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鐘頭後,蘇晴將車開到了兩公里已近城郊的東四環邊緣。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一片廣闊的焦黑。空氣中還瀰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兒。
蘇晴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訝,徑直將車開進了焚燒後的建築區。轉進了一棟燒塌了一半房屋僅剩一半熏得漆黑的大院,蘇晴下車打開了一道地面的暗門,將車開了下去。
下面是一間三百多平米高4.5米的地下室,這原本就是這個飼料加工廠的地下倉庫。災難爆發的第一天,這一片區域就因某化工廠爆炸而燒成了廢墟。憑着這些記憶,蘇晴兩個月前就租下了這個沒什麼效益的飼料加工廠,大火過後,這裏自然就成為了掩人耳目的天然屏障。
將貨車開進了地下倉庫後,熄火下車。之前情況混亂,蘇晴沒來得及檢查車內的貨物,也不知道拉回來這一車是什麼東西。想起之前不明不白丟了一車什麼東西都不知道,蘇晴就覺得一陣肉疼。
蘇晴走到貨櫃廂前,正準備開門,卻發現貨櫃外的門鎖竟是開着的。蘇晴本能地摸向腰間的槍,在門口站了幾秒後,蘇晴轉身走向通道口,重重地將鐵門關上。
倉庫里亮着幾盞太陽能應急燈,幽暗的光線環繞着龐大的車身。封閉的空間裏瀰漫着詭異地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約半個鐘頭後,那輛卡車的車廂里終於傳出了幾聲窸窸窣窣地響動。幾聲鐵閘摩擦的聲響後,車廂門從內部被打開了門栓。兩扇車廂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點幾不可見的幽暗眸光湊在縫隙間向外四下轉動了一圈。
「大哥,好像沒人。」一個氣音傳了出來,儘管他已經竭力壓低聲響,那聲音在這封閉的空間裏還是顯得尤為清晰。
「確定沒人?」另一個聲音問道。
「好像是已經走了。」
「出去看看。」
「就那麼出去?萬一人沒走?」
「那就幹掉他!咱手裏有傢伙,怕啥!」一個聲音激動地稍微大了些。
「行!就按大哥說的辦!」
聽着聲音蘇晴判斷出藏在車裏的是三個青年男人。
車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個滿頭金毛身型瘦小的年青男人先跳下了車。一下車,他就雙手捏着砍刀,瞪着兩眼警覺地向四周一陣掃視。順便還彎腰看了一圈車底。在金毛抬頭的瞬間,趴在車頂的蘇晴迅速俯下身去。
「大哥,沒人。」金毛直起身子朝車上喊。
隨即車上又跳下來兩個人。一個肥頭大耳滿臉橫肉,身穿着一件白背心牛仔褲,右臂上紋着骷髏身型高胖的年青男子。另一個身型稍壯圓臉寸頭三十歲上下,脖子上戴着兩條手指粗的金項鍊,穿着彩條西服外套套着背心,牛仔褲黃皮鞋的男人。
這三人手裏各提着一把砍刀。且三人身上都沾滿了血跡。為首的應該就是那個三人中年紀最大的寸頭男。
從這三人的體貌言行來看,這三人都不會是什麼好貨。
「大哥,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烏漆麻黑的連個窗戶都沒有?」金毛問。
被喚做大哥的寸頭單手叉腰一臉不悅地啐了一口痰:「他嗎的!那個王八羔子敢把爺幾個弄這兒來?這他嗎什麼鬼地方!等那個狗R的進來,老子非把他砍成八瓣!」
「是不是這輛貨車的車主?」高胖子粗着嗓門問。
「他嗎的!誰是車主?老子就是!誰要是敢站出來很老子搶車裏的東西,老子砍死他全家!」寸頭一臉兇悍地叫囂着。
「就是,這車東西是咱們撿的,那就是咱們的。誰要是不識趣,就都他嗎和前面那幾個一樣下場!」金毛揮着手裏的砍刀附和着。
蘇晴趴在車頂冷冷一笑。難怪都說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這些混蛋的意識竟是如此超前,別誰適應末世都快。
「誰?!」高胖子忽然吼了一聲。車下三人立即警覺地靠成一圈,六隻眼睛四下掃射着。
蘇晴略微一驚,那麼好的耳力?她只不過出了聲大氣而已。
「大哥,這裏有人!」高胖子肯定地道。
寸頭斜了金毛一眼。金毛有些怯懦地辯解道:「胖子你怕是聽錯了,我們三個人六隻眼睛看着,這地方就那麼方方正正的屁大點兒,哪兒能藏人啊?連車底我都看過了!」
「車底你看過了,那車頂呢?」寸頭不緊不慢地問到,語氣里似乎已經認定了人就在車頂上。
蘇晴暗覺不妙。不知道那三人除了手上的砍刀還有沒有別的武器。如果他們身上有槍那可就糟糕了。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上面的兄弟,出來吧!」寸頭抬眼看着車頂喊,同時也朝着胖子偏了偏頭使了個眼色。胖子會意地一點頭,悄無聲息地朝着駕駛室走去。
蘇晴正在糾結要不要直接衝出去先下手為強,忽然感覺車身猛地一晃。一個高胖的人影竟靈活地一竄爬上了車頂。沒等蘇晴拔槍,那人已經飛起一腳向她踹來。蘇晴本能地曲肘護頭,同時繃緊了全身肌肉,那一腳重重地踢在蘇晴的腹腰上,一陣鈍痛襲來,蘇晴整個人便隨着那腳力滾下了車頂。
