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的智慧像天上的星辰那樣璀璨,可這次,貴客恐怕要輸了。」索倫絲毫不懷疑,安東尼奧的選擇。
安東尼奧要是聰明,就不該見索倫,索倫作為費利佩二世的秘書、使者,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索倫認定了安東尼奧會將徐璠交出去,交出去,得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在徐璠的友好訪問交流中,安東尼奧得到了法蘭西和英格蘭的承認。
現在再得到了教廷和西班牙的承認,那安東尼奧就是實質上的國王。
「我想,這次我肯定會贏。」徐璠靠在太師椅上,看着索倫非常確信的說道:「殿下非常容易憤怒,而且還容易在衝動之下做出一些讓人難堪的決定,在戰爭的時候,甚至喜歡沖在前面,他的一切行為,都註定了他的上限,只是一個船長,而做不好一個國王。」
「可是索倫,你不要忘了,殿下獲得了大多數平民的認可。」
「當初殿下遠渡重洋,抵達了大明,為了求得陛下的青睞和聖眷,他送給皇帝的禮物,是一堆的農作物,這在東方叫做投其所好,安東尼奧殿下,從未忘記自己的立場。」
「我父親慘痛的教訓告訴我,人生在世,看似有很多選擇,但其實註定了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下去。」
人生路上每一個岔路口的選擇,都帶有沉沒成本,這些沉沒成本構成了巨大的慣性,帶着人滾滾向前。
徐階在大明看似有無數條的生路,但徐階只能一條路走到底,而後死在這條路上,看似有很多的退路,但身後是萬丈懸崖。
每個人都一樣,包括了至高無上的陛下。
徐階當然可以選擇投獻皇帝,當年他可以以青詞成為輔臣,今日徐階依舊可以諂媚的討好君上,苟延殘喘,但徐階投獻之後,那些個勢要豪右絕對不會放過徐階,曾經的助力,只會變成敵人。
安東尼奧在接受陛下投資那一刻起,無論他產生多少次的疑慮,其實結果已經註定。
「好吧,讓我們等等看,左右不過七日的時間。」索倫應下了這個賭約,即便是他輸了,他也不會遵守諾言,他還是會堅定不移的挖牆角,繼續離間徐璠和安東尼奧的關係。
與其相信承諾,不如相信我的妻子忠貞不渝。這是泰西一句古老的諺語。
七天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徐璠非常忙碌,他接見了各地的領主,包括了殖民地的領主,這些領主對安東尼奧坐上了王位表示了誠摯的歡迎,也希望安東尼奧能夠改善和大明的關係,大明和果阿總督府在馬六甲海峽,物理上掏心掏肺,葡萄牙和大明的關係已經進入了歷史的冰點。
七天時間到了,安東尼奧沒有給索倫任何的答覆。
安東尼奧選擇了逃避,他不知道怎麼選擇是對的,而這個事兒又涉及到了徐璠本人,安東尼奧又不好諮詢顧問的意見,在經過了一些權衡之後,安東尼奧選擇了避而不談,在王宮內召開了盛大的酒會,整日裏沉湎於酒色之間。
這麼複雜的抉擇,想又想不明白,不如享樂,和那些貴婦們交流人生。
徐璠實在是受不了泰西這種情婦文化,隨着兩百年前文藝復興運動的開始,泰西地面的道德和習俗,在極度壓抑的宗教文化之下得到了釋放,而近乎於放浪的情婦文化,實在是讓徐璠這個東方保守文化教育出的傳統士大夫,無所適從。
小妾大家換着玩,這很正常,徐璠不是老頑固,也不是衛道士,但是正妻也能換着玩,實在是超出了徐璠可以接受的程度。
「雖然講,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但我實在是無法接受。這次酒會,那些貴族們的情婦們,她們的着裝、珠寶、甚至排場,都要蓋過所有其他女性,包括正妻,爭奇鬥豔,實在是亂的讓人…眼花繚亂。」徐璠身上有些酒氣,回到了中國廳的他,對着索倫發出了抱怨。
索倫搖頭說道:「這其實沒什麼,習慣就好,這才多久,那位船長閣下,跟公爵夫人之間也有緋聞傳出了,但也只是緋聞,葡萄牙和西班牙屬於天主國家,是不會公開承認情婦的存在,不像是浪漫的法蘭西和富裕的英格蘭。」
