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馳儘量地控制身體,故作放鬆的緩步上前,用手輕輕撥開糜輝舉起的勁弩,腆着臉笑道:「都是為主公辦事,咱們也算是同僚了,怎麼能鬧內訌呢?平白讓人看笑話不是?」
「呵呵!」糜輝冷笑,這老海賊出口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會信,大家都是吃海上飯的,一旦上了船入了海,是商亦是賊,就看對方好不好欺負而已。今次如若不是自己這一方準備充分,眼前這老海賊哪裏會講什麼道義?
不過糜輝沒有出言否認,他是為糜家家主做事的,而糜竺又是公孫度的手下,這麼一算王馳的話也沒錯。
糜輝放下弓弩,抬手一揮,示意周圍夥計退下,頓時,周圍劍拔弩張的商船夥計皆是放下了武器,秩序井然的各自歸位。
這一幕看得王馳眼皮直跳,就這份紀律性,自家那些海賊,跑馬也跟不上啊,就是不知道近身拼殺會是什麼結果?不過當王馳瞥見那些夥計衣衫內襯的甲具,頓時就熄了打劫糜家商船的主意了。
「糜家兄弟怎會在此地?還是多虧了兄弟照拂,在下才能安全抵達東萊的。上次走得倉促,未曾感謝啊。今次兄弟來到成山,不如去我島上坐坐?」王馳追上糜輝客氣寒暄,同時他也很好奇,按理說糜家的商船不應有那麼快的速度到達此地的。
「免了!」糜輝徑直拒絕了王馳的所謂招待,頓了頓後他指着艙室道:「我等此次正是遵太守之令,專門自東海郡運送物資,前往遼東的。也不瞞你,這船上都是些農具、耕牛,你搶了也沒用!」
「至於船速嘛,你看到船上的風帆了嗎?正是太守於龍口所制,能逆風行船,且速度不弱於順風。」糜輝沒有對王馳有所隱瞞,指着船上的風帆解釋道。
順着糜輝的手指,王馳這才注意到了商船上除了中間的主桅外,另外兩個副桅杆上的帆裝形制奇特,近了看過去就像個虛握的巴掌。此刻正是西風大作的時候,可是船上的主桅早已降帆,憑藉着兩個副桅上的帆裝借力,筆直地向北方而去。
「這種力道!怎會如此的?」王馳這個經年海賊看得驚奇不已。
「吱吱!」那是副桅杆在風力的鼓盪下發出的不堪重負的聲響,這也表明了帆裝並不是完全形態,商船為了保證安全,風帆僅僅是半開而已。
要是不顧桅杆的損耗,徹底張開這古怪的帆裝,那得多快?到時他們海賊就算是多長出兩雙手划槳,恐怕都趕不上這艘商船。
「這便是進步嗎?」王馳有了片刻的失神,他從前段時間管承那裏聽說的商船普遍的武力升級,到眼前看到的商船帆裝改變中,領悟到了之前在公孫度身邊聽到的進步二字的含義。
無疑,他們海賊目前就是落後的,從前的海賊能夠自立為王,荼毒沿海九郡,目前的他們,就連普通商船都打不過。
想到這裏,王馳有些唏噓,世代海賊的他,對於公孫度的招攬不知為何,總有一種牴觸情緒,可能就是對於海賊現狀的不甘吧!這也是到了今日,他也沒有向眾海賊透露招安一事的原因。
「嘿!老王,想啥呢?!」糜輝見這老貨竟然失神,抬起手在王馳的眼前晃了晃,大聲提醒道。同時他心中大罵:「做海賊也這麼不專業,打劫呢!想啥呢?」
「啊?無事。」王馳緩過神來,趕緊搖頭,接着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般,從懷中取出一個令牌交給糜輝道:「這是主公臨走前贈與我的令牌,說是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糜家解決。」
「這個?」糜輝蹙眉,將那令牌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也分辨不出來真偽,出聲道:「有文書嗎?」
「有有!」王馳似乎才想起來,從那松垮垮的衣衫里掏出一絹帛,上邊有糜竺書寫的文字。
糜輝這下終於點頭,看出來是糜竺的筆跡,內容表明了令牌交予王馳的用處,並不是所謂的任何需求,而是只能用於糜家勢力對王馳的物資、錢財上的支持。
糜輝瞥了耍小聰明的王馳一眼,也不想與其多做糾纏,徑直問道:「你要什麼?」
「糧食、兵器皆可。弩,就像兄弟你手中的這種,越多越好,刀矛、你們衣裳夾層的那種甲具也可以!」王馳不加思索道。
糜輝摩挲着令牌,想起了家主之前的命令,猶豫了片刻後道:「糧食不可能,兵器倒是可以勻你點。」