即使已經繃緊了肌肉護住了頭部,忽然承受了那一腳,又從4米多高的車頂跌落在水泥地上,蘇晴被摔得發出了一聲悶哼,半天喘不出氣來。
聽到蘇晴的聲響,金毛伸着脖子朝着躺在5米外蘇晴一看,臉上樂開了花:「大哥!是個女的!」
胖子沉重的身軀往下一跳,落在了蘇晴身前兩米開外。
「喲呵?女的?」寸頭也笑了起來,三人朝蘇晴圍了過來。金毛上前一步蹲在蘇晴身側,伸手將她護着頭臉的手給拉開。被摔暈了頭的蘇晴一個警覺,惡狠狠地瞪向三人。
「哎喲哎喲哎喲!大哥!美女!!送上門兒的!」金毛兩眼放光地笑着還抹了一把口水。
胖子也笑着上前一步,伸着脖子往蘇晴身上看。
寸頭摸着下巴,兩眼像X光射線般將蘇晴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不住地點頭道:「不錯!正點!長得漂亮身材還好!咱哥們兒可真是走運啊!哈哈哈哈!」
三人放聲大笑起來。
他們的對話令蘇晴如墜夢魘,恍惚中她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屈辱的記憶。奔騰的脈搏直衝大腦。
「讓老子先搜一搜這小妞的身!」寸頭搓着手一臉淫笑地彎腰下去。
就在那雙十指戴滿黃金戒指的手即將碰觸到蘇晴的身體時,蘇晴眼裏閃過一抹冰冷的寒光,一聲清脆的槍響,寸頭的腦門上出現了一個細小的圓孔,一股暗黑的液體滾流而下。另外兩張臉上的淫笑轉變為驚恐。
胖子轉驚為怒,仗着自己拳腳功夫過人,又覺着蘇晴只是個柔弱的女人,篤定她沒那麼好的槍法。肥壯的靈活一閃,從蘇晴身後撲來。沒等他靠近,蘇晴敏捷地一抬手槍口對準了撲到半空胖子的臉。
又是一聲槍響,胖子驚愕的表情永遠地定格在他滿是橫肉的面龐上。
胖子沉重的身體重重地撲落在地面上,激起了一陣嗆鼻的灰塵。
蘇晴放下槍,面無表情地起身扯下了寸頭屍體上的兩條金鍊子和十幾個金戒指,再冷冷地回過頭看向金毛。
金毛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哭喊求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只是個跟班兒的!我沒殺過人!那些壞事兒都是他們逼我乾的!我只是個任人擺佈的嘍囉而已啊!求求你別殺我,放我一條生路吧!求求你……」
蘇晴冷眼俯視着磕頭咚咚作響的金毛,眼眸里沒有一絲溫度。
蘇晴冷冷地開口:「不殺你也行。」
金毛驚喜地抬起了頭看着蘇晴:「姑奶奶有什麼吩咐您儘管說!毛六什麼都願意做!只要您願意放過我。」
「把這兩東西弄出去。」
毛六為難地看了看兩具身型比他龐大出許多的屍體。再看向一言不發冷冰冰愣着他的女人,毛六支吾道:「那個姑奶奶,能給我什麼工具嗎?這個我扛不動啊。」
蘇晴走到倉庫門口,拉開了庫門,刺目的陽光和炎熱的溫度瞬間涌了進來。蘇晴眯着眼適應了一會兒陽光,才睜開眼在燒成了廢墟的院子裏掃視了一圈,視線落在了院角的一架焦黑的矮輪手推車上。看上去還能用。
蘇晴朝着跟在自己身後2米外的毛六使了個顏色,冷聲道:「那邊。」
毛六乖覺地點了點頭,小跑着去牆角推來了手推車,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那兩具屍體給推出了院外。
等毛六推着屍體走出庫門,蘇晴也關閉了倉庫暗門跟了出來。
看着毛六吃力地把屍體推進外面廢墟的背影,蘇晴不緊不慢地掏出槍,瞄準了他的背影。
一聲槍響打破了午後的寂靜。那道頂着金毛的背影迎面撲倒在地,撲倒之處濺起了一團黑霧,如一縷墨色在風中翻湧,消散。
蘇晴收起了槍,毫無憐憫地走出了廢墟。
別怪我說話不算數,這是末世。要怪就怪你們自己運氣不好遇上了蘇晴。要怪就怪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這是末世,人命如草芥。一條命,往往還不及一片麵包,一包餅乾。
蘇晴徒步走上大道,在路邊找了一輛還能啟動的奧迪,將剎車板上的一截殘腿扔出車門外,扯過後排的外套墊在駕駛座的血跡上。蘇晴發動了車子一路朝着停車場來時的路趕了回去。時間已經臨近下午16點。蘇晴還想拿回她那輛加固悍馬。
開車撿來的奧迪,沿着停車場外的大道按着喇叭繞了幾圈,將停車場內的喪屍又引出了門外。觀察着停車場內的喪屍都差不多已經統統上了大道,並且追着奧迪前進的路線往北走。蘇晴才加速繞進了北門,直衝着南門C3而去。
此時的停車場內喪屍已經所剩無幾,只有少數被困在車輛夾道間的喪屍還在原地徘徊。蘇晴將奧迪開到了自己那輛悍馬旁邊,迅速下車鑽回了自己的車裏。
蘇晴開着悍馬行駛在三環高架上,夕陽餘暉籠罩着整座城市,城市上空浮着一層暗紅的霧色。一棟棟摩天大樓漆黑的陰影寂靜無聲地矗立着。大街小巷裏依舊人影密佈,只是在"他們"的臉上卻只剩下了一副如出一轍的表情僵硬,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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