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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時,生歌利用人民教師的優勢,準備去美國玩一圈。樂筆趣 www.lebiqu.com剛好向小園有半個月年假,於是那幾天,她一直纏着要向小園陪她一起去。
護照和簽證都辦妥後,老胡在這個時候向她求婚了。
倒是老胡這個老實的男人,穩重踏實。
他有一個剛滿周歲的兒子,他對是否再生孩子興趣索然,不會在生育之事上給向小園壓力。他前妻死於一場交通事故,他也沒有任何前任藕斷絲連交纏不清的麻煩。
可見,老胡的確是個適合寧靜生活,過那種「這一輩子就這樣吧」的男人。而這也正是向小園所看中的。
第五次飯局之上,老胡就向她求婚了。
儘管他們只見過寥寥五次面,但雙方家庭背景知根知底,且都是抱着結婚為目的的相親,所以向小園也不覺着多麼驚愕。
那天向小園點了一份宮保雞丁套餐。老胡終於高興的說:「其實我更喜歡吃中餐的,沒有米飯,我吃不飽。」
向小園驚訝的問:「那你之前怎麼不吃。」
老胡沒有回答向小園的問題。老胡接下來的話前文不搭後語,老胡說:「馬上春節了,過了春節我們就將婚禮辦了吧。」
沒有深情表白,也沒有鑽戒,甚至沒說一句甜言蜜語。僅一句安排,這就算是求婚了。
向小園看着他,向小園心想你找人結婚果然跟點餐一樣隨便。
但他目光真誠。
向小園沒有立即答覆,她平靜的說:「我會考慮。」
曾經生歌問起,那個跟你相親吃飯的,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向小園想了半天,說,就是一個微信紅包都沒用過的,墨守陳規的中年男人。
生歌護短,生歌相當嗤之以鼻,覺得以她家向小園的才貌,哪是那樣的男人配得上的。
但就是這麼一個微信紅包都不會用的男人,居然懂得給向小園製造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浪漫驚喜。
在他求婚的第二天晚上,老胡打電話告訴向小園,他在向小園樓下的信箱裏,給她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她能嫁給他。
向小園好奇的打開信箱,裏面有一張山頂別墅的廣告宣傳單,用唯美浪漫的語言文字描述着該別墅區的優勢。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交通違章罰單,向小園於去年終於獨立開車上路,從此之後,陰魂不散的罰單總是出其不意的找上門來。
向小園將兩張紙粗粗卷好,準備丟進垃圾桶。
突然,她的視線被信箱更深處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吸引。向小園將之取出一看,居然是一顆鑽戒!
那鑽戒做工精美別致,小巧典雅的白金戒身,尖端有一顆晶瑩剔透的鑽石。鑽石被優雅的托起,底部的鏤空設計使光線能夠更好的穿透鑽石,釋放出各個反射面,故而異常耀眼奪目。
如此美麗的鑽戒,卻沒有裝在隆重的首飾盒裏,只用一根紅線粗鄙的套着。倒顯得樸質不奢,果然是附和老胡那個老古董的脾性。
只是恰好被丟在信箱深處一個結滿蜘蛛網的角落。不幸沾纏上些許蜘蛛網。向小園回家用擦眼鏡的布將之擦拭了很久,才使得它重新綻放典雅聖潔的光彩。
向小園在電話里問老胡:「怎麼送這麼貴重的禮物」
老胡說:「求婚自然不能寒磣的,這個道理我還是懂。不然你們小姑娘又該不高興了。」
向小園說:「我可不是小姑娘了。」
老胡笑着說:「你在我眼裏,可不就是個小姑娘嗎?」
這句話總算讓向小園笑了出來。是的,比起貴重的鑽戒來,她覺得這句算不得甜言蜜語的樸實而自然的喟嘆,更為打動她的心。
向小園說:「我下禮拜會和生歌出國玩一段時間,散散心。」
老胡的話倒是少有的趁熱打鐵,老胡說:「嗯,你出去好好玩一下,放輕鬆。婚禮的事,不需要你操心,都交給我。」
向小園慎重其事的答應:「嗯。」
掛了電話,向小園心想,這個男人除了年齡稍長又有孩子,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好挑剔的。那個孩子還小,只要自己傾心對他,總是能養得熟的吧。那就這樣吧,最壞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下一個男人說不定更糟糕呢。
