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然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這是一間乾淨、整潔的屋子。
蘇然推開房門,就看到了在院子裏晾衣服的周大娘。
「你小子醒啦。」周大娘向蘇然打了個招呼。
「那場藍色的雨過去了?」蘇然看到了東方一輪大大的太陽,現在已是清晨,院子裏絲毫不見雨後的痕跡。
「昨天那三位客人一走,那場藍色的雨就停了。」周大娘道。
「那三位客人走了?」
「怎麼?你小子還想把那位姑娘留下來不成?」
「大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那三位客人不是一般人。」
「人家是不是一般人,關你什麼事?」周大娘晾好衣服,走到蘇然的面前,「你現在只是一個店小二,趕緊把自己收拾一下,茶鋪就要開門營業了。記住一件事,我的東西你最好不要隨便亂碰,也不要隨便亂吃,你要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出了什麼事,我可不管。」
周大娘並沒有責怪昨天蘇然偷嘗龍涎茶的事,龍涎茶關係到她和雨族的秘密,她並不想將這件事情張揚出去,只是提醒蘇然。
這處河畔的小院是周大娘的住處,穿過一片樹林,便到了河水清茶鋪,從早上開始便陸續有客人路過,到茶鋪里來喝茶。
蘇然第一個主要任務是剷除青龍會分舵七月十五,既然空間將蘇然送到這個地方,那麼七月十五肯定就在附近。想要剷除七月十五,便要先想辦法混到七月十五的內部去,摸清楚七月十五的情況。以蘇然目前的情況,先在周大娘的茶鋪混一份工,摸清這個位面的情況才是最好的選擇。
中午的時候,一匹快馬在茶鋪前停下,馬上下來一人。這人身穿藍布長袍,手持一柄長劍,下馬來對蘇然微微一笑道:「小二,上一壺茶。」
蘇然已對店小二的工作基本熟悉了,馬上去準備了一壺茶來。
這時,小店外又一匹快馬奔來。這回從馬上下來的人一身灰衣,頭戴一頂樣式奇特的高帽,背上背着一柄形式古老的三尺長劍。一般人的劍不是系在腰間,便是拿在手中,而這人卻像個道人般將長劍背在背上,很是奇怪。
灰衣人走進店來,只見他的一張臉竟是慘青色的,看不見肉,不苟言笑,眼睛也好像是食屍鷹一樣,整個人陰沉得可怕。灰衣人不看店裏的任何人一眼,徑自走到那個身穿藍布長袍的年輕人桌前,倒了一杯茶,一口一口地喝。
藍布長袍的年輕人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繼續喝茶。這樣的兩個人坐在一起喝茶,實在是一幅極不協調的畫面。這兩人一個顯得陽光溫暖,另一個卻陰沉瘮人,滿身殺氣,仿佛他背上的劍隨時都會飛出來殺人。
兩人一起喝茶,也不說話,好像根本就不認識對方一樣。
蘇然的注意力不由得落到了灰衣人背上背着的那柄長劍上,樣式古老的劍鋒,竟似在劍鞘中翁翁顫動。
忽然,馬蹄聲傳來,只見一行十幾騎從河水清茶鋪前的官道上飛馳而過,馬上人清一色鏢局鏢師裝扮,卻都是空手,並沒有隨行的鏢局車隊,而且趕路甚急。
喝茶的灰衣人和藍布長袍的年輕人臉色瞬間變了。灰衣人的臉色變得更陰沉,目中已透出了殺氣。藍布長袍的年輕人臉上也不再是淡然溫暖的神色,他竟顯得有些緊張,每次殺人他都會緊張。
兩人幾乎同時起身,幾個箭步躥出店去,飛身上馬,緊追着那一行鏢局的人而去了。
「哎!你們還沒有給錢呢?」周大娘追了出來,跳腳大罵:「老娘我怎麼這麼倒霉,又碰上了喝茶不給錢的主。」
「大娘,我去把茶錢追回來!」蘇然的身形已經躥了出去。
「哎!你回來!人家騎的是馬,你追得上嗎?」周大娘的話還沒有喊完,已經只能夠看到蘇然的影子了。
蘇然的輕功絕不比馬慢。
蘇然並沒有追出去太遠。
十幾匹馬都在路邊吃草。
正是先前那些鏢師的馬。
馬都在這裏,但是人呢?
