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站在城樓上,看到陳劍與那群撻雪士兵漸漸消失在山中,一聲不吭下了城樓。
「說,到底怎麼回事!」沈正盯着逃進城中的士兵。
陳忠良走上前,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告訴了沈正。
「你們這群死囚,竟拿主帥的性命做交換,留你們何用!」沈正聽完陳忠良的匯報,勃然大怒,一揮手,周邊的士兵便蜂擁上來,將死囚營的人圍在了中間。
「沈將軍,陳劍犧牲自己來救他們的命,如果沈將軍殺了他們,豈不枉費了陳劍的苦心!」陳忠良見沈正要動手,趕忙相勸。
這番話似乎提醒了沈正,他看了一眼那些早已疲累不堪的死囚,嘆了口氣,「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所有人杖責三十,以示懲戒。」
死囚營的兵士聽着沈正的裁決,卻沒有人提出異議。終於能夠保住一命,是一件幸事,區區幾十板子,沒人在意。
「以陳劍的武藝,絕對能夠逃脫,他為什麼還要主動去撻雪軍營?」死囚營的人被押走之後,沈正質問陳忠良。
「屬下並不知曉,陳劍只是說,他另有主張。」
「另有主張?」沈正的臉上,明顯浮起深深的懷疑,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
山的這頭,撻雪大營內,陳劍在幾百個撻雪士兵的包圍下優哉游哉地踱到了耶律復的營帳內。
耶律復躺在鋪着虎皮的坐榻上,眯着眼睛看着他。
陳劍進的營帳,看着坐在正中的耶律復,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看着神態自若、一臉輕鬆的陳劍,耶律復終於按捺不住,坐起身來。
「你就是平陽府的護衛陳劍?」
陳劍沒有搭理他,只是換了個神色,一臉的不屑。
「聽說你因為殺了個惡霸,被自己的大人判了死刑,發配到這邊疆來了?」耶律復見陳劍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臉色漸漸陰沉。
陳劍一驚。
耶律復怎麼會知道自己被發配邊疆了?依沈正的說法,自己被發配邊疆的事情,整個平陽府都不知道。
他的消息,從何而來?
「如此說來,陸大人精心謀劃,隱瞞我被發配充軍的消息,還是功虧一簣,連遠在千里的撻雪大將軍,都知曉的如此清楚!看來,不是平陽府有內鬼,就是沈將軍身邊有細作!」陳劍眉眼一動,看着耶律復的反應。
耶律復一怔,意識到陳劍在試他,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轉了話題,「你現在落在我手裏,就不擔心一下你自己的處境?」
「陳劍此次敢只身前來,早就做好了準備,只是陳劍不明白,將軍為何對我這個無名小卒如此掛心?」
「在平陽府,你是堂堂義俠,武藝超群,百姓敬仰,到了這邊關之地,不到一個月,便帶領那群死囚營的烏合之眾,擊殺我堂堂過千大軍,怎麼會是一個無名小卒!」耶律復的眼神中,滿含憤怒。
「既然是烏合之眾,將軍何必又耗費兵力?」陳劍口氣不溫不火。
「你早知道我的目標不是死囚營,只是可恨,我精心佈置的計策毀在你的手裏。」耶律復狠狠道,「不過,這樣也好。」
嘴角邊扯起一絲微笑,耶律復盯着陳劍,「公主說過,得你一人,可抵千軍萬馬!」
公主?是當初在營帳中的那個女子嗎?
