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回來了!」
「殿下此行一定辛苦了吧?」
朱權下了馬車,震驚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姚廣孝率領大寧的文武官員一同出迎,浩浩蕩蕩,站成了兩排,中間還貼心的佈置了紅地毯。
朱權在喜峰口沒待幾日,就返回了大寧。可他卻沒想到,姚廣孝為了迎接他,竟然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道衍啊,不用這麼隆重吧?」
姚廣孝臉色一肅,大聲道:「殿下為國事操勞,我們難道不該出城迎接嗎?」
進入大殿,朱權坐了下來,將與朱棣商議的諸多大事都講了出來,大意就是加強兩地的來往,互通有無。
蔡巍當即感慨道:「殿下真是心善啊,知道燕地貧苦,故而資助了那麼多物資。燕王是殿下的四哥,也應當親如手足。」
姚廣孝激動地走到朱權身邊,道:「殿下此計甚妙啊,以適當理由掌控燕地……以後若是圖謀大事,燕地必能成為殿下的助力!」
蔡巍當即罵道:「姚廣孝,你這個妖僧!」
「哼,我意思是說,若是朝中出現奸佞,殿下可為國鋤奸!」
姚廣孝正義凜然的開口,又道:「接下來,殿下可以去找遼王、代王商談,此乃諸侯會盟,當以殿下為尊,日後商討尊皇攘夷之事!」
朱權咦了一聲,搖頭道:「會盟幹什麼?你難道把本王當成齊桓公了?」
「殿下心懷天下,佔據千里沃土,領土附近的代地、遼地、燕地皆以殿下為尊,而齊桓公不思進取,焉能與殿下相提並論!」
「本王與燕王會談,是為了幫助燕地,絕沒有任何私心!」
「臣明白,臣明白!」姚廣孝眨了眨眼,露出會心的笑容。
朱元璋聽的心裏一片冰涼,姚廣孝啊,姚廣孝,人生有很多活法,可你為什麼偏偏想找死呢?
隨即,朱權又聽了最近發生的事情,目前東北已經步入高速發展期,百姓們不光可以吃飽肚子,家中還飼養家禽、牲畜,每逢四五日可以吃頓肉食。
所以,只要按部就班處理政務即可。
朱權點點頭,看向姚廣孝,忽然問道:「道衍啊,近期來咱大寧的客商中,沒有從京城來的吧?」
姚廣孝搖搖頭。
朱權又道:「對了,蔡長史,你不是見過父皇嗎?父皇的長相……想必你也十分清楚吧?」
蔡巍眉頭一皺,當年他確實見過朱元璋,可只是在朝議的最後方,而且出於尊敬,一直低着頭,不敢直面大明皇帝。
所以他只知道,朱元璋的身形很高大,再加上心中的幻想,逐漸扭曲了原本的記憶。
面對朱權的詢問,蔡巍梗着脖子道:「自然見過。」
聞言,人群中的朱元璋一愣,立刻眯起了眼睛,難道自己的身份……要保不住了?可看這蔡巍的樣子,很明顯不認識自己啊。
姚廣孝詢問道:「殿下,您問這事幹什麼?」
朱權敲擊着桌面,無奈道:「本王臨行前,燕王說,父皇近來巡視四邊,已經去了燕地,似乎是為了穩定民心,好讓權力順利過渡……」
姚廣孝瞳孔登時一縮,低聲道:「陛下年齡大了……此乃天賜良機。」
朱權搖晃着腦袋,嘆道:「所以本王擔心,父皇也來東北一趟,不過都這麼多天了,竟然沒收到朝廷的任何通知。」
說起來,朱權對這位傳說中的開國帝皇又敬又怕。
敬的是,這位皇帝起家時,對手是橫跨亞歐大陸的世界第一彪悍的蒙古帝國。
而他在四十年的人生進程中,收回被丟兩百年的中原,收回被丟四百年的幽雲燕趙,收回被丟六百年的河西走廊。
他讓這個民族再度挺起脊樑,讓這個民族再次恢復雄心。
而怕的是,這位皇帝殺伐果斷,一手掀起四大案,殺的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誰若是敢忤逆他的想法,下場只有滅亡。
「殿下不必擔心,臣現在就派人去查,一定會查出陛下的蹤跡!」
姚廣孝眼中精芒乍現,整個人顯得十分激動,低聲道:「等得知陛下的消息後,殿下可先誘騙至大寧,然後如那趙武靈王般,圍困於大寧……」
「道衍,在你眼中,本王就那麼不堪嗎?要逼着父皇餓死嗎?」趙權立刻瞪了過來。
「那就如秦王李世民……命陛下寫退位詔書,將皇帝之位傳給殿下!」姚廣孝昂着頭,認真道:「若殿下不肯做,臣願意當這個惡人!遺臭萬年又如何,臣情願!」
在這一刻,蔡巍是真的害怕了,擔心朱權走上不歸路。
「殿下只是個藩王!」
「藩王又如何?不受朝廷重視又如何?趁朝廷四分五裂之時,我等先下手為強!」
「胡鬧,造反豈是兒戲?」
「蔡巍,此乃天賜良機,你難道讓殿下今生無法出人頭地嗎?」
姚廣孝舉着拳頭道:「殿下拿弓,我姚廣孝牽馬,這天下還有誰能擋得住,殿下,您就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朱元璋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好傢夥,自己要是暴露了身份,是不是當即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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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朱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鎮住正在爭吵的兩人,然後兩手按着桌面,身體微微前傾,猶如一個捕食的猛虎,低喝道:「休要再說此話,本王不是趙國的惠文王,也不是唐朝的李世民,若是得到父皇的消息,需妥善安置父皇等人,明白嗎?」
「殿下!」
「道衍,明白嗎?」朱權死死盯着姚廣孝。
在朱權的注視下,姚廣孝最終低下了頭,拱手道:「是!」
「退下吧!」
朱權揮揮手,然後癱坐在椅子上,用手扶額,緊皺着眉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若是之前,朱元璋聽到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定然十分暴怒,認為朱權不尊皇威。可如今呢……朱元璋只是覺得,朱權也是被屬下裹挾的。
有時候,人到了一定高度,已經沒有退路了。
只能朝着更高的權力衝鋒!
