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贏離開御書房。
馬不停蹄回到聽潮閣。
推開朱紅色大門,一陣芳香氣味撲面而來。
見秦贏推門進來,床上的柳韻仙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參見殿下,請恕妾身不便行禮。」
秦贏微笑,快步上前,接過侍女春兒手中的參湯,「我來喂,你先下去吧。」
看着柳韻仙氣色日漸好轉,秦贏心裏的石頭也放了下來,把參湯放在嘴邊輕輕吹涼,再遞到柳韻仙嘴邊。
「殿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說着便伸出手。
秦贏佯怒道:「先前還叫秦贏哥哥,現在怎麼又叫殿下了,這多生分。!」
「秦贏哥哥。」柳韻仙甜甜一笑,聲音溫柔軟黏。
秦贏臉上這才露出笑容,「來喝參湯。」
柳韻仙美眸奕奕,秦贏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有種活在美夢之中的感覺。
看到秦贏已略顯的黑眼圈,她既心疼又無比的沉迷享受丈夫給她的愛意。
自從遇刺之後,秦贏就拖着一身傷忙前忙後,幾乎沒顧得上休息,只要一有時間,就會守在她床前。
「贏哥哥,以後讓下人照顧我就行了,你太累了。」柳韻仙白皙的小手輕輕捧着秦贏的臉龐,一陣心疼。
「不累。」秦贏咧嘴一笑。
倒不是他真的逞強。
老黃這門歸元無極功心法,的確是有獨到之處,普通人受他這種傷,要麼當場嗝屁,要麼十天半個月恢復不過來。
但他處理好傷口後,依然生龍活虎。
不得不感嘆,這老黃的內功心法,當真是天下一絕。
喝完參湯,秦贏陪她說了一會兒話,哄着睡着後,這才離開。
次日凌晨。
天色尚暗,深秋的露水格外冰涼。
整個皇宮還未從睡夢中醒來,由秦贏挑選出來的八百名士兵,已經整齊列隊。
秦贏看着列隊整齊的士兵,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些精兵,每個都是上過戰場,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此時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衣服,在露水打濕後,顯出滿身的肌肉輪廓,渾身帶着一股冷厲的氣息。
就這麼靜立不動,猶如一柄出鞘利刃,森森冷冽的殺伐之氣撲面而來。
他們都看向秦贏,目光熾熱。
他們本是普通人家子弟,參軍原因多是家徒四壁,活不下去了,只能用命去拼一把。
但即便立下戰功,也都會被上頭搶走,他們出身微寒,無權無勢,幾乎是沒有什麼上升空間。
因此身為底層兵卒,他們早已不奢望當什麼將軍,最大的夢想就是入宮吃皇糧。
在宮裏,無論伺候哪位主子,至少都可以安安穩穩拿月俸,地位比普通士兵要高,也不用一道命令下來,就得衝上前線去拋頭顱灑熱血。
脫離了絞肉機一般的戰場,皇宮簡直就是天堂,他們因此十分感激秦贏。
「從大家的眼中我可以看出,各位對現狀是頗為滿意,當然了,皇宮的條件自然是比軍營好很多,不用整天艱苦的訓練,也不用擔心某天上戰場丟了命。」
秦贏眼睛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嘿嘿笑着道:「在宮裏可舒服多了,要是運氣好,還能取個宮女當老婆,安安穩穩,舒舒服服過日子,想想都美滋滋啊。」
秦贏一上來就開門見山,效果也是十分的好,眾人在聽到這些之後,皆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眼神精芒涌動,仿佛已經看到未來的美好人生。
秦贏一臉笑容,十分親切的看着他們,只是這些士兵早已沉浸在美好幻想中,完全沒有看到,這位九皇子眼神之中的寒芒。
在他背後,老黃如雕塑屹立面無表情,作為秦贏的貼身護衛,他最清楚自己的主子。
調配八百人前來,可絕不是讓他們享福的,如果想在他手底下混日子,那絕無可能。
等眾人笑的差不多了,秦贏緩緩踏出一步,體內突然爆發一股狂暴的氣勢,宛如驚濤拍岸。
眾人均是面色一凜,渾身肌肉不由自主的緊繃了起來,臉色迅速有喜轉為驚悚,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
殺氣!
他們都是沙場悍卒,對殺氣尤為敏感,這種氣勢,他們身上也有,一旦釋放出來,普通人絕對會嚇得面無血色,可這一剎,八百人凝聚一塊的氣勢,居然抵不過一個秦贏。
秦贏的殺氣,猶如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將他們八百人的氣勢硬生生壓了回去。
一時間,眾人相顧駭然。
從小在皇宮錦衣玉食長大的皇子,怎麼身上有種如此凌厲逼人的氣勢?
