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水心中嘀咕,腳下卻不由自主地走近前去。
墨白見她走近,才慢慢地解開襁褓,又揭開了一層軟厚的錦被,露出裏面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來。
「這……這是什麼?」
若水一見之下,脫口問道。
她的眼珠睜得大大的,一臉詫異地看着靜靜地躺在錦被中央的小東西。
那的確是個小東西。
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肉乎乎的,全身長滿了黑色的細毛,小小蜷縮成一團,眼睛緊閉,正在呼呼大睡。
若水幾乎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千猜萬猜,也沒猜到墨白居然會帶回來一個活生生的小動物。
「墨白,這小東西是從哪裏來的?它是什麼啊?好可愛的小傢伙!」
女人天生對小動物沒有免疫力,若水也不例外。
她又驚又喜地蹲坐在床前,湊近了那正閉眼酣睡的小傢伙,輕輕伸出手指,指尖在它小小的身體上一觸,只覺又軟又暖,還熱乎乎的。
她的心也跟着軟成了一灘溫水,恨不得把那小東西抱在懷裏,狠狠地疼上一疼。
可是它實在太小了,看上去纖弱無比,讓她動都不敢動,只敢用手指在它的後背上輕輕地撫摸,只覺得它背上的小絨毛又細又滑,亮得像緞子一樣。
「喜歡嗎?」看到她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帶來的小動物,墨白的眼中幽幽地發着光。
「喜歡,它這麼可愛。墨白,它是什麼啊?獺?狽?還是獾?」
若水見小東西有一顆圓溜溜的腦袋,鼻頭塌塌的,三瓣嘴,四個小爪子卻是粉嫩粉嫩的,實在猜不出這是什麼動物來。
聞言,墨白不由一臉鄙夷地瞅着她。
「怎麼,我猜錯了麼?那你告訴我啊,它是什麼?」若水也不惱,她見過的動物又不多,不認識又有什麼稀奇的。
「好,我告訴你。這是狗!狗!狗!長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連狗都不認識,你也好意思。」墨白翻了翻眼皮,滿臉的不屑。
當然,他自然不會說出,他第一眼看到這小傢伙的時候,他也沒認出來它是狗。
「狗?這是小狗崽?」若水驚奇極了,她印象中的狗,都是像警犬卡爾那種高大威猛,長鼻子立耳朵的大傢伙,它小的時候怎麼會是這個模樣呢?
「如假包換!」墨白得意洋洋地翹了翹鼻子,「我跑遍了帝都城外方圓百里的村落,終於發現了一窩剛生下來的狗崽子,一窩八個,正鑽在狗媽媽肚子下面吃奶,我見它的個頭最大,長得又壯,就順手牽羊,反手牽狗地抱回來了,嘿嘿,你瞧,它是不是長得很壯?」
聞言,若水有些哭笑不得,「墨白,你好端端地抱回條狗來幹什麼?你居然還用包嬰兒的襁褓包着它,害得我以為你不知道把誰家的孩子抱回來呢<="l">。」
「它身上沒有毛,縮在我的懷裏直發抖,我想它一定是冷,於是就找了一家正在辦滿月酒的富戶,看那包孩子的包袱不錯,我就順手拿了過來,給它包上,怎麼樣,我想得周到吧?你瞧,它現在一點也不發抖了,真是奇怪,它為什麼老是閉着眼,不睜開?不會是瞎子吧?」
他納悶地打量着小狗崽,小傢伙的眼睛閉成了一條縫,不知道是睡着了,還真的像他說的,是個瞎子。
若水也不知道,她從來沒有養過寵物,像這樣剛出生的小狗更是第一次見到,她也趴在床邊,盯着那小狗研究個不停。
兩個人的目光都牢牢盯在小狗崽的身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着小傢伙的一切,連胡大海帶着小杏和太監來送膳,二人都沒發覺。
「這、這、這……」胡大海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差點砸碎了手中的盤子。
太子妃的帳篷里什麼時候鑽進來一個陌生的男人?
居然還離得太子妃那麼近!
老天哪,不會是刺客吧?
