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就根本不想停下。他也不知道詛咒了多少道老天爺了,已經發炎了的傷口在淋了十幾天雨後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痛。
但他現在卻不敢找個地方靜靜地養傷,因為他知道,一旦停下來,最多只需三天,追殺他的人就會和他碰面。
他又把老天爺用能想到的所有的罵人的詞罵了一遍後,不得不找個大樹下靠着休息一下了。他太累了,而且要在這種鬼天氣中保持體溫也是一件極困難的事。
一會兒,他的眼皮就睜不開了,他咕噥一聲,打算就此小睡一會兒。老天爺好像是要存心和他作對,在這時打起雷來了.,而且越打越大,越打越密。突地,他一下彈了起來,並不是剛在頭上炸響的霹靂,而是,有人!
他抽出了背在背上的刀,這把刀他從不離身,而且常為能得到這把刀洋洋得意:這把刀刀身半透明,二指寬,稍長,極薄,他用這把刀殺人從不感到劈砍吃力過。
「一、二、三……」他閉上眼睛靠着聽力數着來的人數,「共有一百一十三個人,有四個人抬着東西,可能是頂轎子,那就是一百一十四人。聽腳步聲,他們走慣了山路,應是此地居民,不是追殺我的那些混蛋。」
雖然不是追殺他的人,但他還是緊握着刀。因為,那些人是用跑的,而且跑得很快,很急!
他忍着傷口劇痛緊跑幾步到了這些人前面竄上了一棵大樹,想看看這些人在幹什麼。一會兒,就見到一群山地居民打扮的大漢飛跑了過來,而且個個拿着刀,很兇的樣子。中間,的確有四人抬着一頂轎子。
他倒吸了一口氣,他認出這些人是極為好戰的尼尼克爾人。他們拿着的刀是用土法煉製的精鋼打製成的,能將一個穿上重盔甲的人瞬時劈成兩半。看他們圍着一頂四人轎子飛跑,大概是在哪裏搶了個女人吧。
原來是這回事,但是他的傷,這些尼尼克爾人搶女人他想管一管也管不了!他在心裏為那可憐的女人嘆了一聲,不想再去理這些尼尼克爾人,但是老天爺仍和他過不去!
一陣狂亂的閃電在他身後狂舞,將他在樹上的身形清晰地投射在地上,投射在這些尼尼克爾人之前。帶頭的尼尼克爾人馬上就發現了他,向着他藏身的大樹舉刀狂叫起來,瞬時這些大漢就將大樹團團圍住。
「混蛋!」他暗罵一聲,跳下樹來,一觸地,傷口被牽扯,痛得他彎下了腰。這時,領頭的尼尼克爾人吐出幾句話,就有兩個大漢操刀向他砍來。
瞬時,巨大的雷聲響起,淹沒了慘叫聲。
剛才還把他緊緊圍住的尼尼克爾人都不禁後退了兩三步,他們可能沒有看清,那兩個同夥是怎麼在眨眼間就從腰斷成兩截。
「呸!」他吐出一口帶血唾沫,喘着氣說着:「你們,沒有看到我也就算了。那個女人,你們也就成功地搶了回去,也不會死人了。」同時心裏想着:他媽的,還不裝聾作啞給我滾!要是真的打了起來,老子現在這個樣子,可就是真的栽了……
不想那帶頭的幾個用他們的話交談了幾句,一個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原來你是中原人,但是我們頭人有交待,凡是見到我們搶阿瑪的人,都要殺掉,你也怨不得我們了。」
「呸,低級!原來真的是搶女人!不過,現在我還不想去管你們搶的是誰,你們快滾,我也不想再想起你們!」
「哼!你必須死!」
「你不一定殺得了我。」
「你身上有傷!」
「……」
不再多說,那人一揮手,就有十二個人將他圍住,刀光閃閃,向他從不同角度劈砍過來。
這次連慘叫都沒有聽到,十二個尼尼克爾人的頭顱幾乎同時向圈外飛出。而他,捂着爆裂開的傷口痛得跪在了地上,咬着牙,吐出一句話:「還不快走,否則我的心情會越來越壞,你們死的人會越來越多!」
領頭的尼尼克爾人似乎被他這種氣勢鎮住,有些猶豫。這時突地一個巨雷在上方炸響,劈中了一棵大樹,強大的電流須着樹幹擊中了站在樹邊的幾個尼尼克爾人,瞬時將他們打得捲成一團,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見同夥慘狀,那些尼尼克爾人都有些被嚇呆了的樣子,而他卻長笑一聲:「老天爺,你終於肯幫我了!」瞬時爆起發難。尼尼克爾人被他殺了個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有二十來人上了西天,等到他們進入戰位時,只有四十多個活着的了。
快,好快,這些尼尼克爾人如同遇到了鬼魅一般,連眼光也沒捕捉到他就被疾地砍成了兩截。
「痛!好痛啊!真是痛死我了!!!」他一邊殺着人一邊狂呼道。劇烈的活動使得傷口完全爆裂開並不斷加大,疼痛如同抹了最毒的毒藥一般衝擊着他的腦部,他只感到自己瘋了!終於,他在噴了一個尼尼克爾人一臉的血再將他從上至下劈成兩片之後,支撐不住跪在了地下。淋在他頭上的雨水順着他的下唇並帶着血不斷流下,他不動了。
但是,那個領頭的尼尼克爾人還沒有被他殺死,他被嚇呆了!
見他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一下,那尼尼克爾人壯起了膽子,一刀插在了他背上。他抖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見他還活着,那尼尼克爾人怪叫一聲,疾向他砍來。他一咬牙,一攥刀,一片光爆起,那尼尼克爾人就被切成了碎塊,血肉四散爆開,濺得到處都是。
人,殺光了;冰冷的大雨澆着腦袋,劇痛,也緩和了一些;他的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哼哼!」他冷笑兩聲,目光停在了那頂轎子上,產生了一些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竟能使這些尼尼克爾人這般亡命?
