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楊樹林和劉山宗不約而同的笑了。
楊樹林更是脫口就回了一句:「那正好」。
先不說房子是不是真的鬧鬼,就算是真的,那不正合適嗎,他們正是要找一間陰氣較重的房子供鬼龕,沒鬼他還要養鬼呢,有鬼自然更好了,正可以捉來餵白小薇。
那女人一聽,不禁瞪大了眼睛,楊樹林醒悟過來,趕緊笑道:「我是說,我們不信這些。」
女人水汪汪的眼睛泛起一絲亮光,嬌笑着打量二人:「你們這些傻小子啊,就是火力旺,不信鬼啊神啊的不要緊,可也總歸該有點避諱吧?姐不是糊弄你們,那房子真是邪性的緊,廣告就貼在我家我能不知道嗎?」
楊樹林見她說得認真,反倒生出一絲興趣,兩隻胳膊搭在櫃枱上,饒有興致的問道:「哦?那你說說咋個邪性法兒唄。」
「就老刑頭那房子,蓋的時候就死過人。人家上大梁都栓銅錢、放炮仗,可輪到他,他就偏不讓,結果上瓦的時候趕上下雨,有個年輕小伙就從上邊滑下來摔死了,那小伙長得可俊了,就那麼死了,可白瞎了!」
「啊?不是平房麼?總共才幾米高,能摔死人?」
「誰說不是吶,可偏巧就摔死了,大頭着地,腦袋都插到脖腔子裏邊去了,老慘了!」
楊樹林尋思了一下,掏出五塊錢,指了指貨架:「給我倆拿兩瓶礦泉水,不用找了。」
他本來尋思,給她點好處,讓她痛快點帶他們去看看再說。
沒成想這女人居然笑着把錢給他推了回來,敞亮的很:「不就兩瓶水嘛,姐請了。」
說着,她扭着纖腰豐臀,轉身拿了兩瓶水下來。
她穿的是件橘紅色的毛領絨衣,可能是有點短,一伸腰,雪白的纖腰都露了出來,加上被牛仔褲緊繃着的翹屁股,那曲線,看得楊樹林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吐沫。
「那不行,多不好意思。」楊樹林執意給錢。
女人飛了個媚眼:「有啥啊,反正這會兒也沒人來,你倆陪姐嘮嗑,喝點水還要啥錢!」
楊樹林頓時被電得沒了詞兒,尷尬的笑了笑,誰知那女人見狀反而咯咯輕笑起來,包裹在絨衣里的怒胸上下直顫悠:「小帥哥還沒女朋友吧?看你這樣,還抹不開臉了。」
楊樹林雖然比較擅長跟人打交道,可面對這波濤胸涌的攻勢,他也木了,趕緊岔開話題:「你還沒說那房子後來咋的了呢?」
「還能咋的,邪啊!那老兩口本來身子都挺硬朗的,雖說上了歲數,但一直沒病沒災的,可那房子剛蓋好不到一年,老刑頭他老伴就沒了,好好一個老太太,咋說沒就沒了?」
「那也未見得就是鬧鬼吧,上了年紀,突然走了不也很正常嗎?」
「行,就算是這樣,那你告訴我,為啥租了他家房子的人,不是妻離子散,就是家破人亡!倍兒健壯一爺們,住了倆月就瘦得跟柴禾棒似的,人家瞅着都揪心……」
說着話,她還吧嗒了兩下嘴,好像很替那健壯的爺們感到可惜似的,看得體格雄壯的劉山宗都忍不住一哆嗦,趕緊往楊樹林身後站了站。
楊樹林也笑得尷尬:「大姐,你說的這麼邪乎,那房子到底在哪兒啊?租還是不租你總得讓我們先去看……」
他這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響起一個乾澀沙啞的聲音:「什麼房子?」
楊樹林和劉山宗都被這突兀的聲音嚇得心裏一顫!
扭頭看去,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材高瘦的老頭!
這老頭面如枯槁,一臉褶子,眼睛跟睜不開似的眯眯着,滿腮的灰白鬍子碴兒,穿了件褪了色的藏藍色老校畢,一雙水粉色的套袖護着袖口,拎着個塑料壺,戴着頂八角帽,微微駝背,估摸着沒駝的時候比楊樹林還得高上幾分,往門口的陰影里一站,就跟吊死鬼似的。
屋裏的三人,包括正對着門口的老闆娘在內,都沒發現這老頭是什麼時候進的門,且不說走道沒聲兒,怎麼連開門關門都沒個動靜?