胡大海的後背爬過一陣寒意,嘴唇都哆嗦開了。
「你、你、你是誰?快、快、快放開太子妃,否則我老鬍子一喊人,御林軍馬上進來把你剁成肉醬!」
他虛聲恫嚇道,只盼這番疾言厲色能威懾一下那個男人。
哪知道墨白對他的話完全置若罔聞,就像他放了一個沒味的屁,只是繼續逗弄着床上的小狗崽。
「喂,小傢伙,你怎麼這麼懶,一直睡都不肯睜眼,乖乖地睜眼看看我,看看本公子帥不帥!」
這人簡直自戀成狂!
居然對着一隻沒睜眼的小狗擺造型,若水又好氣又好笑。
她一抬眼,只見胡大海臉色都變白了,神情緊張,兩眼緊緊地盯着墨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正準備開口解釋一下墨白的身份,讓胡大海不要大驚小怪。
「哇!好可愛的小黑狗,從哪裏弄來的?呀,它這么小,肯定是剛剛生出來,還沒斷奶呢。」
跟在胡大海身後進來的小杏,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小狗崽,頓時興奮得兩眼放光。
她把手中的食盒往桌上一放,三步並做兩步地衝到床前,伸手就去撫摸小狗崽的背毛。
「去去去!別碰它,你粗手粗腳的,弄痛了它怎麼辦?」墨白一臉緊張地打開小杏的手,卻沒用力,更沒打疼了她。
見到小杏也喜歡自己帶回來的小狗,墨白心裏越發地高興。
「喂,小丫頭,你很有眼力嘛,一眼就看出來它沒斷奶?你說它怎麼不睜眼?對了,它要吃奶啊?我上哪兒弄奶來給它吃啊?」
墨白抓抓頭皮,一臉為難<="l">。
小杏嘻嘻一笑,道:「我家的大黃就是條母狗,以前它生過一窩小狗,所以我照顧小狗可有經驗了,它應該是剛剛出生,剛出生的小狗都不會睜眼睛的,要等到十五天之後,它才會慢慢睜眼,你瞧,它的小爪子還是粉紅色的呢。」
她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小狗崽的小爪子,這次,墨白沒有打開她的手,反而一臉討好地看着她。
「小杏,你養過小狗?剛出生的也會養?」
「是啊。」小杏點點頭,得意地翹了翹小鼻子:「我家的大黃當時生了六隻,都是我照顧長大的,一隻也沒死掉,全都長得特別強壯,和大黃一模一樣。」
「這樣啊!」墨白轉了轉眼珠子,一個想法浮上心頭。
「小杏啊。」他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笑眯眯地瞅着小杏,那直勾勾*辣的眼光瞅得小杏不好意思起來,臉都紅了。
「干、幹什麼啊?」她有些結巴地道,扭着衣角。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請你幫忙。」墨白說着說着突然收起了笑容,一臉的嚴肅認真。
「什、什麼事?」小杏緊張起來。
「你幫我把它餵大,好不好?餵得像你家大黃那樣強壯、聽話、懂事,怎麼樣?」墨白雙眼炯炯地看着小杏。
「啊?」小杏愕然張大了嘴巴。
「啊什麼啊,你聽懂了嗎?我要一條像你家大黃那樣的狗,只要你辦得到,我就給你很多很多銀子,多得你這輩子都花不完!」
聽到這裏,若水才明白過來。
原來墨白是被小杏描述得乖巧懂事通人性的大黃打動了心,這才去不辭辛勞地弄了一條小狗回來。
她輕輕吁了口氣,似笑非笑地瞅着墨白。
墨白卻沒留意,兩眼只是盯着小杏,眨都不眨:「小杏姑奶奶,成不成,你倒是說句話啊!」
他有些急躁地道,因為他看到小杏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心裏也跟着一緊。
小杏眨巴了兩下眼,她的確是很為難,雖然墨白的條件很誘人,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啊!
可墨白的要求實在是太難了,她做不到。
被墨白一催促,她驚慌地搖搖頭,結舌地道:「不、不成,我、我做不到。」
「為什麼做不到?你剛才不是還說過,你養活了六條小狗崽嗎?我這才只有一條,你就做不到?說,為什麼!」
居然被拒絕了!
