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賊 第一節旖旎

    「干!怎麼平時不覺得,這看起來威風氣派的太師椅竟然會硌得屁股生疼!」我軟綿綿的癱坐在悅來客棧某間天子房裏的太師椅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屁滾尿流的從錢府後院兒沖了出來,毫無顧忌的在熙熙攘攘的鬧市上展開身法,也不知撞倒了多少路人……

    好久沒這麼狼狽了……

    怕怕怕!雖然不停的拍打着小心肝兒安慰自己,可我還是沒辦法平心靜氣。

    剛才的一幕簡直太,太嚇人啦!雖然少爺我判斷準確,反應敏捷,身手不凡;一見事情不對,立馬兒就撒丫子閃人,可是——

    哇哇!兩個肉丸子哦!好大好白嫩的肉丸子!男人的胸前竟會長出那樣的東西!

    想到這兒,我情不自禁的背後發涼,再次連打了九九八十一個寒顫——還是很寒很寒的那種!

    嗚嗚嗚,我能不「寒」嗎?人妖哦!這可是我最怕的東西!不知為啥,自從在紫雲山上那臭老頭兒的故紙堆里翻出了這個恐怖的名詞後,即便和它稍有關聯的東東都成了我的最怕!更何況這回還見了個活生生的——

    而且,不僅是「見」,我——我還「摸」過呢!

    天哪!天哪!不僅「摸」過,我還「抱」過他!

    該死!該死!不僅「抱」過,我還「騎」過他!

    完啦!完啦!不僅「騎」過,我——我還和他有過肌膚之親……

    越想忘卻,便越是記得!不但記得,而且還歷歷在目!腦袋裏不停的閃過和那傢伙「摸爬滾打」的種種;我惱怒的狠狠扇了自己兩個又大又脆的鍋貼兒,埋怨道:「你這傻瓜!你這笨蛋!咋會男女也不分了呢?」

    「可那傢伙不男不女啊!」腦子卻有個聲音頗是委屈。

    就是,那傢伙胖的就跟個喜筵上開溜兒的四喜丸子似的,我又怎麼看得出他到底是男是女,或是不男不女啊?

    雖然這樣推諉着,可我還是懊惱得不斷的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嗚嗚嗚嗚,少爺我可還是處男哦!誰曾想到,頭一個摟抱着打滾兒的「異性」竟然卻不是女的!

    哇哇哇!我憤懣的簡直都想拿腦袋去撞自己的屁股!

    蒼天哪!您為什麼要這樣作弄我?雖說我立志娶盡天下佳麗的想法,可能和那些個稀奇古怪的書本兒上宣傳的什麼「女權主義」不太對付!可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老天爺您不會為了那些個千百萬年前的老黃曆來懲戒我吧?

    我可是處男也!很值錢的!據「花間鼠」宋青那小子介紹,一個中上貨色的處男把第一次賣給有錢的貴婦起碼能撈上一百兩銀子哦!這樣算來,象少爺我這種「男人中的極品」「處男中的處男」,姿色又是上等中的上等,起碼也能賣個——

    呸呸呸!我這都想些什麼啊!?那可是鴨子哦!

    鴨子又怎麼啦?鴨子起碼還有機會賣給女人呢!可是我——

    唉——

    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早知如此,乾脆前幾天就把這第一次便宜小強那丫頭了!那丫頭雖然苯了點兒,可終歸哥哥長哥哥短的叫了我這麼多日子;真要那樣,我雖然同樣吃虧,可到底也算是肥水不落外人田!更何況,那丫頭的模樣倒也說的過去:要臉盤兒有臉盤兒,要身條兒有身條兒,尤其是胸前那兩個——

    「呸呸呸!怎麼又想左了!」我氣急敗壞的又狠狠地「摸」了自己的腮幫子一下,但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外一對同樣白嫩卻更加豐滿的——

    天哪!我的腦殼不會是鏽豆了吧?怎麼還會想起那人妖的——

    呸呸呸!

    咦?地上哪來這麼多唾沫?哪個王八蛋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敢來招惹我?

    唉!我——我覺得自己簡直就快瘋掉了!