「法蘭西國王大鼻子弗朗索瓦,有一個情婦叫弗朗西絲·德·福瓦,這位情婦被封為了首席情婦,而這位首席情婦的丈夫,也就是沙托布里揚伯爵讓,對於妻子成為國王冊封的情婦,不覺得有任何的恥辱,還覺得是一種榮譽。」
「這位沙托布里揚伯爵讓,因為妻子是國王的情婦,獲得了布列塔尼總督的職位,獲得了豐厚的利益,後來,法蘭西的許多貴族,都想盡了一切辦法,讓自己的妻子成為國王的情婦,甚至,成為一種炫耀的資本。」
「就像是貴客在酒會上看到的那樣。」
索倫是個牧師,他信仰極為堅定,而且對這種風氣非常的不滿,很多貴婦的孩子,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父親是誰,他說浪漫法蘭西是一種嘲諷。
索倫和費利佩二世就討論過這個問題,索倫認為是大量財富湧入後,道德建設不完整導致的,但暴君費利佩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種糟糕的文化,會一直延續,大量財富湧入帶來的拜金文化,只是催化了這一現象的廣泛。
「貴客不適應這種文化,可以不做理會,在他們眼裏,貴客和狂信徒並沒有太多的差別,他們可以理解您在道德上對自己的約束。」索倫為徐璠提供了一種解決方案,打造一個狂信徒的人設,那麼恪守禮教,就順理成章了。
這種酒會徐璠作為國務大臣,必然參與其中,避無可避,但一些讓他無法接受的事兒,可以選擇打造人設去解決。
索倫這七日研究了大明禮教對個人修養的要求,和教義的要求有些相似之處,狂信徒這種生物,尤其是位居高位的狂信徒,早已經在泰西滅絕了。
「看來是我贏了。」徐璠說起了之前的賭約。
「安東尼奧是個懦夫!他在逃避!」索倫略顯痛苦的揉了揉眉心,這個安東尼奧居然逃避。
「那也是我贏了,雖然你的承諾一文不值。」徐璠笑意盎然。
「貴客,我的君王有些疑問,泰西的封建制已經走到了盡頭,這是一種擺在面前的現實,但為什麼走到了盡頭呢?」索倫說起了自己的疑惑。
泰西的封建制,和大明完全不同,但究竟是因為什麼,泰西的封建走到了絕路,根本原因,費利佩沒想明白,費利佩的智囊團,也沒想明白。
「這個問題並不複雜,如果你了解大明,只需要六個字就可以回答,廢井田,開阡陌。」徐璠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
「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索倫搓了搓手,即便是他研讀了許多的大明典籍,但是那些如同天書一樣的文字,沒有來自大明人的翻譯,實在是很難看懂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索倫蠢笨,事實上,文言文對於很多大明人也是一樣的,很難理解,尤其是沒有標點的文章。
徐璠坐直了身子說道:「我更加簡單明白的解釋下這六個字,鐵器的出現和大量應用,帶來了可耕種田畝的快速增長,同時讓農業的生產和產量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在六百年前,精耕細作逐漸出現在大明的土地上,生產的效率進一步提升。」
「田畝數量增加和產量上升,必然帶來人口的增加,而人口增加必然帶來人口的聚集,就像現在泰西,大量財富湧入後,人口快速繁衍,出現了許多十數萬人聚集的城池,但相應的管理並沒有和人口數量一起發展,最終導致了每個城市臭氣熏天。」
索倫如同撥開雲霧見天日,許多困擾了他很長時間的疑惑,都在這簡單的幾句話里找到了答案,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您並沒有解決我的疑惑,當然,可能是我過於蠢笨了。」
徐璠覺得自己講的已經很明白了,但索倫還是沒聽懂,他只好繼續說道:「人口聚集程度的增加,無論是聚集地內部,還是聚集地與聚集地之間的溝通成本就會直線上升,伱用你的地方俗語,我用我的地方俗語,開口說話,那便無法溝通。」
「整個泰西的大旅行活動,那些貴族學子四處遊學,幾乎每個人的拉丁語都極為流暢。」
「在降低溝通成本和交易成本的原始欲望驅動下,就必然會出現,車同軌,書同文,人口的大量增多和聚集,大家的共識在逐漸趨同,而分封制最大的問題,就是制度框架上,在阻攔這種共識上的趨近相同。」