追來的灰衣人和藍布長袍的年輕人又去了哪裏?
蘇然蹲在地上查看,發現有兩行馬蹄印延伸到了樹林裏。
沿着馬蹄印尋去,蘇然又發現了兩匹馬,正是那個灰衣人和藍布長袍的年輕人所騎的快馬。
馬在樹林裏。
人也在樹林裏。
十幾個人堆疊在一起。
準確的說是十幾具屍體。
剛才還是生龍活虎的十幾個鏢師,現在已經變成了十幾具屍體。
劍鋒翁翁顫動。
一柄三尺長的劍鋒從空中射來。
劍鋒在空中遊走,忽地朝蘇然猛刺過來。
蘇然的手中現在沒有兵器,也已來不及取出兵器。
為了配合店小二的身份,蘇然已將玄鐵劍收入了百寶袋中,現在已來不及取出。
蘇然只能運用輕功步法躲避劍鋒的刺擊。
一個人與一柄劍交手,這是一幅多麼奇怪的畫面。
形式古老的劍鋒,竟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操控,在空中發起了連續攻擊。
劍鋒連續刺出了三十幾劍,均被蘇然躲過,這時在空中懸停,如沒有重量般飄浮在空氣里。
蘇然不敢大意,因為這把劍竟有靈性,只要他稍有大意,劍鋒便會趁機偷襲。
人與劍的緊張對峙中,一道身影從樹上跳了下來,竟是那個藍布長袍的年輕人。
另一個灰衣人也從一棵榕樹背後走了出來。
灰衣人面色陰沉,目中透滿殺氣,臉上卻冰冷,毫無表情。
蘇然與飄浮在空中的劍鋒對峙,發現灰衣人背上的劍鞘是空的。
「這柄劍是你的?」蘇然的腳步在草地上移動,調整着身體的方位。
形式古老的三尺劍鋒也在空中調整着方向,劍尖始終瞄準蘇然的面門。
這當真是一把神奇的劍。
蘇然不由得想起了後簡在茶鋪中說過的話。
「你最好把這把劍收回去,有話可以好好說。」蘇然道。
「這把劍好久沒有碰到像樣的對手了,今天我正好讓它好好玩玩。」灰衣人抱起了胳膊,冷笑。
「麻鋒,舵主可能會來。」那個藍布長袍的年輕人開口道。
「舵主會來?」麻鋒眉頭一皺。
「被舵主看到你這樣戲弄人,總是不好。」藍布長袍的年輕人道。
麻鋒眉頭皺了兩下,叫道:「劍回來!」
空中與蘇然對峙的那把劍,像是能夠聽懂麻鋒的話,倏地從空中划過,飛回到了麻鋒背上的劍鞘中。
「你為什麼要跟着我們?」麻鋒瞪着蘇然,冷冷道,「是什麼人派你來的?」
「你問我是誰派來的?」蘇然道,「是老闆娘派我來的。」
「老闆娘?」麻鋒一愣,「老闆娘是誰?」
「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你們剛剛喝過茶,還沒有給錢?」蘇然道。
「原來你是來收茶錢的。」藍布長袍的年輕人這時露出了一個微笑,「剛才一着急忘了給你,現在就給你。」
說着真的伸手從懷裏掏銀子。
「高立。」麻鋒叫了一聲,對那個藍布長袍的年輕人道:「你看他的身手,絕不比我們倆差,你覺得他只是一個小茶鋪里的店小二麼?」
高立的手停在了懷中,銀子他已經摸到了,卻沒有拿出來。
「店小二怎麼了?」蘇然道,「別看不起店小二,我也只是暫時沒有找到別的工作,這年頭工作很不好找的。」
「以你的身手,找一份別的工作不難。」高立還是將銀子從懷裏拿了出來,對麻鋒說道:「或許他真的只是暫時找不到別的工作,不得以才到茶鋪里當了店小二。」
一塊碎銀從高立手中拋向了蘇然。
「銀子給你,別再跟着我們了,這樣很危險。」高立說道。
「等一下。」蘇然剛接過銀子,麻鋒卻又攔住了蘇然。
「剛才你什麼都看到了?」麻鋒問道。
「什麼什麼都看到了?」蘇然問道。
「我們剛才殺人你都看到了?」麻鋒道。
「原來這些人都是你們殺的啊。」蘇然道,「我可什麼都沒看到,這可都是你自己說出來的啊。」
「你知道了人是我們殺的,你就更不能走了。」麻鋒冷冷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蘇然道,「你告訴別人人是你們殺的,然後又要殺人滅口?」