    片刻之前,當狀況發生之後,我便受驚的兔子般,慌慌張張的躥出了秦家大院兒!也真是他媽的「屋漏又逢連夜雨」,原本連個鬼影兒也不見的前府後院兒,不知啥時候竟多了幾個佩刀持械的彪形大漢。而且,其中那個領頭兒的還不是一般的高手!一聲厲喝鎮不住老子,立馬兒就是一刀從我身後追劈過來!嘖嘖嘖,現在想想那情形也會一陣心寒。當時,壓根兒我就沒想到這裏竟會有人守着,還是頂厲害的高手!所以,慌亂間,那一刀竟是堪堪的擦着我的屁股掠過……

    不對!想到此節,我驀得感覺身下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媽的!那一刀不僅僅是掠過!原來,還真的咬了我屁股一口!

    我一個高兒蹦了起來,緊捂着屁股;低頭看時,方自坐着的太師椅上早就灘着一大片殷紅的血水!

    哎喲喲!我可真是遲鈍,流了這麼多血,竟然這會兒才知道!這得啃上多少豬蹄兒才補得回來?看來那些古怪的書本兒上說的丁點兒不假:這人的屁股,確實是那些什麼叫做「神經」的東西分佈最少的地方。可少歸少!痛還是會痛啊!而且,這樣的傷口怎麼包紮也頗成問題!更何況,傷在這個部位,我便是想看看刀口大小也是不能!

    「媽的!那玩兒刀的王八蛋簡直真是缺德帶冒煙兒,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了!堂堂一個高手!有拿刀子往人家屁股上招呼的嗎?也他媽的不嫌掉價兒!我呸!」雖然憤憤不平的大罵着,可我心裏也明白:那傢伙是個高手不假,可倒也真沒誠心削我屁股!只是我的身形太快了;快的他想一刀把我分成兩瓣兒,卻只蹭到個屁股!這還是因為當時我實在太過慌亂;要不,他那一刀絕對連個屁也劈不到!

    可不管怎樣,現在我終還是讓人給劈了一刀!雖然傷勢不重,可按一個小賊的標準來看,也真夠丟人的!還在山上的時候,臭老頭兒就曾不只一次的告誡過我:作為一名小賊,擅用武力是大忌;可要被人傷了,那就是恥辱了!

    臭老頭兒?我怎麼又想起他了?我使勁的甩了甩腦袋。那老傢伙倒是個陰魂不散的主兒!自打從那間黑店兒照面到現在,他就總是若即若離的跟在我的身後!可是,這回他確實離開了吧?呆在錢府的時候我便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但我又怎麼有些悵然若失呢?因為那臭老頭兒嗎?呸!才不會呢!他走了才好!要不,我現在的這付模樣讓那老傢伙看見,還不一準兒又得把我笑得一無是處?!

    「唉喲!」我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呢?覺得捂着屁股的手掌黏糊糊的,輕輕一拉又是一陣劇痛!莫名其妙的走了一小會兒神兒,好像又白流了好多血也!可是——

    我心裏倒是有些急了;雖說這地方離心臟還遠,算不上致命的傷口;可那也得先檢查一下傷口,止止血吧!可是這個地方我自己實在不好處理。剛才已經夠倒霉的了,這會兒總不至於再丟人巴拉的拿自己的屁股給人開眼界吧?不行!絕對不行!

    既然作了這樣的決定,我趕緊小心的蹭到門口,探頭出去張望了一會兒——沒人!看來那幫傢伙都被小強那丫頭拉出去逛街了!真是萬幸!

    輕輕的掩住房門,上了門閂!

    翻出刀傷藥,找了幾塊布帶(怎麼用,到時再說吧),解開褲帶,拉下褲子,厥起屁股……

    可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喧譁,其間還夾雜着女子的呵斥聲;而且那聲音越來越近——

    不好!我心裏一緊!那丫頭怎麼偏偏這時候回來了呢?

