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條人影倏地從車窗飄了進來,嚇了小杏一大跳,「啊」地一聲,整個人往若水身後躲去。
「死丫頭,躲什麼躲,怕我吃了你嗎?」
墨白伸手一扯,已經揪着小杏的耳朵把她從若水背後揪了出來。
小杏抖得像篩糠一樣,一眼也不敢瞧他。
墨白斜眼睨着她道:「你幹嘛怕我怕成了這副樣子,是不是我的小黑被你弄死了?嗯?你信不信我真的會把你剁成肉醬!」
「沒、沒有!」小杏雙手連搖,急忙辯解道:「小黑它好好的,活得好好的,我早上剛剛餵它喝了米湯,還給它把了屎,把了尿,它、它還尿了我一身哩!」
「什麼?它尿了你一身?」
墨白登時一臉嫌棄地把小杏甩開,就像扔掉一條破抹布似的,然後看着自己揪過小杏耳朵的兩根手指,皺緊眉頭道:「髒!又髒又臭!真是臭也臭死了!怪不得我一進了這馬車廂,就聞到一股子難聞的臭氣,原來是你這丫頭身上的。喂,你的丫頭臭成這樣,你居然還讓她上車?要是我早就把她趕下去了。」
他這後一句話卻是對着若水說的。
小杏的眼睛裏一下子汪了兩泓淚水,小聲道:「我、我去河裏洗了澡的,我、我也剛換了身衣服,我、我身上不臭,也不髒。」
她心裏都快委屈死了。
她為了幫他照顧小狗,被小狗拉了尿了在身上,她還沒處叫屈,他倒嫌棄她又髒又臭,掩着鼻子一臉厭惡地離她遠遠的,好像她是一堆臭狗屎<="l">。
這還不算,他居然還想趕自己下車……
小杏越想越是傷心,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小杏,你別哭,我問你一句話,你要是答上來了,再哭也不遲!」若水眉頭一皺,她實在是見不得墨白處處欺負小杏,小杏雖然是個丫頭,可是丫頭也是有尊嚴的。
「什、什麼話?」小杏抽抽噎噎地道,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淚眼汪汪地看着若水。
「我就問你,你家大黃要是衝着你叫,汪汪亂叫,你會不會哭鼻子?」若水神色淡淡地道。
「大黃沖我叫?我、我幹嘛要哭啊,我又不知道它在叫什麼。」小杏詫異地道。
「大黃沖你叫,你不哭,那如果別人家的狗沖你叫,你哭不哭?」若水緊接着問。
小杏更迷糊了,但她還是搖搖頭,「我不哭,別人家的狗如果敢衝上來咬我,我就拿棍子打它!如果它敢再叫,我就再打!」
「說得好!」若水拍拍手,對着小杏點頭贊道:「小杏,這種做法很好。那我再問你,剛才明明有別的狗在沖你叫,你為什麼只是哭?你應該勇敢點,如果他再沖你叫,你就拿起板凳,狠狠地打過去,明白嗎?」
「啊?」小杏眨巴着眼,有些聽不明白了。
太子妃的話好奇怪啊,剛才哪有別的狗叫了,她怎麼沒聽到啊?
總不會是小黑在叫吧?可是小黑還那么小,連眼睛都沒睜開,只會嘰嘰地哼,根本不會汪汪地叫啊。
太子妃還讓自己打,打誰啊?
她愣了。
小杏沒反應過來,可墨白又不傻,他剛開始的確是沒聽明白,可是最後一句,他終於反應過來。
原來那個臭丫頭是在拐彎抹腳地在罵自己是狗哇!
她還給那個笨蛋小杏支招,讓她拿板凳教訓自己,他看她敢!