被一個他沒瞧在眼裏面的丫頭片子給拒絕了。
墨白心裏一陣着惱,兩條漂亮的長眉都豎直了,目露凶光,語氣森嚴。
小杏嚇得一哆嗦,情不自禁地往若水的身邊縮了縮,像是生怕墨白打她<="l">。
「喂,墨白,你別嚇唬她,你沒聽小杏剛才說嗎?這小狗還沒斷奶,它要喝母狗的奶才能長大,才能長得健康,小杏又不是……呃,你讓她上哪兒弄母狗的奶給小狗喝?」
若水不滿地瞪了墨白一眼,安撫地拍拍小杏的後背。
「要母狗的奶還不容易,我又不是要這丫頭的奶餵我的小狗,只要她答應幫我好好地養大,我馬上就去抱一條下奶的母狗回來!」墨白大大咧咧地說道。
他口無遮攔的話羞得小杏滿臉通紅,將發燒的臉埋在懷裏不敢抬頭。
「喂,小丫頭,行還是不行,你給爺一句話!」墨白不耐煩了。
小杏聽到他的吼聲,驚惶失措地抬起頭來,眼睛對着墨白一瞥,飛快地搖搖頭,又把頭埋下了。
墨白心裏這個氣,他好說歹說,這丫頭居然就是不答應。
「墨白,你別嚇她了,我來問問是怎麼回事。」
若水也奇怪,小杏看上去很喜歡小狗崽,墨白也答應去找有奶水的母狗了,可她為什麼還執意拒絕呢。
「好,你幫我問問這臭丫頭,你是不是嫌我墨爺給她的銀子少?她想要多少銀子,讓她開個價,報個數!我相信這丫頭能數得出來的銀子,我墨白給得起!」
墨白斜眼睨着小杏,惡聲惡氣地道。
小杏根本不敢抬頭看他,聲音低如蚊吶:「不、不是因為銀子少,是、是我辦不到……」
「有什麼辦不到的?你說,你說啊!」墨白的火氣又來了。
「好了,墨白,你閉上嘴,不許說話,我來問她。」
若水放柔了聲音,問道:「小杏,你看這小狗剛剛離開它的狗媽媽,它沒有吃的很快就會被餓死,難道你希望它被餓死嗎?」
小杏抬起眼來看向小狗崽,搖了搖頭,道:「它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讓它死呢?」
「是啊,我和墨白都一樣,都很喜歡它,不忍心看到它餓死,可是我們都沒有養小狗的經驗,咱們中只有你養過小狗,你曾經養大過大黃生的六隻小狗,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把它養得健健康康的,對不對?」
若水柔聲細氣,循循善誘。
那聲音柔和得像是潺潺流水,聽得人無比舒服。
墨白心裏頭的火氣不知不覺也被若水的聲音給燒滅了。
他佩服地看着若水,心道:還是鬼丫頭會說話,這話說得,真動聽!他就不相信小杏不會被打動!
果然,小杏對着若水重重地點了下頭:「太子妃,這事一點也不難,不需要要用母狗的奶水,我也一樣可以把它養活,養得又強又壯。它還小,如果沒有母狗的奶,可以餵它喝一些濃米湯,它也會很喜歡喝,如果有鹿奶,羊奶,馬奶都可以,太子妃,你別看它現在小小的,其實它的體格很壯的,它一定能長大的。」
聽了小杏的話,墨白徹底服氣了,還是女人對女人有辦法啊<="l">。
可是他又不甘心地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麼死活不答應?是嫌爺的銀子給的少麼?」
「不、不是。」小杏一聽到墨白說話就緊張,她低下頭,聲音低低地道:「我可以答應太子妃把它養大,可是我沒辦法答應你把它養成大黃那樣啊。」
「那有什麼不一樣的?大黃不就是條大狗嗎?」墨白翻翻白眼,覺得這丫頭真是蠢得厲害。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小杏急急地辯解道:「大黃是條黃狗,可是它……」
她指着床上的小狗崽,道:「卻是一身黑毛,長大了它也是一條黑狗,我真的沒辦法把它養成和大黃一模一樣啊,就算它再怎麼長,也不會長成一條黃狗啊。」
小杏哭喪着臉,怯怯地看着墨白道。
「撲哧……」若水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就連一直不作聲,在旁邊當聽客的胡大海和幾名送膳的小太監,也忍不住想樂,可當着太子妃的面前又不敢樂,那叫失儀。