他用刀挑開了轎簾。
轎中果然有個少女。
一瞬間,他只感到腦中「轟」地一聲,全身血液凝固,急促的呼吸也停止了。
這絕不是神的絕作,如果有神的話,那她是凌駕於神之上的!那些他所知道的形容美人的詞藻……是誰發明的這些詞?怎麼這差?根本不配用來形容她!他開始感謝老天爺,讓他能在這裏看到她,也許她就是他這一生來的追求!
不可能!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
但是,這是怎麼回事?她的眼神卻是空洞無物,完全沒有一點兒生命的感覺。是誰令她這樣的?如果讓他知道,他一定殺了那個人,那些人……
他就這樣一直看着她,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右肩,他渾然無知地伸手拔出箭來折斷丟在地上。
她,阿瑪,目光越過這個血淋淋的大漢,掃視了幾下躺了一地的尼尼克爾人的屍體,不作聲響地鑽出了轎子,轉過身看着後面。
她的族人追來了。
他看見起碼有上千人從尼尼克爾人來的方向出現,很快地將團團圍住,手持長槍和配刀,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一個穿着和阿瑪相似的美麗少女從人群中鑽出來,拉着阿瑪用她們族的語言說了幾句,隨後點點頭,向圍着他的戰士們喊了兩句,戰士們一齊放下了武器。見狀,他也收回了他的刀,他知道以後一段時間內,他沒有危險了。
他的目光,仍沒有離開阿瑪。
那美麗少女又走到他跟前,笑了一下,用流利的漢語說道:「謝謝你從尼尼克爾人手中救出了我們白欏族的聖女荔荔阿瑪。」
「荔荔阿瑪……」他念着這個名字。
「我叫荔荔阿穹,是荔荔阿瑪的姐姐。」
「荔荔阿瑪……」他還在念着阿瑪的名字。
荔荔阿穹見狀仍是笑笑,轉身走去:「好了,我們要帶我們的聖女荔荔阿瑪回去了,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是我們的恩人,到我們寨子裏去養傷吧。」接着她又用白欏族語喊了幾句,兩個白欏戰士牽出一匹馬來,並扶着他上了馬。
真是匹好馬,比起他騎着逃亡的,在五天前累死的那匹馬兒來,不知要神駿多少。
目光所至,見阿瑪又進了轎子,被四名白欏族士兵抬着走了後,驟地感覺到一些失落。她是白欏族的聖女,自己這個外來人大概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吧。
過了剛才那棵被雷打中的大樹,見樹下被雷擊死的尼尼克爾人的屍體還在冒着煙,心裏不免感到一陣後怕:自己剛才在一棵大樹下睡了一會兒,要是雷打中了大樹,自己恐怕……
想着想着,卻感到傷口強烈的疼痛和極度的疲勞一齊襲來,腦袋一陣發昏,人接着就從馬上掉了下來。
醒來,雨已經停了。再看看自己,被兩個白欏族士兵用擔架抬着,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被清洗且擦上了藥。他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已被這些白欏族人當作救了聖女的恩人,一定會照顧且保護自己。自己何嘗不可在他們那裏養幾天傷,就算那些混蛋追上來找到了他,也不可能殺得了他的。對了,阿瑪,荔荔阿瑪,她在哪裏?他突地想起了美麗無比的荔荔阿瑪,一下子撐起身來。
哦,她還在,她坐的那頂轎子在上千名白欏族士兵的簇擁下,遠遠地可以望得見。
又約過了半日,看見一個極大的山寨。進了去,見一極大廣場中央有一極高的木堆,還有人向上加着木頭。
隊伍停了下來,阿瑪在十來個少女的簇擁下,從轎子出來,進了一座高大的土樓。遠遠地望見了阿瑪的身影,他不禁從擔架上下來,向那土樓走去。近了後,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進去,因為土樓下有大隊士兵封住了進去的門。
再環視一下廣場,除了那個巨大的木堆以外,在一角還有很多不大的木堆,有的已經點燃。那是在焚燒屍體,除了木堆上擺放着的外,一邊還停放着百來具屍體。他感到有些吃驚,那些屍體除了年輕的士兵以外,還有很多是美麗的少女。
「那是護送阿瑪來寨里來的一百二十二名士兵和七十七個侍女。」荔荔阿穹此時來到他身邊,「在路上被尼尼克爾人伏擊,全部壯烈犧牲。尼尼克爾人留下了一百八十七具屍體後還是把阿瑪搶走了。我們得知後出動了一千五百名精英戰士拼命追趕。還是要多謝你為我們救回了聖女荔荔阿瑪。」
「碰上了,我不殺光他們,就會被他們殺了。」他轉過身來看着荔荔阿穹那雖也是美得驚心動魄,但還是遠遠趕不上阿瑪的臉。
「跟我來吧,族長要見你。」
一截老松樹幹。白欏族長給他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截老松樹幹,華麗的外衣並不能掩飾他嚴重的老態。
族長吃力地睜開眼,瞅了瞅他,勾勾手指,將荔荔阿穹喚到身邊。他只見族長對荔荔阿穹輕講了幾句話,荔荔阿穹點點頭,抽出腰刀,劃破了族長的手指取了一點血,又來到他身邊,對他說:「族長衷心地感謝你救了我們白欏族的聖女荔荔阿瑪,請你接受他最深切的祝福,願太陽神永遠保佑你。」說完就將血塗在他上眼皮上。
他感到有些奇怪,同時又感到有些恐怖。因為他聽人說過在南方山地的很多會使巫術的民族中,白欏族是最強的其中一支。
所幸的是族長很老,很快就累了,荔荔阿穹領着他出了族長的土樓到了另一幢土樓。「這是什麼意思,怪嚇人的。」他摸了摸眼皮上的血。不料荔荔阿穹一見就急了,驚呼一聲:「別去摸,更別擦去!」「什麼?」他有些蒙了。「這是族長的祝福,你擦去了,災禍會不斷降臨到你頭上的。」
「好了,就是這裏,你就在這兒養傷,你是我們的恩人,我們會以最好的方式來照顧你的。」荔荔阿穹將他帶入了一個華麗無比的房間,指着守在裏面的十二個美麗的艷裝少女對他說:「你就由她們來照顧,你傷好後,若看得上她們,可以將她們全都帶走。」
他看了看她們,搖搖頭,她們雖也是美麗非凡,但怎麼比得上阿瑪?
