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洞穴中,三個少年借着篝火的光亮席地而坐,討論着今後逃亡的方向。
「瑪莫爾郡在這...」
阿澤瑞恩用石頭簡單在地上劃出了大概的幾個輪廓,然後手指點在左下方輪廓圈中東北部邊緣的地方:「根據當初那輛押送囚車的所行路程來看,這裏還算靠近邊境,哪怕繞遠一點,六七天左右大概就能回到瑟瑞安境內,但我們必須小心避開士兵以及沿路的盜匪和野獸。」
萊昂在旁邊忽然插話道:「我覺得,現在向東逃並不合適。」
阿澤瑞恩和洛哈克同時疑惑地看向了他。
「為什麼?」洛哈克不解的問道。
萊昂的靈魂畢竟來自地球,在面對記憶中那個瑟瑞安王國時並沒有面前兩人心中那麼強烈的家鄉感情,所以他意識到了被他們所忽略的現狀。
萊昂指了指地上畫出的邊境線解釋道:「戰爭已經開始,堪塔達爾的軍隊既然攻陷了羅蘭納爾城,那誰知道王國西部其他幾個郡還有多少地方同時遭到了入侵,現在回到已經很可能被他們佔領的地方,不是更危險嗎?」
「......」阿澤瑞恩聞言愣了,他畢竟還是個沒完全長大的少年人,即使頭腦較為靈光也很難考慮到更宏觀的大局視角。
萊昂對面前苦惱的兩人繼續道:「我不確定堪塔達爾軍隊已經入侵到了哪裏,萬一他們已經把戰火燒到了瑟瑞安腹地,咱們仨還得穿過多少危險才能抵達更東邊的安全地帶?除非你們在東邊更遙遠的地方還有可以投奔的遠親,那或許還值得咱們冒險,不然,我們艱難跋涉返回陷入戰爭的家鄉,處境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聽到萊昂的話,洛哈克眼神暗了下來:「除了姐姐,我所有的家人都被堪塔達爾人殺害了,如今就算回到瑟瑞安,我也不知道該往哪去。」
阿澤瑞恩聞言更是苦笑:「我還有些親戚,但他們恐怕更希望我和父親一起死在羅蘭納爾。」
萊昂詫異的瞧了一眼阿澤瑞恩臉上自嘲的複雜表情。
阿澤瑞恩重新收拾好心情,轉而問道:「那你覺得我們現在該去哪?」
萊昂稍作沉吟,指着阿澤瑞恩劃出的國境輪廓上方問道:「我以前聽旅行的商人說,北方的奧蘭德王國,講得也是和我們相同的語言沒錯吧?」
阿澤瑞恩點了點頭,身為受過一定教育的貴族子嗣,他對地理還算了解:「不只是語言,奧蘭德和瑟瑞安歷史上都是我們費魯人建立的國家,雖然他們那裏大多並不信仰聖陽與聖先知。」
得到肯定的答覆,萊昂接着道出自己的提議:「我是這麼想的,咱們與其冒險向東逃回瑟瑞安,不如從這北上前往奧蘭德避難怎麼樣?畢竟堪塔達爾人就算瘋了也不可能和兩個王國同時開戰,再說了,此時本郡的士兵應該大部分都被調集到了東邊維持戰爭,這個時候,往北走咱們碰到危險的可能性也會更低。」
說完他詢問兩名同伴的意見:「你們覺得呢?」
阿澤瑞恩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點點頭:「雖然不能說前往奧蘭德就一定安全,但確實比向東跑風險小很多。」
「我聽你們的。」洛哈克悶聲道,他自然也沒有其他更好的主意。
統一了彼此的意見,眾人有了暫時的目標和方向,萊昂緊繃的神經輕鬆了些,但也只是相對而言,儘管眾人逃離了牢籠的囚禁,可他們的家鄉也已經被堪塔達爾軍隊侵佔,失去全部家人和容身之所,想要在這個危險的亂世生存下去,三人需要面對的飢餓、疾病、匪盜、野獸的威脅絲毫不比士兵的刀劍要低。
「我們還有多少食物?」萊昂問道。
「只有兩塊乾麵包了。」洛哈克看了眼已經乾癟下來的破布包裹答道,那死去的傭兵顯然事先沒有遠行的準備,包裹里攜帶的乾糧並不多。
萊昂望向洞外的風雨:「等雨停了,我試試看能不能去外面抓點東西吃。」
「你會捕獵?」洛哈克有些意外道。
「嗯,我父親是名獵人,我從小就跟他學會了狩獵,想辦法抓點小動物應該不成問題,可惜我們沒有弓箭。」萊昂回憶着原主記憶里的追蹤和狩獵技藝,遺憾的嘆道。
「那就靠你了,我只有打架的本事。」洛哈克撓了撓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便把那柄武裝劍遞了過來:「伱用得着這個嗎?用得上的話劍就給你使吧,還有我身上的鏈甲,其實本來幹掉那個傢伙就是你的功勞,從他身上扒下來的東西也應該你來分配。」
說着他看向一旁的阿澤瑞恩:「你說是吧?」
阿澤瑞恩並未對洛哈克的說法表示反對,但同時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我沒意見,不過狩獵的話,萊昂應該更需要這個。」
確實如此,萊昂點頭,比起那柄劍,他更需要用匕首來加工樹枝製作捕獵工具。
至於分配物資,這倒沒什麼好糾結的,三人目前同舟共濟,彼此也已經共患難過,基本互相信任了,那麼萊昂認為,武器和防具必須交給最能夠發揮出效用的人。