向小園百無聊賴的將那個鑽戒舉在燈下看了看,然後試戴了一次,大小將將好。
當年和湯宋結婚時,一窮二白,既沒婚禮也沒禮金,更不要說,一枚像樣的鑽戒了。那時自己還年輕,心裏總覺得,收到男人的求婚鑽戒,該是多麼浪漫而值得炫耀的事啊。
如今果真收到,心裏卻無比的淡然,原來這種感覺也不過如此。
出國的前一天,向小園獨自來到思元的墓前。
她擺上香燭供果,最後將印有大生律所主任因強.奸罪入獄的報紙,用火點燃燒了去。
片刻後燃盡成灰。園陵山地,山風呼呼的刮來。將無數灰褐色帶着火星的紙灰捲入半空,飄得漫山都是。
向小園對着思元的照片說:「元兒,我替你報仇了。準兒也出家了。你媽媽我和生歌會照顧,生歌和懷安結婚了,過得很幸福。我也找到了那個適合過日子的男人。你現在可得到安息了。」
她繼續絮絮叨叨的念:「元兒,我剪了短髮,她們都說很精神。以前你就說我剪短髮一定好看,看來你的眼光是對的。」向小園又點燃一支煙,豎立在台階上。兩年風雨,她的墓碑已稱不得新墳。她用一隻小掃帚輕輕掃開掉落的枯葉和斑駁的苔蘚,嘴裏一直和照片上那個英氣十足的女孩說話,就像她依然鮮活如初,她只是與她閒話家常,「元兒,我和生歌馬上要去美國旅遊了,就像我們仨姐妹曾經約定的那樣,我們會帶上你一起去的!你高不高興呢?」
石階上的香煙已燃到低端,煙灰突然斷裂、倒塌。像是在點頭。
向小園怔怔的看着那燃盡的煙,痴痴的問:「可是元兒,為什麼我的心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生歌和向小園倆姐妹第一次攜手去那麼遠的地方旅行,倆人興致都挺高。
飛機上,生歌注意到向小園無名指上的戒指,生歌一臉惋惜:「你真要嫁給那個中年人?」
向小園說:「別胡說,哪裏算中年了!」她望着機窗外層層疊疊又厚實的白雲,思緒瀰漫,「老胡沒什麼不好。」
生歌說:「可是你不愛他!」
向小園說:「不愛不好嗎?不愛反而省心。」
生歌終於放棄這個話題,她看着鑽戒,真誠的說:「這個戒指倒是很精緻,看得出老胡是個做事用心之人。」。
三藩市國際機場下飛機的那一霎那起,異國沒有霧霾的新鮮空氣使人心情爽朗。十多個小時飛機的疲憊之行似乎在那一瞬之間,消失在眼前碧藍高遠的天空之中。
抵達三藩市的當天,兩人就觀閱了鼎鼎大名的九曲花街和金門大橋和卡梅爾小鎮。晚餐在唐人街吃的著名的嶺南小館,聽聞奧巴馬的兩位千金曾在那裏就餐。他家的招牌菜椒鹽蟹特別有滋有味。
開動之前,向小園在旁邊的位置留了個空碗,倒了杯酒,說了一聲:「元兒,咱們仨可算一起出國玩了。」
生歌立即紅了眼圈。
之後的小半個月裏,聖塔莫尼卡海灘,黃石公園,諾里斯間歇泉盆地,華盛頓紀念碑,白宮,美國國會圖書館……兩人走走停停,無計劃無規律,隨心所欲的將這些著名的旅遊景點玩了個遍。
旅遊總是令人愉悅又倦怠的。等十多天之後,兩人終於轉輾來到波士頓。那是美國最古老最具文化價值的城市之一。
波士頓的劍橋城有舉世矚目的哈弗大學和麻省理工。到世界最頂尖學府去走走,呼吸呼吸那裏的空氣,與金髮碧眼的天之驕子們共進午餐,那是向小園從小到大的夙願。
等倆人拖着一身疲倦,馬不停蹄的到達紐約,這趟美帝之行也接近尾聲。向小園想去看看自由女神像和大都會藝術博。
生歌已是累得筋疲力盡,賴在酒店裏不願出門,她寧可在房間裏處理這幾日來的照片。
於是那天,向小園獨自出了門。
旁晚的時候,向小園啃着漢堡,喝着可樂,走在時報廣場上。半個月前初來咋到時的拘謹和新鮮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這個快節奏城市的麻木與倦怠。這座號稱世界最大的城市,除了稍顯繁華,街上人種各異,其餘的與國內各大城市也並無多大差池。
時報廣場的街頭,華人雖是不少,但每當看到一位與自己種族相同的人,還是會情不自禁的側目的。
迎面走來的那個黑瘦的男人越發眼熟,向小園咬着吸管想,到底是哪裏見過的呢。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向小園,一臉的驚愕。
然後他跨步向她走來。
向小園靈光一閃:這不是當年有過幾面之緣的許植的司機小毅嗎!