「你、你、你……」墨白氣得手直哆嗦,指着若水說不出話來。
他明明挨了罵,可還不能罵回去。因為若水的罵技太高明了,一沒點名,二沒道姓,讓他挨了罵卻沒有證據,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往肚子裏咽。
都說拾金揀銀,但是沒有人揀挨罵的。
墨白也不傻,他只要不接口,若水就罵不到他的腦袋上。
他準備索性給她來個充耳不聞。
若水笑眯眯地瞅着他,讓他欺負自己的丫頭,她就要為自己的丫頭出這口氣!
哪知這一瞅,她突然發現今天的墨白,和平時簡直變了個人一樣。
他實在是太狼狽了。
昨夜才換上的那件纖塵不染的白衣,如今黑一塊,灰一塊,下擺上繡着的水墨山水畫還被撕去了一大幅,一頭梳理得紋絲不亂的黑髮,如今像一蓬亂草似的堆在腦袋上,最讓她驚異的是,墨白的左右兩邊臉頰,各有一個紅紅的掌印<="l">。
他右邊臉上的指印,若水認得,那是她昨晚上賞他的,可是他的左半邊臉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墨白覺得不對稱,自己打了自己的左臉一巴掌?
看着墨白這副狼狽的樣子,若水忍俊不禁,失笑出聲。
「墨白,你是屬小黑的嗎?剛去泥巴地里打過滾玩的嗎?」若水笑吟吟地瞅着墨白,問道。
「你才屬小黑!你們全家都屬小黑,喜歡在泥巴里滾地玩!」
一提到這個,墨白就火冒三丈,兩隻眼珠子好像是噴火巨龍的眼珠一樣,一個勁地往外噴火。
「那你衣服上和臉上的泥點子是哪裏來的?」若水也不惱,繼續笑眯眯地看他。
「你還好意思問!還不是你那位好夫君幹的好事!哼,你說我是泥巴地里打滾,你那位夫君也沒在本公子手下討了好去!你要是不信哪,就儘管去瞧,去看,瞧瞧是誰的樣子更狼狽!」
墨白再也忍耐不住,反唇相譏。
他向來自傲,今天的這副狼狽模樣居然落到一個女人的眼裏,真是他墨白一生中洗不掉的恥辱。
他登時好生後悔,實在不該就這樣一副模樣來見她,以後豈不是要被她笑話一輩子嗎?
「你替我轉告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墨白從來不是吃虧的人,你讓他給本公子爺等着,等着爺下次好好地會會他,哼!」
墨白氣急敗壞地丟下一句話,身形一晃,已經從窗戶中竄了出去,瞬間不見了蹤影。
看到墨白離開,小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哎喲娘啊,嚇死我了。」
她剛剛說完,只見車窗的帘子突然無風自起,向內飄揚,她剛準備去帶上窗戶,只見眼前又是一花,車廂里已經多了一個人。
她以為是墨白去而復返,嚇得險些暈去。
哪知定睛一看,眼前的人不是墨白,而是一個穿着侍衛服飾的黑衣人。
「你、你是誰?好大的膽子,不知道這裏是太子妃的馬車嗎?你怎麼敢擅自闖入,我、我要告訴胡公公……」
她一句話沒說完,那黑衣人伸手一指,她立刻軟倒在側,一動不動。
「小七,你把她怎麼了?別傷她,她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若水乍見小七,又驚又喜,見他一指點倒了小杏,不由說道。
小七默。
難道他在她的眼裏,就是這麼不分青紅皂白亂傷人的嗎?