「陳兄,拿簿冊來!」糜輝向艙室招呼一聲。
沒多久一個禿頭大漢拎着個簿冊出來,其人一臉橫肉,上身肌肉虬結,厚厚的衣裳也遮掩不住的強壯身軀,明明像個將軍,可那人卻違和的啃着筆桿,粗大手指翻起簿冊,活像個帳房先生。
只見糜輝走過去與其耳語幾句,二人嘀咕了片刻之後,糜輝再次來到王馳面前道:「我們船隊的存貨不多,只能給你提供矛頭300支,強弩5具弩矢若干,環首刀100把,鐵板50面。」
原來那些王馳以為的甲具只是些鐵板而已,並非朝廷正軍那種匠人進行打制的鐵甲,其形狀方方正正的,全用生鐵澆築而成,差不多有人的胸腹大小。
這算是一種民間自製甲具了,需要用時,用繩索捆在肩背,或者直接塞進衣服里,防不了正規軍的箭矢刀矛,可是面對小毛賊,擋箭,防刀很有用處的。
缺點是重量大,防護面積小,保護不了四肢,而且生鐵板較脆,防不了正規軍的刀矛戳刺。但這正好契合基層的安保需求,因為他們面對的敵人也不是正規兵馬。
優點是隨用隨取,使用方便,製造簡單,價格低廉。而且便於隱藏,比起甲具,其更像是一種炊具,用其烤肉美味無比,時人謂之鐵板燒。
「只有這些嗎?好吧!」王馳看起來有些失望,不甘心道,外表看去他覺得以糜家的底蘊,應該多些武備的。殊不知王馳在心中樂開了花,「發了!!糜家不愧是大戶啊!」
「只有這些了,這一趟逆風,而且主要運些牲畜、人員,沒多少富餘兵器。」糜輝還耐心向王馳解釋道。
.....
當王馳回到海賊船上時,海賊們都被他帶回來的那些武器給震驚了,大統領就是牛啊,不費一兵一卒,靠着一張嘴,就能劃拉來這麼多東西。
管承也是一臉驚異的看向王馳,他很是好奇王馳是怎麼和糜家拉扯上關係的,而且看樣子,關係還很是不菲。
「嘿嘿那個,小管,借一步說話?」王馳看見了管承的眼神,知道自己投靠公孫度的消息快要瞞不住了,故而他將管承拉到一邊直言道:「小管,某也不瞞你了,某如今是遼東太守公孫度的水軍司馬。」
「啥?司馬?叔父說什麼玩笑話,你一海賊養什麼馬?」管承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手立馬握住了刀柄,虎目怒視王馳逼近道:「你投了官軍?」
「嘿!」王馳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管承就要拔刀的手,湊近了低聲道:「什麼官軍?我不是說了嗎?天下大亂啦,沒有所謂的官軍啦,現在只有各地諸侯的私兵!」
「我跟你講,那公孫度在我離開之時可是開了條件的,我等一旦投他,田畝、家宅、官位應有盡有。」王馳保證道。
「若此事為真,伱又為何隱瞞?」管承知道此事不能聲張,也低聲責問道。
「哎喲,你看看這群人,都是些什麼樣子?跟着我等在海上打劫還好,要真是聽到了那公孫度開出的條件,那不一個個都跑去投那公孫度了?
我等做頭領的依憑是什麼?還不是底下兄弟們的支持!一旦這些人都跑了,我們在那公孫度的面前也就沒什麼用了,到時候他想怎麼發落我們都行。
我可告訴你,叔叔我這些日子學到的東西可不少,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懂不?我們這些出身不好的人,一旦沒了利用價值,在上位者的眼裏,恐怕連塊抹布都不如!」王馳情深意切,將自己的擔憂一一講出。
管承聽得連連點頭,深知海賊本性的他很清楚,這些人真要是有了上岸的機會,八成人是會舍了自己這個大統領的。
「那你說怎麼辦?好不容易有接納我等的諸侯,總不能棄之不顧吧?」管承又想起公孫度保證的那些官位、田宅,有些不舍地問道。
「當然有辦法,我等如今的境況其實都一樣,威望不夠,底下人對我等不夠順從。很簡單,做回老本行,帶他們去搶劫,只要讓他們意識到,跟着我等能撈到好處就夠了!」王馳咧開嘴道,並且他拿出了自己的家傳海圖,以及那份公孫度的手繪海圖臨摹版。
將之一一攤開在管承的眼前,指着海圖上的一點道:「地方我都想好了,就搶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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