「你明白了嗎?」
索倫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搖頭說道:「很抱歉,智者,我沒能聽明白,貴客的話已經非常簡單而且容易使人明白,但我還是沒有徹底理解。」
徐璠撓了撓頭,索倫愈發尷尬,葡萄牙王宮的中國廳內,過於安靜了。
「我認為,你想要搞明白這個問題,需要從頭出發,那麼,搞明白一件事吧,那就是人就是人這個問題。」徐璠提出了一個十分中肯的建議,這個建議讓索倫更加疑惑了起來。
徐璠十分確定的問道:「對的,就是這個問題,我來問你,就人和神的關係中,應該先倡導人還是倡導神呢?」
「那自然是神。」作為信仰堅定的牧師,索倫毫無猶豫的回答了這個問題,而後恍然大悟,知道了問題出現在了哪裏。
在教義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恩澤,社會發展也是神的憐憫。
但徐璠的回答里,顯而易見的將人世間的發展,定義為了人自己的功勞,這種大膽至極的發言,身處里斯本的徐璠,是要被送上火刑柱的。
《論語·述而》:子不語怪力亂神。
《論語·先進》: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論語·雍也》:務民之義,敬神鬼而遠之,可謂知矣。
這是儒家關於神的態度,不說、不討論,在先人還是先鬼神的問題上,夫子說:先事人,先滿足了人,再滿足鬼神,務民之要義,就是敬神鬼,但是遠離神鬼,這才是智慧。
這不是儒家一家的觀點,而是諸子百家共同的觀點。
比如《莊子·齊物論》言: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就是天地之外的事,人間聖人知道但是不去說它;比如《墨子·天志》言:我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圓,墨家將神鬼定義為天志,而天志如同製作輪轂之人手中的圓規,木匠手裏的尺子,是工具。
先人後鬼神,敬鬼神而遠之。
先秦諸子百家的共同認識,就是對神的問題不作理論的深究,人間的事兒,是人在做主,人們的選擇和發展掌控在人的手裏,而不是在所謂神的憐憫。
「人就是人。」徐璠陳述了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他笑着問道:「如果人間君王的決定和教義發生了衝突,費利佩二世會怎麼辦呢?遵循教義,還是遵循自己的內心呢?」
「自然是遵循教義。」索倫呆滯了下,低聲說道。
徐璠伸了個懶腰說道:「我們那邊不是這樣的,我們那邊是:制天命而用之。」
「如果你想要詳細了解的話,可以看看黎牙實翻譯的四書直解,即便是它非常難以理解。」
徐璠在這裏耍了個滑頭,四書直解是啟蒙用的,那是給孩子看的,就像是張居正講筵講四書直解,所有人都能看到,但真正的帝王之術,其實是《荀子》,荀子,帝王之學、道德之論。張居正講荀子,也是偷偷講。
荀子因為一聲賤儒,被開除了儒籍,所以講荀子,是不能公開講的。
安東尼奧喝醉了,和公爵夫人睡在了花園裏,徐璠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讓人封鎖了花園,防止不利於國王的緋聞傳出,安東尼奧的確不適合做國王,他甚至連選擇的勇氣都沒有,既不願意放棄徐璠,又不願意徹底得罪暴君和教廷,安東尼奧選擇了逃避。
劍聖馬爾庫斯和徐璠交接了前往大明的大帆船諸事。
前往大明的大帆船上,一共有七艘,全都是五桅過洋船,暴君費利佩二世再次壓榨了一下殖民地,打算歸還皇帝的欠款。
從泰西出發的船隻上,帶的貨物主要有:鹽、布匹、朗姆酒、火器、火藥,暴君費利佩二世在智利擁有世界最大的硝石礦,比蒙兀兒國更多的硝石礦。
這些貨物會在新世界換成黃銀銅、方糖、硝石、汞齊,以及最重要的貨物——奴隸。
奴隸會在棉蘭老島和呂宋出售,換取萬裏海塘的糧食和其他貨物,送往大明,在大明獲得需要的絲綢、茶葉、瓷器等物。
一部分的火器、火藥會在自由之城進行貿易,除了換取廉價的黑番,就是換取價值更高的,來自泰西的女人,紅毛番、金毛番,這些女人的目的地不是新世界,而是大明松江府。