沉默了一下,他才道:「她沒事。」
然後他就閉上了嘴,一聲不響。
若水眨了下眼睛,看着眼前的小七,心中驀然一痛<="r">。
他現在的模樣,比剛才的墨白還要狼狽。
雖然他一身的黑衣,看不出來有多髒,可是上面滿是泥濘點子,臉上帶着的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可是他束髮的帶子被割斷了,長發披散,左肩上的衣服劃破了長長的一道口子,露出裏面健康的膚色。
小七突然低低地咳了一聲,然後又強自忍住。
從那一聲咳嗽里,若水聽出了一絲異樣。
「小七,你受了內傷?」
想起剛才墨白臨走的時候留下的話,若水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準是和墨白交過手,二人斗得兩敗俱傷。
墨白的臉上中了小七一掌,可是小七卻無明顯的外傷,他這一聲咳嗽讓她知道,他準是受了內傷。
她想起墨白的功力,心中一緊,伸手過去準備幫小七把脈。
小七卻把身子一轉,避開了她的手,冷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若水咬着嘴唇瞅着他留給自己的後背,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罵。
這麼大的人了,還這樣的孩子氣。
小七的脾氣她清楚,執拗認真,如果她不先軟下來,他可能一直這樣彆扭下去。
若水想了想,決定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哄哄他。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受了傷,難道我會不心疼嗎?小七,過來,讓我瞧瞧。」
她的聲音柔柔的,像是一縷春風,溫暖地撫過小七的心。
小七僵硬的後背不由自主地變軟了,面具下的表情也放鬆了。
她一句柔如春風的話,就能讓他這塊百鍊鋼不知不覺地化為繞指柔。
尤其是她的話,怎麼聽,怎麼悅耳!
他受了傷,她會心疼嗎?
小七的心裏甜絲絲的,覺得右肩中了墨白的那一掌,真沒白挨。
不過想到了父皇的諄諄教誨,他還是努力硬起心腸,沒有轉身。
他不能太沒骨氣了,這丫頭給了自己一顆甜棗,自己就巴巴地往上湊。
可是他身體發生的細小變化,一絲一毫也沒有逃出若水的眼睛。
若水看到他的後背放鬆了,握成了拳的右手五指也悄悄鬆開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
有句話怎麼說的?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若水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垂在身側的左掌,察覺到他微微一顫,卻沒有避開自己的碰觸。
很好,有門兒<="r">。
她的手指輕柔地搭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地往上移動。
小七一動不動,任由她的小手一點點地抓住自己的左手。
他想躲開,可是和她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她的手指柔膩細滑,又軟又暖,讓他捨不得躲開。
他已經好久沒有碰過她了,難得她主動過來握他的手,他怎麼捨得躲開呢。
若水的手一點點上移,他的大手一動不動地垂着,她的兩根手指終於摸到了他的脈博。
嗯,很好。
小七感覺到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腕上,只覺得一顆心怦然而動。
他很想反過掌去握住她的手,可是男人的驕傲和矜持讓他保持不動。
父皇說過,不能主動,一定不能主動。
果然,他站住不動,她反而主動拉他的手,這種感覺很不錯呢。
小七面具下的臉浮現出一絲笑意。
若水細細地把完了脈,提在胸口的心倒放了下來。
小七的傷勢不重,應該只是被墨白的掌風帶到,傷及右肩,然後肺部受到了小小的震盪,只需要服一顆清肺化瘀的薄荷香丸,他的肺部並無大礙。
至於他的右肩,一定是一片瘀青,需要儘快化瘀排毒不可。
若水想看看他的傷勢,可是看到小七站立得像是一株青松,佇立不彎,更是背過了身子一眼也不瞧自己,顯然,他心中還有餘怒未消。
好吧,反正已經就了一次山,再就一次也不妨事。
若水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踮起腳尖,去瞧他的傷口。
他的右肩撕破了長長的一條口子,她輕輕掀開,只見肩頭上果然好大一塊紫黑之色,還有兩根深深的指頭印子,顯然是墨白留下來的。
若水的眉頭皺了起來。
小七的傷勢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一些,這個該死的墨白,下手居然這樣重!