「你知道了這件事情,就不能夠活着離開!」麻鋒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陰險的笑意。
「別以為我怕你,你那把劍不一定能夠傷得了我。」蘇然道。
「今天你能夠活着離開,那還真是一個奇蹟。」麻鋒冷笑,大叫一聲:「劍去!」
麻鋒背上的劍倏地從劍鞘中射出,直朝蘇然射去。
蘇然最不願看到的情況又發生了。
跟一把劍打架。
關鍵是劍可以傷你,你卻傷不了劍。
而真正的對手麻風卻抱着胳膊在一旁幸災樂禍看熱鬧一般。
麻風的這把劍當真是神奇至極,雨族後簡等人要找的劍童正是麻風。
其實後簡等人主要還是在找雨族神劍。
因為只有雨族的神劍才能成就雨族的巫尊,而後簡就是雨族的下一任巫尊,現在後簡成為巫尊只差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了,那就是雨族神劍。
麻風是劍童,麻風這把神奇的劍,正是雨族神劍。
雨族神劍擁有靈性,神劍只認劍童為主人,只聽從主人的召喚,別人即便是得到了神劍,也根本無法使用。
轉眼間蘇然又與神劍交手了三十幾招,所謂交手,也只不過是神劍攻擊,蘇然躲避攻擊。
「殺了他!」麻風見神劍遲遲不能傷到蘇然,幸災樂禍的表情沒有了,心中又急又氣,向神劍下達了命令。
神劍劍鋒在空中顫動,發出翁翁聲響,劍尖對準了蘇然的心臟,猛刺過去。
蘇然看準了時機,使出位面技能靈犀一指,兩根手指頭伸出一夾,便已將神劍劍鋒夾在了手中。
神劍如一尾魚般左右翻擺,彎折了劍鋒掙扎,想要從蘇然的手指間掙脫,但蘇然的靈犀一指絕不鬆動半分,神劍在蘇然的手指間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
麻鋒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蘇然竟然能夠用兩根手指頭將神劍夾住,神劍竟然在蘇然的兩根手指頭中無法掙脫。麻鋒握緊了拳頭,驀地跳出,還在空中,一拳已朝蘇然打來。
就在這時,空氣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咳嗽。
有人來了。
聽到這聲咳嗽,麻鋒的臉色變了。
高立的臉色也變了。
麻鋒從空中擊出的這一拳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就在麻鋒的身形還未落定之時,突然,那堆疊一起的十幾具屍體中,驀地射出了一道人影。
這人渾身是血,揮舞大刀,猛朝麻鋒砍去。
此時麻鋒身形還未落定,神劍又不在身邊,他更沒有防範到那堆屍體中居然還有活口,此時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開這一刀了。
蘇然只感覺到神劍在手指間猛烈顫動,顯然神劍感應到了主人的危機,急於回去救主。蘇然的靈犀一指牢牢控制着神劍,根本就不給神劍掙脫的機會。
高立也沒有想到屍體中還有活口,他想要去救麻鋒也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那從屍體堆中驀地躍出的人影手中的大刀已將落到麻鋒的頭上。
就在這時,眾人又清晰的聽到空氣中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咳嗽。
一頂轎子忽然從天而降。
從天而降的轎子不偏不椅,正好砸在了偷襲麻鋒的那道人影身上。
這頂轎子與一般的轎子又有些不大一樣,這只是一頂軟轎。
緊接着三四聲劇烈的咳嗽從轎子中傳出,轎子裏的人顯然病得不輕。
轎簾被一隻蒼白的手掀開,走出了一個白白淨淨,衣服考究,很斯文,很和氣的中年人。