荔荔阿穹又變戲法似地不知從哪裏拿出一身中原的衣飾:「你的衣服又髒又破,還臭得難聞,這些你換上吧。」
「對了,你的刀還你,我給你上藥時解下來的。」荔荔阿穹又變戲法似地拿出了他的刀,雙手呈上。
「啊,你怎麼可以拿走我的刀?!」他一把搶過,急急地喊道。
荔荔阿穹甜甜一笑:「急什麼急嘛,我還知道你是誰呢--大盜鐵錚!對不對?」
「啊?!」他呆住了,「你怎麼知道的?」
「看刀就知道了呀!佩戴幻影名刀『青翅』的,就只有大盜鐵錚了。」荔荔阿穹笑着,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她們可都是處女哦。」說完腳步輕盈地走了,留下了一路笑聲。
他,大盜鐵錚,愣在了那裏。
一名侍女走上來,同樣是流利的漢語:「公子,我們為你換衣吧。」
「不行!」他叫了起來,「你們出去!快點出去!」
十二個侍女雖感到奇怪,還是乖乖地出去了。見她們都出去了,他才脫下衣服,用擺在桌上的創傷藥抹在傷口上,又拿白布纏上,才換上衣服,躺在了鋪着虎皮的大床上。
看來那個聖女荔荔阿瑪對他們白欏族是極其重要的,不僅為她死了那麼多人,還對他這個名不符實的「恩人」厚待有加。更奇怪的是荔荔阿穹知道他就是在中原人們談之色變,母親晚上用來嚇唬小孩睡覺的大盜鐵錚時,卻對他笑得很甜。還有他的刀「青翅」,一把傳說中的幻影名刀,多少人對之垂涎,她卻毫不為之所動。也許這只是因為他是救了荔荔阿瑪的「恩人」吧。荔荔阿瑪,荔荔阿瑪,為什麼,一想到她,她那美極的容貌就總是揮之不去了。他有過很多的女人,每一個曾有過的都很快忘記,想都不會再想,為什麼荔荔阿瑪卻給了他那麼大的震憾,只是見了她一次,卻在想起她時這麼感到失魂落魄……他就這樣不停地胡思亂想着,直到進入夢鄉。
突地,他一下子被驚醒,他聽到一陣馬叫聲。馬叫聲?這山寨里到處是馬,馬叫聲隨時隨地皆可聞,可他聽到的馬叫聲的馬和這山寨的馬絕不一樣。他聽得出來,這馬是中原官府用重金在西域買來的良種名馬,奇大的肺活量和獨有的呼吸道構造使得其叫聲極高亢洪亮。而在現在騎這種馬到這兒來的人只能是--那些追殺他的人!
他一下彈跳起身,到窗口循着馬叫聲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他們--那個陰魂不散的一品帶刀侍衛狄豪和他的四名手下。他心裏罵了一聲,在床上摸到了刀,作好再戰一場的準備,雖然傷口……咦?傷口呢?他才發覺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了,他拉開衣服,只見傷口全部癒合了,只留下細小的疤痕。他大惑不解,只是睡了一會兒這麼重的傷就完全好了,難道白欏族的創傷藥有這麼神奇?不可能,世上沒有這麼神的藥,對了,那截老松樹幹,一定是他的血給我的勞什子祝福!
既然這樣我鐵錚還怕什麼呢?他興備地想道:我的傷全好了,而且體力充足,而那個混蛋狄豪現在是鞍馬勞頓,現在去十有八九能殺了他,了卻我們這幾年來的一切恩怨!
隨即也不理會侍女們誠惶誠恐端過來的洗臉水和餐點,急急地向門外衝去。剛到門口,就見荔荔阿穹進來:「鐵錚,有五個人進了寨子,領頭的說是你多年的朋友,知道你隨我們到這裏來了,想見一見你。」
「是阿,是多年的朋友了。」他隨口應道,就想出去。荔荔阿穹一把拉住他,低聲地說:「少來了,其實他們是來追殺你的吧,你身上的傷口也是他們留下的。」見他不語,又說道:「大盜鐵錚,中原黑道十大高手第七,那些武功四、五流的尼尼克爾人怎麼可能傷得了你?而且傷得這麼重!而他們,所騎的是御林軍的戰馬,所攜帶的兵器又暴露了他們是大內帶刀侍衛的身份。他們找你這個大盜找到這裏能幹什麼?找你喝酒嗎?」
見他嘿嘿乾笑兩聲,荔荔阿穹又說:「你不要管,我們自會應付他們。哼,瞧不起我們白欏族人,有他們的好看。」「是不是給他們吃了蚯蚓、螞蝗之類的他們還不知道,還以為是佳肴呢?」他也小聲地對荔荔阿穹說道。荔荔阿穹瞪了他一眼:「可以!」「何時?」「這樣吧,我將他們留下,一會兒晚飯時我安排他們和你一起赴宴,我親自狠狠地整他們!」
「那我就安心了,一會兒見。」他向裏面走去。
「鐵錚!」荔荔阿穹在後叫他。
「嗯?」他轉過頭來。
「把刀收起來。還有,你絕不可在山寨里殺人,祭祀大典快到了,否則就是對聖女的極大不敬!」
他擺擺手:「替我傳達對族長的謝意,我感受到了他對我祝福。」說完進了裏屋。
荔荔阿穹長舒了一口氣,久久地看着關上的門。
他在窗口見荔荔阿穹對狄豪說了兩句,就將他們晾在廣場裏,覺得好笑。轉過身來見那十二個侍女還端着洗臉水、毛巾等,笑了一下,走過去洗漱起來。
等洗漱完畢,再穿戴好,他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十二個美麗的侍女起來。一時間看得這十二個沒經過人道的少女面紅耳赤,羞澀地低下了頭。一會兒,他選了兩位最漂亮的,左右各抱一個,來到窗口打開窗扇,喊道:「狄豪,一會兒咱哥倆可要喝個痛快,誰輸了誰請三年的酒!」說完了親了左邊的少女一下,又摸着右邊少女的臉蛋。
狄豪等五人聽得鐵錚的喊聲,循聲望去,見到他不僅容光煥發,衣着光鮮,還抱着兩個美麗的白欏少女,不禁一齊大怒。一個侍衛當即一把飛刀向他打來。他輕蔑地一笑,飛快地拔刀將飛刀劈成兩半,當他還刀入鞘時,兩名白欏少女的驚呼聲才在耳邊響起。
他一陣大笑,又將兩名少女各自親了一下後才關上窗扇。一名侍衛不禁罵了一句粗話,而狄豪則說:「真怪,鐵錚這次抱了兩個女人?」
「哼!這小子在女人面前從來都是以大情聖自詡,他抱的女人還少了嗎?」一個侍衛道。
「可是,你見到過他同時抱過兩個女人嗎?」
「……」那侍衛無語。
狄豪一等人在廣場上被晾了兩個多時辰,沒有一個人來理會他們,又不敢在這白欏山寨里和鐵錚打起來,又熱又渴,又急又怒。特別是看到荔荔阿穹帶着一百來美麗的少女將得意洋洋的鐵錚迎出來進了一幢最大、最漂亮的土樓參加宴會時,更是火大!