    此時的門外噪雜一片:

    「小師傅,您的冰糖葫蘆!」

    「什麼?我買的是這串兒嗎?怎麼變得這么小?趕快去把那一架子都給買回來讓我慢慢挑!」

    「一架子全要?您吃的了嗎?唉喲!我的耳朵!」

    「這一下是懲罰你不尊師重道!哥哥可是說啦:有事弟子服其勞!你還敢在這兒唧唧歪歪?」

    「就是就是,小師傅讓你去你就快去嘛!嘿嘿,小師傅,您看我頭上這幾朵花兒要不要摘下來給您?」

    「算了,我又不喜歡啦!你小子倒是識趣兒,這幾朵大紅花就獎給你啦!今天開始,你就每天戴着吧!」

    「我一大老爺們兒,頭上插這些——」

    「嗯?難道你更喜歡盒胭脂?……哈哈,就是嘛!這樣才乖!」

    「咦?你小子別動!就是你!」

    「怎麼了小師傅?

    「你的錢袋兒怎麼還是鼓鼓的呢?我不是讓你把所有的銀子都賞了那個捏麵人兒的嗎?」

    「可俺這兒剩下的可都是金子!沒銀子啦!」

    「你怎麼這樣死心眼兒?打賞金子不是更有氣派?嗯——現在也來不及了。這樣吧,你把它們都賞給門口的乞丐吧!剛才讓王六那傢伙打賞,他才給了人家十兩銀子,簡直太小氣!」

    「好啦!你們逛了這半天街,玩兒也該玩兒夠了!現在,趕緊給我練功去吧!」

    「咦?哥哥呢?哥哥還沒回來嗎?馬三兒,你別走,替我把給哥哥買的那一擔糖果挑過來,哥哥可是最喜歡吃這種粘了芝麻的牛皮糖的!」

    ……

    一陣頤指氣使的吆喝和更多的唉聲嘆氣跟唯唯諾諾之後,門外清靜下來;接着,閂了的房門稍稍晃動了一下,便沒了聲音。

    不知那丫頭走了沒有?我心裏撲通撲通的狂跳着,小心翼翼的保持着撅着屁股的姿勢一動也不敢稍動;生怕發出半點兒聲響——那丫頭的耳朵可是尖的很哦!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在心裏虔誠的默念着。

    門外好久也沒啥動靜!

    「噓——」我一邊兒長長的舒了口氣,一邊兒稍稍的挪動了下麻木腿腳;可就在此時,我忽然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不!該死的賊老天!

    隨着門閂咔嚓一聲裂開,我嚇得頭髮都快炸了起來!

    不要啊!

    門閂震斷的同時,青漆的房門也大敞而開!

    「哥哥!抓到你了!」一條人影飛快從門外掠進來;人在半空,銀鈴兒般的笑聲已至,「哈哈!我就知道哥哥藏在屋裏!」

    我慌裏慌張的想要拉起褲子;卻忙中出錯,一頭栽倒了床上——

    「哇!哥哥!你在幹嗎?」驚叫響在耳邊!

    羞死了!讓我死吧!讓我死吧!老天爺,您要現在讓我死掉,來世變豬變狗我都絕不還價……

    象被閃電劈中一般,一動不能動彈,我除了深深把臉埋進被子裏,腦中一片空白!

    「哥哥!你受傷啦?」小強的聲音里充滿了關切和驚恐,「好多血!你流了好多血哦!」

    背後多出一雙縴手使勁兒的搖晃着我的身體,「哥哥!哥哥!你怎麼啦!快醒來啊!」

    醒來?唉!到這份兒上,除了裝死也沒辦法了——主意打定,我更是一動不動。

    「哥哥!哥哥!」縴手還在使勁的搖晃着,小強的聲音里也開始帶了哭腔兒,「醒醒啊!嗚嗚嗚……」

    苯丫頭!這樣搖晃能把人搖醒嗎?我還是一動不敢稍動!

    「哥哥!嗚嗚嗚——你不要死!」小強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嗚嗚……」

    「媽的!你聲音再大點兒,把人全招了來,我可真得羞死了!」我心中大急,再這麼裝死下去,後果就真不堪設想了!我可不想厥着屁股,讓那幫笨蛋擠滿了屋子免費觀賞!所以,我趕緊微微動彈了一下身子示意「俺還有氣兒」,還假惺惺的呻吟了一聲。

    「哥哥!哥哥!」小強的哭聲一緩,「太好了!你還沒死透!」

    沒死透?

