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堵喪時,抬喪的人是最吃力的,就好似人因重力和引力往前沖,但卻要硬生生的被堵住,肩膀吃力,棺材下墜,便會苦不堪言。
可沒想到,今天所有來抬喪的人,都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
好像他們抬的不是三百多斤重的棺材,而是一頂軟轎,尤其是葉霄伸手一堵喪,所有人就感覺肩上壓力驟減,如同整個棺材都被葉霄橫空而定那般。
周維宣下意識的將目光放到了葉霄的後背,就覺的所有人無視他,定是看了他的眼色,想到之前的種種,周維宣真狠不能在棺材上一頭撞死。
早知道,他來時,就打聽清楚了,可他那裏想到,劉家女兒,居然能如此高嫁,一眨眼,就成了官家夫人,而且這葉霄,還背景深厚,看起來如今只是一個校尉,以後那就難說了。
畢竟人家有整個關內軍撐着呢,熬上幾年,陛下一個欽點,說不定就成了將軍,這樣的貴人,之前他居然還想訛錢!
周維宣越想,就越想哭,聽到那頭前開路的道長喊道:「時辰快到了,加速前進,孝子孝女莫擋道。」
頓時,不用葉霄再堵喪,劉玲等人也不用再三步一跪,而是急速後退的,引着棺材走向蜿蜒的田間小路。
周維宣便跺了跺腳,幾步走到那道長身邊,語氣十分低下的道:「道長,這個,我還沒系麻布呢。」
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道長瞥了眼周維宣,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的急速而行。
他要提前先到挖好的墓地上做法事,可沒時間跟這種人嘮叨。
完全被孤立的周維宣感覺自己很受屈辱,心裏滔天的叫罵着,他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童生,以他的身份,在哪,不被人引為上座啊,更何況,他還是周水生這小子的娘舅,這些人故意不理不睬,着實讓他窩火。
什么娘舅為大,在這裏,完全就被忽視了。
可一回頭,一看見垂着眼帘,眼皮紅腫的劉玲,還有冷若冰霜的葉霄,所有的不甘就像淋了一桶冰水,只好訕訕的跟在周瑞鋒後面,隨棺而行。
眾人抬着棺一發沖天的上了山,劉玲就看到吳道生給義母選的墓地,就在爹墳墓的下面,堪堪只隔了幾十步路。
劉玲心頭泛酸,連同着周水生,帶着劉寶和沈文博,跪在了挖好的坑洞前。
「義母,你放心的去,我會照顧好水生的。」劉玲喃喃的道。
棺材被吊入了坑洞,周瑞鋒抓了一把土,慢慢的撒在棺材上:「珍娘,你會一直活在我心裏,不論將來如何,我周瑞鋒都在這裏發誓,絕對不會續弦的,你安心去吧。」
「娘,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乖乖的聽爹話,聽姐姐和二哥三哥的話,我會照顧好爹爹,您放心。」周水生慢慢的將靈位翻了回來,牢牢的抱在懷裏。
他知道,一會,他還要將靈牌叩在胸前抱回家,這樣,娘才能知道回家的路。
以後清明、中元,娘都能回來看望他和爹爹。
錢紙開始漫天撒落,在道長抑揚頓挫的經文中,泥土開始如雨一般,被推落到坑洞,眨眼,微微潮濕的黃土,便覆蓋了整個棺材,慢慢的越填越多……
就在這時,劉寶突然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了一下:「啊……」
劉玲回頭,就看到劉寶臉色發青的曲卷着身體,一看到劉玲回頭看他,便艱難的道:「姐,我沒事,可能是早上喝了點不乾淨的水,所以肚子痛,我能忍的。」
劉玲還沒說話,那做法事的道長便道:「法事做完了,剩下的事,你們也不用留在這裏,孝子孝女們引靈回家吧。」
「阿寶,只是肚子疼?」劉玲回身過來拉起劉寶,邊上的吳道生,就走了過來,替劉寶把了把脈。
「早上吃什麼了?」吳道生隨行上山時,神情一直很輕鬆,對他來說,法事其實是做給別人看的,他的往生咒,比這半調子的道士,不知道要強多少。
「空腹喝了些井水,喝的時候,那井水是有些不乾淨,我以為沒事,可沒想到,肚子好痛。」劉寶看了眼劉致遠的墳包,有心想去給爹也磕幾個頭,可偏偏肚子疼的厲害。
眨眼,冷汗就滲了劉寶一頭。
劉玲看神情不對,便無奈的道:「那咱們先下山吧,這山上到處都是墓地,你不能在這方便,能忍到山下嗎?」
劉寶用力的咬住下唇,又委屈又難堪的點了點頭:「姐,我還想,我還想……」
「沒事的,爹不會怪我們,按理,我們還要上山點七天油燈,不着急的。」
當初劉致遠過世,她和阿寶,就是這樣送爹爹的,只是當時本尊還小,只懂得抱着阿寶哭,所以不懂安葬的細節,只知道,別人教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
周水生看劉寶肚子確實是疼的厲害,冷汗都流了下來,便抱着靈位道:「三哥,娘不會怪你的,咱們趕緊下山吧。」
這次不是冰雪封山,春天的泥路十分好走,沒多久他們一行人,便就下了山,一下山劉寶便衝進了另一邊的樹林裏,文博連忙去給劉寶送點草紙,同時,也想替劉寶看着點。
這春暖花開,萬物復甦,山裏的蛇蟲毒蟻比較多,他怕阿寶有意外。
劉玲回頭看了眼葉霄,再抬頭看向墳墓的方向,黯然的低道:「不思量,自難得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葉霄凝視着眼睛依然紅腫的劉玲,薄唇輕啟下,正要上前安撫一兩句,耳畔,就聽到劉寶在林中一聲大喊,緊隨其後的,便是快如穿梭的葉動枝搖。
「誰?放下阿寶!」沈文博慌作一團大喊聲從林中傳了出來。
「咯噔」劉玲心沉了下去。
張嚴和袁海寧頓時滿身肅殺,猛的,兩人抽出隱在腰中的武器。
張嚴拿的是蝴蝶雙刃,而袁海寧用的是長鞭,葉霄神色快速一變,袁海寧立馬往劉寶的方向飛奔。
劉玲倒抽了口氣,驚呼着:「阿寶?」
周水生也嚇了一大跳,緊緊的抱着娘的靈位,不知所措的看向劉寶鑽進去的方向:「姐姐,怎麼回事?」
葉霄耳畔又是一動,心裏快速的閃過,是誰在這裏早早埋伏,居然來了不少人,冷然沉凝中,也就只有短短三秒,他便看向張嚴:「西南兩人,輕功極好。」
張嚴全身頓時環繞了一種殺氣,二話不說,趕緊往西南方的林子沖了進去。
夫人傷心還未過,寶少爺又是夫人的心頭肉,絕不能讓他出事。
葉霄一個箭步的上前,隨之他的霜華月戟從腰後抽了出來,「咔嚓咔嚓」兩聲,橫在劉玲面前,聲音警然冷冽的道:「回村。」
劉玲心驚肉跳,失色的抓住葉霄的手臂:「葉霄!」
「別怕。」葉霄拉着劉玲便往山外疾速而行,劉玲趕緊拉上周水生,就在快要跑出山腳時,猛不丁的幾支暗箭從林中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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