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該把水泥弄出來了!」
明確了朝廷的態度,劉學勤有些懊惱,或許不該這麼早放楊壁下山。
事已至此,就該考慮後路。
馬匪老營寨扼守山谷入口,若依地勢建成棱堡要塞,配上槍炮防守,劉學勤有信心守住。
那處山谷如今做了養馬場,茶馬交易得到的牲口,劉學勤只留下了不到五分之一,但這麼多年攢下來,也有近百匹馬騾。
還屯了幾千石糧食,現在看,還遠遠不夠。
要造棱堡,就得造水泥。
以前之所以沒搞,劉學勤是擔心水泥生產不容易保密,要是被朝廷掌握這一大利器,將來弄不好自己作繭自縛。
思索良久,劉學勤決定將水泥窯放在老營寨。
山裏有處石灰石礦,其它物料,就只能靠人背馬馱了。
慢就慢點吧。
劉學勤叫來眼爺和熊天球當面對接,從外門挑了幾名建過高爐的弟子,讓眼爺秘密帶進山里。
接下來就要去會潘知縣,卻不料接到楊老爺的拜帖。
「上師若是去縣裏,定要做足防範,以免那姓潘的下黑手!」
楊老爺進了大殿,先磕了個頭,氣喘吁吁稟道。
因為上次熊天球被打,他得到了信,還是走表舅雍泰的路子,打問這位新任知縣 是個 什麼章程。
雍教諭沒有明言,只狠狠道,要給劉學勤上點兒眼藥。
雖然是過時的消息,但劉學勤還是誇獎了楊老爺一番,起碼老頭將雍泰這層關係告訴了自己,算是再次證明了忠心。
「我知道了,嗯,你家三兒是個有靈性的,要你願意,就讓跟着天球,在庶務堂做個幫閒,有空幫忙盯着些焦炭廠的事。」
這是給個甜棗的意思,再者,熊天球確實太忙了,幾個得力的幫手,都被劉學勤派了出去。
一是做事,二是歷練,三是考驗。
「願意!願意!」
楊老爺如今對老仙是死心塌地,而且上師有意提拔自家三兒,自己哪能不知好歹。
狄道攏共不到五萬人口,佔了臨洮府的近一半。
縣城裏才兩萬多些,這裏是劉學勤的基本盤,即便二舅被調走,他也不懼怕那潘從善。
打發走楊老爺,劉學勤依舊乘坐步輦去了縣裏。
「堂下何人?見本官為何不跪!」
到了縣衙,護衛被差人攔在外面,劉學勤示意無礙,獨自進了大堂。
潘知縣約莫五十歲上下,麵皮白淨,消瘦。據說是洪武六年的舉人,那時候國朝初開,舉人老爺也是可以外放知縣的。
只是不知為何,他這十幾年也沒升官,反倒被發送到狄道這種鬼地方。
他見劉學勤立於堂上,假裝不識,也不請去偏廳說話,反倒大喇喇往案前坐下,很不客氣地質問。
一班衙役將殺威棒杵的山響。
「山人劉學勤,本是方外之人,自無跪官之禮。」
面對下馬威,劉學勤泰然自若,潘縣令卻不肯放過,當即命人拿下。
「這……」
一眾班頭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使眼色,但都不敢上前。
塞音老仙被傳的神乎其神,而且劉家堡勢力不小,他們這些都是坐地戶,跟着咋呼可以,但真沒人敢把老仙得罪死了。
但架不住潘知縣大聲喝斥,終於有兩人敵不過上官威壓,道一聲「得罪」,就要上去強摁頭。
這時候僧道之流見官是可以不跪的,但塞音教沒有得到朝廷許可,也沒人給頒發度牒,所以從法理上講,潘縣令的要求並無問題。
劉學勤就是個裝神弄鬼的,哪裏肯就範,一抖衣袖,便從掌心噴出一股白煙。
兩名衙役只覺一股甜絲絲的酒香,直竄天靈蓋,然後翻個白眼,就人事不省。
「我是來跟你商量膠菊之事,不知縣尊大人能不能好好說話?」
滿堂都被老仙驚人手段駭住,他卻手一翻,變出一隻馬扎,接着又是酒壺、酒杯,當眾自斟自飲起來。
「我等無意冒犯,上仙恕罪則個!」
衙役們素來聽說老仙厲害,如今親眼所見,傳言都做了真,這下齊齊拋了殺威棒,紛紛跪下磕頭。
潘縣令眼珠子掉了一地,他事先是做過功課的,知道這老仙也是肉身凡胎,並無過人之處。
再說他是讀書人,不比那些愚民好糊弄。
可老仙顯露的一手神通,令他也生出敬畏之心。
這也是劉學勤玩的小把戲,袖子裏藏着個壓縮氣囊,裏面裝的是乙醚,另外還混合了些曼陀羅花粉。
