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日月 第一百零三章 血與火（中）
許朗握緊的拳頭終於鬆開一點了：「越南人退了。」
「困難還在後面。」蔣北銘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的輕鬆，「傳令兵，命令大家抓緊時間休息，火炮散熱，統計傷亡情況，搶救傷員。」
一會功夫，傳令兵回來報告：「報告長官，我方陣亡2人，重傷3人，7人輕傷。」
蔣北銘的心裏一緊，面上卻依舊幽默着：「得，又給孫大雷花了700兩。」
「我回來了。」程依依的聲音讓蔣北銘和許朗同時都呆住了。
「胡鬧，你不是上船了嗎？」許朗真的有點生氣了。
「你們不走，我就不走，再說了姚韓氏和姚春都不走，她們說要報答咱們榆林灣的救命之恩。」
「算了，不走就不走吧。」蔣北銘沒再說什麼，回頭叫過了勤務兵，「你把程團長送到醫護隊梁城東那裏，你跟隨程團長，記住，要貼身保護。」
程依依跟着勤務兵下了圍牆，許朗突然叫起來：「北銘，你看越南人要幹什麼？」
蔣北銘舉起望遠鏡順着許朗指的方向望去，幾百個越南人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開始向土坑處運動。
「他們挺有辦法，要填土坑了。」
「那我們怎麼辦？」許朗問道。
「還能怎麼辦，打唄。」蔣北銘輕笑一聲，「傳令兵，命令趙奇，填裝實心彈，越南人的盾車一出現就打掉它。」
隨着土坑一個一個被填死，越南人的先頭部隊已經據圍牆不足200米了，但是趙奇的三磅炮依舊沒有一點動靜。周磊終於忍不住了，一溜小跑的來到了炮兵陣地。
「趙奇，你怎麼還不開炮。」周磊衝着趙奇嚷嚷開了，「沒看見越南人越來越近了嗎？」
「你長點腦子好不好。」趙奇很不滿周磊的態度，「我在執行蔣營長的命令，現在怎麼打？你不會讓我一發炮彈打一個越南人吧。」
周磊一下子被問住了，三磅炮的散彈打不了這麼遠，實心彈在這個地面上彈跳力又不行，除了打盾車還真打不了什麼。周磊無話可說，只好把氣撒在了工業局身上：「工業局這幫蠢貨，到現在也沒搞出開花彈來。」
「趕緊回你的步兵連，這裏是炮兵連。」趙奇對周磊揮了揮手，「沒事別瞎摻合炮兵的事。」
「我靠，越南人瘋了？」站在圍牆上的許朗又大吃一驚。這次越南人沒推出盾車，而是1000多越南人擠在了一起，慢慢的朝着圍牆跑過來，速度越來越快。隊伍的後面，幾門小炮被拖拽着也向這邊運動過來。
「他們的精銳出來了。」蔣北銘轉頭又命令道，「傳令兵，命令趙奇換裝散彈，炮兵、步兵協同開火。」
不多時，圍牆後面又響起了一陣槍炮聲。燧發槍和三磅炮輪番朝着越南人噴射着彈丸，越南人則是以弓箭予以回應，間或夾雜着零星的火統聲。
越南人的三門小炮終於被拖到了離圍牆大約120米的地方，這個距離是燧發槍和三磅炮散彈的射擊極限。但是現在三磅炮已經沒有機會換裝實心彈了，如果不是靠着6門大炮的散彈，單憑240支燧發槍是擋不住不要命的1000多越南人的衝擊的。
隨着「轟」的一聲巨響，蔣北銘腳下的圍牆震了一下，越南人終於開始開炮了。圍牆下，頑強的越南人已經推進到了不足50米的地方。在周磊的命令下，站在第二排的警衛排和開拓團的人又增添了一項任務，投擲轟天雷和火油罐。
6門三磅炮的炮身嗞嗞的冒着青煙。
「開炮！開炮！」趙奇的嗓子有些沙啞。
