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持續了將近五分鐘才漸漸消散,而楊樹林也身子一軟,躺在了地上。
這一刻,他總算切身領教到了陽氣被榨乾是個什麼滋味,不光全身酸軟無力,連五臟六腑都像是乾癟了一樣隱隱作痛,前所未有的飢餓感襲來,胃裏疼得直抽搐,感覺面前就算有一頭烤全牛,他也能一口氣全都消滅掉。
好在意識還算清醒,他眼看着梯台上的冰雕全都化作了屍體,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被冰封的余大力也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只有謝盈強撐着站起身,向他走來。
「我沒事,快看看大力怎麼樣了!」
謝盈遲疑了一下,轉身到了余大力身邊,拉着他坐了起來。
余大力一醒,便瘋狂的揉搓臉頰:「凍死我了,他娘的,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逛公園了!」
楊樹林見狀笑了:「呸,你還有那個記性?這話我可給你記着了。」
「那你肯定也還記着之前跟我說啥了吧?」余大力在謝盈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我說啥了?」
「別想賴,你親口說,等出去之後把所有事都跟我說個明白!」
「這個嘛,現在不是還沒出去麼?」楊樹林無賴的笑着。
余大力放眼四周,見他們此刻竟躺在一座冰封的湖上,周圍一片狼藉,遍佈屍骸,但遠處湖畔的建築、燈光都依稀可辨,他可不想在這裏多留:「走,現在就出去!你走不動,我就吃點虧,背你出去!」
余大力這次發了狠,甭管花費多大代價,他也非得從楊樹林嘴裏掏出真相不可,不然他一定會被活活憋死。
但楊樹林卻收斂了笑容:「快找找趙麗媛他們,希望他們不要出事。」
余大力臉色微變,這才記起趙麗媛等人還不知所蹤,可看看堆疊在一起的屍體,他心裏直犯怵:「這……」
「這什麼這,救人要緊,拿上刀,讓謝盈幫你!」
余大力看了看謝盈,只得硬着頭皮撿起了軍刺,再怎麼樣也不能在她面前丟臉。
可謝盈卻沒動地方,像是心有餘悸的樣子,怯怯的說道:「可我還沒有防身的東西。」
楊樹林也有些犯了難,他自然知道,讓謝盈去跟着翻屍體有點太過分了,可現在他動彈不得,而救人又耽誤不得,也只能難為謝盈一回了。
轉念間,他忽然想起身上還有件東西有辟邪的效果,他吃力的從腰包里摸出了靈台柬:「喏,這個給你拿着,真有鬼就往它身上砸!」
其實楊樹林這麼說,實在有點牽強,他自己都不知道靈台柬到底怎麼用,與其說是拿給謝盈防身,不如說是壯膽用的更實在,但事急從權,也只能如此了。
可他卻沒注意到,謝盈瞥見靈台柬,臉上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她當即緩步朝楊樹林走來。
就在她走到楊樹林面前,伸手要去拿東西的時候,楊樹林卻突然合上了手。
謝盈的神色唰的一下就變了,竟驚慌的退了半步。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強笑道:「怎麼了?給我啊。」
楊樹林雖然看到了她的反應,卻只當女生害怕靈台柬這種東西,也沒往心裏去:「先扶我起來,這地方躺着可太特麼涼快了。」
「呃,我都嚇糊塗了。」她附身拉着楊樹林坐了起來。
楊樹林這才把東西遞到她手裏:「當心點,別逞強。」
謝盈接過靈台柬,詭秘的一笑:「放心吧。」
楊樹林皺了皺眉,覺得謝盈笑得有點古怪,以前從沒見她這麼笑過。
他還在納悶的時候,謝盈已經起身朝余大力走了過去。
余大力揮了揮刀:「走,從這邊開始查。」
謝盈跟上了他,余大力轉身帶路。
但就在他一轉身的工夫,謝盈突然抬起了手,一記掌刀砍在他後腦勺上。
余大力哼都沒哼一聲,立馬軟趴趴的倒了下去。
楊樹林看到這一幕,不禁大吃一驚:「盈盈,你幹什麼!」
謝盈徐徐轉過身來,俏臉上掛着那詭秘的笑容,聲音突然變得尖細而稚嫩,聽起來就像個小女童的聲音:「那些雪女真有夠笨的,那麼多個對付你一個都打不過你,不過也好,現在沒人會跟我搶你了。」
說完,她咯咯輕笑着,緩步朝楊樹林走了過來。
楊樹林着實大吃一驚,謝盈雖然看起來還是那個謝盈,可那聲音,卻絕對不屬於她!
