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沒有逃,聞知公孫度大肆屠殺豪強的他,改頭換面偷偷潛回到了襄平城中,在處刑現場,在亂鬨鬨的人群中,他也在高聲大喊「殺死他!」
只是喊出話語的同時,他的眼神卻是望向了那座守衛森嚴的太守府邸,他親眼看到白髮蒼蒼的父親受辱,被那些賤民當面數落罪狀,看到田家往日裏的威嚴掃地,誰都能上來踩一腳,他看到平日裏狗一樣的奴僕,竟然敢當眾數落田家的不是。
「哼!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爾等能活在世上,還不是靠我田家開恩,竟然不思恩義,背主求榮!」田文氣得身子顫抖,站立在人群中,陰翳的眼神一一掃過在場眾人。
一種毀滅的情緒籠罩了田文的心頭,此刻的他,再也沒有了往日裏的貴公子的儀態,他雙拳緊握,咬緊牙根,肌肉死死繃緊,腦海中只迴響一個聲音:「我要報復,報復公孫度,報復這群無恥的黔首!」
只是身處這種小民的狂熱情緒中的他,慢慢也意識到了,遼東之地已無豪強立足之所,那些嘴裏信誓旦旦保證忠于田家的僕從也不再可信。
田文從襄平城出走,牽着僅存的馬匹,沒有向南逃向青州,而是徑直向北,前往玄菟郡,那裏是公孫度的老巢,是公孫家的勢力範圍,同樣的,那裏也是公孫度妻兒所在之地!
他學習古籍中的豫讓,沒有生漆可買,他便用匕首生生在臉上、身上劃出道道傷痕讓自己面目全非,吞下滾燙的炭火,讓自己的聲帶受損,從此後,世上再無田文,他給自己恢復了古姓,就如那位赫赫有名的孟嘗君一般,自稱薛文。
從此玄菟郡高句麗城中,多了一名蓬頭垢面的乞兒。
...
徐州,東海郡朐縣(今江蘇省連雲港市)
糜芳手裏拿着糜竺的信函,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又逐字逐句研究了一番才放下信函,看向下手的管事,問道:「家主讓你以最快速度趕回來,就是為了送此信函?」
「正是,家主目前已在遼東。特命小人攜書信先行趕回,好通知二爺。」管事的很恭敬,落落大方行禮之後才回答問題。
「可!既然大兄對此事如此看重,這樣吧。」糜芳也看出來了,自己大兄這是要投資公孫度的意思啊,他站起來踱了幾步後繼續道:「我將府中目前的積存的農具、耕牛一便與你。若有不足,可從附近莊園支取。至於莊園管事,我會立即按照兄長所求,派遣得力人手前去。」
管事大喜,得令而去。
獨留下糜芳看着院中山楂樹愣神,半天后糜芳緩過神來,自亭中而出,摘下幾顆火紅的山楂果,用衣袖擦了擦,便就那麼扔進嘴裏,果然,入口後甜絲絲的。
糖分給身體帶來的愉悅讓糜芳眯起眼睛,嘴裏慢慢咀嚼着山楂,他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遼東是否有樝?」
想起大兄一躍成為一郡之長史,糜芳就心中滿是羨慕,又看到自己卻還在家中蹉跎歲月,心中大為嘆息。可惜大兄在信中沒有讓自己前往遼東的意思,也就是說,目前這還是糜竺的單方下注。
可糜芳卻還是心中不爽,他也想去遼東,去兄長身邊,去看看能夠冒天下之大不韙,任命商徒為長史的公孫度是何模樣。
「來人,儘快採購糧食、鐵料。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忽地,他想起兄長書信中信誓旦旦說中原即將大亂,商人的本能發作,糜芳立時命令手下開始囤積物資,也是在為了明年兄長所說的行動做準備。
....