若水在心裏低低詛咒了一聲。
她這次出行,醫療用具是隨身攜帶着的,包括她請高手匠人打制出來的幾把精巧纖薄的手術刀。
現在治療小七傷勢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傷處劃開一條口子,把裏面的瘀血擠出來,然後塗上藥膏,如果及時加以治療,小七的右肩每逢陰天下雨,就會酸痛難忍,終身難愈。
所以輕忽不得。
「小七,你能坐下來,讓我幫你處理一下肩膀上的傷處嗎?」
小七實在太高,他的身材又極為挺拔,若水踮着腳尖舉着雙臂,這個姿勢實在很累。
尤其是她的肚子裏還有着寶寶,她不想讓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受累<="l">。
「不必。」小七的聲音低沉,透着冷漠疏離。
他對自己肩膀上的傷處毫不在意,只是被墨白的掌風掃了一下,算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了?她們女人就是這樣,一點小事就看得特別重。
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這點小傷,擦點跌打膏,過不了兩天就會好了。
小七說完,身子移動了一下,略微避開了她一些。
她靠得他太近,幾乎是趴在他的肩頭,她頭髮上的髮絲柔柔地飄過他的脖子,弄得他痒痒的,心更癢!
剛才他差點一個沒忍住,伸出手去摟住她的纖腰!
險些前功盡棄!
他不敢再讓她太靠近自己,所以治傷什麼的,他自己搞定就好。
更何況,他來找她,只是想告訴她一件事,並不是受了傷跑到她面前來扮可憐搏同情的。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他和墨白打了一夜,他只是略處下風,倒並沒有就輸了。
他的肩頭雖然中了墨白的一掌,可是墨白的臉上也吃了他一記巴掌。
看到墨白那張白裏透紅、傾城絕色的臉上,一左一右各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他就覺得心裏說不出的痛快。
比較起來,他受的這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麼!
他回眸一瞥,見若水踮着腳尖還在查看他的肩,他的眼眸一深,有如墨染。
她怎麼就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有了身孕的人怎麼可以踮着腳尖站這麼長時間。
「給我乖乖地坐着。」小七粗聲粗氣地道,見她還鍥而不捨地要看自己的傷處,他終於挑了挑眉頭,大手一伸,抓住她的雙臂,將她放落在椅上。
那椅子鋪着厚厚的繡墊,又軟又暖,小七按着她的雙肩,將她牢牢固定在椅子裏。
他這舉動雖然粗魯突然,卻一點也沒傷到她,更沒弄痛她。
若水張大了一雙明眸,直直地看着小七。
「小七,你的傷勢並不輕,我需要馬上幫你排出裏面的瘀血,知道嗎?」她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不想跟我說話,沒關係,你現在是一個需要治療的病人,你把我當成為你治病的大夫就好,你不必理我,也不必覺得欠我什麼,我只是想做一個大夫應該做的事,我不能看到病者的患處繼續嚴重而不加治療,那不符合我學醫的原則!」
原則?
小七的眉毛挑了挑。
原來她要幫自己治傷,只是為了原則?只是為了盡她醫者的本份?
也就是說,如果今天不是他受傷,而是一個陌生人,她也會像毫不猶豫地幫他治傷?
「好,你治<="l">!」
小七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她要治,他就由得她治,否則反倒顯得自己胸襟不夠寬廣,居然和個女人斤斤計較。
等她治完了傷,自己再說完該說的話,拍拍屁股就走,絕不在這裏多留一刻,免得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又被她的柔情打動。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費了。
「那你乖乖的坐着,一動不許動,我要給你做一個小手術,可能會很疼,不知道你忍不忍得住。」
小七突然改變主意,讓若水有些意外。
她故意用了點小小的激將之計,沒想到效果出奇地好。
既然好用,那就不妨再用上一次。
「哼。」小七悶哼一聲,做為回答。
他雖然聽不懂手術是什麼意思,但是她說會很疼?疼算是什麼,他會忍不住?笑話!
「小七,如果疼,你就咬着這個。」若水把一個手帕打成了結,遞到小七的面前。
小七隻是用眼光掃了一眼,就不屑地仰起了下巴,*地道:「不需要!」
這鬼丫頭實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居然讓他像個女人一樣咬着那玩藝?那東西小七知道,女人生孩子的時候,產婆都往孕婦的嘴裏塞帕子,防止孕婦因為疼痛咬傷了自己。
她居然把自己當成了女人?
太他娘的氣人了!