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來了五個大漢,用要聽上半天才聽得出意思來的生硬漢語(其實聽得出,這還是現學的)對他們說:「請你們入席!」
狄豪撇撇嘴,下馬向土樓走去,而跟他的四個待衛一邊走一邊不時轉過頭來看着那五個大漢。因為這五個大漢是不能以「可怕」這個詞來形容的,而是要以「非常可怕」這個詞來形容。人類要長成這個樣子,恐怕是非常困難。
「這白欏難道是夜叉族嗎?女的美麗至極,男的卻可怕至極!」一個待衛問狄豪。
狄豪搖頭苦笑。
進去後,狄豪也有些懷疑這白欏族真的是夜叉族了。因為他們被安排在一個角落裏,和一群長相「實在是非常的可怕」的大漢坐在一起。而鐵錚這小子,坐在他身邊的絕世美女竟一時數不清!
「呶,這個給你們!」一個硬毛多得實在過份的大漢從地上提起一串干肉丟在他們面前。
沒有見到他們最想喝的水。
鐵錚卻在喝着美酒。
「你們不吃嗎?」見他們猶豫,另一個被他們懷疑身上的皮膚是黑色的鱗片的闊嘴巨耳大漢一拳捶在他們面前的桌上。
五人忙撿起沾滿了灰的干肉,使勁地啃了起來。
「喂,他們現在吃的是什麼?」見狄豪他們在吃東西,鐵錚問坐在一起的荔荔阿穹道。
「蟾蜍干!」
他拼命地忍住笑,見那可怕的多毛大漢給他們上了一堆冷饅頭似的東西,又問道:「現在呢?」
「螳螂蛋!」
「那,現在呢?」
「毒蜘蛛的毛!」
「那又是什麼?」
「蟑螂!」
很快地,在狄豪他們五人面前就堆起了一堆又干、又硬、又冷的「食物」。在周圍一群他們越來越相信是妖怪的可怕大漢的橫眉毛、豎眼睛的注視下,拼命地吃着這些不知是什麼味道的「佳肴」。
而荔荔阿穹則早不給鐵錚報「菜名」了,因為他忍笑忍得實在好辛苦。
過了一會兒,大祭司來了。
「大祭司?」他感到荔荔阿穹給他講大祭司時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你可千萬別惹大祭司發怒。」荔荔阿穹的語調有些發冷。
正說着,大祭司帶着一群人進了土樓,所有人見到大祭司,呼一聲全站起來了,用白欏族的語言向大祭司問好。他也裝模作樣地跟着瞎念了一通。
大祭司走到他旁邊坐下,用漢語問道:「年輕人,就是你從尼尼克爾人的手中救出了我們的聖女荔荔阿瑪的嗎?」
大祭司的語調中不帶任何感情,他回答的聲音也是硬硬的:「是的。」同時感到這個大祭司的臉簡直就像是一個風乾的柚子,皺紋多,奇多無比,要數都數不過來。
「嗯……」大祭司伸出左手食指,他只見那指頭自動裂開一條傷口,暗紅色的血流了出來。幹什麼?又要在我的身上抹血嗎?他直感到背心發涼。
不出所料,大祭司伸出流血的食指,將血抹到了他的咽喉處,劃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同時念了一句咒語。
完了後,大祭司丟下一句話:「再怎麼喜歡這裏,你也必須在夏至之前離開這裏。」說就帶着隨從走了。
他直感到不舒服,轉過頭來看着荔荔阿穹。荔荔阿穹的臉上沒有了笑容,見他眼光掃來,不由地轉過頭去。
這隻長了霉的干柚子,一定給我下了什麼咒語!他一時心情壞到了極點,瞬時,美麗的白欏少女的舞蹈,眾人的歡笑聲,醉人的美酒,都感到索然無味了。
「荔荔阿穹,這是什麼意思?」他指着咽喉處的血痕問她。「啊,沒什麼,你照着大祭司的話去做就行了。你看那邊,那五個笨大內侍衛就快把那些蟲子吃完了,我用巫術將我的手下變得這麼可怕,他們嚇得不敢不吃。嘿嘿……」
他聽得出荔荔阿穹是在強顏歡笑,一下站了起來:「算了,我回去了。」
「哎,這是招待你的宴會呀,你怎麼能中途退席?」
「胃口和興致都被這條血痕封住了。」他指指喉部,疾步出了土樓。
主賓退席,這場宴會再開下去也沒意思了。荔荔阿穹將酒壺中的酒幾口喝乾,站起來用白欏族語大喝一聲:「散席!」
散席了,最高興的是狄豪五人,他們終於可以脫離這個妖怪窩去找水喝了。但是他們很快發現:他們不可能找到水了。因為天色已晚,寨門已經關上了,寨子裏的很多大門也都關上了,一些開着的門也有衛兵守着,不准他們進去。
他們只能在這個廣場上呆着,起碼要到天亮才能出去。而他們的嗓子,不只是渴得冒煙,而是快要裂開了!