    笨蛋!這叫什麼話?屁股上中刀會死人嗎?倒是象你這麼個苯法兒才真會死人呢!心裏雖然這樣想着,口中卻還得假意的再次哼哼着:「小強——」

    「哥哥,我在!」笨蛋丫頭趕緊回答,還使勁兒的扳起我的腦袋摟進懷裏。

    少女特有的體香鑽進鼻孔,一種異樣的感覺讓我的腦袋充血,幾乎真的暈了過去,竟然一時忘記了想說什麼,「小強——」

    「嗯!哥哥!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呢!你要說什麼?我聽着!」苯丫頭似乎在流淚,一滴滴濕濕的落在我耳朵上,涼絲絲的。

    「那個——你能不能別再使勁兒的扳着我的腦袋?」

    我的聲音幹嘛要這麼溫柔?他奶奶的,老子這樣厥着屁股趴在床上,卻被這苯丫頭硬扳了腦袋摟在懷裏,難過的要死!擱在往常,我早就大聲呵斥了!可這會兒怎麼……

    這個……可能是我裝死裝的太過投入了——我這樣安慰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小強忙不迭的賠着不是。下一刻,我的腦袋又重新栽回了被子裏。

    媽的!這個笨蛋!你要憋死我啊?我趕緊偏了下頭,讓自己呼吸順溜點兒,卻看見一張俏臉梨花帶雨,似乎比平日裏還要好看……

    「哥哥……」

    「幹嗎?」我心中狂跳,卻還得繼續裝的有氣無力。

    「你到底怎麼了?」

    我老臉一紅,「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了?『怎麼了』的地方不是還露着呢嗎?」這話當然說不出口,所以我只好閉了眼睛,繼續悶聲發大財!

    「我來瞧瞧!」似乎覺得我這哥哥暫時掛不了,丫頭止住了哭聲,「哇!哥哥!你的屁股!」

    行了!行了!嚷嚷個啥子嘛?才發現哪?什麼眼神兒嘛!我的眼睛閉的更緊。

    「嗯——似乎傷的不輕!」丫頭自以為是的作着判斷,冰涼的小手時不時地碰着我的香臀;落指處,讓我的肌肉緊繃。

    「似乎是刀傷!」丫頭稍稍沉吟了一會兒才道。

    不會吧?這也看得出來?為啥不能是劍傷?

    「劍為刃中之皇,尊貴無比!沒人會拿劍劈人屁股的!」靠!那笨蛋是在解釋給我聽嗎?什麼理論嘛!

    「傷口一尺長,寸許深……」丫頭喋喋不休的似乎頗是專業,也不知是在哪兒學的,讓我又稍稍有些放心。可是——一尺長?寸許深?媽的!有這麼嚴重嗎?那我的屁股還不給劈成兩半兒了?

    不對!兩半兒?她不會是……

    丫頭依舊專業的判斷着傷勢:「主傷口右側兩指處,另有輕度刀傷一處:長寸許,深半分!」

    果然如此!我恨的牙根兒發癢!這個苯蛋丫頭!假裝什麼蒙古大夫嗎!

    忽然!苯蛋丫頭又是一聲小小的驚呼:「哇!哥哥!你的屁股被劈兩半了兒!」


    「放——屁——」我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雙手撐榻,一躍而起,「你的屁股不是兩半兒的嗎!?」

    似乎有些不對——

    不好!

    我還光着屁股呢!

    於是,我象個「磕頭蟲兒」般的「嘣」的一下彈起,卻又立刻跌回了榻上!

    「哥哥!你好不羞哦!」小強一愣之後馬上大聲嚷嚷了起來。

    倒霉!方才慌亂間栽到床上時已經擼到屁股下面的褲子,在俺的一番折騰下竟徹底滑到了腳踝。

    「羞啊……羞啊……羞啊……」苯丫頭不停的刮着自己的臉蛋兒嘲笑着,似乎十分興奮!