「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陳劍淡淡道,「我的字典里,可沒有投敵叛國這四個字。」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耶律復一掌拍在桌子上。
看着滿臉怒火的耶律復,陳劍神色如常。
「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我奉勸耶律將軍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身上,縷縷冰寒之氣涌動,陳劍的眼神,倏忽變得異常凌厲。
耶律復一驚,「你?怎麼會?----」
「將軍是說在下怎麼會沒有中毒嗎?」陳劍上前一步。
耶律復見陳劍上前,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我可不是蠢人,上了你們一次當,怎麼會不學乖呢?」陳劍突然笑了。
耶律復知道陳劍的武藝,是以他早就吩咐兵士在來他的營帳的必經之處預先燃放了毒煙。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陳劍早就對他們抱有防備之心,一看周邊有煙霧升起,馬上屏息閉鼻。
自己原本想威脅陳劍,如今卻反被他威脅,耶律復苦笑不已。
眼見陳劍隨時要了自己的命,耶律復壯起膽子,「你殺了我,你也逃不掉,我倒要看看,以你一己之力,如何抗擊我數萬大軍!」
「我為什麼要逃?殺了大軍主帥,你們軍心必亂,沈將軍就可以將你們悉數殲滅,舍我一人,換這邊關的太平,絕對值了。」陳劍再上一步。
「且慢!」耶律復見陳劍逼近,心中一慌。
「想求饒?」陳劍嗤鼻道,「不怕污了你這將軍的名頭。」
其實,在陳劍的打算中,他不想殺了耶律復,只是想生擒他,交給沈正。
殺人,對他而言,還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坎,就算對方是耶律復。
「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耶律復被陳劍逼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交易?說來聽聽。」陳劍眯眼。
「你不想知道沈正身邊的細作是誰嗎?只要留在軍營幾日,我不僅可以告訴你那個人的身份,我還可以幫你引見我們的撻雪公主!」
「是嗎?」陳劍猶豫了。
其實,他不相信耶律復會將真的細作的身份告訴自己,但是他確實很想見見那個撻雪公主。
自己為什麼對她的聲音如此熟悉?他想找出答案。
「我怎麼確定你們不是在拖延時間,想出些下三濫的手段來害我!」陳劍還是對耶律復的話存疑。
「公主眼下並不在營中,要讓她前來,需要幾天時間。」耶律復解釋道,「說到害你,你已經對我們有了戒心,我們要再想害你,也不容易。」
「好!」陳劍終於下了決定,「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我要見到你們的公主,到時候不見他,小心你的狗命!」陳劍的眼神中,浮起層層殺意。
這三天,只要自己小心應對,應該無礙。
「好,就三天!來人!」耶律復站起身,朝賬外喊道。
幾名士兵應聲走進營帳內。
「好好招待我們的貴客,不可怠慢。所有兵士,沒本將軍的命令,誰都不得干預他。」
士兵走上前來,陳劍轉身欲走。
「希望你說到做到,這三天裏,能留在軍營。」耶律復不放心地叮囑了一聲。
陳劍冷哼一聲,「我想走便走,不勞將軍費心!」
耶律復吃了個癟,動動嘴,終於按下心頭的怒火。
陳劍在耶律復的軍營內呆了三天,兵士們雖然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卻也沒有限制他的行動,而且個個對他恭敬有加。軍營中的吃穿用度,也比在唐凌的軍隊裏不知好上幾倍。儘管如此,陳劍還是沒有掉以輕心,一直處處小心,這三天,倒也平安無事。只是終日在敵軍的軍營無所事事,讓基本沒有好好空閒一天的陳劍心中似乎空落落的。
不過也幸虧了這三天,他不僅趁機會好好休整了一番,還領略到了耶律復的治軍之策。
沈正以什麼治軍他不知道,但是耶律復的治軍手段,陳劍卻是見識到了。
撻雪軍營中,軍紀極嚴,有一兵士僅僅晚了些許時間歸營,便被耶律復賞了八十軍棍,廢了雙腿。
陳劍對耶律復這種殘暴的手段頗為不認同,奈何這裏畢竟是撻雪軍營,雖然心有不忍,也沒有去干預。不過,至此之後,他便留在了自己的營房,再也沒有出門。
第三日入夜時分,陳劍正待去找耶律復,卻有一士兵進來通報說耶律復要見他。
難道,公主到了?