在治理東北期間,朱權是有大功勞的,無論是安頓流民,征討胡人,制定律法,丈量田畝,他都做的井井有條。
這麼多年,想必他殫精竭慮,十分勞累吧?
如今又陷入兩難抉擇,一個是皇權的誘惑,一個是皇家的親情……他卻能抵擋住誘惑,命令姚廣孝這些人不得擅動。
看來朱權是個賢王啊!
自己錯怪他了!
在他略顯稚嫩的年齡下,恐怕藏了不少心事吧?
朱元璋心中忽然升起舐犢之情,緩緩走到朱權身邊,安慰道:「權啊,你也不必傷心,其實……」
「傷心,我傷心什麼了?」朱權猛地抬起頭,不解的看着朱元璋,咧嘴笑道:「剛才本王那副模樣如何?是不是很威風?」
「……」
「所以你剛才是為了耍威風?」
「要不然呢?」朱權提醒道:「那可是本王的父皇啊,難道本王弒父?就連畜生也做不出來這事吧?」
朱元璋忽然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他終於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拍了拍朱權的肩膀,嘆道:「你很不錯,和咱大兒子一樣仁慈,可沒他勤奮。」
「嗯。」
「咱問你,你難道對皇位就沒一點想法?」
「當然有。」
朱元璋疑惑道:「那你為何拒絕姚廣孝的提議,要知道,一旦控制住咱……們的皇帝,就相當於抓住了玉璽,這天下唾手可得!」
朱元璋曾想過,如果自己是朱權,坐擁千里的東北,謀士整天談論造反,恐怕有一天,自己會忍不住誘惑,真的提兵直搗黃龍。
「得國當正,用兵需詭!」
「你看這歷史上,凡是通過陰謀詭計竊奪皇位者,有幾個有好下場的?就算真當了皇帝,國祚能有多長?」
「說的好!」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讚揚道:「大丈夫應當如此,如果沒有氣吞山河的勇氣,又怎麼能登上九五之尊呢?難道要像那洛水放屁的司馬懿,盡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朱權一愣,眼前的老者興奮什麼?
朱元璋忽然問道:「咱問你,當初大明建立時,華夏大地遍佈胡人。如今,南北方的漢人關係嚴重分裂,南方士子視北方百姓為蠻夷,你可有什麼好辦法?」
「問這個幹什麼?」
「你就說說自己的想法。」
朱元璋這是在考驗朱權,因為擺在大明面前的,就是南北方割裂的問題,畢竟中原丟失了兩百多年,北方的漢族猶如被打斷脊梁骨的猛虎,匍匐在地上舔舐傷口。
甚至於,斷了漢族文化傳承。
而南方學風鼎盛,經濟發達,糧食充裕,百姓從骨子裏瞧不起北方人。
建國二十多年,朱元璋無時無刻不在修復南北關係,就連他設立藩王制度,鎮壓北方,也是為了讓百姓更認可大明。
但是效果並不好。
朱權皺起眉頭,緩聲道:「為今之計,應該遷都!」
「遷都?」
朱元璋十分驚訝,琢磨了一下,問道:「遷都哪裏?難道是中都嗎?」
中都就是鳳陽,因為朱元璋是從鳳陽起家的,所以他對鳳陽有很深的感情,把大量勛貴安置在鳳陽,又修建道路,改善水利,如今鳳陽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城。
況且,朱元璋對應天府確實不滿意,因為在應天府建都的,就沒長命的,再加上應天府夏天潮濕悶熱,床板上都能長蘑菇。
這誰受得了啊。
喜歡最強藩王造反,老朱喜當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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