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二樓,只有一樓,為防止精神病人意外死亡。
從一個個門前走過,我好奇地往各個開着門的房間裏面望。裏面有鬧的,有靜的。我問道:「魔女,每間病房都有醫生在?」
魔女說:「都是特請的看護人員。」
最末的那間,魔女轉了進去。
我跟了進去。
兩個穿白色衣服的小姑娘站起來點頭:「林姐姐。」
魔女問道:「我媽呢?」
「在裏面。」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一點也不像病房。根本就是一個家,全是高貴家私。
大廳里已經有兩個看護了,裏邊房間還有兩個看護。有錢就是大曬。
魔女撲在她母親身上:「媽。」
「夕兒……來了。爸爸呢?」聽見魔女母親的聲音了。看來,魔女的父親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支柱沒有了,人也垮了。
讓我覺得驚訝的是,魔女的母親高貴非凡,妝容精細無暇。長得像是魔女的姐姐,除了兩隻眼睛無神以外,怎麼看她都是一個正常的貴族女人。挽着髮髻,穿着旗袍,端莊的坐在窗前看窗外操場的那棵樹。
「媽,我給你介紹介紹,他是小洛,我準備要跟他結婚了。」魔女拉着她母親的手笑着。
我走上前去:「阿姨好,我叫小洛,您好。」
她看着我,問道:「你能找到天哥嗎?」
魔女尷尬地笑了笑說:「小洛,媽媽就是這樣。」
我說道:「阿姨長得跟林夕很像,像一對姐妹。」
「你不能找到天哥啊?」魔女母親又問道。
其實這樣的情況下,我也很尷尬的,如何說話都不好。
魔女在她母親的臉上吻了一下,問兩個看護道:「我媽這些天還正常吧。」
「夕兒,你爸爸就快回來了。我已經做好飯了,做完作業我們就吃飯了。乖,聽話啊。」
看護說道:「恩,就是這樣了。沒有什麼異常。」
看護真會說話,明明人都不正常了,還說沒有什麼異常。
魔女給她們四個人一個一封紅包:「謝謝你們。」
「林姐姐,主治醫師說,您來了的話,就讓你過去找一找她。她有話跟你談談。」
魔女點頭:「好。小洛,你在這兒陪我母親說說話,我去去就來。」
「去吧。」
一個看護幫我切好一個蘋果,我拿過來,問林媽媽道:「阿姨,吃個蘋果。」
看護說:「要說為了天哥,阿姨才會吃的。」
「阿姨,天哥以後會來找你的。先吃個蘋果,要不然瘦了的話……」
沒說完她就拿走了我手上的蘋果嚼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說:「你們都騙了我這麼多年了,他為什麼還沒有來?你們再騙我多少年他才會來?」
我一陣心酸……
誰說誰沒有了誰地球一樣會轉?說這話的人,是因為她談的不是真愛。
我拿出一大堆在藥房買的補品,給了看護,讓看護放好。我對林媽媽說道:「阿姨,我要和夕兒結婚了。」
她已經吃完了一個蘋果,看護上來幫她擦嘴擦手。我說道:「你們做看護很累吧?」
「沒有啊,阿姨很靜。不像別的病房那些患者……嘻嘻。」小看護笑了笑。
「四個看護那麼多啊?」我問道。
「十二個。」
我吃驚道:「十二個!?」
「對。林姐姐請了一共十二個看護,每天分三班照顧阿姨。二十四小時都要有人在她身旁。」
我說:「那你們很累,很枯燥吧。」
「不啊。每天四個人四個人的,說說話,看看電視,這裏都有chuang。我們都很喜歡這份工作的。」
「你早就來看護阿姨了吧?」
「蠻長時間的了。開始林姐姐請了六個人,後來覺得不夠,就請了十二個。」
我問:「幹嘛要請這麼多。」
「我們都有不同指責的呀。護士,保姆……」
「阿姨在這那麼久,治療都沒有見效?」我問道。
林媽媽對我說道:「我沒有瘋,我只是不願意醒來。我沒有瘋,真的沒有瘋……這些小女孩,我很喜歡。燕子,靈子,儀芬,美真。我沒瘋,是嗎?」
看護笑道:「是啊,阿姨沒有瘋。我們的名字她都知道,就好像她沉思某件事情,不願意回過神來。」
「謝謝燕子。」林媽媽笑了笑說,「燕子,幫我找天哥好不好?」