    媽的!你個苯蛋!有什麼好笑的?我心裏破口大罵着,臉上卻早就羞成了一塊紅布。

    「那個——」我嘴裏喃喃的有些不知該說點兒啥子才好,「那個——」

    「哥哥光着屁股哦!真不羞啊!」苯丫頭似乎還拍起了巴掌!一點兒也看不出剛才傷痛欲絕的模樣。

    「這個笨蛋!」心中早就惱羞成怒,我一邊趕緊拉下一床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屁股,遏制了春guang乍泄;一邊兒忿聲還擊道:「羞?你一個大姑娘家,老盯着男人的屁股猛看就不羞了?」

    「才不呢!」丫頭把嘴一撇,「我不是大姑娘!我才三歲也!還是小孩子!不怕羞!」

    「三歲?小孩子?」我勃然大怒,「你長得比我都高了!怎麼會才三歲?」簡直比我都蠻橫!居然敢睜着眼睛說瞎話!瞧瞧你那胸部!三年能長出那麼大一胸脯兒?鬼才相信!

    「我就是三歲也!」丫頭倒是理直氣壯,「是哥哥你親口告訴我才三歲的!」

    「我說的?!我——」我心裏一急,剛想抗議!卻又覺得似乎有點兒印象,不自覺地降低了聲調:「我——我什麼時候——」

    「哥哥耍賴!就是上回嘛!哥哥還說:因為把好吃的都讓給了我,所以我長的很快,而你卻沒有我長得高了!」說到後面,丫頭的聲音逐漸微弱,似乎記起了我的「恩情」來;而且,瞧着我的大眼睛裏也閃出了小星星……

    靠!是有這麼回事兒!我恍然大悟;這不是頭一次見那傢伙醒來時,我一時興起胡編亂造的說辭嗎?我都快忘了這茬兒,她倒是記得清楚;現在看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唉,這些日子來的朝夕相處,整天被這苯丫頭「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得順耳,我幾乎都忘記了她原先的來路兒——雖然她的來歷我本來就不清楚……

    「哥哥——」可能是我此時的臉色不太好看,丫頭的聲音變得怯怯的。

    「我錯了——」丫頭的雙手重新搖動起我的肩膀,附在我耳邊聲若蚊蚋,「哥哥對小強這麼好;小強卻笑話哥哥,小強不是個好女孩兒!」說到了最後竟是越加黯然。

    這丫頭說的如此動情,竟讓我也覺得有點兒慚愧起來,但也只是一點兒而已!誰讓這丫頭這麼傻?不對!那些奇怪的書本兒上管這叫「清純」——男人要是這樣就叫「愚蠢」了!我開始安慰自己:又不是我把她弄失意的!嗯——起碼不是我故意把她弄失意的!雖然當時我好像踢了她腦袋兩腳;可到了後來,我不是補償了嗎?要不是我收留了她,她可能早就餓死街頭了!又哪會像現在這樣每天倖幸福福的逛街,高高興興的打賞,痛痛快快的扁人……

    「哥哥!哥哥!」丫頭柔柔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哥哥你別生小強氣了!小強還給你買了好多粘了芝麻的牛皮糖呢!」一邊兒說着,丫頭學着我的姿勢和我並排趴在床上,偏着小腦袋可憐巴巴的望着我,一臉的期盼;仿佛我要是不答應她,便立刻——

    唉!我長長的嘆了口氣——這種情形之下,要是再不開口,那丫頭一定再次來個梨花帶雨,甚至傾盆大雨!這可是她做妹妹的特權;於此,我一向都是極為懼怕的!所以,我頭一次後悔起來,後悔自己當初為啥不說是她弟弟,卻非要當什麼狗屁哥哥?!媽的,虛榮啊虛榮!虛榮心害死蛤蟆!

    「哥哥——」面前的大眼睛已經充滿了霧氣。

    「好好好!哥哥不生氣!」我趕緊表明態度!這叫什麼事兒?老子的屁股被人白看了,還被嘲笑了一番!到了最後竟還得我來道歉!我——我真是沒脾氣了!唉——

    就這麼一句話,傻丫頭倒是立馬兒就眉開眼笑起來,「哥哥最好了!」一邊兒說着,這傢伙忽然喜滋滋的親了我一下額頭,然後飛快的跳起身來,「哥哥,我來幫你清理傷口!」

    額頭上還能感覺到那溫暖的柔軟,我又是一愣!