只好拼命咬着嘴唇,把頭低下,不讓自己樂出聲來。
墨白瞠目結舌,瞪着小杏,吃吃地道:「你、你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拒絕了我?」
「是啊,」小杏點了點頭,看到墨白的眼睛又瞪圓了,急忙補充道:「我可以答應把,把它養得肥肥壯壯,我還會把它教得和大黃一樣的聽話懂事,只要你別讓我把它變成一條黃狗,別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呼……」墨白翻翻白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來,像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他用力一拍大腿,發出響亮的一聲,又嚇了小杏一跳。
「喂,杏丫頭,那我就把小黑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地給我餵大,而且還要教得和你家大黃一樣能聽懂我說話,知道了嗎?」
「這個容易,可是它是黑的,不是黃狗……」小杏小聲地道。
「笨,真是笨!我只要它能夠長大,我又沒叫你把它養成黃狗,它叫小黑,不叫大黃,當然是條黑狗了!你只要告訴我,你能不能做到我的要求?」墨白緊緊地盯着小杏的眼睛。
「能,能,我一定能。」小杏忙不迭地點頭。
她也鬆了一口氣,只是養大一隻小狗,能是多難的事了。
「那就好,你需要什麼只管告訴我,我肯定會幫你弄來,但是你可不許把它給我弄死了,如果它要是死了,我就……」
墨白張開五指,對着小杏的脖子一比劃,小杏連忙拼命地往後縮。
「咔嚓……我就扭斷了你的脖子!知道了嗎?」墨白威脅道。
「知道,知道,小杏一定會把小黑養得好好的,絕對不會讓它死掉。」小杏點頭如搗蒜。
「行了,小黑就交給你照顧了,現在你快餵它吃飯吧。」墨白一指床上的小黑狗,興味濃濃地道<="l">。
「這……」小杏為難地看了看墨白,又看了看若水,咬着嘴唇,小聲道:「我、我餵它吃啥呀?」
她眼巴巴地瞅着墨白,他剛才說可以抱一條有奶的母狗回來,難道不做數了嗎?
可是她又不敢問!
「笨丫頭,蠢貨!」墨白忍不住又罵了起來。
小杏一答應替他養狗,他對小杏的態度馬上就又變了,從一開始的討好到現在的肆無忌憚。
「你剛才不是說餵它喝米湯也可以嗎?難道你讓墨爺我深更半夜地去抱條母狗回來?」墨白瞪着眼,氣勢洶洶地道:「快,快去熬米湯!要是餓壞了它,我饒不了你!」
「噢!」小杏忙不迭地跳起身來,向外就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快點,再快點!」墨白在她身後連聲催促。
小杏跑得更快了,就像只被狼追着尾巴的兔子,一轉眼已經跑出了帳篷外,不見了人影。
「好了,墨白,你也找到人替你養小黑了,就把它從我這兒抱走吧,我要準備吃飯了。」
若水聞着空氣中飄來的飯菜香氣,揉了揉咕咕作響的肚子。
小黑狗再可愛,現在在她的眼裏,也及不上一個香噴噴的饅頭更讓她心動。
「先讓它在這兒睡一會,吃飯,先吃飯,我都快餓死了,今天為了找你,我抱着它跑了整整一天,連口水都沒喝,你說,你該不該請我吃飯喝酒?」
墨白毫不見外地道,他用包袱布小心地蓋在小黑狗的身上,然後走向胡大海。
「喂,沒鬍子,你都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快點擺上來,墨爺我餓了!」
沒、沒鬍子?
聽了墨白的稱呼,胡大海臉部的肌肉抽動了幾下,連嘴角都僵硬了。
敢當面叫他沒鬍子的,墨白還是頭一個!
管一個太監叫沒鬍子,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被人當面嘲笑和羞辱,他分明是在笑話自己不是個真男人!