眼見他向自己走來,向小園心驚肉跳,來不及多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拐進旁邊一家珠寶店裏,躲了起來。
她為什麼要躲着他,向小園也說不清楚,她只是下意識的要避開所有認識許植的人。
向小園混在購買首飾的人群中,佯裝觀賞戒指,左手端着可樂,右手手指漫無目的的在玻璃櫃面上遊走,眼睛卻瞟向大門。幾分鐘後,確定小毅沒有跟來,向小園這才站起身子。吁出一口氣來。
她正要轉身離去,這時,一位金髮碧眼的售貨員試探着,用英文問了一句:「你是那位駕照考了七次都不合格的中國女士嗎?」
向小園驚愕的望着她,她確定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個口音純真,地地道道的美國女郎。難道她考科目二的光輝戰績已經漂洋過海傳到這麼遠了?
向小園同樣用英文,詫異的問:「請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售貨員又驚又喜,爽朗的笑起來:「您手上的這顆鑽戒,是兩年前我們店周年慶時特製的,全球就此一枚!當年還是我賣出去的!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它,真是太巧了,太不可思議了。」
向小園腦子有些轉不過彎,怔怔的問:「兩年前賣出去的?」
美麗熱情的售貨員笑着說:「是呢。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是個東方帥哥買去的,我給他講這個戒指的寓意是生死不離。他立即就刷卡買下了。那個東方帥哥,笑起來右邊有個酒窩,非常瀟灑,非常迷人,因為這顆戒指的售價是我們店有史以來最高的,我到現在都對買主印象深刻。」
向小園簡直說不出話來。
售貨員沒注意到向小園的反常,她兀自沉浸在回憶里:「我當時還開玩笑的問他,這麼昂貴的戒指,是不是買來當作求婚禮物。」
向小園不聲不響,一動不動。她面容麻木冷靜,內心卻如萬馬奔騰,數以萬計的鐵蹄紛紛踩踏在她心上,疼痛得難以呼吸。她不知作何反應,不知有何感想,她像在瞬間被抽空了靈魂與思緒,大腦空洞得只剩下一個觸碰不得的名。
過了好久,她才痴痴的問:「那位先生,怎麼回答您的問題的?」
售貨員笑容可掬的回憶:「他毫不掩飾的說是的。他說,他愛上了一位手指白皙的姑娘。她戴上這個戒指,一定很好看。這位女士,您的手佩戴這枚戒指,果然很好看吶。」售貨員向她豎起大拇指。
然後售貨員自顧沉浸在當時的情節里走不出來,她喋喋不休的言語,說當時那位先生談及你來十分健談,並講述了你駕照考了七次都通不過的趣事。
「噢,那位先生真是又幽默又風趣!他一定是位合格的好丈夫!」金髮碧眼的售貨員說到此時,冷不丁一抬頭,才發現面前的女人表情不對勁。
她緊緊捂着嘴,大口呼吸,似悲痛難忍,卻沒有一滴眼淚。
…………
「小笨蛋,剛才我給你買了一件禮物。」
「真的嗎?是什麼?」
「先不告訴你,等我回來。」
「你覺得我會喜歡那個禮物嗎?」
「你肯定會的。」
…………
「你上回說,在紐約給我帶了個禮物,給我吧,就當我的生日禮物!」
「我不想給了。」
「為什麼?」
「太貴重,捨不得。」
「那,你能告訴我,那禮物到底是什麼嗎」
「一個男人要討女人歡心,無非是送些珠寶首飾的俗物。」
「哦,那是挺值錢的。」
…………
大笑無聲,大悟無言,大悲無淚。
寂靜的醫院裏,老胡背着手疾步走來走去,他的臉上寫滿焦急與期盼。
這時,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震徹天際。
產房門開了,一名護士懷抱一個肉嘟嘟的新生兒走出來。
老胡瞬間撲上去,忐忑的看着護士。
「是個女孩,母女平安。」