中年人手中拿着一塊白色的手帕,捂着嘴,一陣劇烈地咳嗽,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秀才,又像是一個癆病鬼。
看到這個中年人後,麻鋒和高立安定了許多。
蘇然的手指鬆開,神劍帶着翁翁的顫音迅速飛回到了麻鋒背上的劍鞘中。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只見兩個鬼面人從樹林中跑來。
這兩個鬼面人奔跑的步伐幾乎一致,姿勢一致,如同奇異的舞蹈。
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一模一樣,身材也是一模一樣,就連臉上戴着的黑鐵鬼面具也是一模一樣,也許他們摘下面具後模樣也是一模一樣。
兩個鬼面人跑來,將那頂軟轎移開,轎子下躺着一具屍體。
中年人拿手帕捂着嘴,輕咳兩聲,看着被轎子壓得血肉糊糊的屍體,道:「怎麼還有活口?」
「我們剛剛殺完這些人,還沒來得及檢查是否有活口,這小子便跟來了。」麻鋒指着蘇然道。
中年人又輕輕咳嗽兩聲,這才將目光轉向了蘇然,笑眯眯的道:「小兄弟,你怎麼會在這裏?」
蘇然看得出來,這中年人表面上看起來很隨和,但笑容背後隱藏了殺機,只要他的回答稍有不妥,可能就將面臨一場殺戮。
「我是前麵茶鋪的店小二,我來這裏是老闆娘叫我來收茶錢的。」蘇然道,「這兩人喝了茶還沒給錢就跑了。」
中年人目光掃着地面,問道:「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高立說道,「我和麻蜂剛才確實是在前面的茶鋪喝了茶,忘了給錢。」
「現在了?」中年人問。
「現在我已將茶錢付給了這店小二。」高立道。
中年人點點頭,似在思考。
「他是什麼店小二?」麻鋒說道,「他的武功這麼好,哪有店小二的武功有這麼好的?他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我的武功跟店小二的身份有什麼關係?」蘇然說道,「生活所迫,為了吃飯我也只能先當幾天店小二了。」
「為生活所迫,也是人之常情。」中年人笑道,「這個世上本就有很多人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
「你這話說得很有道理。」蘇然也很會在合適的時候說幾句好聽的話。
「小兄弟,你真的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中年人忽然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我怎麼會知道,你們又沒有告訴我。」蘇然道。
「難道小兄弟你就沒有聽說過七月十五?」中年人又問道。
「七月十五我當然聽說過,中元節嘛。」蘇然道,「你不會告訴我,你們都是鬼吧?」蘇然將目光轉向那兩個抬着軟轎,幾乎一模一樣的鬼面人,道:「他們還真戴着鬼面具,是人為什麼不敢見人,不會真是鬼吧?」
「我們都是人,這世上哪來的鬼?」中年人笑眯眯道,「那小兄弟,你真的不知道我就是西門玉?」
蘇然聽到西門玉,心中一驚,表面上不動聲色,搖頭道:「沒聽說過,不過這名字跟武松打虎裏面的西門慶只差了一個字。」
「看來小兄弟你當真只是初來乍道,江湖中的事都不知道。」西門玉輕咳兩聲,笑眯眯道。
其實蘇然哪裏會不知道西門玉?
西門玉正是青龍會分舵七月十五的舵主,外號「幽冥才子」,高立和麻鋒都是七月十五的成員,都聽命於西門玉。
「我不相信他說的,他在說謊!」麻鋒忽然指着蘇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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