我想到了一首歌,追夢人。寫給作家三毛好聽的歌。秋來春去紅塵中誰在宿命里安排,冰雪賦予含淚的你那隱藏的光彩……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她不能從丈夫的離去中解脫出來。
「孩子……你要不要看夕兒小時候的照片?」林媽媽說道。
我說好。
看護從抽屜里拿出厚厚的一大冊照片,林媽媽一邊翻一邊給我說:「這張是在碼頭那裏,那時候啊,夕兒可調皮了……」
看護說,每天她都會把這些照片翻出來一次,一邊翻一邊給她們說每一張照片背後的故事。
看起來她的心情很好,翻着翻着,她突然問道:「你和夕兒在一起啊?」
「對啊。」
「她都半年了,才來看我一次。她在忙什麼呢?」這麼聽來,倒很正常啊。
我說:「公司有些忙……以後我和夕兒一定能天天陪着阿姨的。」
「夕兒上次打電話來,說她和別人家的孩子打起來了。我就說,我們不能和別人打架的。夕兒,乖。她說人家老是欺負她,還哭了……是誰會欺負我們家夕兒呢?你告訴阿姨,阿姨去找他們的爸爸媽媽講道理,讓他們管管他們的孩子。」
我說:「沒人敢欺負夕兒。有我在呢!」
「你說啊,到底是誰啊?別怕,說啊。」
我說:「是……有個叫王華山,還有個叫做棗瑟的小朋友,這兩個小朋友可調皮了……」
林媽媽的臉色一變,手中的相冊掉在大腿上,念道:「棗瑟,棗瑟,棗瑟……棗瑟老闆……」
魔女突然從門口衝進來抱住了她:「媽!你認識棗瑟?」
林媽媽只念着:「棗瑟老闆,棗瑟老闆……」
「媽,你說啊!是不是他害了爸爸?」魔女急道。
「沒啊……沒見過吶,也不認識。我好像聽過……相冊呢?相冊拿來給我,我還要給小洛說故事啊。」林媽媽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不正常,就好像被什麼蒙蔽住了思維,只能找到對頭的鑰匙來打開。或許魔女說得對,找到她父親,林媽媽才有救。
魔女又問道:「媽,棗瑟!我寫給你!」
魔女寫了兩個字棗瑟給她媽媽看:「有印象嗎?」
林阿姨看着魔女,搖着頭:「沒見過,只是好像聽說過……小洛,你看,這張照片是在我們以前的房子前……」
魔女對我說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
我說:「是啊,我剛一提到棗瑟,像是被電到似的。」
「到底棗瑟跟我父親失蹤有沒有關聯。」魔女自言自語道。
「夕兒,打電話給爸爸,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吃飯。」林媽媽對林夕說道。
魔女說:「好的媽媽。」
我說道:「剛才去主治醫師那兒,他們說了什麼?」
「醫院新進一種治療儀,想讓我媽媽去試試。可我對一切治療辦法都失去了信心,每次治療回來,覺得她更是嚴重。我拒絕了。」魔女說道。
我說:「魔女……那怎麼辦,總不能讓媽媽一個人在這裏啊。」
「她也不願意到湖平啊,坐在這兒可以看到她熟悉的城市。」
帶走不行,我們來這裏也不現實。公司搬來這裏更不現實……
「燕子,去買多點菜。」
「好的林姐姐。」
「我來做菜吧。」我說道。
魔女說:「平時她們一日三餐,都是在這做的。讓她們做吧。」
我說:「能做菜給你們母女吃,也是一種榮幸。」
「油嘴滑舌!最恨了!」說完她笑着掐了我一下。
幾個看護切洗菜,我負責炒。
做好飯菜後,四個看護是在廚房吃的。我們在客廳吃……
其實,怎麼看林媽媽,都是很正常的一個人。吃飯也是自己拿着筷子吃。
魔女說:「媽媽,姑姑最近還來看過你麼?」
「她出國了一段時間,上個月回來了。上個月來看過我。」
魔女還要問什麼,被林媽媽制止道:「你爸說,食不言寢不語。有什麼話吃晚飯再說。」
「是。」
魔女無奈看了我一眼。
吃完飯,我和魔女陪着林媽媽逛操場。
魔女說道:「媽,我想見一見姑姑,結婚的事情想跟她談談。」
「對的。問問她有沒有見過你爸爸。」