胡大海氣得眼珠子都要鼓出來了,如果他真的長了鬍子,那鬍子準是往上飄着的。
「你、你、你……大膽!這裏是太子妃的地方,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太子妃的禁地?你、你、你……」他伸手指着墨白,氣得嘴皮子哆嗦,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你、你什麼你,你結巴啊?」墨白瞅着胡大海,把他指着自己那根肥肥白白的手指一扒拉,好笑地看着他的嘴巴,「喂,沒鬍子的老結巴,你的結巴是天生的?還是後來得的?你放心,你跟了一個好主子,你的主子太子妃可是位大國手,不管你是天生的還是後來得的,她都一定會把你治好。」
他一臉同情地瞅着胡大海,搖了搖頭,道:「好好的一個男人,沒了鬍子,又是個結巴,唉,真可憐。」他又轉向若水,氣死人不償命地加了一句:「喂,你瞧你的奴才多可憐,你就幫他治一治吧?就算沒鬍子這事你治不了,他的結巴你總能治好吧?」
「你、你、你……」聽了墨白的話,胡大海被噎得直翻白眼,差點就背過氣去了<="l">。
幸好他身後的小太監手疾眼快,忙不迭地放下手中食盒,攙扶住了他。
幾個人在他的後背拍的拍,撫的拍,總算把胡大海憋住的那口氣給順了過來。
胡大海現在也意識到墨白是在有意氣自己,他深深吸了口氣,準備反唇相譏,準擬讓這滿嘴噴糞的臭小子也見識見識自己嘴皮子的厲害!
他胡大海和別人鬥嘴的時候,眼前這小子還沒出生呢。
連乾飯都沒吃幾兩,胎毛也沒褪盡的毛頭小子,也跑到自己面前叫板來了?
他在宮裏混了這許多年,一張嘴還從來沒有輸給過旁人,只是一轉眼珠子的功夫,他的腦子裏已經迅速組織出了一長串罵人不帶髒字兒的氣人話。
胡大海張開嘴巴,對着了墨白,正準備噴個痛快,噴得這小子連他娘是誰都不知道,哪知道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嘴巴裏面多了一樣東西,圓不溜丟的,順着他剛剛吸入的那口氣,一下子滑進了他的嗓子眼兒。
「咳咳咳。」他登時被嗆得臉紅脖子粗,貓下腰一個勁地咳嗽,小太監們忙在他背上用力地拍打着。
「胡公公,你怎麼了?你老人家沒事吧?」小太監們驚惶失措地叫道。
胡大海抓着自己的脖子,拼命的咳,卻什麼也沒咳出來。
若水看到這一幕,不由皺了皺眉,不悅地看向墨白:「你給他吃了什麼東西?墨白,他是我的人,我不許你隨便欺辱他。」
「他是你的人?」墨白故作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他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人了?你什麼時候看上了一個老太監?還是一個沒鬍子的老太監?喂,不是我說你,你的眼光是越來越差勁了,從太子殿到到十三皇子,再到眼前這個老太監,嘖嘖,瞧他長得這副樣子,活像一個白白胖胖的包子,也虧你能吃得下去。」
「啪」的一聲。
他的話音剛落,他的右邊臉蛋就清清脆脆地吃了一記巴掌。
這一巴掌正是若水打的。
她柳眉倒豎,面帶寒霜,讓人不寒而慄。
「墨白,你要再說一句不乾不淨的話,就給我滾出去,這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
若水實在是受夠了墨白的這張嘴,他現在說話越來越是放肆,越來越肆無忌憚,她對他的一再容忍,反而造成了他的變本加厲。
如果她再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這傢伙遲早會變成無法無天的孫悟空,會大鬧天宮!
所以她這一次毫不容情,乾脆利落地賞了他一巴掌。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動手打他了,可謂是駕輕就熟,當然,憑墨白的武功,就算有一百個若水,也絕計碰不到他一層油皮兒。
剛才若水舉起手的時候,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如果他要閃,她又豈能打中?
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躲開<="l">。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打我了,你、你給我記着!」他啞聲道,玉白如雪的右頰上,再次多了紅紅的五條手印子。
「懶得記,誰有功夫記這個!」若水輕輕哼了一聲,走過去在依然咳嗽不止的胡大海後背上的穴道上用力一拍。
胡大海只覺得一個圓圓的東西從喉嚨里直衝上來,一張嘴,「撲」地一聲吐在了地上,卻是一枚土黃色的小藥丸,隨後他吧啦了一下嘴,只覺得滿嘴苦味,苦得他眉毛眼睛都皺在了一起。
「好苦啊,太子妃,這是什麼藥,怎麼這麼苦?」他一臉苦兮兮地看向若水,心中卻充滿了感激。
剛才他雖然一直在咳,可是太子妃回護他的話,他聽得真真的。
太子妃還為了他,打了那個男人一記耳光。
真解氣!