小七虎着一張臉,看也不看若水,索性把眼睛閉了起來,閉目養神。
若水瞧着他的樣子,微微一笑。
她取出手術盒子,裏面裝着幾柄小巧精緻的手術刀,她取了最小最薄的一柄,在火上消了毒,饒是這樣,她看着小七那緊實飽滿的肩部肌膚,還是狠不下心去割下第一刀。
前世的她不知道做過比這更精密複雜多少倍的手術,可眼下只不過是個最簡單不過的,甚至連手術都稱不上的排瘀之法,她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所謂關心則亂,若水現在才真的體會到它的深意。
小七等了良久,也沒等到肩膀上傳來的疼痛,不禁睜開眼來,看向若水。
只見她一雙妙目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肩頭,手中握着一把手術刀,又薄又小,在自己的傷處比比劃劃,好像是找不准位置,就是不落下來。
他心中好奇,自己肩頭的瘀青那麼大,應該很好下刀啊,以若水的技術,她怎麼會遲疑了這麼久。
啊,她不是找不准位置,而是不忍心下刀!
轉念之間,他就明白了。
心中驀然流過一抹暖意,黑眸里也帶了笑<="r">。
他迅速垂下眼帘,怕被她看出自己眼中的柔情,大手伸出,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若水正在沉吟,猛然間被小七抓住了手,悚然一驚,抬起眸子看向小七。
他這是要做什麼?
為什麼突然抓住自己的手?
他不想治了嗎?
她心中驚疑不定,卻覺得自己的手猛然一沉,手術刀已經深深地扎進了小七的右肩。
「小七,你做什麼!」
若水又驚又急,又慌又心疼,手忙腳亂地想要拔出刀來。
可是小七的手掌有如鐵鉗一樣固定在她的手腕上,紋絲不動。
「男人,不怕疼!治!」小七的聲音沉穩有力,好像那柄深深刺入肉里的手術刀不是扎在他身上,他連眉毛都沒動上一動。
「小七……」若水的喉頭一哽,眼眶不知不覺地熱了起來,星眸中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咬住了嘴唇,又氣又惱又心痛地看着他。
就算是要治,也不需要下手這麼狠啊,那柄手術刀已經連刀背都已經沒入了肉里,扎得這樣深,他就一點不痛嗎?
他不痛,她痛!
這個該死的小七,居然對他自己下這樣的狠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要自己為他心疼!
若水惱得瞪他一眼,用力把心中的悸動按壓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速戰速決,先幫他治好了傷,再慢慢找他算賬。
「小七,放開我,我要幫你擠出淤血。」
若水的聲音變得冷靜下來。
小七依言放開了她,繼續閉上了雙眼,看都不看她一眼。
若水摒除私心雜念,全副心神地都沉浸在眼前傷口的處理上。
他那一刀捅得雖深,卻並沒有鮮血湧出,因為傷口附近的血已經全都凝固成了紫黑色的血塊。
她在傷口附近用力擠壓了好幾下,卻只擠出了少量的小血塊,卻已經累出了她一頭的汗。
怎麼辦?
從傷口處血液的凝結情況來看,顯然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
淤血擠不出來,阻在了血管之中,如果不儘快幫他疏通開來,新鮮的血液流不過去,他的整條右臂很有可能會枯萎壞死,變成朽木一樣。
若水凝思了一下,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一個想法。
她走到一旁的箱籠旁,打開了一隻箱子,取出一隻密封的小盒,打開來,取出一樣物事,送到小七的唇邊<="l">。
「幫我嚼成糊狀,別咽下去,然後吐出來給我。」
小七見她的手掌中托着的是一團毛茸茸的鮮紅色須狀物,卻從來沒見過,他心頭有點毛毛的。
他有點密集恐懼症,打小看到蜂巢、蟻窩這類東西,都會心裏發毛,不敢靠近。
當然這個弱點在他長大之後,被他掩飾得很好,就連他身邊最親近的青影也不知道。
這時見了若水手中的東西,他的恐懼症又犯了,閉上了眼睛不去瞧,冷冷道:「你為什麼自己不嚼?」
他心中懷疑,她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這個弱點,故意拿出這麻聳聳的東西來嚇唬他的?