乙醚只消用濃硫酸與酒精反應,便可製成,斯峰待滿三年的弟子都會做。
難的是給乙醚氣加壓,但只要做好密封,用氣槍就能做到。
」哼,果真是個妖人,無禮!「
這話潘知縣只敢在心裏說,他也不是不知變通之人,當即放軟了態度。
「本縣已經告知你家那個姓熊的小子,此事須得經由縣裏經辦,你從本縣這裏拿貨,一律按照一石八兩計價。」
「沒那話,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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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潘縣令是打算做二道販子,劉學勤冷笑不止。
「你不問青紅皂白,無故盤剝與我,截下這多銀子又入不得你口袋,這卻是何苦?不知縣尊何以教我?」
「你等邊區之民,不服王化!先前段縣令不管,是為瀆職,本官已具本彈劾。我且問你,你那塞山上頭可有兩千畝茶葉?」
「呃,有的。」
劉學勤自家知自家事,私茶買賣打的是擦邊球,被有心之人盯上,那也是躲不過去,索性一口認下。
「那為何劉家堡連一戶茶戶也無?這麼多年,你家產的那些茶葉又去了哪裏?為何不見於冊?」
明初榷茶制度相當嚴格,朱元璋定黃冊,分戶口的法子實在缺德,種茶的人就給你定成茶戶,丁點兒空子不給鑽。
甚至茶園、茶樹都要登記在冊,以前縣裏沒人管,劉學勤幾乎半公開地走私茶葉。現在潘縣令揪住這一點,算是打在七寸上。
「茶樹乃清雅之物,山人種植只為觀賞,種茶的都是山中僕役,自然沒有茶戶之說。而且這都是些老黃曆,與膠菊之事何干?「
劉學勤不可能認下這事,當下推脫個乾淨。
「這只是你那道場行不法事之一樁,本縣念在爾等不易,可替你在朝廷開脫一二,只消你按我說的做,將私茶之利轉移到膠菊上,朝廷或念在你曾有功於農事,通融過去,兩廂便利,何故推三阻四?「
好嘛!這潘從善也真是個人才,用這和稀泥的法子糊弄劉學勤。
他略一合計,便理清這裏的關竅,不由暗罵一聲「老狐狸!」
劉學勤要是用了這個法子,等於坐實了私茶之事,將自己的把柄拱手相讓。
從潘知縣言語中流露的信息,劉學勤越發篤定,此人多半是受了朝廷的指令,專門給自己下套子的。
思量及此,劉學勤將酒具一收,起身朗聲道:
「縣尊大人無中生有,恕在下難以從命,告辭!」
不給潘從善上點兒手段,看來是不行。
「且慢,來人啊!」
不料潘知縣把驚堂木一拍,立刻從外頭跑進來一隊衛所兵,個個張弓搭箭,瞄向劉學勤。
得,今兒自己是趕了場鴻門宴啊。
潘知縣冷笑一聲,丟出一卷契約,擲到劉學勤面前,「想走可以,簽了這紙約書再說!」
「哦?」
劉學勤撿起來,將約書攤開來看,果然如潘從善所言,要他高價收膠菊,而且來年縣裏還要擴大種植面積,給他的價格逐年遞增。
其實別說八兩,就算二十兩一石,他還是穩賺的。
一石膠菊草根能提取出約三十公斤天然橡膠,都能生產三十條輪胎了。
往後輪胎定多少錢,還不是他說了算。
但劉學勤可沒打算吃這現虧,駢指一點,指尖竄出一朵火苗,竟然將契書燒毀。
「你!放肆!來呀,給我拿下!」
潘知縣既然從衛所調來兵,定然和都司有過照會,此事不好善了了。
一聲令下,兵丁們紛紛張弦搭箭,瞄向劉學勤。
「哼!」
環視一圈,老仙到底有仙氣光環加持,有些士兵拉弓的手都有些顫抖。
「失陪了!」
老仙話音落下,「啪!」身周炸起一團火光,等煙霧消散,人已經不知所蹤。
「這,莫非他還能遁地不成!」
潘知縣以下,個個瞠目結舌。
喜歡塞音老仙鬧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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