萊昂自己前世倒是玩過各種各樣的冷兵器,但他不確定劍館裏穿着防具的成人過家家,在面對真正刀口舔血的兇殘士兵時能有多少效果。
體驗過野外坑窪不平走路都崴腳的泥地,讓他理智的明白,在真實的野外搏鬥中,自己那適應了平整地板和現代路面的經驗習慣,現在可能連維持步伐平衡都很難。
況且前世就算會一些淺薄的劍術技巧,但這具從未學過劍斗的原主身體也沒有足夠的熟練度將其使用出來。
想到這,萊昂瞧了瞧面前兩人的體格,心中默默衡量,自己是獵戶之子,從小不乏肉食,阿澤瑞恩更是貴族子嗣同樣不缺營養,二人的身材在同齡人中算是出眾的,但洛哈克的體格明顯比他們倆還要健壯不少,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後天的鍛煉。
「你們誰會用劍?」萊昂思忖着問道。
「我學習過劍術,但用劍戰鬥的經驗不多。」阿澤瑞恩對萊昂的考慮心領神會,於是如實答道。
洛哈克則拍着自己的胸口:「我會用劍戰鬥,我父親是城衛軍的軍士,我幾乎在兵營里長大的,堪塔達爾雜種攻城時我就在城頭上協助衛隊守城,直到......」談及過去的戰鬥,他眼色不由得黯淡:「直到父親讓我趕回家保護姐姐和母親。」
「振作點,那不是你的錯。」萊昂把武裝劍推回給了洛哈克,同時將那件厚實的內甲襯也交給了他:「既然你是我們當中最有劍斗經驗的,那盔甲和劍都交給你了,這些東西集中起來使用才有意義。」
說完他看向阿澤瑞恩:「盾牌和長匕首你就繼續用着吧,萬一遭遇危險你也好利用盾牌護身,協助洛哈克戰鬥。」
「當然了,我也不會在你們與敵人搏鬥時趁機逃跑就是了。」萊昂攤攤手玩笑道。
阿澤瑞恩搖頭:「你都把東西全給了我們倆,就算你趁機溜走也是應該的。」
洛哈克耿直的在一旁附和道:「對,你已經救了我們一命,真遇到危險,你可以先跑!我絕無怨言。」
萊昂笑了笑,沒有多說,只是繼續和他們倆清點物品。
除了頭盔、鏈甲、單手劍、長匕首、圓盾,以及衣物和水壺外,傭兵的破布囊里還有十幾枚銀幣,也算是意外之財了。
「如果碰到像樣的聚落,我們可以用這些錢買點食物和工具。」阿澤瑞恩道。
「可我們和本地人語言不通,怎麼才能在不引起懷疑的情況下進行交易?」萊昂皺眉道。
「沒關係,其實我會堪塔達爾人講的烏利亞語。」阿澤瑞恩指了指自己:「真要有機會的話,我可以獨自去試試。」
......就這麼你一嘴我一嘴的討論了很久,直到外面的雨勢都漸漸變小,三人才輪換着守夜先後睡下。
次日,等天氣徹底放晴後,大家離開了洞穴,進入樹林中抓緊時間覓食,幸運的是他們發現了一條山澗的小河。
萊昂教兩名同伴用樹枝做了幾支簡易魚叉,花了一上午叉魚,然後回到洞穴生火解決了當前的食物問題。
一直在囚籠中啃了那麼久難吃透頂的乾糧塊,還頓頓食不果腹,如今連這完全沒有調料的原味烤魚在眾人嘴裏都是那麼美味,飢餓果然才是最好的佐料。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裏,萊昂以生魚肉和魚內臟做餌在林子裏佈置了幾個用土坑、樹枝、破布條加藤蔓結合的小陷阱,雖然他們只會在這裏休息最後一晚,但上路前,萬一能有些收穫,那也可以令他們的逃亡之旅輕鬆些。
入夜時分,靠坐在洞口的岩壁旁,負責守夜的萊昂也沒閒着,他用匕首將白天找到的小樹幹切削成較為平整的木杆,接着開始在岩石上研磨尖頭製作矛刺,甭管多麼簡陋,手裏也總得有個傢伙能應付一下野獸。
再說了,即使是最簡單的木矛,使用得當同樣能夠對無甲目標造成致命殺傷,哪怕遭遇身穿甲冑的傭兵,他也能在旁邊干擾一下敵人。
磨着磨着,萊昂不免又想念起之前搓出來的那道光箭。
叫什麼來着?伊莎之矢。
那玩意兒威力比普通步槍彈還大,若是還能用出來,普通野獸或單個士兵的威脅他們也就不用怕了,即使有着使用後昏厥的代價,反正洛哈克肯定不會拋下昏迷的自己,所以也能勉強接受......
萊昂忽然失笑,驅散了自己做夢般的痴心妄想。
那天的神秘聲音如今再沒有回應過他的呼喚,做這種奢望不屬於自己的力量的美夢沒有意義,奇蹟能有一次已經夠幸運了。
唉......你到底是誰?摸着磨得銳利的木矛尖端,萊昂心中喃喃自語,其實那聲音還挺好聽的,似乎是位少女。
不過,當時倉促間得出的猜測現在想想也不一定靠譜,雖然聲音確實是自他心底響起,可這也說明不了自己身體裏寄宿了另一個靈魂意識。
沒準是某個好心魔法師小姐恰好路過,於是路見不平遠程「拔刀相助」呢?
萊昂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逗樂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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