老胡激動得胡言亂語,顫抖着雙手接過孩子,他那樣小心翼翼,唯恐弄痛了這嬌嫩幼小的肉團團。他那剛滿20個月的兒子也湊過來,一臉好奇的看望他的小妹妹。
老胡抱着女兒,來到向小園床邊,說:「老婆,你辛苦了。給咱們女兒取個名字吧。」
向小園虛弱的躺在產床上,滿臉透着母性的光輝。她將老胡的手捉過來,輕輕寫下兩個字:淨植。
老胡是個粗人,老胡追問:「老婆,啥意思啊?」
園中許一樹,亭亭而淨植。
春取滿庭綠,秋得遍地朱。
向小園微笑着搖頭,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解釋。
一行清淚落下,那新生的女嬰突然張大嘴,哇哇的啼哭。
…………
樓下新添了孩子,那小孩勁可真大,每晚都哇哇的哭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向小園從夢中驚醒,輕輕抹去臉龐冰涼的淚痕。
原來是個夢啊,夢裏她嫁給了老胡,還生了一個女兒。圓滿又和順。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她仔細的回憶那個夢境,然後不停的問自己,這是她想要的人生嗎,真的嗎?
當天晚上,向小園就給老胡去了個電話,她在電話里有些難以啟齒:「對不起,實在很抱歉老胡,我,我恐怕不能和你結婚。」
好在老胡這樣的男人也不會做過多的糾纏。老胡遲疑了一番,說:「這樣啊,真可惜了。」
向小園感到愧疚,沒話找話來說:「對了,上次你說有驚喜放在我家信箱裏,到底是什麼呀?」
老胡說:「怎麼你沒看見嗎?我在那片地買了棟聯排別墅。本來想着,如果你嫁給我,就將產權寫你的名字。」
向小園笑了笑,說:「哦,那真是挺可惜。」
掛上電話,她下樓買菜做飯,三菜一湯,還倒了點紅酒。那天她心情格外的好,又輕鬆,又晴朗。這種感覺,多久不曾有了。
一年半之後,許植出來了。
這個消息是魏新川帶給她的。
魏新川回國後,找到向小園,說:「許植下午出來,他家鑰匙放我這的。我今天沒空,你趕在他回來之前去給他打掃一下灰塵吧。」說完,一把明晃晃的鑰匙曾拋物線,在空中閃閃發光,向小園來不及多想,趕緊接住。
她突然站起身子,開始翻箱倒櫃的找出一把半鏽的鑰匙。然後,她舉着鑰匙撲到柜子前,一把鑰匙對一把鎖,她卻開得異常吃力,她雙手不停的顫抖,鑰匙怎麼都插不進鑰匙孔里。
最後終於將柜子打開,她伸過手去將任何擋在前頭的實物統統刨到地上。直到她終於握住那顆光華灼灼的戒指。
「對了,」魏新川叫住她,「有件事還是告訴你吧,不然我這輩子都對你有愧。還記得那年去江邊釣魚嗎?本來許植那時回國要向你求婚的,是我從中作梗,非逼他陪我去釣魚。」
向小園問:「說完了嗎?」
魏新川聳聳肩。
向小園拔腿就跑。穿過自家再熟悉不過的客廳,她被玻璃茶几撞到膝蓋,來不及顧及疼痛,她倒退幾步,又撞到了飯桌,最後連門也與她作對。她竟忘了自家門的反鎖旋鈕到底該往哪邊擰。她先往左邊擰兩圈,不能將門打開,又顫抖着手焦急的往右擰兩圈,門更是紋絲不動。最後她又往左擰,門終於開了,她像一股旋風沖了出去。
電梯停在一樓遲遲不肯上來,她連滾帶爬的衝進樓梯口。
跑出小區,剛來過來一輛空的士。向小園拽開門坐進去,說了三次才將那個地名說清。
向小園大口大口的喘氣,她胸口似壓着一塊巨石,不知是歡喜還是激動,反正沉甸甸的。。
司機時不時從後視鏡瞟她一眼,這個女人渾身都在顫抖。好在這司機不多言語,什麼也沒問。又或許他問過,向小園根本不能聽到。她嘴裏毫無意識的馬不停蹄的催促司機,快點開。
許植有潔癖。
如今一年半的高牆生涯,將是他終生洗不去的污點,律師生涯已毀,傾心半生的律師事務所也轉交他人,他什麼都沒了。若是回到家看到灰塵蛛網的蕭條模樣,他該是怎樣的頹廢和沮喪。
她多怕他一時之間,喪失了活着的動力。
師傅緊張的問:「是出人命了嗎?」
向小園也不解釋,不停的催促:「快快快!」