當他們垂頭喪氣地回到拴馬的地方時,剛好看見一匹馬兒在撒尿。聽着尿流着的嘩嘩聲響,四名侍衛互相望了一下,同時大叫一聲,一齊撲出去搶馬尿喝!
狄豪沒有去搶,看着這四個被淋得滿頭的馬尿的不爭氣手下,聽着白欏士兵的哈哈大笑聲,真是感到臉都被丟光了。
鐵錚也在窗口看見了這一切,看着他們被荔荔阿穹整得這麼狼狽,他沒有笑,而是對侍女說:「拿一瓶酒來。」
酒拿來了,他喊了聲:「狄大人,接着!」將酒壺向他拋去。狄豪接過一看,是一壺美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想到我竟有被強盜請客的一天!」隨即仰脖喝了一口,然後就將酒壺拋給了直撲過來的滿頭馬尿的四名手下。
「再喝一杯!」鐵錚又疾拋出一杯酒,去速極快。狄豪伸手接了,順勢打個轉,化去來勢,一口喝了。
而那四個侍衛搶喝完了壺中的酒,向他叫着:「還要!還要!」「好吧!」鐵錚應了,縮回頭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拋過來一包東西:「吃點兒水果吧!」侍衛搶着接了,打開布包一看,是一些紅紅的小果子,不由分說,四個人搶着抓着就往嘴裏塞。幾嚼幾嚼,驟感到嘴裏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滾滾熱,直至嘴裏、喉里、耳里如同火燒一般。
辣!不是一般地辣!四個侍衛被辣得捂住雙耳,張着嘴,滿地亂跑,嗷嗷直叫!狄豪見狀,急問道:「你給他們吃了什麼?」「啊,是這裏的特產,一種很辣的小圓辣椒。」「快給他們水喝!」「嗯,他們真是了不起,這兒還沒有人能一下吃到四顆以上,以後要對他們另眼相
看了!」「水呀,他們急需喝水!」「沒有了!」
他漫不經心地和狄豪磨着時間,而那四個可憐的侍衛的嘴已被辣得腫起多高,錚亮錚亮!那些守寨的白欏士兵見到他們的狼狽相,有的已經笑得在地上打滾。鐵錚的十二個侍女也被嗷嗷的怪叫聲和士兵的大笑聲吸引,好奇地湊到窗口上看個究竟,一看也笑得花枝亂顫。
突地,鐵錚不笑了,他看見阿瑪進去的那幢土樓的一個窗口上出現了一個窈窕的身影,再仔細一看,果然是她!
荔荔阿瑪!
雖已見過她一次,這次見到她仍是那麼帶衝擊性!她的美,令得他如同掉進了一條無邊、無底的長河,感覺到身體在一直飄,一直飄!
但荔荔阿瑪卻慢慢地轉過身,走開了。
「荔荔阿瑪!」他直感到魂被她牽走了一樣,叫着她的名字,就要從窗口鑽出去。而那十二個侍女聽得他叫荔荔阿瑪,臉色一齊大變,拼命地把他拉離了窗口。
「不,荔荔阿瑪!」他叫着,欲掙脫她們。
「不行!公子,你不能去見聖女!」那個最漂亮的侍女叫道,毫不猶豫地撲進了他的懷裏:「公子,你想聖女,就要我吧,我會拼命令你滿意的!」
「不,我不會這樣的。」他一下清醒了過來,把她輕輕推開,雙手擦着臉上的汗:「叫那四個混蛋住口!」
侍女們把所有的酒水和水果都從窗口拋了出去,一會兒,難聽的嚎叫聲停止了。他仰頭靠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為什麼,荔荔阿瑪,我只是見了你一面,就怎麼也忘不了你,再見你第二次,我就幾乎發瘋。我當了那麼多年強盜,有過很多個女人,也試着認真地去愛過,帶給我的都比不上見上你一面。荔荔阿瑪,難道你就是我鐵錚一生的追求?
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亮後,荔荔阿穹來了。見他坐在椅子上,而那十二個美麗的侍女都是衣衫完整七歪八倒地睡在牆角。
「怎麼?你難道沒有?」她有些奇怪。
他搖搖頭,伸出兩根指頭:「第一,我鐵錚不是色鬼!第二,我一次只會愛上一個女人!」
「不要胡思亂想!」她皺皺眉。
「她,」他指着那個最漂亮的侍女說:「她是很害羞的,知道我看見了聖女之後,竟拼命地求我要她,就像是一個淫婦。這是為什麼?」
「荔荔阿瑪是我們白欏族的聖女,是我們的希望所在。沒有了她,我們就會遭到滅頂之災!」
「這不正常!」他起身到窗口打開窗扇,「苦難深重的民族我見得多了,除了不停地奮鬥,沒有別的辦法能強盛起來。」
「不是這樣的!」荔荔阿穹搶着回答。
「英雄!偶像!我也見得多了,或是做出了一番事業來的,或是領導大家,值得大家尊敬。那荔荔阿瑪她,我不明白,既然是聖女,為何眼神里毫無生命的光輝?」
「……」荔荔阿穹沒有回答他。
「那五個人呢?」他問道。
「在寨子外面,咋天我們整得他們這麼厲害。」
「其實那個狄豪也是個英雄人物!」他呼了一口氣,「對了,荔荔阿穹,這個大木堆是用來幹什麼的?」
「今年是二十四年一次的聖年,那個大木堆是夏至那天用來祭天的。」
「嗯?夏至?」他不禁想起昨天大祭司要他在夏至之前離開,隨口說道:「還有四天就夏至了。聽說你們這裏夏至那天太陽在正上方,陽光可以一直照到井底。」
他的話一出口,就見她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不禁問道:「怎麼啦?」「啊,沒什麼,只是想到要點燃這個木堆……」她低聲答道。「嗯,原來是要點燃呀,這麼大的木堆,燒起來一定很壯觀吧?」他笑道。
「你還是在夏至之前離開這裏吧,不要再想我妹妹了。」她的聲音更低沉了。
「為什麼?」他更加奇怪。
「離開吧!」她竟掉下了眼淚,抹了抹,急急地跑了。
他愣住了,完全不知為什麼這個看上去十分開朗的少女說到祭天竟會哭。
搞不懂!
