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心中呵呵一笑。
他不僅知道,而且還知道「龍淵劍」為了避諱唐高祖李淵,於是改名「龍泉劍」。
這也是上輩子世界裏「龍泉劍」的由來。
歐冶子鑄造的諸多名劍全都失傳了,唯獨龍泉寶劍的工藝流傳下來。
雖然不知道真假,至少有人去附會「龍泉劍」,而其他幾個劍,連附會的人都沒有。
造成這種情況的,只有兩個可能。
要麼「龍淵劍」真的流傳下來了。
要麼「龍淵劍」不是某一把劍的名字,而是某個品種、類別的名字。
岳川用手推了推桌上的血色晶石。
「歐大師,我不但知道你心中的構想,還知道你心中的顧慮。想要實現這些構想,恐怕普通的血色晶石還不夠,必須得活人殉劍吧?殉劍的,還不是普通人。」
「你……你……」
歐冶雙眼圓睜,見鬼了一樣看着岳川,腳下不由自主向後退去。
岳川看了一眼草廬外。
那裏,莫邪正揪着干將的耳朵拳打腳踢。
顯然對干將剛才「先救我還是先救你媽」的回答不滿意。
干將雖然五大三粗,肩寬背闊,卻只能蹲在地上,討饒連連。
岳川收回視線,打量着草廬內外的擺設。
「聽說你為了選擇合適的地方鑄劍,耗費十年,壘砌劍爐、開鑿淬火池又是十年,搜集各種材料又是十年,前前後後總共三十年?」
歐冶嘴唇哆嗦,「別說了,你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
岳川將桌上的血色晶石一塊摞一塊,擺成一座血色的高塔。
「伍員,你們吳國鑄劍有這麼講究嗎?」
「講究個屁!員督造姑蘇城,前後也就三五年,他這一個破草廬,員三天就能搞定!」
「那你猜猜,他為什麼前前後後耗費了三十年呢?」
「員不知!」
歐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前輩,不要再說了,老朽願意退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
「你怕什麼呢?」岳川扶起歐冶,「不就是室女之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軒轅御女三千,你呢?有三百嗎?」
伍員好奇。
闔閭也支棱起耳朵。
御女三千,這是什麼意思?
還有,歐大師這是怎麼了?
男人嘛,多睡幾個女人有什麼大不了的,怎麼跟被捉姦在床似的。
不過,伍員捏着下巴琢磨起來。
歐冶的反應太大了。
這不對勁。
很不對勁!
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對,見不得人的秘密!
闔閭直接問道:「前輩,室女之血是什麼?」
岳川不顧歐冶哀求的目光。
「室女之血,室就是一家人的意思,換句話說就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至親,室女自然是至親血脈的女性。一般而言就是生我者,與我生者。」
闔閭瞬間懂了。
他原本就是劍痴,有的男人小金庫里只藏錢,而他的小金庫里只藏劍。
不光是劍,還有各種關於劍的傳說、異聞。
闔閭雖然沒聽過「室女之血」,但他聽過一些類似的說法。
「前輩,您的意思,歐大師這三十年間不是尋山訪水,而是到處播種?」
伍員一拍手,「我明白了!我說他怎麼對越王那老不死的忠心耿耿,不離不棄,原來越王那老不死的給他養情人、養孩子啊!」
闔閭也瞬間醒悟。
歐冶大師雖然名揚天下,但正因此,行事時更需要顧忌。
室女之血這種秘密一旦曝光,歐冶大師身敗名裂。
而且,室女之血是鑄劍的至高機密,歐冶大師也不會任由其流傳出去。
天下間能為其物色足夠女性,並且確保這些女性生活起居、分娩養育孩童,關鍵全程保密不走漏風聲的。
除了越王,沒有第二個。
外人即便知道,也只會往「養死士」的方向上想,而不是「室女之血」。
而這麼做的代價就是,歐冶與越國徹底綁定,從此之後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越國。
闔閭嘖嘖幾聲,「難怪!難怪!我們吳國開出那麼豐厚的條件,想聘請大師,大師卻不屑一顧。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不是吳國窮,也不是越國富。
而是歐冶想要的東西,除了越國,誰都給不了。
二十多年近三十年的耕耘,眼下應該碩果纍纍了。
室女之血應該陸續成長、成熟,可以用來殉劍了。
甚至,所鑄之劍的名字都想好了!
想到這兒,闔閭心中一陣厭惡。
「你這是對劍的褻瀆!枉你自詡大師,天下第一鑄劍師!竟然是這種人面獸心的畜生!你……你……你令我作嘔!」
憋了半天,闔閭只說出這麼一句一點都不髒的髒話。
可是這句話,令歐冶心理防線全面崩潰。
「老朽有什麼錯?」他猛地跳起,對着闔閭大吼,「老朽只是想鑄造出絕世好劍!老朽只是想攀登鑄造的巔峰!老朽只是想讓我們凡人也能擁有神兵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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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任憑你如何冠冕堂皇,最終不還是殺人害命?虎毒尚不食子,你卻連畜生都不如!」
歐冶狂笑三聲,「你是吳國國君,吳國所有百姓都是你的子民,可是你把這些子民送上戰場,逼他們前赴後繼死去的時候,你可有過半分愧疚?」
這下子輪到闔閭變色了。
歐冶指着闔閭的鼻子罵道:「沒有!從來沒有!你只在乎勝利!你只在乎疆土!你根本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更不知道那些人的父母、子女今後的生活有多悽慘!」
伍子胥連忙說道:「那是你們越國!我們吳國對陣亡將士都有撫恤,他們的父母、子女都有國家照料!」
歐冶根本不理會伍子胥,那藐視的神情令後者咬牙切齒。
老頭雙手平舉,仰天大笑。
「老朽想鑄造出威力絕倫的神兵,一劍可開山、一劍可破城!一劍可令天地變色,一劍可令鬼神退避!」
「有此神劍,何人敢犯我越國?」
「有此神劍,天下再無戰亂!」
「犧牲一人,拯救萬人,萬萬人!這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歐冶的腰杆越來越直,語氣越來越硬,眼神也越來越堅定。
他說服了自己。
或者,他泯滅了自己的良知!
可是這時候,岳川一手扯掉供桌上的紅綢。
他指着牌位上的名字說道:「如果你真的問心無愧,又為何供奉這個人呢?」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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