時隔多年,再次來到他的小區門口,這個時候,漫無邊際的喜悅與感慨,就像這座城市冬天的霧霾,從四面八方逆流而來,幾乎將她淹沒。
踏進房間,房間乾淨如故。
她扶着牆換好鞋,跌跌撞撞踏進房間,這時,她就看見了他。
許植俊逸的側身映入她的眼帘,他端坐在沙發上,手中拿着一張報紙,正在神態自若的喝茶。電視裏在播放世界盃錦標賽。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顫抖着嗓音,輕輕的,輕輕的,喚了聲:「阿樹……」她生怕這是夢,她生怕將他嚇跑了。
許植慢悠悠的轉過頭來:「昂?」
她曾經在腦中幻想過無數再次重逢的情景。他崔頭喪氣,蓬頭垢面,滿身鞭痕。他看她的目光要麼溫柔多情,要麼自慚形穢。哪裏會是這麼個仗賤天涯的痞樣子。他還使計讓她主動投懷送抱?!
向小園也不說話,深深的喘氣,喘了大約有一分鐘之久。這時,她透着模糊的淚目,突然她低下頭,左右尋找。
許植問:「你找什麼?」
向小園也不回答。
這時,她看到茶几上那個茶杯,她伸出劇烈抖動的右手去抓茶杯,好在由於太過激動,手上精準度略有差池,茶杯沒抓過,抓到了一手的瓜子,向小園奮力向許植的臉擲去。
她一聲不響的出手,又快又狠,饒是許植反應神速,也被扔了一臉。
許植說:「又鬧什麼?」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個「麼」字還在他口中縈繞,冷不丁向小園已經猛烈的撞上來。許植被撲得向後退了幾步才穩住。
向小園將他死死的捆住,死死的,用盡她生平最大的力氣!緊到他們之間沒留一點空隙。
他反手抱住她,嘴裏仍是吊兒郎當的模樣:「思念成疾?」
她終於張大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許植抱着她,看她哭得如此悲涼,仿佛死了至親那般驚天動地。許植驚愕的問:「怎麼哭了?」
向小園喊:「許植!你這個混蛋!死變態!你那時為什麼要逞英雄!你就不怕你進去的這幾年裏我嫁給別人了嗎?」
不等話音落下,向小園猛的將他的脖子拼命往下吊,然後一口咬上他的嘴。
沒錯,是咬,很快,血鏽氣息瀰漫了兩人的口腔。
那個算不得吻的吻終了後,向小園就像虛脫一般,瞬時癱軟下來,再抽不住一絲一厘的力氣。
許植抱着她,淡笑不語。
這時他發現她脖子上露出一小截紅線,他伸手拉扯出來,隨着紅線越露越多,末端竟套着一枚鑽戒。
許植笑盈盈的將紅線從她脖子上取下,捉過她的手,就要為她戴上鑽戒:「你還想嫁誰!」
向小園將手指一縮,揚起頭問:「你說,你愛不愛我?你不說我就不接受!」
許植瞪大眼睛說:「你屁股上還有我的印記,你還敢說不要!」
向小園笑靨如花的在他大腿上做着諸如掐,擰之類的動作。
許植痛得呲牙咧嘴。
向小園笑着誆他:「就把當年買鑽戒的時候,你對售貨員說那句話,再對我再說一遍。」
許植做回憶狀:「我要娶一個駕考七次通不過的笨蛋。」
向小園怒道:「不是這句!」
許植低低的笑出聲,這才說:「我愛上了一個手指白皙的姑娘,她戴上這個戒指,一定很好看。」
向小園痴痴的問:「我就是那個手指白皙的姑娘嗎?」
許植說:「是的。」
他將那顆光華灼灼的鑽戒,慎重其事的套上她的無名指。它的寓意是生死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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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盡風情向小園》
全篇截稿於重慶新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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