搖醒睡在牆角的那個最漂亮的侍女,將她帶到窗口,指着大木堆問她:「夏至那天,你們是要點燃這個大木堆祭天嗎?」
「是啊,聖女她……」她迷迷糊糊地說道,突然發現說漏了嘴,急忙止住。
「聖女她怎麼了?」見她說到荔荔阿瑪,他直追問下去。
「不要!公子,別想聖女了,要我吧,你會滿意的!」她又一下撲進他懷裏。
「聖女她到底會怎麼樣?」他一把推開她。
「公子,別想了,那會帶來災難的。要我吧,快要我!」這下她竟開始脫起衣服來了。
他一把將她抱住,制止了她繼續脫下去。看着她激動得臉都紅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又一口吻了下去,直將她吻得氣喘吁吁。
「告訴我,聖女她會怎麼樣?否剛我永遠都不會要你,還要一直追問下去。」
「我告訴了你,你一定要要我!」她還是那個樣。
「你的名字?」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彩青阿虹。」
「好,彩青阿虹,你告訴我聖女的事,我就會要你!」
彩青阿虹的臉紅了,將臉埋在他懷裏以顫抖的聲音說道:「聖女是大祭司在夏至那天用來祭天的!」
「什麼?」他一下鬆開了阿虹,腦子裏被她這句話轟得嗡嗡直響。
阿虹又撲過來,將臉扎在他胸口,好像不這樣就說不出話來似的。
他嗡嗡作響,一片空白的腦海又傳來了阿虹的聲音:「到了中午,太陽最高的時候,聖女就會登上那木頭堆起的祭台。然後大祭司就用引自太陽的火焰點燃祭台,燒完後,聖女就會被太陽神娶了去,太陽神就會保佑我們族二十四年的平安。要不然,滅頂之災就會降臨我們族裏!」
「還有呢?」他追問。
「還有就是在祭台點燃時,我們就要載歌載舞,大擺盛宴,慶祝我們族二十四年的平安。各個山寨都要來人,非常的熱鬧。啊,這些都是聽別人說的,我今年才十七歲,上一次祭天我還沒有出生呢。」
「荔荔阿瑪,她太可憐了。」他感到心臟都痛得猛地收縮了幾下。
「公子,求你了,別再想聖女了。我們要絕對保證聖女的安全,絕不能讓外人見到她,否則會大難臨頭。」
要絕對保證荔荔阿瑪被你們安全地燒死?他推開彩青阿虹一拳將桌子打個稀爛,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他感到身體在不停地急劇顫抖!
睡着的侍女們全被他砸爛桌子的響聲嚇醒了,不知所措地東張西望。
「你們都出去吧。」
侍女們出去了,他受傷的狼似地乾嚎一聲,猛轉過頭瞪着窗口外的大木堆。嗯,什麼?眼角餘光看到彩青阿虹還在房間裏。再正視她,她在一件一件地脫着衣服,脫得只剩下褒衣了,見他望來,臉上泛起了紅暈。「公子,你可以要我了。」她羞羞地輕聲說道。
他吐了一口粗氣,站起身來打開房門。阿虹停下了動作,眼睜睜地看着他出了門,將門狠狠地摔上。
對不起阿虹,我鐵錚一次只能愛一個女人。現在我只想着荔荔阿瑪,她絕對不能死!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愚蠢的民族竟要將他們最美的女兒燒死在這個醜陋的大木堆上?他在廣場上停下了腳步,仰望着這個用粗大圓木搭建起來的巨大祭台,仿佛看到了荔荔阿瑪被捆在這
個祭台上,祭台燃燒着,燃燒着……他的心裏也燃燒着狂烈仇恨的火焰。是誰要這麼幹的?是大祭司嗎?
想起了大祭司,他轉身向大祭司所在的土樓,也就是阿瑪所在的那幢土樓望去,正好看見荔荔阿穹就站在他身邊。
「荔荔阿瑪她……她有過美好的人生嗎?」他想起荔荔阿瑪那毫無生命光彩的眼神,用極慢、極低沉的語調問道。
他已滿頭是汗!
她緩緩地搖搖頭。
「夏至那天……」他吐出這四個字後突地激動起來,「不,不可以這樣,她應該有個美好的人生的!她不能感到痛苦,她應該有個人去愛她!」
荔荔阿穹的身體顫抖了起來,她靠進了他的懷裏:「你……抱着我。」他將她肩摟住後,她說道:「還記得被你殺光的那些搶走我妹妹的尼尼克爾人嗎?那尼尼克爾人的頭領聽說了阿瑪她的美貌,來到我們這裏獻上大批的禮品只求看一看阿瑪。妹妹她是外人絕不能見到的,
大祭司拒絕的他的無禮要求。但他還是千方百計用了卑鄙的手段偷看到了她的臉。大祭司大怒,當即就用巫術弄瞎了他一隻眼,並把他的手下全殺光,把他轟出了山寨。我當時在場,親眼見到了他失魂的樣子,他只是一個勁的念着荔荔阿瑪,什麼也不知道似的。」
他感到吃驚,先是聽她和彩青阿虹的警告知道接近荔荔阿瑪的後果嚴重,可沒想到會嚴重成這個樣子。
「可是沒有想到。」荔荔阿穹接着說,「尼尼克爾人竟埋伏了三百人在阿瑪出行回到寨子的途中把她搶了去。我們知道後當即就抽出寨子裏全部能派出的士兵追去救人,若救不回來我們會出動全族的人馬,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我們的聖女救回來。唉,幸好你出現了……」
她幽幽地說完,掙脫了他的手臂問道:「鐵錚,你何時離開?啊,不,其實越早越好,現在你就走吧!」說完招招手,一個士兵牽來了一匹馬。「這是寨子裏最好的馬,還有半個月的乾糧和值五千兩銀子的珠寶和兩身換洗的衣服。保重!」
他無語。
她也無語。
就這樣對望了好半天,他才默默地上了馬,慢慢向寨門走去。
「鐵錚!」她在後面又叫住了他。
他轉過頭來。
「其實,對抗巫術最重要的,是堅強的意志!」她說完就跑了,跑進了一幢土樓里。
她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明白。出了寨門時,他只感到心裏一片地惆悵。這是怎麼了?我當了那麼多年的強盜,平時是多麼地豪爽,說罵人就罵人,說打人就打人,說殺人就殺人,從來就沒有一絲一毫地拖泥帶水,也從不把煩惱留到第二天。即使我是倒了大霉,被狄豪那
衰人追殺,也從沒有這麼糟的心情!