「連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炸膛了。」旁邊的炮手紛紛勸道。
趙奇一把抓過一個炮手，抽出手統頂在他腦門上：「我他媽叫你開炮！」
「轟！」終於有一門三磅炮炸膛了，幾個炮手一聲沒吭飛上了天。
「北銘，把側翼的人調回來吧，我們快撐不住了。」許朗的手心裏又全是汗。
蔣北銘沒回答許朗，而是抬頭看着天：「該來了。」
「什麼該來了？」許朗問完這句話，突然覺得腳下的圍牆在微微發顫。
遠處的硝煙中衝出了10頭戰象。這10頭大象並沒有直接沖向正面的圍牆，而是繞了一個彎，朝着兵營的左翼跑了過去。步兵一連二排負責左翼的防衛，排長葉戰少尉。
葉戰感覺到他的心在和腳下的土地一起顫抖。雖然提前和士兵們講述了越南戰象是怎麼一回事，但這些榆林灣的戰士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龐然大物身披鎧甲地沖了過來，還是紛紛嚷道：「排長，排長，那是什麼啊？我們怎麼辦啊？」
「都他媽給我閉嘴！」葉戰長這麼大，第一次開始罵人，「所有人，檢查彈藥，準備射擊。敢多說一句話者，殺無赦。」
「少尉，別那麼大的火氣，現在還輪不到你們打。」王兆星接到戰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長官好。」葉戰看到了王兆星肩章上的三顆星星加一條豎槓，趕緊一個敬禮。
「年紀不大，禮數還挺周全。」王兆星還了個禮，開口又喊道：「炮兵準備，填裝實心彈，零度仰角平射，打他的大象。」
戰象的速度雖慢，但也比普通人小跑要快得多，轉眼間，10頭戰象已經距離葉戰他們不足500米。
「開炮！」
6門30艦炮同時冒出了火光，6枚炮彈急速的從這些戰象們的身旁飛過。
「操！」王兆星狠狠地罵了一句，一顆也沒打中，「添裝散彈，所有火炮，瞄準最前面的那頭戰象，集中開火。」
又一輪的齊射，終於幾十顆彈丸準確的打中了跑在最前面的那頭戰象。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地，巨大的身軀擋住了道路，後面的幾個御手紛紛驅使着自己的戰象或者改變了方向，或者慢了下來。但是仍有5頭戰象沒受到絲毫影響，繼續加速沖了過來，瞬間便不足百米。
「所有人聽着，瞄準最前面的那頭戰象，開火！」王兆星的打法啟發了葉戰，30支燧發槍齊聲響起，最前面那隻戰象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不知所措的在原地打着轉。
但這頭戰象的停頓只阻擋了身後的一頭大象，剩下的3頭戰象還在御手的催動下急速的沖了過來。
「投擲火油罐。」葉戰邊喊便將自己手中點燃的莫洛托夫雞尾激u扔了出去。
30個火油罐一起在地上摔碎了，燃起了一片火焰。3頭戰象不顧御手的操控，極力的想避開地上的火，但已經衝起來的速度卻不受任何人的控制。3個幾噸重的古代坦克重重的撞到了圍牆上，由圓木和夯土構成的圍牆顫了幾顫，泥土和碎木紛紛落下。3米多高的象背上射下來了幾支弩箭，2名士兵中箭倒地。
這3頭戰象撞到了圍牆之後，在御手的催動下，分別朝兩邊跑去。剛才慢下速度來的幾頭戰象此時同象背上射出的弩箭幾乎同時到達了，在接二連三的撞擊之下，圍牆外的圓木發出了咔嚓的斷裂聲。
戰象從圍牆的兩邊兜了個圈又重新聚攏到了一起，剛才的這一波進攻中，葉戰他們辛苦兩天挖的坑似乎沒起什麼作用。