走進耶律復的營帳,陳劍驚奇地發現耶律復並不在裏面,正中的坐榻上,坐着的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臉戴面紗,正以一種撩人的姿勢坐在榻上,眼神中,滿滿的魅惑之意。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她是撻雪的公主?陳劍狐疑地看着正輕輕擺弄烏髮的女子。
「閣下是撻雪的公主?」陳劍終於還是開了口。房中的這種感覺,讓他渾身不自在。
「你說呢?」女子的秀目慢慢眯了起來。
不對,這聲音不對。陳劍心頭一凜。
「人都說平陽府義俠陳劍少年英才、貌勝潘安,如今一見,果然不假。」女子慢騰騰站起身,向着陳劍走來。
「你不是撻雪公主,你到底是何人!」陳劍警覺道。
「怎麼了,我不能是撻雪公主嗎?在你心目中,公主應該是怎麼樣的呢?」女子的青蔥玉指,上來就想撫上陳劍的面頰。
陳劍兩頰一紅,閃身避過,「姑娘請自重!」
女子一怔,疑惑地看了一眼閃過一邊的陳劍,隨即便又重新展現笑顏,裊裊婷婷向陳劍走去。「聽說你要見公主。」
「耶律復在哪裏?叫他出來見我。」陳劍已確定自己面前這個女子絕對不是撻雪公主,他見女子又向自己而來,慌忙避開。
「呦,你一個大男人,美人在前,還找那些個臭男人做甚啊。」女子吹氣如蘭,聲音甜得發膩。
陳劍皺緊了眉頭看着面前這惹火的女子,心中很不痛快。
料想自己今日是見不到公主了,陳劍轉身就走。
「求求你,不要走!」身後的女子,忽然換了一副哭腔。
陳劍轉身,遲疑地看着屋內的女子突然間梨花帶雨。
「我確實不是公主,我只是耶律將軍叫來迷惑你的侍女。如果你走了,我---我就活不成了。」女子掩面哭泣。
陳劍矛盾地看着女子,心中盤算不定。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戲給自己看。
「你知道耶律將軍為什麼要見你嗎?」女子抹抹眼淚,走回到坐榻前。
陳劍愣愣地看着那女子,一臉防備。
「他找你,只是想通過你去要挾一個人。」女子坐到榻上,拿衣袖擦乾了自己的淚水。
「要挾誰?」陳劍很納悶。
「上官雲瑞!」女子的口中蹦出了一個人名。
師兄?陳劍心中一驚。耶律復為什麼會想到利用自己去要挾師兄,難道自己與師兄的關係,他也知道?
「我只不過是區區平陽護衛,耶律復憑什麼認為我可以要挾到堂堂武林盟主?」陳劍試探道。
「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耶律將軍奉了公主的命令要問上官雲瑞討一樣東西。」女子重新站起身,走向陳劍。
「什麼東西?」越來越多的疑團,湧上陳劍的心頭。
「盟主令!」
「你們要盟主令做什麼?」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盟主令是可以號召天下武林的。武林盟主缺位之時,盟主令可以調動江湖人士,其作用可以比擬軍隊的兵符,將軍當然想得到它。」
「你不過是一個侍女,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陳劍懷疑道。
「這些都是公主交待我說的。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
又是這個公主。
陳劍開始擔憂,按照這個侍女的話,自己與師兄的關係這個撻雪公主很有可能已經知曉,所以才會想拿自己去要挾師兄。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盟主令師兄早就交給了自己,自己已經將他藏到平陽府中。
師兄如果接到消息,自己在撻雪手中,決計會前來打探虛實,到時候,恐怕會着了耶律復的道。
念及於此,陳劍轉身就往外走。
「你是想回去通風報信嗎?」房中的女子見陳劍要離開,開口道。「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陳劍怔住了,他迴轉身,冷冷地看着那女子。
「你難道沒有想過,耶律將軍為什麼要多留你幾日?真的只是讓你見到公主嗎?上次你前來打探,應該知道公主就在營中。」女子的嘴唇,開始微微抖動。
「你們到底有什麼陰謀!」陳劍神色驟冷。
「昨日,只身前來打探你消息的上官雲瑞已經落入耶律將軍手中。」那女子淡淡地說道。
怎麼會?陳劍大驚。
他提神凝力,腳步輕點,眨眼間便扣上了那名女子的咽喉。
「說!他在哪裏?」語氣陰冷地讓人簌簌發抖。
然而,讓陳劍意想不到的是,那名女子卻完全沒有驚恐之色。
粲然一笑,「我,終於完成任務了。」
不好。陳劍大驚。
為時已晚,陳劍抓着女子咽喉的那雙手,已經開始漸漸泛黑,很快,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她的身體,竟然沾滿了毒?
雙腿發軟,陳劍緩緩倒向地上,迷糊間,他看到一男一女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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