「好久沒有跟她聯繫了,這次來也沒帶什麼東西給她。小洛,今晚我們去買點東西,明天見我姑姑。」
我問道:「姑姑?」
「我爸爸的親妹妹,姑姑對我很好的。以前姑姑和我媽媽是好朋友,後來她和我爸爸才認識了。我姑姑就是他們的紅娘!」
「那好的!」
也不知道姑姑見了我這樣子,會不會同意魔女嫁給了我……
……
和魔女去逛街買禮物,走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心情愉悅。
我問魔女:「請了那麼多人,是不是要很多錢啊?」
「全部的護理費用,每個月十萬左右。」魔女輕描淡寫說道。
十萬啊!咱一部車子才十萬……
「魔女,明天我們是要去你爸爸家裏啊?」我弱弱的問。要是去魔女說的家族那兒,我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面對魔女的親人們。
「去那裏做什麼?我明天打電話,讓我姑姑過來媽媽這兒。哎,你看,那件旗袍不錯啊。」魔女拉着我進了一間店裏,翻起了旗袍。
「為什麼那麼喜歡旗袍?你姑姑也穿旗袍?」我問道。
「我媽媽的身材保養得很好吧。我姑姑的身材和我媽差不多!她們以前是好朋友,讀的同一所女子學校……小洛,紫色的怎麼樣?」
「女子學校?是不是那種貴族學校?」
「不知道。」
「魔女,你的姑姑對你好麼?」
「我父親的整個家族中,就只有姑姑認我和我媽媽是他們家族的人了。這對家族來說,意義非凡,一旦你是家族裏的人。那麼,你將能堂堂正正走進林氏家族中,享受榮華富貴。不過,這對我來說一點意思也沒有,現在我這樣多好,自食其力,活得比他們每個人都要瀟灑。」
拿了幾件衣服,回到林媽媽那兒。
我們睡一個小房間裏邊,那個房間是魔女的房間,平時她回來看望母親,都是在這兒睡的。
「你幹嘛不跟媽媽睡呢?」我問道。
魔女說:「她不喜歡。對了……我想過去給她唱首歌。」
我笑道:「對啊,去吧。」
她過去林媽媽的房間唱了那首念親恩:「長夜空虛使我懷舊事,明月朗相對念母親。父母親愛心柔善像碧月,懷念怎不悲莫禁。長夜空虛枕冷夜半泣,遙路遠碧海似我心……」
回來後,魔女鑽進被窩裏,說道:「媽媽睡着了,念着我爸的名字睡着的。」
我說:「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怎麼了?」
「你不是打算明天回去麼?幹嘛不在這兒多陪陪媽媽幾天。」
「現在的分離是為了將來的相聚。明天下午回去湖平,後天我們開車去你家,在你家一個星期,然後回到公司好好工作。倘若明年王華山輸了,他又不肯退出,那我們直接把公司分了,我們自己成立一個新公司。」
話音剛落,魔女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王華山打來的:「林夕,膽子很大啊!胡總的合同你簽了?」
魔女說:「對,簽了。」
「你這不是找死嗎?他們公司到處拖欠貨款,你還跟他們合作?我問你,如果要墊幾個月的貨款,你拿什麼去墊?」
「我自己的錢。」
王華山又說:「好好好,我倒要看你撐得多久!這樣的合同都敢簽,這種生意你都敢做!」
「這不關你事。」
「對,不關我事!殷然呢?讓我跟他說兩句話!」王華山說道。
我接過來:「王總。」
「殷然,我這麼對你,你是不是太殘忍了?」王華山咬牙切齒。
我說:「王總,請問什麼叫做殘忍?你這樣離間我和林夕,你就仁慈了?你用何可騙了我這麼久,你又是哪點仁慈呢?」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王華山大怒。
我說:「我要睡了,再見。」
沒什麼好說的了,從此以後,冤家仇人。
魔女說:「他是真的想把何靜嫁給你。」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61s 4.069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