來某種巨大的轟鳴聲,像是在高空騰雲時才有的粗壯風聲。
剛洗完澡,涼快了沒多久的陸然,很快就再次感覺到了汗流浹背。一刻鐘後,轟鳴聲猛然消失,再接着姐妹倆居然說笑着走了進來,只是看見陸然,臉上的笑容就又都沒了,靈真乖巧地爬上了床,慧真盯着陸然也躺下之後,熄了屋內的燈,摸黑也上了床。
兩人開始還聊了幾句話,大都是在關心姐姐麗真的話題,很快慧真便沒有動靜,借着點點月光陸然悄悄往上看了看,這位四姐慧真,就連睡覺的姿勢,也非常標準,完完全全一個平躺的對稱型。
靈真又在下鋪翻了幾翻,最後在枕邊掏出一個小方盒子,小方盒子裏有個女聲似乎是在講故事,故事正講到一名叫英瓊的少女在幾番奇遇之下,得到了一把寶劍陸然躺在床上,聽了一會覺得索然無味。
心中有許多話和無數的問題想找人問一問,說一說,卻又害怕打擾。又過了沒多久,方盒子中的故事還在繼續,靈真卻也沉入了夢鄉。
夜,並不算寂靜。窗外有蟲鳴,有貓狗在叫,有車子駛過的呼嘯聲,還有一些不知是什麼東西發出的爆炸聲。
陸然在數了一萬八千四百三十五條魚之後,還是睡不着。想想往事,一團亂麻。
想想明天,又不知道自己在瞎期待什麼。陸然,這是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
「失眠」,睡覺,成了一件天大的難事。就這樣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虛影,熬到了後半夜。
終於有了些困意,魚兒已經數到了三萬六千五百二十四條半。最後一條魚,眼看就快要游進陸然那即將合上的眼皮。
忽然跳飛出去。漆黑之中,有個小東西像一隻靈巧的貓,不知不覺中已經爬上了他的床,摸索着貼住了陸然,朝他的懷中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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