正面的越南人已經在開始爬牆了，孫天昊指揮着200多開拓團團員拿着長矛不知疲倦的重複着一個動作，挺矛，突刺，挺矛，突刺。
1000多越南人現在已經不足600，但是在他們的身後，又是將近1000人開始朝着這邊沖了過來。趙奇剩餘的五門三磅炮沒法對這些近在咫尺的越南人射擊，只能把彈着點定在了100米的距離，用散彈射擊來阻止後面的越南人。周磊的四個排和警衛排也已經扔下燧發槍，抽出腰刀加入了肉搏戰中。
許朗和蔣北銘此時各持一支手統，不斷的對露出頭的越南人射擊。
「北銘，葉戰他們也支持不住了。把右翼那個排調過去吧。」許朗一面裝着子彈一面說道。
「不行。越南人等的就是我們右翼的空虛，他們絕不可能只有10頭戰象，讓葉戰不惜任何代價再堅持一會。」蔣北銘說着，抬手對着一個剛剛爬上圍牆的越南人就是一槍。
「要不讓林兆龍上吧。」
「更不行，現在還沒到他上的時候。」
「還沒到？」許朗裝完子彈，看也沒看，照着圍牆下面放了一槍。打完這槍，許朗突然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蔣北銘說道，「北銘，能和你一起戰死沙場，我許郎此生足矣。」
「一連二排，報數！」葉戰看着敵人的戰象退去，大聲的喊道。
「1，2，3。。。。。。24。」
「25。」葉戰自己喊完25，眉頭皺了皺，「所有人，檢查彈藥，填裝子彈，準備好火油罐，安南人又上來了。」
也許是怕了圍牆後的炮擊，這次越南人的9頭戰象成一字縱列朝着圍牆沖了過來，並且戰象的眼睛上被蒙上了黑布。
王兆星的兩次齊射只打倒了2頭戰象，剩餘的7頭接二連三的撞到了圍牆上。撞擊點附近的圍牆終於不敢重撞，轟然倒了半截。
這次越南人的戰象沒再撤回去，而是停留在了圍牆的外面。象背上的射手居高臨下，不停的發射着弩箭，遠處大約100多越南人正在急速的衝過來。王兆星的炮兵現在全變成了步兵，拿着單刀拼命的和大象廝殺着。
「頂住！頂住！」葉戰聲嘶力竭的叫喊着。
「葉戰。」一個聲音在葉戰的身後叫道。
「什麼事，說。」葉戰沒回頭，舉着大刀對抗着面前伸過來的象鼻。其實不用回頭，光聽聲音就知道說話的是他手底下的5班班長秦林。秦林和葉戰當年在學堂的時候是同一個班的同學，一起參的軍，現在是中士班長。
「葉戰，如果你將來回到榆林灣，和我爹娘說，我沒給他們丟臉。和孫佳怡說，她和你哥哥很相配，說我祝福他們。」
「你什麼意思？」葉戰一愣，回頭瞅了一眼，卻見秦林正抱着2個點燃的火油罐衝着自己微笑。
「秦林，你想幹什麼？」葉戰一愣神的功夫，一個粗粗的象鼻橫掃過來，一下子把他打倒在地。
「葉戰，來生再見。」秦林說完，抱着2個火油罐縱身躍下了圍牆。
「秦林！」葉戰的淚水模糊了雙眼。
「排長！來生再見！」又一個二等兵抱着火油罐學着秦林的模樣躍出了圍牆。
「你們都他媽瘋了！」王兆星揮舞着大刀跳了過來，一腳踹翻了第三個想跳出圍牆的一個一等兵。
一等兵被王兆星踹倒在地，手中的火油罐掉在了圍牆下摔了個粉粹。秦林的火油罐落在了戰象的身上點燃了熊熊大火，越南人的戰象似乎終於明白過來火可不是鬧着玩的東西，紛紛轉頭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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