想着想着,看見了狄豪和他的四個笨手下正遠遠地騎在馬上注視着他。一時火大,雙腿一夾,策馬向他們狂奔而去。
他媽的,老子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你們這班子衰人給我死了說不定會好一些!他在馬上抽出了「青翅」刀。
見大盜鐵錚面自己面前抽刀出鞘而不變臉色的人很少,大內一品帶刀侍衛狄豪就是其中一個。
而和幻影名刀「青翅」相劈而不被劈斷的刀也很少,狄豪的銀鱗腰刀就是其中一把。
「錚」一聲,兩把刀相碰,發出很大的一聲脆響。狄豪只感到手臂被震得發麻,鐵錚這小子,一上來就用這麼大的蠻力,這不像他的打法啊!
見劈了幾下迫使狄豪將刀換在了左手後,鐵錚冷哼一聲,跳下馬來以極快速度向他猛劈而去。
快!極快!還要更快!這就是他刀法所追求的一種境界,多年來不把自己當人似地苦練,使他有「中原第一快刀手」之譽。而這快極的刀所得到的最直接的就是-巨大的力量!而這一刀,連他也感到是前所未有的狂野!
兩刀相劈竟閃出了一道強烈的弧光,狄豪明顯地感到手臂骨被震斷了,銀鱗腰刀被震得脫了手,還感到身體猛地向下一沉――他的戰馬的腰脊被震斷了,當場被震死!鐵錚沒有再劈下第二刀下去,而是猛地向後一退,因為那四個侍衛一齊向他砍來。這一退就退到了他們身後,再一刀劈下去,一名侍衛就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哀號-他的背被劃開了!
再一刀將另一名侍衛連刀帶喉嚨一起劃斷,接住兩名侍衛的刀後猛作反擊,只一刀就將一個的腦袋砍下一半,另一個從肩至腰劈成兩截!
收拾了這四個侍衛,他又向狄豪殺去。
見他狀若瘋虎大開殺戒,狄豪感到自己有些被嚇得膽邊發寒,同時暗罵自己怎麼如些輕敵,一上來就被他搶了先機,落得右臂被震得失去感覺、左臂骨折、身上被震得散架般地痛,還被他一瞬間殺了剩下的四個手下。見他殺來,急地翻滾開躲過了,搶爬幾下將掉在地上的銀鱗腰刀撿起,接住鐵錚更加快速地砍過來的一刀。
「錚」!一聲脆響,兩把刀同時彈飛。鐵錚看着狄豪臉上的血點,是自己手上濺出來的,再看看自己的右手,虎口都完全被撕裂開了。
「哼!」鐵錚一下坐到地上,開始笑起來了:「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他越笑越大聲,「啊哈哈哈哈哈……」含着真氣送出的笑聲迴蕩在整個山林,連白欏山寨里也聽得到。
荔荔阿穹聽到了他的半瘋狂的笑聲,不一會兒眼裏就噙滿了淚水;而彩青阿虹早已是淚流滿面:「公子……」
狄豪茫然地聽着他受傷公狼似的笑聲,也跟着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要跟着他笑?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好半天,鐵錚才不笑了,他瞪着已是血紅的雙眼問狄豪:「你說!要是你最愛的女人在別人手上,還要她去死,怎麼辦?」
「去把她救出來!」狄豪不加思索地道,「殺了那些混蛋,把她救出來!因為……那是你的女人!」
「說得好!她是我的女人,我要去救她出來,因為她是我的女人!」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從馬上掏出一瓶酒猛灌了幾口後再拋給狄豪,「我要去救她出來,我要她做我的女人!哪怕是全族追殺我!荔荔阿瑪,不能得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為什麼了。」
左手撿起刀,一刀將一棵樹劈成兩截:「殺了他們,誰敢欺負我的女人,我就殺了他們!哈哈哈哈……」
狄豪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牽着馬沒入了樹林。
白欏族,南方的一個信奉太陽神的民族,除了每年一次的祭祀以外,每二十四年都要舉行一次大典,他們要奉上族裏最美的少女嫁給太陽神為妻。舉行祭祀的這一天就是夏至,太陽在一年中最高的一天。這一天正中午,太陽可以照到白欏山寨最深的水井底下;這一天,
巨大的木製祭台將被點燃,聖女將在燃燒着的祭台上被太陽神娶了去;這一天,山寨里盛況空前,白欏族的各個寨子裏的頭面人物幾乎都來了,美麗的白欏少女和強壯的白欏小伙在載歌載舞,一桌桌的酒宴幾乎擺滿了整個山寨!
