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捭闔錄 第455章 偏向虎山行

    當柔和的晨光透過窗欞灑在呂飛的臉龐之上，他閉着雙眼極其誇張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右手摸索着探出，想要握住身旁佳人的玉手。

    十指相扣，拉過那手掌湊近嘴邊輕輕一吻，可忽然間呂飛覺得有些不對，那本應溫潤如玉、吹彈可破的肌膚有些剌嘴，似乎顯得皺皺巴巴。

    他急忙睜開雙眼定睛看去，與他十指相扣的那隻手掌哪裏是什麼白細柔嫩的玉人之手，而是一隻佈滿老繭，又黑又皺的枯槁老手。

    呂飛嚇了一跳，趕緊甩開手掌吐了幾口唾沫轉頭看去，一雙灰暗無神且深陷眼眶中的眼睛，正滿是鄙視地盯着他看個不停。

    不是老昆還能是誰！

    呂飛一躍而起，一臉焦急地沖老昆問道：「人呢？你把她怎樣了？」

    啪的照呂飛腦袋上來了一下，老昆嘟嘟囔囔地抱怨道：「走了，還能怎樣！咿咿呀呀地叫了一個晚上，煩死人了，吵得我肚子都快餓癟了，快走，找吃的去。」

    呂飛這才放下心來，一邊傻笑一邊用力聞了聞身旁那尚留餘溫的幽香，不禁回味無窮。

    「快走，你想餓死爺爺！」老昆已來到門口大聲催促。

    呂飛這才磨磨唧唧地穿衣離床，被老昆拽着朝外走去。

    來到櫃前結賬之時，呂飛探入錢袋卻發現裏面竟然多了一沓厚厚的銀票，這讓他對尹檀的心思細膩更覺放心，整整一夜，二人做了很多事，也聊了很多話。

    如今的尹檀，早已不是當年那流落風塵的可憐女子了，數年來全力經營春香院，讓她在諜報方面的天賦展露無遺，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在這方面的能力放眼五國都是一等一的人才，難怪就連蘇蒙也對她讚不絕口。

    就拿這次來說，她不但能在呂飛的消息傳出後這麼短的時間裏找到他，而且還能在眾多勢力的眼線環伺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親自前來與呂飛相見，這份謀劃、這份手段，令呂飛也不得不嘆為觀止。

    當年的上京第一風塵美人，已成長為了現今的諜報之王。

    自見過尹檀之後，呂飛已經不用太過急着趕往金州了，因為有春香院為他傳遞消息比他親自趕往金州更為迅捷，同時，他也知道了關於他和老昆的消息引來了多方勢力地關注，並且在東出西遼的武都關塞，極有可能會是眾多敵對勢力對他最終出手的地方。

    本來為了呂飛的安全，尹檀是要勸呂飛易容變裝改道而行，可呂飛在得知這一情況之後卻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要以身為餌釣出那些敵對勢力，然後在武都做個了斷。

    失憶近兩年，雖然自己忘記了很多之前的恩怨，但並不代表那些恩怨就不存在了，該面對的遲早是要面對的，既然如今自己要做回鎮北王，那就索性來個一次性的了斷。

    呂飛並非頭鐵之人，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他也是思慮再三，如今自己二人周圍已遍佈眼線，想要瞞過這麼多雙眼睛改換線路而不被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武都極有可能已佈下了天羅地網等他去鑽，但他同樣也有所依仗。

    既然如今可通過尹檀與西京和游明遠等人取得聯繫，那麼便可在暗中調集人馬以為應對，因為現在所有的眼睛都盯在身在西遼的自己身上，反而更容易讓人忽略西京方面的動作，而游明遠等人也能輕易地避開他人耳目與自己暗中配合，打敵人一個出其不意。

    另外自己擁有龍珠和龍血之軀等底牌敵人並不清楚，說不定到時能起到奇效。

    還有就是難得身邊有老昆這樣一個超級高手，呂飛很想藉此機會除掉一些他最想除掉的人，比如：唐皇李釗義、地府軒轅敬禪、蔣嘯天等，哪怕能引來其中一人，那也是難得的機會。

    雖說此舉有利用老昆之嫌，但想要除掉這些人，呂飛不得不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而且事後他也會好生報答老昆，讓他衣食無憂地安度餘生。

    所以在深思熟慮之後，即便明知那武都如今已是龍潭虎穴，呂飛也決意要去闖上一闖。

    為了能給西京方面贏得更多的準備時間，同時也為了能引來更多的敵對勢力，呂飛故意延緩了行程，陪着老昆一路吃吃喝喝，慢慢前行。

    通過春香院的穿針引線，數日之後，在距離武都邊塞還有八百里的洮州城外，呂飛遠遠地看到了一道火紅的熟悉身影，不是人，而是一匹馬，赤炎。

    呂飛知道游明遠到了，而且就在附近。

    但令呂飛感到驚訝的是，神駒赤炎居然跟在一匹又老又瘦的黃色老馬身後垂頭耷腦不敢僭越半分，不但沒有了往昔那昂首闊步的風采，反倒像是在討好那老馬似的顯得小心翼翼。

    能令赤炎甘心吃癟的馬！呂飛頓時想起了游明遠曾提到過的那匹老黃馬——「馬見愁」。

    雖然呂飛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游明遠曾告訴過他關於老黃馬的來歷，而且自呂飛失蹤之後，老黃馬就一直跟在無名身邊。

    「看來，無名也到了。」呂飛心中大喜，上京之戰中聯手對敵李釗義的三人再度重聚，呂飛對於武都之行又多了幾分把握。

    見四下無人，老黃馬昂着高傲的頭顱帶着赤炎慢慢朝呂飛二人走來。

    老黃馬自秦明離世之後就一直跟着呂飛，兩者之間很是熟悉，但因它前後跟隨的兩任主人都是呂飛的至親長輩，所以呂飛在它面前從來沒有以主人自居，都是將它當做老夥計甚至是長輩來看待，所以它在呂飛面前也很是擺譜，有些長輩的派頭。

    本來近兩年不見，它也很是想念呂飛，可見呂飛見到它後居然一臉茫然裝作不認識，頓時也心中來氣更是端起了架子，不去主動親近。

    來到呂飛跟前，老黃馬斜瞥了二人一眼，轉頭從赤炎的馬鞍之中銜出了一封書信，滿臉不爽地扔在了呂飛面前，然後便轉過頭去再也不理二人，像極了生着悶氣的老小孩。

    呂飛雖曾聽游明遠說過，老黃馬已近乎成精，不但能懂人言還甚有個性，與人已無甚區別，但今日親眼目睹還是覺得有些非常神奇。

    「不知道馬肉滋味如何？是烤着好吃還是燉着好吃？」老昆忽然開口。

    聞言老黃馬嚇了一跳，它轉頭看着那兩眼放光，口水流了一灘的賊老頭兒，立刻向後蹦出了十來丈遠，似乎聽懂老昆的話語一般，而且看樣子這老頭兒很不好惹，於是它覺得還是離這老頭兒遠點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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