老闆娘似乎有點害怕這老頭,趕緊堆着笑臉乾巴巴的道:「那個……這不正說你家房子嘛,這兩個孩子想來租房子,我剛想帶他們過去看看。」
她一邊說,一邊使勁兒沖楊樹林擠咕眼睛,顯然是示意楊樹林開口拒絕,那焦急的神態半點做不得假。
楊樹林還沒答話,老頭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十斤高粱燒。」
看着老頭那毫無表情的臉,楊樹林愣是一時沒說出話來,側身讓他走了過去。
老闆娘也沒吱聲,趕緊給他打酒,但不知是嚇得緊張,還是急着想打發他走,本應熟極而流的活計居然失了手,撒了不少酒,櫃枱內外頓時酒香四溢。
「哎呀,白瞎了,你瞅我這笨的。」
「你可一點都不笨吶,行了阿嬌,不用你帶他們去了。」
老頭付了酒錢,轉頭瞅了瞅楊樹林二人:「你倆想租房子?」
楊樹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老頭轉身奔門口走去:「跟我來吧。」
楊樹林二人對視一眼,跟在後邊就要出門,可還沒等邁過門檻呢,老闆娘阿嬌竟急切的喊了起來:「哎……」
她這一出聲,老頭猛的轉過頭來。
她下半截話頓時被噎住,乾笑兩聲,沖楊樹林才揚了揚手裏的五塊錢:「你們的錢。」
楊樹林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臉:「下回再算吧。」
直到出了門,楊樹林才回過神來,伸手去接老頭手裏的酒壺:「大爺,我幫你拎。」
老頭一擺手阻住了他,冷冰冰的回了倆字:「不用。」
別看他走道顫巍巍的,但十斤的酒壺,拎在他手上輕飄飄仿佛沒有重量似的,路上積雪,天色又已經暗了下來,可老頭走的也並不吃力。
下了大道,老頭往偏僻的胡同里走,走了半天還不見他停下。
楊樹林忍不住問道:「大爺,還有多遠吶?」
老頭像沒聽着似的,只是往前走。等楊樹林忍不住再想問的時候,他冷冷的道:「到了。」
抬頭看去,竟已經到了山根,前邊一個用板障子圍起來的院落,坐落在山腳的緩坡上,院子很大,靠邊碼放着劈好的柴火,除此之外別無它物,顯得空蕩蕩的。
院子後方一趟三間大瓦房,紅牆白瓦很是整齊,窗子也都擦得鋥亮,只是左邊卻連着一個稍矮了一截的舊磚房,舊瓦破窗連牆皮都掉了不少,怎麼看怎麼覺着不協調。
他們打量的時候,老頭已經推開院門走了進去,二人趕忙跟了進去。
開了房門進屋是個方廳,灶台上架着大鐵鍋,桌椅板凳都是摺疊的,灶台後邊是塊大玻璃,透過玻璃看去,裏面還有個小屋,屋子不大,只有一張火炕,火炕與灶坑連通,灶上一燒火,小屋的炕就會熱起來。
左右各有一間正房,都是坐北朝南,區別只是左屋裏是大火炕,右屋則是張鐵床,兩屋都有炕櫃,桌椅,鋪着鮮紅的地板,看起來乾淨清爽,至少楊樹林握着鬼牙凝神細看,並沒看到什麼髒東西。
他不禁納悶,難道鬧鬼一說純屬扯淡?
「大爺,你這屋子拾掇的不錯啊,怎麼自己不住,卻要往外租呢?」
「屋子再大,我自個兒,能睡多大地方?」
「怎麼,這兒就你一個人住?」
老頭面無表情,根本沒理他這個茬兒:「你們到底租不租,租就交錢,半年,六百。」
「租,當然租。」楊樹林笑嘻嘻的掏出錢來點了點遞了過去:「大爺你數數。」
就算不鬧鬼,這房子也出乎預料的好,既寬敞又僻靜,他沒理由不租下來。
老頭接過錢,神色總算沒那麼冷淡了,遞過幾把鑰匙:「今天就可以搬來,屋子自己燒,柴火在院裏,茅坑在後園,我就住旁邊的小屋,有事在院裏喊我就行,我姓刑,刑天的刑。」
老頭說完轉身就走,楊樹林和劉山宗面面相覷,對老刑頭這冷漠的脾性實在不敢恭維。
沒成想老刑頭走到門口,卻頓住了腳,頭也不回的道:「不想死,就離那小妖精遠點。」
說完,他顫顫巍巍的出了門,眼瞅着他從窗戶前走過,應該是進了旁邊那間破磚房,二人這才收回了視線。不用問,他所說的小妖精肯定是小賣店的老闆娘阿嬌。
聽他的意思,難道這個風騷老闆娘有什麼問題?
楊樹林跟着劉山宗在三個屋子裏轉悠,一邊低聲道:「二哥你看這老刑頭咋樣?」
劉山宗微微搖了搖頭:「脾氣怪了點,但人很正常。」
楊樹林自然明白他所說的正常是什麼意思,忍不住皺眉道:「這屋子我也沒看出什麼古怪,鬧鬼?呵呵,該不會是以訛傳訛吧?」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咋的,怕了?」劉山宗戲謔道。
「怕個毛……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想想,那老闆娘也熱情的有點過分,你覺着呢?」
此時劉山宗已經徹底把三間屋子檢查了一遍,停住腳,透過後窗看向後邊的園子:「老刑頭最後那話到沒說錯,你要是不想死,最好離她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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