他有些着惱,口氣也沒那麼好了。
小七的拒絕頗出若水的意料之外,她沒想到這樣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小七會不樂意。
她凝視着他,見他閉上了眼睛不理睬自己,幽幽嘆了口氣,道:「好吧,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這東西叫紅花,有活血化淤的功效,需要嚼成糊狀塗在你的傷口之處,幫助你的淤血儘快流出。這紅花雖有功效神奇,卻是孕婦的大忌,入口只需要少量,都可造成胎兒不穩。也罷,你既然不肯,我就冒一次險,自己嚼罷,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這條手臂廢掉。」
說完,她便把紅花往口中送去。
小七倏地睜開眼來,夾手搶過她手中的紅花,看也不看就往口中一丟。
這會兒他哪裏還考慮到什麼恐懼和毛毛感,只是想着:絕對不能讓她的孩子有半點閃失!
他嚼了幾嚼,拉過她的手來,把嚼成了糊狀的紅花吐在她的掌心,接着又閉上了眼睛,一眼不瞧。
若水對他的舉動覺得好笑。
他倒不像是負氣的模樣,竟像是有點害怕的意思。
可是,他怕什麼呢?
若水轉着眼珠,好奇地觀察着小七,只是他戴着面具,所有的面部細微表情一概不見,她什麼也瞧不出來。
她很快就把這個想法拋在腦後,現在為他治傷才是最最緊要。
她把成糊狀的紅花泥細心地塗在他的傷口上,然後觀察着傷口的變化。
這紅花泥果然極具效驗,才塗上不過一會兒功夫,傷口處就開始往外滲出血水。
若水臉上露出喜色,道:「成了!」
小七肩上的傷口開始源源不絕地流出紫黑色的血,很快就染濕了他肩頭的衣襟,並迅速向下流淌。
若水這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很大的疏忽。
她竟然沒有準備布條幫小七止血!
現在上哪兒去找布料呢?
她知道後面的十九輛大車上肯定有,但是看到小七傷口的血越流越多,顏色漸漸變得鮮紅,很顯然,他的淤血已經快要流盡,必須儘快止血<="l">。
若水一低頭,毫不猶豫地去撕自己的裙擺。
那衣料輕薄軟滑,她一下子撕了一大塊下來,不夠,繼續撕。
小七聽到聲音,睜開眼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情景。
他略一怔忡,就明白她撕自己的裙子是做什麼用。
「撕我的!」他伸出大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撕。
她可是堂堂的太子妃,好好的一幅裙子被撕成了這副模樣,被人瞧見了,豈不是失了身份和體現!
