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客家人 第40節臘梅又飛了

    僅以本文獻給不在原出生地謀生的人們＿＿＿hmz

    這一頓中午飯，還是比較隨便的。趙里雖然自己酒量不行，居然不制止，讓大家喝個痛快。十斤一埕的高梁紅，吃得一滴不剩。三姐妹一個比一個能喝，秋月臉不變色，象沒喝過一樣。春花臉青青的，越喝越豪氣，臘梅臉紅紅的，從一開始喝第一口酒，總象要醉要醉的樣子。娘姨醉了，老是哼哼唧唧的唱歌。大婆也醉了，整天「心肝寶貝」地說胡話。趙飛三杯落肚，就有說不完的笑話，象臘梅說他是反趙家的刁民啦，象臘梅想跟豬崽子爭奶吃啦，象臘梅唱歌流眼淚變珍珠啦，象磨豆腐的小毛驢想看七仙女啦，越講越多，就是沒有講峰叔認定臘梅會飛。反而臘梅自己講出來。

    於是，娘姨也要臘梅飛一下看看。二位姐姐也跟着起鬨，趙飛說：「飛可以，不過喝了酒之後飛就很危險，摔下來就不得了」。趙里也想看看趙飛玩什麼把戲，居然破天荒地起鬨，也要臘梅也飛一下，於是，趙飛裝神弄鬼，要大家靠着牆，席地而坐，緊閉雙眼，不經指令不准開眼。

    趙裏帶頭端坐閉目，趙飛關上窗門，拉臘梅出去，低聲吩咐了一翻，過一陣，自己又進屋，關上門，端坐在老爸身邊。一會兒，只聽得「天保佑，神保佑……」的歌聲輕輕飄起，趙飛壓低聲音，叫大家不准出聲，打開窗門，叫大家張開眼，只見臘梅姑娘在窗外半空中，時高時低地，白裙長袖迎風飛舞，日光日白的，看得人人目瞪口呆，話都說不出來。

    等歌聲將停，趙飛叫大家閉眼，過去關了窗門。舊時的窗門沒有玻璃，糊了紙，一關上，就想看也什麼都看不清了。不一回，臘梅推開門，趙飛才叫大家張開眼。

    秋月和春花不幹了，說什麼都要臘梅教飛。臘梅紅着臉說，這是教不來的，得受多少香火，多少人三跪九拜，尤其是敏叔等長輩和七老八十的父老鄉親磕了頭，才沾得一點靈氣。一邊說，一邊眼角瞟了幾次趙飛。趙飛得意洋洋地說：「我這是看第三次了，不信什麼都可以，不信自己的眼睛就說不過去了。如果在夜裏，做點手腳，糊弄人，還可以說是假的。這日光日白的，還能做什麼手腳呢？」

    兩位姐姐又要臘梅再飛一下，趙飛說：「那麼容易呀，飛一次得損多少元氣啊。還有啊，剛才我還發功助了力呢。三次我都在旁邊發功助力的，就臘梅自己呀，笨得很，沾了多少靈氣，沒有我發功助力，第一下總飛不起來。大家自己人，我才把秘密公開，可千萬不能在外邊說，得罪七仙女，大禍臨頭的。」

    趙里明知趙飛搗鬼，自己沒有喝多少酒，一點醉意都沒有，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自己可是親眼見的，怪不得那麼多人迷信。不過趙里也明白，什麼「會掉下來」，瞎扯。如果自己當時站起來，也許看到真相。可是看到真相是多麼掃興的事。列位看官，那麼多人買票看魔術，魔術大家都知道，要麼是手法，要麼是道具，肯定是騙人的東西。不過，明知受騙，還要花錢請人家騙自己，如果騙不到，還不高興，這又從何說起呢？

    趙里既然知道兒子搗鬼，也就什麼都不說，這四個婦人，吱吱喳喳的議論了一場，對臘梅的飛，再也沒有什麼懷疑了。後來在地堂過中秋節時，人們問起臘梅飛的事情，眾口一詞，趙家婦女都證實了，而且那麼真誠，一點都沒有假意，她們是真心相信自己的眼睛的。至於問到臘梅本人，她本人肯定否認啦，她又不會講假話，只是誰都不相信真話，以為她不肯自貶身份，象戲子一樣隨時表演而已。至於趙飛和趙里，根本不會回答這類無聊的話題：「她會不會飛，小事一樁。七仙女保護好人，明白這個理就行了。」

    不過人的好奇心是難以抑制的，趙里不說話，心裏憋得慌，借頭借路，要趙飛陪自己周圍走走。在路上，趙里不說話，走到一座山坡上，對着滔滔江水，自顧自己沉思。趙飛知道老爸的意思，顧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問。

    於是就說：「爹，其實剛才臘梅飛是假的。她走鐵絲罷了，鐵絲別繃那麼緊，腳下用力，彈起來，白裙遮住了腳，窗欄遮住了鐵絲，大家又喝了點酒，才瞞過去了。練過輕功的人，走鐵絲還不是小菜一碟。我想，既然峰叔認定臘梅會飛，揭穿了多沒有面子。咱家的人都親眼看到了，別人問起來，還會有假的？做戲就要做到底，爹，您說對不對？」

    趙里點了點頭。心想：「這小子，連我都瞞過了。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假以時日，前途無可限量。也不枉了我一擔心機。」就問：「這走鐵絲的主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趙飛說：「我曾經見過她們三姐妹在後山上練習走鐵絲，走起來就象飛起來一樣。這走鐵絲得穿木底鞋。剛才我叫臘梅去換木底鞋，我去門外樹上拉的鐵絲。後來鐵絲就她自己拆了，換了鞋才進屋的。」

    趙里讚賞地說：「飛兒呀，難為你會替峰弟着想。做大事，有時候親兄弟都得瞞着。這也不叫做奸，你不瞞着人，鍋穿了，七嘴八舌，是是非非，大家都沒飯吃。象銀礦的事，我連你們親生兒子都瞞了，別人就更不用說了。知道的人多了，萬一那天誰喝醉了，漏了風聲，可是殺身之禍。知道我為什麼在山上留了那個老匪麼？有他在，就沒有人會懷疑我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早就得了我們的好處，也不會亂說。真說了還想活麼？」

    「這次不是你以為峰弟自作主張，還會以為事情都是突然的，偶然地發生的，別人這麼看，正合了我的心意，你也這麼看，就誤了你了。我們都會老的，趙家未來就靠你了。記住我今天講過的話，過命的手足，就得對你忠心耿耿，就最好什麼都別瞞他。至於親兄弟，該瞞就得瞞，如果他威脅了你，就把他派到遠遠的地方去，讓他開闢新區，開到了是他的，開不到倒霉的還是他的。」

    「這很公道，下一步我會派你去開闢新區，你要誰都給你，用得不好的就還給峰弟。你派你的兄弟出去時，也一樣，你全力支持他，他又得靠你，就反不了你了。兄弟爭權，不一定要出血的。老七的阿峰，還爬到老二阿崇的頭上，知道為什麼嗎？」趙飛說：「峰叔最能幹嘛。」趙里說：「錯了，因為他貪財，而且最忠心。貪財的人沒有大志，威脅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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