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開始以漢州為根據地,向四周發展,從而逐漸形成了對成都的包圍之勢。
王建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根本沒有把陳敬瑄放在眼裏。這時,顧彥朗也開始害怕王建佔領成都後對自己的東川構成威脅,就出了個主意,他對王建說:「我在軍中時,看見用兵的人如果不用天子的名義,大家就不容易團結。現在我們不如向皇帝奏報陳敬宣的罪行,讓朝廷另派大臣來統帥,我們一同輔佐他,那樣或許能有所收穫。」
王建也覺得很有道理,便問:「奏報他什麼罪名呢?」
顧彥朗說:「這好辦,咱們把成都一圍,陳敬宣沒法對朝廷上貢,罪行不就來了嗎?」
顧彥朗的想法很實在,他是希望藉此契機讓朝廷派軍來,從而起到收回成都的效果。這樣,王建依舊什麼也撈不着。不過,王建也有着自己的打算。自己有大半個四川在手,怕什麼!就算是朝廷大軍來了,也還要巴結我。
王建和顧彥朗各懷鬼胎的達成了統一,把成都圍的水泄不通,然後以陳敬瑄不上貢為藉口,請求朝廷出兵討伐陳敬瑄。
昭宗李曄拿到王建和顧彥朗的聯名奏報,自從禁軍重組之後,他就一直想通過征伐來壓制藩鎮的氣焰,樹立自己天子的威嚴。之前一直沒有付之行動,是苦於沒有用兵藉口,王建此舉無疑給了他充分的用兵理由。而當年避難成都途中,田令孜的一鞭之辱,他也終於可以得償所願的報仇了,所以他當即拍板:「揍陳敬瑄!」
不過,李曄也知道就這麼揍陳敬瑄也太不像話,畢竟以不上貢為藉口就大動干戈,實在過於牽強。所以文德元年六月,李曄在即位後的第三個月,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抉擇,他任命宰相韋昭度充西川節度使,調陳敬瑄回京改任為一個有名無實的龍武統軍。
這招明升暗降果真奏效了,陳敬瑄和田令孜一口回絕,如今天下大亂,西川險塞,這麼好的立足之地,交出來?沒門!為此,二人還日以繼夜地加固城防,訓練士兵,企圖負隅頑抗。
田令孜這會兒估計腸子都悔青了,當初手怎麼就那麼賤,打了李曄一鞭子。
田令孜後不後悔李曄不知道,不過,他早料到陳敬瑄不會奉旨,奉旨了才不正常。
終於可以動武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保平安,李曄在經過半年的籌備後任命宰相韋昭度為西川行營招討使,率兵出征,並令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東川節度使顧彥朗助討。
事情也果然不出王建所料,由於漢州是攻打成都的一線陣地,李曄為了拉攏他,還在此地特設永平軍,以其為節度使,充行營諸軍都指揮使。
二十五日,李曄又下詔剝奪陳敬瑄的官爵,伐西川之役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溪雲初起日沈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成都城內陳敬瑄和田令孜已進入戰備狀態,只等朝廷大軍的到來,一場大戰即將到來,可事實卻不是按照這個方向發展的。
首先,楊守亮和顧彥朗各有一方領地,並且各懷鬼胎,所以抽不出很多兵力,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
其次,宰相韋昭度代表朝廷,雖說是總指揮,但他是個文人,不習武備。再加上禁軍雖然人數不少,卻是新建的,缺乏訓練,不堪大戰,所以王建便成了此次討伐的主力軍。
其實,陳敬瑄壓根就沒把韋昭度這個草包放在眼裏,他最忌憚的還是王建。可王建卻沒把他當回事,自從得到朝廷的封地和承認後,王建從不主動招惹成都方面,而是一邊擴充兵力,一邊收攏人心,整的陳敬瑄都有些納悶了。
其實這也怪不得陳敬瑄,因為王建懂一個他不懂的道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王建深知如果現在就速戰速決把陳敬瑄幹掉,自己在西川立足未穩,很快就會被韋昭度和顧彥朗等人趁機消滅。
想要佔領成都,就別去招惹它。
按照這個方略,經過幾年的征戰,除了成都外,王建已經把整個西川基本掌握在了手中。李曄這時候已經顧不上王建了,因為他在對付一個更為厲害的角色!