    得,這可是我的初吻哪——初次被人吻!就這麼輕輕巧巧的沒了!嗚嗚嗚……為什麼?雖然我已經是「不潔之身」了,雖然我也不介意把這「初吻」給那丫頭兒,可是——這終究還是來的太過突然了吧?人家幼小的心靈還沒來的急成熟,便被掠走了青澀的果子——(吐吐吐,實在敲不下去了!)還好,這飛快的一吻之後,我看見那丫頭也是雙頰暈紅;心裏多少安慰了一點兒。只是我就納悶兒了——這苯丫頭以前也沒這麼大膽兒啊?每次被我騙到懷裏做「按摩」,還都是忸忸怩怩的呢!怎麼這會兒卻——

    靠!該不是看見我光屁股的原因吧?

    「哦——」我登時明悟:原來,那奇怪書本兒上有些男男女女摞在一起時俱都光着屁股;感情只是盼着別人「夯兒」自己一下啊?媽的!還以為他們在幹嘛呢?

    「哥哥!」我正在沒着沒落的胡思亂想呢,丫頭已經開始幹活兒了,「你你的屁股上可都是血哦!」

    廢話,我無語。

    「原來……」丫頭拖了個腔兒。

    又幹嗎?我無奈的忖道。唉!生生地亮着屁股給人看,我——我——

    「原來——你的屁股沒兩瓣兒啊!」

    靠!本來就沒兩瓣兒——不!誰的不是兩半兒的啊?!笨蛋笨蛋笨蛋……天哪?我幹嗎不昏過去呢?

    「哥哥,我要開始了!」丫頭報告。

    開始就開始吧!又不是請客吃飯,客氣個啥子?我繼續在心裏沒好氣地嘟囔着。

    不過,馬上,我的心情就好轉了起來:瞧不出,小強這苯丫頭平時怎麼看都是弱智兒童一個;不管做什麼都慌手慌腳,丟三落四;可現在——

    只見她先是溫柔的掀開了我用來遮住屁股的棉被——聲明:當是時,俺可拉着被角兒奮力的堅守了眨三下眼的工夫,才因為重傷失血,虛弱無力敗下陣來!其結果,真令吾等視貞操勝糞土之輩,扼腕暮道,搖頭嘆息啊!

    然後,她先從床邊几上的陶膽里倒了一些溫水,找了片棉布蘸了,仔細的把我屁股上的血痂擦得乾乾淨淨——這倒不錯,因為我傷的地方「恰到好處」,已經不再飆血,可這厚厚的血痂半粘不硬,一直讓我頗不舒服!可是——小的時候沒印象;到了現在,竟然有人給俺擦屁股?哈哈哈……

    接着,她又輕輕的在我屁股上的刀口處認真的清理了一番。那手法輕靈細緻,實在有夠專!甚至,我還覺得傷處還忽然的傳過了一陣舒服的冰涼,似乎像被撒了什麼靈藥一般——

    「嗯——」真的好舒服!我情不自禁的美美呻吟道。

    「哈哈!是不是很舒服?」丫頭頗有成就感的嚷嚷着。

    「嗯——」我繼續閉眼享受着,真是太舒服了,現在連全身也涼絲絲的不再燥熱了!(為啥燥熱?這還用說?)

    「舒服就好!我還擔心撒錯藥了呢!」丫頭喜滋滋道。

    「什麼?」我覺得有些不妙,「哪兒來的藥呢?」我急忙追問!

    「從哥哥的袋子裏挑出來的啊!」丫頭不以為然,依舊得意洋洋:「我真是好聰明!竟然不用問哥哥,也挑的出好使的藥來!喏——就是這個白瓶子裏的!」

    「白瓶子?不——不會吧!」我心中大駭,拼命的扭頭看去,但卻已力不從心!

    白瓶子?嗚嗚嗚——我藥囊里可只有一個白瓶子啊!那本是用來盛少林小還丹的,可現在——

    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您明白嗎?

    我現在是明白了!