每一次的交易,都會讓貨物的價值增加數倍,大量的金銀銅硝石糧食湧入了大明,而絲綢、瓷器茶葉湧入新世界和泰西,大航海貿易的繁華,背後是死在船艙底部的奴隸。
大帆船貿易已經進行到了第八年的時間,無論是安東尼奧還是費利佩,都無法放棄這個航線帶來的豐厚利益,即便是此時已經處於兵戎相見的敵對狀態,但對於大帆船貿易,雙方達成了合作的共識。
鬥爭中的合作,合作中的鬥爭,符合矛盾說的第一定理,矛盾普遍存在,萬事萬物從不是完全對立存在。
大明呂宋總督府迎來了天大的喜事,總督、泗水侯侯爺國姓正茂,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說服了那些思想陳舊的老頑固,將公主娶回了呂宋,而不是把次子留在了大明當駙馬都尉。
這讓呂宋上下歡欣鼓舞,狂歡持續了三天,仍然沒有結束,銷售酒的酒鋪都不得不打出了關門歇業的牌子,實在是沒貨了,三天時間,賣了半年的銷量出去。
這種歡欣鼓舞,是基於一個基本事實,在未來數十年的時間裏,呂宋的政治格局會非常穩定,這種穩定對於大明而言,是一種常態,對呂宋卻是久違的幸運。
這意味着在未來數十年的時間裏,呂宋都可以得到大明水師的庇佑,不用擔心倭寇、海盜、紅毛番和亡命之徒;呂宋都可以和大明互相商貿往來,營商環境穩定代表着貿易的順暢,地方發展完全不必擔心;呂宋可以得到大明持續的人才輸出,相比較呂宋本地的牛鬼蛇神,從內地來的舉人,儼然是高端人才;
在有些地方,和平與穩定,十分的普遍,普遍到就像他們獲得米麵油糧一樣普遍。
在有些地方,和平與穩定,十分的罕見,罕見到就像他們獲得米麵油糧一樣罕見。
和平與穩定,從來都不是神的恩賜,更不是憑空而來。
呂宋除了這件大事之外,最大的事,就是千島之國,元緒群島的探索,正在如火如荼的展開,最先前往的不是水師,不是觀星艦,而是來自南衙的遮奢戶的船隊,他們的家丁攻克了一個個土寨,圈定了一片片的土地,無數的情報匯聚到了呂宋馬尼拉而後送往了大明。
大明皇帝承諾,在海外開拓足夠數目的田畝,給開拓爵賞,而元緒群島就是陛下賜給遮奢戶的應許之地,在這種開拓爵賞的刺激下,元緒群島的開發速度,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為了防止出現海盜窩的情況,大明水師開始了定期巡遊。
萬曆八年五月初二,大明皇帝朱翊鈞再次來到了北大營武英樓,開始了每日的操閱軍馬,而熊廷弼也正式拜了戚繼光為武道老師,學習長短兵、火器的使用和兵法。
「當初朕開筋的時候,痛不欲生,若不是嘴硬,緹帥朱希孝都不敢給朕開筋兒,怎麼論到熊大了,就如此輕鬆?」朱翊鈞看着熊廷弼訓練,自己受過的苦,熊大這膀大腰圓的後來者,居然不用受這個罪!簡直是豈有此理。
「哥,天賦這個東西,羨慕不來,他那個胳膊,比我都寬了四寸有餘。」朱翊鏐瞪着眼,憤憤不平,熊廷弼開筋,跟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但也只能羨慕了。
朱翊鏐打不過熊廷弼了,自從成為了戚繼光親傳之後,熊廷弼的武力值,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速度飆升了起來。
朱翊鈞和朱翊鏐兩兄弟,最開始蹲馬步的時候,最多一刻鐘就開始哭爹喊娘,疼的臉都白了,需要堅持再堅持,朱翊鈞有今天的武道成就,真的是靠毅力堅持下來的,戚帥第一次見陛下習武時,震驚於緹帥朱希孝的膽大包天!
熊廷弼站樁只適應了幾天,就能夠完成每日半個時辰的訓練了,因為皇帝給了專項培養資金,得到了大量肉蛋奶的補充,體能增長的速度,也令人瞠目結舌。
十三歲的熊廷弼,帶着近三十斤的長短兵火銃等物,可以在兩刻鐘的時間內,跑完十里。
十三歲、三十斤、兩刻鐘、十里地,這幾個數字,朱翊鈞在這個年紀真的做不到,朱翊鏐就更不行了。
熊廷弼知道陛下、太傅、戚帥、潞王都在看着他,在熱身結束之後,耍了一套戚家刀法,這是朱翊鈞定的名字,本名叫辛酉刀法。
熊廷弼左手反握刀,刀尖朝上,提了一口氣後,右手拿刀,右腳右踏弓步,雙手持刀舉過頭頂,這個動作是為了接招,對付騎卒使用,而後就是左上步劈刀,勢大力沉的刀甚至劈風聲,在力老之後,就是一擊丁字回殺。
咔咔!