成山(今山東成山鎮),一處自然形成的洞窟。
此地是東萊海賊眾的巢穴,不同於管承的大管島上的木寨,成山角概因地處黃海渤海交界處,風大、且變幻不定,濕氣重且霧大,沒有超出身高的樹木可以在此存活,故而只有自然形成的洞窟可以當作巢穴。
此刻洞窟中,正上演着一場內部火拼,管承帶領的長廣海賊是觀眾,東萊海賊嘍囉亦然,拼殺的只有老驥伏櫪的王馳,和已經被偷襲了一刀的廖遠。
王馳一手握刀柄,一手貼住刀背,用力振刀,甩掉上邊的血珠,逼視着對面困獸猶鬥的敵人。
廖遠神色慌張,他不知道王馳怎麼還活着,又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來到了成山的,背後的傷口不似從前的火辣,反而冰涼涼的,他知道那是流血過多的原因,強撐着身子,手裏舉起環首刀,迴光返照一般,猛地撲向比他年長一輪的王馳。
王馳臉上滿是不屑,沒有後退,他知道此刻當着海賊眾的面,只有真正的手上染血,才能讓這些人信服。廖遠的失血是他故意造成的,他心中清楚此刻的廖遠就是個空架子,王馳跨步,用刀背磕掉廖遠手中的長刀後,欺身上前,一刀柄撞向廖遠面部。
面部遭受重擊,廖遠倒地,手裏到處抓個不停,就要找個東西進行反擊。王馳不理,繃着一張臉蹲下身子,手上不停,繼續用刀柄重擊廖遠面部,就如農村里舂米的婦人。
一下、兩下、三下.
當飆出的鮮血染紅了王馳的臉,他沒有停下;當身下的人再沒了動靜,他沒有停下;而當周圍的海賊眾終於受不了了,開始有人嘔吐時,王馳這才鬆開了刀柄,讓其跌落在地。
「噹啷!」兵器落地的聲音驚醒了眾人,王馳狠厲的眼神掃過在場之人,卻無人敢與他對視。
氣氛短暫的凝滯後,開始陸續有小頭目上前抱拳敬禮「大統領!」「大統領」
王馳笑了,這幫不開眼的東西,可算是服了。
管承也笑了,這趟沒白跑,至少有了個幫手。
然而沒過多久,就有洞外的海賊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邊跑邊喊:「大統領,有船,有船隊!!」
王馳與管承對視一眼,絕佳的時機啊,兩窩海賊正好聚在一起,今天誰碰到他們誰倒霉。
立時兩人幾乎同時起身,大聲招呼道:「弟兄們抄傢伙!來生意啦!!」
剛剛經歷了權力交接的海賊們士氣一下子從谷底爬升,比漲停的股票攀升得還快!
「喲嚯!!弟兄們,抄傢伙。有大貨上門了。」洞窟外的海賊們興奮大叫,四下尋找首領登船。
只是,當海賊船隊衝破迷霧,湧向前方的船隊後,旗艦上的王馳看到對方船上的幡旗時,心中當即就咯噔一聲「糟了!怎麼就碰上糜家商船了?」
「打旗語,都先不要動手,待我前去交涉一番!」王馳可是知道糜家的厲害,其商船之上,莫說強弩,甲士可都有大幾百呢!
一炷香後,糜家商船上。
「老王?怎麼是你?旬日不見,長進了啊!」糜輝看向那個剛剛登船,還有些站不穩的佝僂身影,調侃道。
糜輝接着用下巴點向遠處的海賊船,笑道:「怎麼?你王大老爺也想打我們主意?哼!先問問我手上的強弩同不同意!」
說完,糜輝也不客氣,立時扣動了弩機機關。
「哚!哚!!」接連聲響,王馳的腳下立時出現了兩根筆直弩矢。
商船上本就嚴陣以待的夥計更是直接抽出刀來,冰冷的眼神在老海賊身上打望,就像在找何處下刀一般。
「哈哈哈,糜家兄弟真會說笑,我王馳怎麼會向自家兄弟動手呢?」王馳面不改色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帶兵器,繞過地上的弩矢,和周圍夥計的兵刃,笑呵呵的上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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