    雖然我的身體已經涼的象截冰塊兒;雖然我的腦子也不太靈光甚至人的開始變得迷糊;可有個配方卻在此刻異常執著的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忘憂散的殘末加上一粒小還丹……半錢的七步斷腸散和一顆三文錢包治百病的大力丸……據說是冬天的蟬蛻加一隻上同樣據說是游泳時淹死的草蝦……

    ——如此這般調配出來的藥粉,藥效應該會是怎樣的呢?這個問題,也是我配製它的目的。在這之前,我還一直想找一倒霉蛋兒驗證一下,卻總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可現在,我想我很快就能知道了——但前題是:我還能保持清醒…….

    「哥哥!哥哥!你別死啊!餵——喂喂——你還光着屁股呢!」

    ——這是我兩眼一黑前,聽到的最後聲音。也就因為聽了這聲音,我才真的兩眼一黑,徹底的失去了知覺——氣!人都死了,你還管我光不光着屁股!真是個笨蛋……

    ※※※

    再次的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一陣柔和暗淡的燭光搖曳着晃進眼帘。

    我的臥室,我的床;我依舊象只乾死的蛤蟆一般,肚皮朝下形象全無地趴在軟榻上。可能因為情況也算病人的緣故;照例有個枕頭「體貼的」墊在我的腮幫子下,卻讓我的脖子痛苦難當。

    「小強!」想起害我昏迷的罪魁禍首,我大聲吼道!可聲音聽起來卻象是蚊子哼哼。

    「哥哥,你醒了嗎?」笨蛋丫頭似乎沒守在我的床前,但耳朵倒是挺尖,聞言馬上跑了過來。

    「嗯——」只覺得不但脖子生痛,全身也沒有了一丁點兒力氣,整個人便似虛脫了一般,我只能有氣無力的哼哼了一聲,算作回答。

    「哥哥醒啦!」確定我真的甦醒了,笨蛋丫頭忽然大聲歡呼了起來,着實把我嚇了一跳!

    幹嗎?幹嗎?至於這麼誇張嗎?要不是因為你這笨蛋丫頭胡亂的給我的傷口上撒什麼「良藥」,我會暈死過去嗎?我真想大聲呵斥一番,卻因為實在沒有力氣,只好不了了之。

    「喂!哥哥醒啦!你們可以進來啦!」丫頭繼續大聲嚷嚷着;馬上,更多的聲音來到了我的床前——

    「主人終於醒了!」

    「太好了!師兄少爺終於醒來啦!」

    「老天保佑,師兄少爺真的醒過來了!」

    「是啊!太好了!」

    ……

    還沒等我回過神兒來,屋子裏馬上就是一陣歡呼,幾乎沸騰了起來!

    呵呵!沒想到我的人緣兒竟然這麼好!聽見我醒來,大家高興成這樣!我美滋滋兒的忖到。那「師兄少爺」的稱呼指的就是區區在下了;這是那幫便宜師弟近來對我的稱呼;原因嘛——叫我師兄吧,似乎沾了他們「小師傅」的便宜,不太尊敬;叫我『掌門師兄』吧,似乎又顯得比身為我「僕人」的三鼠兄弟身份高了那麼一點兒,也不太好——畢竟,現在的三鼠兄弟也算是他們的半個師傅;所以才有了這麼個奇奇怪怪的稱呼。

    ——不過,吵吵嚷嚷的進來這麼多人,我卻覺得有些不妥。為什麼呢?忽然,我心中大駭——天哪!我還沒穿褲子呢!這幫傢伙就統統湧進來了——

    「都給我住嘴!」丫頭厲喝一聲,群醜兒噤聲,我更是一聲不吭。

    「給錢!」丫頭斷然道,聲音里充滿了得意,「剛才,你們都出去了不是?」

    怎麼回事兒?感覺到自己的屁股已經被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我重新放下心來。可聽見丫頭莫名其妙的一聲斷喝之後,屋子裏的歡呼又變成了此起彼伏的一陣嘀嘀咕咕。我又情不自禁的又迷惑了起來——他們在搞什麼東東?