試斬的兩根代表馬腿和馬首的兩根木樁應聲而斷,熊廷弼沒有任何停留,馬上一個右上步刺刀,寒光閃過,刀刺進了一個稻草扎的人形靶,刃從背出,人形靶裏面是一塊三指厚的木板,直接被穿透,而後一陣陣的刀光,熊廷弼挽了四個撩刀,立刻進步挑刀。
熊廷弼完全做到了刀法的要求,以身催刀,刀隨身轉,逢進必跟,進退連環,動作剽悍雄健,勢如破竹。
一趟刀法打下來,熊廷弼已經冒汗了,看起來是打套路,有手就會,但能做到熊廷弼這個地步,已經十分難得了。
「當初朕聽《精忠旌》,說岳飛的兒子岳雲十二歲上戰場,朕起初不信,但現在觀熊廷弼操練,已經有了虎虎生風的模樣,已經是銳卒的實力了。」朱翊鈞對熊廷弼這趟刀法做出了極高的評價。
「陛下在這個年紀,也是銳卒了。」戚繼光立刻說道,這不是拍馬屁,的確是事實。
陛下從來不是老天爺餵飯的那種武道天才,而且作為天生貴人,其實不必為難自己,但陛下做到了,而且經過了西山襲殺的實戰檢驗。
「都是戚帥教得好。」朱翊鈞並沒有自傲,而是眼睛珠子一轉,看向了朱翊鏐說道:「潞王,你去跟熊大對練,之前潞王在朕這裏挨了揍,都要和熊大對練一番,美鳴其曰鞏固練習。」
「我?跟他打?!」朱翊鏐吞了吞喉嚨說道:「哥,我肚子痛!」
朱翊鏐說完,一溜煙就跑了,以前熊廷弼沒有專業訓練,完全是仗着一股子天生神力,朱翊鏐還能打得過,現在,打還是能打的過,但那得熊廷弼放一個通惠河的水才行,這太影響熊廷弼進步了。
「李總兵,你對熊廷弼怎麼看?」朱翊鈞看向了李如松,馬芳年紀大了,去了講武學堂養老,現在李如松已經從參將變成了副總兵之一,主要負責騎營。
李如松立刻說道:「陛下,要不直接入軍營好了,這日後必然是一員悍將,讀什麼書,考什麼功名呢,馬上封侯,豈不快哉?」
李如松一直看不起文官,一直如此,他的確是厭煩大明興文匽武、以文制武的風氣。
朱翊鈞起初還以為,這是李如松成熟的一種表現,只是通過對文官的厭惡態度,表達一種基本的政治立場,作為武官,和文官關係太好,很容易讓皇帝忌憚。
但很快,朱翊鈞發現,李如松就真的是單純的看不起賤儒。
如譚綸、曾省吾、殷正茂、凌雲翼到軍營,李如松真的非常客氣。
「功名還是要考的。」張居正頗為沉穩的回答道,張居正這輩子收了那麼多弟子,沒一個讓他省心的,熊廷弼可是他的關門弟子,聽話還愛學習。
陛下有大毅力,但人總會疲勞的,陛下的克終之難,張居正也很擔憂,假如陛下四十歲開始懈怠,熊廷弼也到了能用的時候了,這是張居正留給皇帝的一個保障。
戚繼光帶着一些擔憂說道:「熊廷弼的性子,還是太過於剛直了,容易得罪人。」
熊廷弼的打法,不惜命,為了獲勝,甚至會以傷換傷,這種剛直的性子,日後的路,絕不平坦。
「熊大!走,咱們去看騎營!」朱翊鈞看熊廷弼對練結束,叫上了熊廷弼前往騎營。
蒙兀兒國送來的戰馬,都是上等的戰馬,現在每年可以提供一萬匹以上的戰馬供大明使用,三個騎營已經組建完成,初步形成了戰鬥力。
張居正日理萬機,這次來京營,完全是為了閱視騎營的成果。
騎營的組建是大明振武之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北虜這個歷史遺留問題,必須在他活着的時候解決,再想找到一個振武的窗口期解決北虜,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不知道大明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今日笑話:潞王問皇帝:哥你打得過李如松嗎?皇帝答曰:打不過。潞王再問:為什麼每次都是哥贏呢?皇帝想了想問:山東以東是什麼?潞王答曰:東海。皇帝笑道:不,那是李如松放的水。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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