但是這份感激,他卻放在心裏沒有說出口來。
真正的感激,是不需要說出來的,掛在嘴邊上的,往往都不是真的。
「只是黃連而己,沒有毒,不要緊的,你多喝幾口水就可以沖淡嘴裏的苦味了,好了,老鬍子,你累了一整天,先下去休息吧。」
若水聞了聞那顆藥丸的氣味,就猜出了是什麼東西,狠狠瞪了墨白一眼。
她看到墨白臉上紅紅地掛了五條指痕,想起這是自己打上去的,心中又忍不住有些小小得意。
「是,太子妃,那奴才先行告退。」
胡大海現在也回過味來。
這個陌生的白衣男子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應該是太子妃的舊識,看到他被太子妃打了一記巴掌,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胡大海也就放心了。
這個男人肯定不會傷害太子妃。
至於這男人的身份嘛,太子妃不說,他也就不問。
做為奴才,不該多口的時候絕對不能多口,這樣才能討得主子的歡心,才能讓自己這顆腦袋在脖子上安安穩穩地多呆幾年。
他一揮手,帶着小太監們向後退去,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又抬起頭來說道:「太子妃,這食盒裏的菜請太子妃趁熱享用,這裏面的菜是奴才安排的,您要是有什麼不樂意吃的,明天告訴奴才,奴才一定牢牢記住。」
「多謝你,老鬍子。」若水想了一想又道:「對了,明天一路上的安排,比如衣食住行,越簡單越好,不要弄得這麼奢華,像這間帳篷,完全不需要,只要給我弄一個小小的帳篷,能放一床被褥可以睡覺就行,咱們是去救人,不是來享福的,知道了嗎?」
「是,是,太子妃,奴才記下了。」胡大海答應着,退了下去。
可他心裏直納悶,沒琢磨明白若水這番話的真實意義是什麼。
他掌管庫房多年,後宮的妃子們每年都要去佛寺進香,每次出宮的時候,差人來要的東西真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只有短短三五天的路程,她們要的東西足夠半年用不完的,吃的、喝的、玩的、樂的,唯恐不多,沒人嫌少<="r">。
他打點這些早就有了經驗,所以才會在短短的半柱香時間裏,把若水要遠行的各類用品準備得妥妥噹噹,結果博得了鄒太后的賞識。
其實說起來一點也不難,他只是把所有妃子曾經吩咐他準備過的東西,挨樣拿出來就足夠。
可是太子妃剛才是什麼意思呢?
她嘴裏說的是太奢華了,讓自己幫她準備一個小帳篷,那她的言下之意,會不會是嫌自己今天準備的帳篷太小了,不夠奢華?
可這已經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大最奢華的帳篷了。
唉,明天還是想法子弄一個更大點的帳篷吧!