    「怎麼?願賭服輸!你們想賴賬嗎?」丫頭的聲音變得冰冷。

    嘀嘀咕咕的聲音戛然而止,接着便是一連串兒的唉聲嘆氣,和點數銀票的「唰唰」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更加莫名其妙。

    「小師傅,那個——那個俺——」終於,一個溫吞吞聲音支支吾吾的響起;我聽出此人是俺那群「便宜師弟」加「白賺屬下」中最吝嗇的一個,諢號似乎是叫做什麼「徐大頭」的。

    「什麼事兒?」丫頭的聲音輕輕巧巧。

    「俺輸這些行不行?」徐大頭試探着的問道。

    「一百,兩百,三百……」光聽聲音就知道丫頭的眉頭已是逾皺逾緊,「咦?怎麼只五百兩呢?」

    「這個——咳咳——」徐大頭也不是個真傻瓜,明顯也覺出了自己的「小師傅」已是口氣不善,但他還是硬着頭皮繼續道:「小師傅,本來我——我可,可沒輸啊!」

    「什麼?」丫頭的聲音嚴厲斷然,充滿了震懾力,「你敢賴賬?」

    「不不不!」徐大頭連忙否認。

    「那你說沒輸是什麼意思?莫不成反而是我這個做師傅的輸了?」丫頭的聲音又高了八度,尤其在「師傅」二字上強調了不少,頗有威脅的意味。不過,我怎麼老覺着這口氣聽着如此熟悉?真是奇怪了!

    「也——也不是!」徐大頭已經開始誠惶誠恐,「小師傅,您先別急嘛!」

    「不急——才怪呢!」丫頭不屑道,「既然我也沒輸,你也沒輸;那你還『輸』給我銀子?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個做師傅的欺負你囉?」

    「這——這——」徐大頭因該已經滿頭大汗。

    「你今天要不給我說清楚——嘿嘿——」丫頭嘿嘿的冷笑了幾聲,「嘿」的便是我也在心裏直冒冷氣——我的乖乖!這還是那個傻裏傻氣的笨蛋丫頭嗎?何時學會這樣「陰險」的「嘿嘿」了?不過,這「嘿嘿」的方式倒是有點兒熟悉——象誰呢?我偷偷琢磨着。

    「我——」可憐的徐大頭張了張嘴,應該已經悔綠了腸子;可到了這般田地,又不得不結結巴巴的解釋着,「小師傅!本來我也壓的——可是——」

    「可是什麼?」

    「您說壓師兄少爺會醒的站在屋裏;剩下的呆在屋外;可是——」說到這裏,徐大頭支吾了兩聲,卻沒了下文兒。但一直聽得稀里糊塗的我卻明白過來了:敢情,這幫傢伙竟在拿我什麼時候甦醒來打賭啊!妄我還自作多情的以為他們的歡呼是關心我呢!一群渾蛋!可是——聽見方才的歡呼聲,應該有不少傢伙贏了錢啊!但又怎麼馬上又全部唉聲嘆氣了呢?

    「這又怨得了誰?你剛才是不是也在外面兒嗎?」

    「那倒是,可是——」

    「可是什麼?既然呆在外邊兒,那就得老老實實交錢!你看看,大伙兒不都這樣兒嗎?」

    「可我記得我一直都呆在屋裏的啊!不知為什麼就到了屋外——」徐大頭的聲音又開始有了些委屈。

    「是我讓三鼠他們把你個抬出去的!怎麼着?你有意見嗎?」

    「沒意見,沒意見;可是——這又不是我自個出去的——」徐大頭的聲音里似乎又有了些底氣。

    「唉喲!我沒跟你計較這茬兒,你還倒打一耙了!」丫頭的聲音兇巴巴的,似乎覺得徐大頭這傢伙大是在不可理喻,「李拔!你來給這傢伙清醒清醒!」

    「是!小姐!」隨着開山鼠瓮聲瓮氣地聲音響起,徐大頭似乎驚叫了一聲。

    「住手!你幹嘛擼袖子呢?我又不是讓你扁他!現在是要你以德服人!算了,趙查,還是你來說吧!」丫頭道。

    「三弟!你且退下!我來開導開導這個笨蛋!」翻天鼠的聲音里先是透着一絲喜氣,接着便幾乎是語重心長的道:「我說徐大頭啊,徐大頭!你可真是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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