「你是誰!」
「咯咯,我是你的盈盈啊,怎麼了樹林兒,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隨着她的聲音,她的臉頰迅速乾癟發黑,眼睛卻漸漸放大,原本的鵝蛋臉,竟開始回縮,漸漸變成了一張寬扁的嬰兒臉頰,凸起的顴骨上皮膚已經紫黑,凹陷的眼眶裏卻鼓起一雙猶如青蛙般的圓眼,碩大的眼球上只有一雙極為細小的瞳仁,看起來就像雪白的元宵上粘了兩隻死蒼蠅!
她咧着嘴笑了,露出一口細小發黑的牙齒,微微搖晃了一下腦袋:「我這個樣子好看麼?」
楊樹林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兩下,卻半個字也沒吐出來。
眼前這一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弄不清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究竟是謝盈被厲鬼附了身,還是謝盈本身就是個掩藏得幾乎完美的厲鬼?
「你究竟是誰!」
楊樹林大聲質問着,同時悄然把手探向了腰包。
可還沒等他摸到鬼牙,就聽「謝盈」陰笑起來:「別費力氣了,我可不想見到小薇姐姐,她那麼凶,萬一要是把我吃了可怎麼辦?」
它這句話出口,楊樹林駭然發現,周圍的景色突然變了。
原本一片空曠的湖面,突然捲起了重重冰霧,四周的光線也變得慘綠,陰風拂過,冰霧散盡,周圍赫然又生出了堅厚的冰牆,他身下的冰面也徐徐上升,儼然又化出了一座梯台。
只不過一句話的工夫,他又回到了那間冰雕宮室之中,一切都與他打出正陽咒之前一模一樣,此時他雖然摸到了鬼牙,可鬼牙仍像之前一樣毫無反應。
楊樹林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你!」
他此刻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們會陷入那麼龐大的鬼障之中,足足走了半宿都不到盡頭。
原來真正的厲鬼,一直在他們身邊!
鬼障是以厲鬼為中心的,他們移動,鬼障也跟着移動,別說走半宿,就算走半輩子也照樣走不出去!
而且,憑那些雪女,又怎能阻斷鬼牙和他的聯繫?
它們恐怕只是它用來分散他們注意力的棋子,真正讓鬼牙陷入沉寂的,其實一直是它!
聽它的口氣,它不止清楚的知道白小薇的存在,還知道靈台柬的用途,似乎對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應該是已經盯上他很久了,只不過顧忌他的手段,才一直隱忍,等待時機,直到此時有了萬全的把握,才終於現身出來。
只有謝盈才會對他如此熟悉!
他震驚之際,「謝盈」已經走到了他身邊,蹲下身,伸手輕撫他的臉頰。
「想得到你還真不容易,你比之前那些人聰明多了,放心,我一定給你安排一個最瀟灑,最引人矚目的死法。恩,你覺得被吸乾腦汁怎麼樣?」
被它那冰冷的手摸着,他渾身都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他還是強忍着寒意問道:「之前那些?殷傑、岳霖霖都是被你害死的?」
它笑了:「本來還應該有謝高崗的,可惜讓你給攪合了。」
說着話,它小手放在了楊樹林的口鼻上:「不過我不急,姐姐本來就是我的,每個跟我搶她的人,都要死!」
死字一出口,它的神情突然變得無比猙獰,瞳孔之中凶光畢現,手掌用力按了下去。
它的手雖然柔若無骨,可封住人的口鼻時,卻嚴絲合縫。
楊樹林頓時窒息,手腳徹底僵直,動不得分毫。
只見它張開了嘴,口中一條刺針般的舌頭,向他眉心緩緩探了過來。
楊樹林這回算是徹底絕望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最後竟然會落得這樣一個死法,死雖然可怕,但更讓他覺得噁心的是,他竟然死在自己喜歡的女生手裏。
謝盈怎麼會是厲鬼?
之前他怎麼會連一點跡象都沒看出來?
然而,額前的一陣刺痛,讓他拋開了這些念頭,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那張醜陋的臉,心裏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即便是死了,他也要化作厲鬼,把這一切弄個清楚!
厲鬼的笑容越發猙獰了幾分,似乎很欣賞他的絕望和憤恨,但就在它那根錐管般的舌頭將要刺穿楊樹林腦殼的時候,它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原來是鬼胎!七哥,你贏了!」
厲鬼驚得一下甩開楊樹林,跳了起來,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着黑色暗團龍紋唐裝棉襖的圓臉男人,與一個留着微翹八撇胡的中年男子並肩站在離它不過五步的地方,兩人臉上都帶着一絲冷笑,身上散發出一種讓它心驚膽顫的氣息。
它本能的想要逃走,可還沒等他動彈,八撇胡就一揚手,數道杏黃的光芒飛射而出,在一陣噗噗聲中,盡數插在了它的腳下,驚得它直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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