若水的目光在小七沾滿泥巴點子的黑衣上一轉,就搖了搖頭:「你衣服上全是泥,太髒,會讓傷口感染的。好了,我不撕了,差不多夠了。」
她輕輕一掙,掙開了小七的掌握,見他的傷口處已經開始流出鮮紅色的血,便取出金針,在他的幾處穴道上施了幾針,血流便緩了,她馬上在傷口上塗了生肌愈裂的金創藥,然後用布條牢牢縛住,這才吁出一口氣來。
這時小七的半邊衣襟已經染滿了污血,看上去很是可怖。
若水雖然瞧不見小七的臉色,也知道他大量失血,現在臉色一定是蒼白如紙。
「唉!」她低低地嘆了口氣。
說起來小七的傷並不至於流這麼多的血,她的本意是想在他的肩頭割一個小小的口子,然後擠出淤血來,可是因為她不忍心下刀,小七竟然抓着她的手,深深地捅了自己一刀,這一刀入肉極深,傷口一下子比她想像的擴大了好幾倍。
「這個小七,真是魯莽,他難道就不知道疼嗎!」若水嗔怪地瞪了小七一眼,可是小七閉着眼睛,壓根沒瞧見。
「張開嘴,把這個服了。」若水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深紫色的藥丸來,送到小七的口邊。
這次小七毫不猶豫地張開嘴,一口吞了下去,只覺味道甜甜的,一下子滑下了肚中,卻不知道是什麼藥,只是他也不問,因為他相信,他的若水不會害他。
若水的神色卻有些複雜,她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猶豫了一下,交到小七手裏,叮囑道:「一天三顆,準時服用,知道了嗎?」
小七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緩緩把那瓷瓶揣入了懷裏。
若水垂下眼帘,掩住那一抹笑意。
如果小七知道自己給他吃的是什麼藥丸,只怕當場就會炸毛。
這瓶里的藥是她提前為自己生產之後配置的補血靈丹,裏面有大量的桂圓、紅棗、阿膠等補血的物事,是她特意根據自己的體質調配出來的,最為適合女子經期後或生產後服用。
可沒想到小七會突然大量失血,她手頭沒有合適的補血藥物,只好拿這些補血靈丹救救急。
小七失血之後,感覺有些發冷,身子微顫,額上開始滲出虛汗,這顆藥丸一下肚,覺得丹田中活潑潑的,倒激發出一縷熱流,順着經脈逆行而上,過了沒一會兒功夫,全身都覺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l">。
沒想到若水的藥丸居然有這樣的奇效。
小七忍不住又拿出一粒,丟進了嘴裏。
若水一見,剛要阻止,卻來不及了,小七已經抻了抻脖子,將藥丸咽了下去。
「小七,你、你……怎麼又吃了一顆?」若水急得跺跺腳,卻是無可奈何。
這補血藥丸功效極為神奇,見效更是迅速,一顆就可以迅速激發他體內的造血功能,促進新陳代謝。
正因為它見效快,效用大,所以必須相隔三個時辰以上才可以再次服用。
「怎麼?你不是說一天三顆,我才只服了第二顆,不可以嗎?」小七狐疑地看着若水,見她一臉的惶急之色,心中一凜,道:「這藥丸有毒?」
可是不像,他服下第一顆之後,不但沒有不適之感,反而覺得力氣漸復,渾身暖和,很顯然,這藥丸對他的身體大有裨益。
以他的經驗,這樣的好東西都是多多益善的,所以他才想都沒想地就服了第二顆。
「這藥丸沒毒,只是……」若水欲言又止,仔細觀察着小七的臉色,可惜他戴着面具,她只能看見他一雙眸子凜凜生光,精神看上去倒是恢復了不少。
「只是什麼?」小七問。
「沒、沒什麼。」若水支支吾吾。
她哪敢說這藥丸乃是她給自己練的補血之物,要是說出來,小七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只是問道:「你覺得哪兒不舒服嗎?」
「不舒服?不,我舒服得很。」小七實話實說。
他的確覺得很舒服,第二顆藥丸服下之後,就像是有一股滾燙的熱流,在四肢百骸間流動不休,就像是一隻火熱的大掌,在按摩推拿着他體內的經脈。
「好像有點熱。」
小七扯了扯衣領,他抬頭看了一眼車窗,窗簾紋絲不動,連絲風都沒透進來,他的全身開始覺得發熱,身上出汗。
怎麼回事?
他內功深湛,早就不畏寒暑,冬天再冷的天氣,他也只需要穿一件長衫便足矣,而炎炎夏日,就算是穿上了棉袍,他也不會熱出汗來。
可現在他卻覺得渾身燥熱,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心裏亂糟糟的像是被貓抓一樣。
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
「你、你給我吃的是什麼藥?為什麼我……我會覺得、覺得……好熱!」小七把衣服扯得更大了些,幾乎露出了整個胸膛,可是身體的熱度絲毫不減。
若水想笑又強行忍住,她無言以對。
然後她就看到,小七的鼻子裏緩緩流出來兩條血痕,不禁愕然地張大了眼。
糟糕,居然把他補得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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