胡大海愁眉苦臉地想道,連吃飯的胃口也沒有了,退回到自己的小帳篷里,冥思苦想去了。
胡大海和小太監們全都離開之後,帳篷里又恢復了安靜。
若水和墨白誰也不說話,兩個人一個看着床上的小黑狗,一個看着桌子上擺放的食盒。
過了一會兒,墨白也不打話,上前打開食盒,將裏面的菜餚一樣一樣地擺放在桌子上。
頓時香氣滿屋。
他只掃了一眼,就毫不客氣地提箸大嚼起來。
若水早就餓得很了,這時聞到了食物香氣,哪裏忍得,也走過去,拿起一雙筷子,痛痛快快地吃了起來。
雖然是在野外荒郊,食材有限,胡大海卻將這頓晚膳準備得十分豐盛,有雞有鴨,有魚有肉,還有一道味道十分鮮美的涼拌野菜,口感十分爽口。
若水不知不覺連挾了好幾筷子。
她有了身孕之後,口味也變得和以前不同,不喜歡吃雞鴨魚肉,反倒喜歡吃一些清爽適口的菜餚。
墨白雖然一眼也沒瞧她,一聲也沒出,可是那盤子野菜,他卻一筷子也沒挾,直到若水最後把那盤子菜吃了個底朝天。
「哼,沒鬍子真小氣,居然連酒也不準備一壺。」墨白自言自語地抱怨道。
他吃飽了飯菜,吧啦了一下嘴,只覺得嘴巴里淡淡的,很想喝上一口皇宮的美酒,卻發現食盒裏面除了菜就是飯,連酒壺也沒有。
「這是老鬍子給我準備的菜飯,本來也沒人請你吃,你既然已經吃飽了,就趕緊離開吧,我要休息了。」
若水沒好氣地下了逐客令。
「走就走!留在這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你打上一掌,我墨白的里子面子全沒了!哼!」墨白嘟嘟囔囔地往外就走。
「喂,你站住,把你的小黑抱走,它睡在我的床上,我睡在哪兒?」若水喝住了他,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小黑,忍不住微微皺眉。
做為醫生,她的生性帶着一點點潔癖<="l">。
她是喜歡小黑不假,但還沒喜歡到要和小狗睡在同一張床上。
「它還這么小,又怕冷,你讓我把它抱去哪裏?這營房裏就屬你的帳篷最大最暖和,你的床也最軟,我不放在你的床上,你讓我放在哪兒?難道你想凍死它?它可是還在吃奶的奶娃兒!」
墨白振振有辭地道,不滿地看了若水一眼:「再說了,你的床那麼大,它只有巴掌大的一小點,能佔了多少地方?你就和它一起睡又怎麼了,還委屈你了不成?」
「墨白!」若水皺起了眉頭,她看着縮成了一個圓球狀的小黑,心知墨白說的話是不假,可是一想到要讓自己和一條狗睡在一起,她就覺得心裏怪怪的,怎麼也過不去那道坎。
「那它要是拉尿在我床上怎麼辦?那我還睡不睡了啊?」若水想起一個理由,絕佳的理由。
「啊?」墨白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抓抓腦袋,看着小黑狗,不確定地道:「它還那么小,也一直沒吃東西,不會拉尿的吧?」
「它不拉不尿,豈不就憋死了?雖然它現在沒吃東西,可是你偷它回來的時候,它不正鑽在它媽媽肚子底下喝奶的嗎?難道它之前喝的就不需要拉尿嗎?」
「什麼偷!這麼難聽,我是拿!光明正大地抱回來的!反正它的狗媽媽生了那麼多條,我幫它抱回一隻來養,那戶人家還得感謝我呢!」墨白強詞奪理。
「我不管你是偷還是抱,你今晚一定要把它抱走,它要是弄髒了我的床,怎麼辦?」
「這……」墨白也遲疑了。
他猶豫了好半天,還是遲遲沒有行動。
突然之間,帳簾像是被一股勁風吹動,向內飄了起來。
「有古怪!」墨白剛剛在心底叫了一聲,就看到一條黑色的人影,有如一條幽靈般從外面飄了進來,直奔若水的床邊。
「什麼人?站住!」
墨白大驚,這人的身法之快,幾如鬼魅,竟似是不在他之下。
他低喝一聲,唯恐此人傷害到若水,飛起一掌,直擊那人的後心。
那人卻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一般,身形輕飄飄地向右一斜,去勢半點不歇,倏忽之間已經奔到了床邊,一伸手抄起了那個襁褓。
「喂!放下我的小黑,你要敢傷了小黑,我就和你拼命!」
墨白攻到一半的手掌猛地一收,硬生生地把攻勢收了回來。
他見那人把襁褓抱在胸前,自己剛才這一掌要是擊了過去,非打中襁褓里的小黑不可。
這時他才注意到,從外面衝進來搶走小黑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一襲緊身黑衣,露出強壯的好身材,只是臉上卻像是戴了面具一樣,蠟黃木然,冷冰冰的沒有一點表情,只有兩個眼珠子尚在微微轉動,顯示出來他是個活人。
「喂,你是誰?為什麼要搶我的狗兒?難道你是它的主人?它是你家的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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