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黑子身高八九尺,膀大腰圓,渾身腱子肉,一看就是身大力不虧的類型。
只見其哈哈一笑,「某確實膂力千斤,能手托城門栓。但比起夏桀、商紂,根本不值一提啊。」
岳川想到一件事,「孔武有力」這個詞就是說的孔子。
比較了一圈兒,眾人中天生力氣最大的,也就是孔黑子了。
但比起歷史上兩位名人,什麼都不是了。
如果末代人皇天生神力,其力量超過孔黑子,那麼,連末代人皇都讚不絕口的惡來,力氣又該多麼大?
以至於曹老闆看到典韋時,直接誇獎其「古之惡來」。
還有西楚霸王,「羽之神勇、千古無二」。
這句話放在之後的歷史上沒問題,但是往前推,什麼都不是。
力拔山兮、力能扛鼎,在夏商周三代比比皆是。
而且,力氣大在夏商周三代,並不是什麼值得吹噓的事情,由此可見,當時人們都是有一把子力氣的,見怪不怪了。
至少不像後世那般驚嘆。
想到這裏,岳川做出自己的結論。
「上古先民開始,直至今日,再到千年之後、兩千年之後的子孫,氣血是不斷衰退的,陽氣也是逐漸減弱的,最直觀的表現就是體溫。」
「前朝普通人都能『熱血沸騰』,十息之內蒸乾水滴,當今之人卻需要五十息。兩千年後的子孫,怕是淋淋雨水就要發抖,吹吹冷風就要生病。」
「所以,無論我們是否相信、是否承認,客觀事實就是,我們人族乃至其他萬族生靈的個體質量都在不斷下滑、減弱。」
「人群中再也沒有天生神力者,其他各種異獸、凶獸,也都血脈衰退、體型縮小、實力降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千五百年後,世間再無修行者!再無超凡者!」
「子孫會質疑歷史、質疑祖先,質疑我們當下所生活的世界,質疑我們這個世界中發生的一切,質疑我們存在過的痕跡。」
「他們會以他們自身為參照,衡量、評判我們的一切。他們做不到的,我們必定做不到,他們沒有的,我們必然不可能擁有。」
「所以,他們會得出結論,我們以及我們的世界,都是不存在的!」
「當所有子孫都相信這種說法時,我們是否還存在過呢?」
一句話,引得眾人深思。
什麼才叫「存在」?
肉身上的存在,才叫存在?
那麼,百年之後,這一代人都不存在了呢?
子孫後代的「記憶」才叫存在?
如果千年之後,子孫後代已經遺忘,甚至開始質疑自己這群人的時候呢?
自己還存在嗎?
不,換一個說法——自己還存在過嗎?
岳川轉向鬼谷三人。
「如果所有人都遺忘了某個人的存在,甚至質疑其曾經存在過,那麼,他長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聽到這話,三人全都低下頭。
他們想到了自己的師父。
岳川說道:「你們師父明明活了兩百歲。但世人對他們的印象,連一百歲都沒有。那麼,後人會如何評判他們?」
「即便他們長生了又如何,哪怕活了八百歲,又有什麼意義呢?兩千五百年後,人們會高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人怎麼可能活八百歲?一定是假的!這個人不可能存在!」
「同樣的道理,我們的一切,在他們眼中都是假的、不可能的,他們會質疑我們的一切,並且推崇這種敢於質疑的精神。」
「他們永遠不會承認祖先的優秀,他們永遠都會驕傲的認為自己是最聰明的、最優秀的。」
「三五百年之後,他們再被子孫質疑。」
「我們人族自詡文明,能總結前人的智慧和經驗。但是,上古先民的智慧,我們還繼承多少呢?虞夏商的經驗,我們又記得多少呢?」
這句話切在了所有人的痛處。
就連挑燈僧也遺憾搖頭。
「吾閱書百萬卷,但歷史長河中被毀掉的書籍,又何止百萬?這還僅僅是書籍,甲骨、竹木、獸皮之外的知識,又有多少?」
大黃當場自閉。
人族好歹還有點兒家底,精怪真是毛都沒有……
哦不,除了一身毛,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問題是,精怪沒有質疑老祖宗。
在精怪心中,老祖宗都是最牛逼的。
禽鳥崇鳳凰、走獸崇麒麟、鱗甲崇龍族。
可精怪還是什麼傳承都沒留下。
五百年後、一千年後,精怪還會剩下什麼呢?
龍陽心中煩悶,不吐不快。
卻又不知道這種煩悶從何而起、因何而生。
「我以為,憑藉我一身實力,能面對一切困難,守護我身邊的一切。但是聽了兩位先生的話我才明白,實力並不是一切。」
「哪怕我能靠實力平推一世、鎮壓百年、千年,但是有什麼意義呢?太陽終究要落下,即便它還會照常升起,但這中間的黑暗,足以抹去它所有的光和熱。」
「那些生命短暫,日落後出生、日出前死亡的生靈,它們根本不知道光明是什麼樣子,它們將不會知道溫暖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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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太可憐了!」
眾人心有戚戚。
一是可憐兩千五百年後的子孫,一是可憐自己被遺忘、被質疑。
孔黑子說道:「如果我們把一切都寫進書中,不就行了?後人還會質疑嗎?」
聽到這話,岳川和挑燈僧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挑燈僧說道:「典籍可以篡改,如果篡改不了,還可以焚毀。這種方法不行,至少不像你想像中那麼行。」
岳川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挑燈僧。
這位老人家畢生心血,被後人篡改、歪曲成什麼樣了?
挑燈僧自己的摸了摸臉,「怎麼?岳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哦,沒有!我是想到了一個道理。」
眾人大喜。
「啊?什麼道理,岳先生快說,快說。」
岳川看了眾人一眼,「這世上,最不靠譜的就是研究學問的人,讓他們去傳承經典,是最大的錯誤。」
眾人疑惑。
「為何?」
「因為,研究學問的本質就是把清楚明白的事情研究得稀里糊塗,把已經確定的事情搞成不確定。」
岳川第三次抬起手,五根手指捏了捏。
「學問就這麼多,老祖宗都研究清楚明白了,子孫後人沒什麼能研究的。但他們又不承認自己比不上老祖宗,怎麼辦?直接否定老祖宗唄。」
「咱們明明已經闡述了道的本源,世界的本質,他們就一句『歷史局限性』把咱們否定了,然後整出一堆諸如相對論、量子力學、二進制的名詞,重新解釋一遍。」
「所以,咱們的書籍寫得越清楚、越明白、越詳細,那些子孫就越惱火咱們啊!」
「他們沒法強爺勝祖,就只能不認咱們這些祖宗,不但要把咱們從歷史中摘出去,還要把咱們這段歷史摘出去。」
「所以……他們註定會一代不如一代!有外部原因,更多的是他們內部的原因!」
眾人問道:「那……咱們該怎麼做呢?」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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