就在王建佔領除成都外整個四川的同時,李曄因為和李克用的戰鬥失利,被迫召回征西川的軍隊。
可是,王建卻不想跟隨韋昭度一起回長安,而是打算留在西川。關於韋昭度這樣的飯桶,當然是早走早好,留下來也是給自己添亂。
可韋昭度偏偏不想走,王建的野心是個明白人都看能出來,朝廷大軍只要一走,成都必將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將西川收歸國有的計劃也會完全泡湯。
王建見韋昭度硬是賴着不走只好去找他談話說:「天下形勢韋公是知道的,最厲害的兩個朱溫和李克用都不是好東西,萬一他們有不臣之心,長安危在旦夕。你還是趕快回京,輔佐皇帝治國。這裏的事就交給我辦吧。陳敬瑄是個潑皮無賴,賣餅的大叔,沒多大本事,過幾天我就把他拿下,你以為如何?」
可任憑王建怎麼說韋昭度就是不肯走,王建見他不上道,獰笑一聲,吩咐左右道:「把盜糧的賊押上來!」
王建手下把韋昭度的一個親信推了進來,王建指着這個親信大罵:「此賊盜我軍糧,謀取私利,不殺何以慰將士之心!」左右會王建意,當着韋昭度的面,就把這個親信給活剮了,王建看着這「人間美景」,拿刀挑起一塊人肉笑問韋昭度:「你想嘗嘗鮮肉嗎?」
韋昭度嚇的魂都沒了,差點沒尿了褲子,忙說:「隨你怎麼辦,我走...」然後連滾帶爬奔還長安。
果不出所料,韋昭度一走,王建立即派兵扼守劍閣,下令不准放朝廷兵馬南下,開始攻取成都。可成都畢竟城高糧多,陳敬瑄雖然是賣餅出身,沒什麼本身,不過,也正因如此,他能夠了解百姓疾苦,所以在成都威望甚高。
王建意識到強攻絕非上策,除了上述原因可能導致成都軍民的頑強抵抗外,王建還有一個顧慮。
韋昭度雖說是走了,劍閣關也足可擋住漢中的楊守亮,但還有一個人不得不防。
虎視眈眈的顧彥朗。
顧彥朗一開始出兵幫助王建表面上是報仇的,但實際上卻有吞併西川之意,就算拿不下西川,也絕不能讓它落入王建手中。
可不巧的是,就在這一年,顧彥朗撒手人寰了。
王建迎來了最好的實際,成都該易主了。
為了徹底瓦解成都軍心,王建還派出了親信鄭渥詐降陳敬瑄。關於鄭渥此人,史無明載,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絕不是等閒之輩,他最大的特長是忽悠。
因為他詐降陳敬瑄後僅憑三寸不爛之舌便騙住了他,甚至還謀了一個決定成都命運的差使。
巡城!
鄭渥白天巡城,觀察城中虛實,晚上送書王建,提供成都情報。沒多久,王建就把成都城中的情況摸了差不多了。
大順二年(公元891年)八月,王建開始總攻成都,陳敬瑄害怕了,那是從未有過的害怕,這種害怕即使是在朝廷大軍到來時都未曾有過。然而,陳敬瑄依然對王建抱有一絲幻想,幻想王建能夠撤兵,為此他還把田令孜搬了出來。
田令孜登上城樓,城樓上殘破不堪的旌旗迎風飄揚,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下的甲冑入流。田令孜發出了無盡的感慨,遙想當年,他叱咤內廷,隻手遮天,而此時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只不過是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
他相信權術,他樂於鬥爭,然而他不懂善惡終有報!
現在他明白了,可也遲了。不過,雖然有愧於天下人,但對王建他已經做到了問心無愧,可為了二哥他還是厚起臉皮和王建稱兄道弟的說:「王八哥哥,陳敬瑄和你素無仇怨,何必把人往死路上逼?看我個薄面,給我兄弟留條活路吧。」
王建的回答很決絕:「我與大人有父子之情,本不敢如此。但現在我是奉皇帝詔命討伐不臣之人,公事公辦。不過只要大人能識時務,我保證給你們兄弟一條活路。不然,大人休怪王建無情。」
話都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田令孜還能說些什麼,回去給陳敬瑄做通了思想工作,投降吧。
八月二十四日夜,田令孜帶着西川節度大使印綬來到王建軍營,交給王建,算是拜倒在王建門下,王建三軍高呼萬歲。不過王建暫時還用着田令孜,給了點面子,還稱義父。
王建率軍進入成都,分兵控制城中,然後居府議政,王建成了名副其實的「西川王」。陳敬瑄失勢若喪家狗,只好伏拜王建腳下,搖尾乞生。
王建把陳敬瑄打發到了雅州,隨其子雅州刺史陳陶過活。陳敬瑄僥倖保住條小命,想從此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可惜王建並不想給他這個機會,陳敬瑄懷着對下半生人生的無限憧憬上路,走到三江(還在成都境內),就被王建派出的殺手做掉了。
至于田令孜,王建也沒給好臉色看,數月後,王建給田令孜扣上「私通鳳翔李茂貞」的罪名,踹到獄中,扔給田令孜一匹帛布,讓他自行了斷。田令孜長嘆:「我好歹也呼風喚雨過,今日雖死,猶不能有辱我的身份。」教獄卒勒人之法,獄卒撕開帛布,繞令孜之頸,用力一勒,田令孜氣絕身亡。這個在僖宗朝呼風喚雨的人物,就此結束了他遺臭萬年的一生。
十月,昭宗李曄封王建劍南西川節度大使,成都尹。王建從鄉下一個偷驢賊,經過十餘年的奮鬥,終於算是修成了正果了。
此後王建又用了數年的時間,解決了東川勢力,獨佔兩川之地。
十六年後,唐王朝滅亡,王建切斷了和朝廷的聯繫,成了一個獨立的王國,也就是十國中的前蜀。當然,此為後話,日後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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