看到這些人的樣子,秦贏冷笑一聲道:
「你們這些人,太讓我失望了,不配為軍人,最多就是一群菜鳥,妄想攀附權貴主子一飛沖天,看看你們這樣,你們也配?」
秦贏態度突變,讓他們一時愣住。
「軍人,應思國家之危難,血染黃沙,建功立業!看看你們這樣,只想着找一個好主子,苟且偷安?」
「那麼你們不是軍人,你們是奴才,知道什麼叫做奴才,只要下跪磕頭,討主子歡心,便可以得到獎勵,這就是奴才,你們看看自己,是不是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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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贏話音落下,眾人面面相覷,眼中皆是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股怒火。
他們沒想到,秦贏居然這樣侮辱他們。
他們為國而戰,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九死一生,所為的就是扞衛皇權。
可如今,他們所扞衛的人,居然在指着他們的鼻子罵……但很久,依然沒有人站出來怒駁秦贏。
他們一個個緊握着拳頭,敢怒不敢言。
「怎麼,連還嘴的勇氣都沒有?」
秦贏繼續挑釁,「我聽老黃說,你們雖然出身低微,但個個悍勇,其中好幾個還斬過不少人頭。」
「怎麼了?說話啊?不敢了?」
「害怕我?怕我會把你們打回原籍?還是怕我會扣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到你們頭上?」
在秦贏的連番刺激之下,終於,有一個健壯高大的青年沉聲喝道:「九皇子,我們雖然都是下人,但並不是賤人,我們投身軍營,為大漢流過血,你不該這樣侮辱我們!」
秦贏瞥了他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青年朝前一步,昂首挺胸道:「高恭。」
秦贏嗤笑一聲,道:「為什麼不能侮辱?難道你們不是奴才?你們不是希望本皇子關照嗎?靠跪舔權貴得到榮華富貴,這還不是奴才?」
高恭臉上湧起一股怒色,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大聲道:「這並非小人所願,世道如此,小人只是滾滾紅塵之中的一粒沙,唯有隨波逐流。」
青年高恭的聲音落下,引起了一大片的譁然吵鬧之聲。
「我也曾為國為民,我也曾想過報效國家,可現實卻太殘酷,無論我如何一腔熱血,卻始終得不到重用。」
「我曾一人斬敵首二十一,但這份軍功卻落到了上級頭上,只因他是門閥貴族,他踩着我的肩膀步步高升,而我卻只能眼睜睜看着。」
「不公平!這世道黑暗。」
「那些搶我們軍功的人,他們都是世家門閥的人,就因為他們有權有勢,就可以隨意欺負窮人。」
「不是我們喜歡當奴才,是這個世道,只有奴才與權貴。」
……………
秦贏看着他們一個個終於說出了心裏話,臉上也是終於出現了笑容。
他們並不是因為懦弱,所以才想要逃離戰場。
他們只是被壓迫得太狠了。
從心裏對軍營失去了希望。
秦贏非常理解他們。
當你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離自己目標越來越遠時;當你發現,你辛苦打拼下來的功績,被別人佔有,而你卻只有無能狂怒時。
——失望,絕望便會如潮水一般洶湧泛濫。
在這種令人絕望窒息的環境下,鐵打的人,最終都唯有兩個選擇。
要麼認命,隨波逐流,拋棄尊嚴去換去生活;要麼反抗,可結果往往就是被踩到死。
人群越說越激動,他們都被秦贏的話觸及內心,甚至以此刻的自己為恥。
從軍行,為男兒本色。
可如今,他們卻想要遠離軍營。
所為的就是投身在一個好主子的腳下,靠着討好和卑微,祈求主人施捨生存空間。
他們幾乎忘了初心……當這種羞愧感覺翻湧,眾人一個個,在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鐵打的漢子,卻被這不公平的世道折磨至流淚。
秦贏揚起了手,止住眾人,目光沉沉聲如洪鐘:「你們不甘嗎?」
當秦贏的聲音傳出的剎那間,所有人心裏不約而同的顫抖。
良久,一名士兵站出來,苦笑道:「大漢從上至下皆是如此,縱使我們不甘又能怎樣?哪怕成為九皇子您的親衛,我們依然還是個下人,在門閥貴族的眼裏,同樣是螻蟻。」
這話充滿了頹喪,但卻很現實,使得眾人紛紛點頭。
這世道的不公平,源自階級固化。
底層人的身份就是原罪。
無論你怎樣努力,如何的一腔熱血。
最後也不可能跨越階級。
秦贏看着他們,心中暗笑,果然不出所料,這些人都是好苗子,只是被壓抑得太久了,心中那團火焰早已熄滅。
但秦贏就是要重新把他們點燃起來。
看向那一張張充斥着不甘,憤怒的臉,秦贏慢悠悠的說道:「跟着我,從此你們的刀鋒,縱使門閥也要為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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