這一天是他們要燒死荔荔阿瑪的日子!他焦急的心情一刻都不能平靜,等待着中午,等待着荔荔阿瑪的出現。
他化裝成一個相貌平凡的白欏族人在靠近祭台的一桌酒宴上坐着,眼睛卻一直盯着祭台,生怕會錯過了荔荔阿瑪出現的時間。
他的化裝術雖然高明,但卻瞞不過一個人的眼睛。誰?荔荔阿穹!他在望着祭台看了半天后眼睛被強烈的陽光刺得生疼,看看沙漏知道離中午的時間還很早,遂收回目光四處張望,盤算着一會兒的逃跑路線。無意中,他看見了荔荔阿穹,和別人的滿臉喜氣比起來,她卻是面無表情。正好,荔荔阿穹也向這邊看來,和他的眼光打了個正面,他趕緊收回目光低頭喝酒。
別過來!他想着,但是眼角餘光還是看到了她向這邊走來。也許她只是要從這裏過吧?他想着,但荔荔阿穹還是坐到了他身邊。
他鎮定地喝着酒。荔荔阿穹此時在他耳邊用漢語小聲說:「笨蛋!」
他裝着不知她在說什麼,拿起一支羊腿就啃。
「你眼神里是近乎瘋狂的焦慮和十足的仇恨,化裝化那麼像想騙誰?」
他知道再裝下去都不行了,也小聲地說:「為什麼不揭發我?」
「好了,我要離開了。你好好想一下,全族追殺和大祭司對你下的巫術!」荔荔阿穹說完站起身走了。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喉部,心裏罵了一句大祭司髒話,又對荔荔阿穹感到了一點放心;他感到她對於他想救出荔荔阿瑪並不大反對,這從她曾對他說過的話中就可以聽得出來。而且,她還多次地說了「妹妹」這個詞,荔荔阿瑪是她的妹妹呀!最能確定的是,他看見她哭了!
看着沙漏中的沙子慢慢漏完,他的心反而平靜下來了。荔荔阿瑪,現在只等你的出現了!
牛角號嗚地吹響,大隊的士兵跑過來將祭台圍了個嚴實。先是四個人抬着躺在躺椅上的族長出現,族長只是咕噥了幾句,再由一個大嗓門的隨從傳了話後就到了一邊,接着出現的是大祭司。
不知怎麼地,他一見到大祭司就感到渾身不舒服,身上像爬滿了毛蟲似地。大祭司念了一陣不知是白欏語還是咒語後,荔荔阿瑪終於出現了。
看見過兩次了,這次再看見荔荔阿瑪仍給他帶來了震憾!這一定是她最美的時侯了,她穿戴着的大概是白欏族結婚的盛裝吧,珠光寶氣,華麗非凡,但這些還是比不上她的容顏!
剛才還平靜的人群一下子亂了起來,小伙兒擠上去拼命地一矚她的容姿,用白欏語高喊着她的名字,那些圍着祭台的士兵拼命抵擋着人群,一時鬧哄哄的。
荔荔阿瑪由一百來名侍女陪着走上了祭台,侍女們把籃中的花灑遍了她的四周後下了祭台,大祭司就要開始點火了。
他只見大祭司用一個圓的,凹進去的,光亮的法器將太陽光反射成一點點燃一支火把後,又用火把點燃了祭台。
他轉頭看了一眼站在族長旁邊的荔荔阿穹,只見她用雙手捂住了眼睛,想畢她一定是萬分痛苦吧?
火燒起來了,越燒越大,越燒越高!是時侯了!他抽出刀,騰空而起,在人們的一片驚呼聲中竄上了祭台。
他用刀劈砍着擋着他的木頭,就要到頂時,乍聽人們的驚呼聲突地高了起來,回頭一看,是十五個士兵,一定是大祭司用巫術將他們帶着飛了起來,長槍直向他扎來。他長嘯一聲,左手抓住一根圓木往後一帶,圓木就直地飛了出去。
一、二、三、四、五!他一連抓着帶出了五根圓木,前面兩根擊中了三個士兵,將他們撞得口吐鮮血掉了下去。還有十二個,他跳上了飛出去的圓木,「青翅」刀刀光疾地爆起,瞬時就有九個士兵被劈成了兩截。
再使勁一蹬,他又跳回了祭台,那五根圓木則栽進了一幢土樓的牆裏。這一切只是在那不到喝光一杯酒的時間內就完成了。
剩下的三個士兵和他一起跳上了祭台,他雙手抽出一根圓木橫掃幾下,就將這三人掃進了火堆里。
士兵解決了,火也要燒到祭台頂上了,他幾下竄到了頂上。
荔荔阿瑪跪在一團鮮花中。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克服着她的美帶來的心臟狂跳,手足發顫,向她撲去。
她呢,荔荔阿瑪,主動地張開手臂,讓他抱。
他一下抱起了她,盡最大的努力,向外縱去。
正好躲開了大祭司打上來的一個大火球,火球在祭台頂上爆炸,將整個祭台吞沒在大火里了。
終於將荔荔阿瑪抱在懷裏了,她是我的女人了!他竭力壓制住狂湧上心來的狂喜,抱緊了荔荔阿瑪,用盡平生所學,在土樓頂上縱躍着。
白欏族頓時大亂,人們一齊向鐵錚追去,但都是眼睜睜地看着他抱着聖女以極快的速度逃出了山寨。
鐵錚抱着阿瑪上跳上了等在寨牆邊的馬兒,策馬狂奔起來。轉頭看着遠處的寨門打開,湧出一大群騎馬的士兵來,心裏不免得意非凡。但他不知道,他這麼一逃,卻害了十二個美麗的白欏少女。
陪在族長身邊的荔荔阿穹眼看着鐵錚把妹妹荔荔阿瑪搶走至沒影,長舒了一口氣,伸手擦去了眼淚,問族長(白欏語):「尊敬的族長,聖女被惡徒搶走了,怎麼辦呢?」族長咳了好一陣才說出話來:「去追回來,不行的話,全族出動!」
「不!」大祭司打斷了他們,「聖女被搶走,已經觸怒了太陽神!我們必須要先補罪,再去把聖女救回來!」
「什麼?」荔荔阿穹問道。
大祭司指着荔荔阿瑪的侍女們,向士兵發佈命令:「快選出十二個最美的送進祭台,向太陽神賠罪!」
當場就有十二個美麗的侍女哭着喊着被士兵們抬出來丟進了熊熊燃燒着的祭台里。聽着她們在火里的尖厲呼號聲,荔荔阿穹怒目圓睜,雙手握緊了腰間的配刀,下唇已經咬出血來。
她恨不得當場殺了大祭司!
圍觀的人們一片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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