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洛陽,魏帝下詔。
詔令:成公英以平定河西大功,歿於王事。敕命厚葬,賜關內侯,以子襲爵。
黃初三年秋七月,征東大將軍曹休奉魏主詔旨,預備兵伐江東,駐軍洞浦口。因聞說涼州戰事已畢,即上表請征東吳,自薦於天子。其表略云:
張既平定河西,立不世之功,此誠高祖護佑,亦陛下洪福也。但江南未寧,東吳復叛,又與劉備議和。此反覆之賊若不翦除,誠為社稷大患。臣奉王命鎮守江北,頗知水性,願領精甲虎吞江南,敗敵以取資財,此戰必捷。若臣死於敵手,陛下亦不必顧念。
奏表呈至洛陽,曹丕大驚。因知曹休脾性火爆,恐其先斬後奏,隨即渡江,則又是一場赤壁大戰。於是急派驛馬傳詔,令曹休按兵休動,待朝議後奉旨而行。
董昭立在魏帝身側,奏道:征東將軍奏請渡江以戰,應為褒獎。臣私窺陛下面有憂慮之色,又命其止兵侯旨,卻為何故?
曹丕答道:東吳憑恃長江之險,方敢與我魏國相抗多年,互有勝負。曹休卻將渡江視作易事,孤恐其恃勇而往,故此憂慮。
董昭笑道:臣觀陛下之慮,是恐征西大軍未返,曹征東孤軍難以成功也。曹、孫據江而戰久矣,我魏國諸將皆知其難,眾心皆懼,唯征東大將軍心懷壯烈,視作等閒。臣謂陛下亦獎其勇,且趁其士氣高漲,親征江南。
曹丕:依卿觀之,此戰有幾成把握?
董昭:依形勢觀之,曹休孤軍不能獨自成功,尚應諸將協同作戰,方保必勝。
曹丕:諸將征西未還,尚有何將,可為曹休之副?
董昭:今有臧霸等將,據青、徐之地年久,亦通水戰。陛下何不詔其進兵,使為征東大將軍後應?如此必保萬全。
曹丕:青州軍多年不戰,此時盡為疲兵,又桀驁不訓,恐不能戰矣。
董昭:陛下所論極是,青徐之兵未必能勝東吳。臧霸十餘年來養尊處優,臣恐其亦欲平安到老,保守利祿福祚不失而已。怎肯赴危蹈死,以謀僥倖成功?
曹丕:既青徐諸將不肯用命,難保必勝,又何必冒險,致損兵折將,遺笑蜀吳二國?
董昭:此乃獎掖曹休之勇,而羞諸將之怯也。臧霸奉詔,不敢不出,又欲保存實力,唯有遷延。則曹休沮喪,必止冒險渡江。故此士氣可鼓而不可泄,又達阻戰之效。
曹丕聞奏大喜,暗贊董昭老奸巨滑,即分別下詔於曹休、臧霸,令其合兵攻吳。
曹休接詔,即厲兵秣馬,只等臧霸前來會合,齊頭並進。
臧霸接到天子詔命,領兵出徐州南下,果如董昭所言,途中遷延不進,且走且停。眼看已到夏末秋初,曹休久等臧霸不至,頗為喪氣。
此時江南頗多風雨天氣,江上忽起暴風,吹送一隊吳軍船到江北,約有千人之眾。曹休急令出擊,將吳兵斬首大半,又捕獲兩百人,餘眾駕舟四散奔逃。
曹休審問俘虜,探知江南並無防備,於是不待臧霸兵至,即令全軍拔營上船,揮師渡江。不料曹軍未到江心,東吳大軍已到,遮江而至,金鼓震天。
原來是徐盛見有風暴,至營中檢點部下水軍,見有千餘兵不在港內,即報都督呂范,引大軍前來北岸尋找,欲接應回營。
當時兩軍在江上相遇,徐盛知是曹軍主力,於是出其不意,果斷出擊。
當時東南風狂勁無比,吳兵順風放箭,曹兵紛紛中矢,落水無數。魏軍急還射時,卻被大風吹得箭矢歪歪斜斜,即便射中吳兵,透不得甲冑,便如隔靴搔癢,全無用處。
曹休大敗,回軍岸上,兵退三十里紮營,只得忍怒含羞,差使向洛陽告急求救。
使者急如星火北去,剛到宛城,正好迎着魏帝曹丕車駕,便即求見,報上告急文書。
原來曹丕聽從董昭之諫,早已料着曹休必敗,故此親率大軍南下,剛到南陽宛城。因聞曹休告急,便議起兵三路,大舉伐吳。
鏡頭轉換,驛馬急馳,報到武昌。
孫權聞說曹丕親來,不由大驚,急議對策。又聞劉備駐紮永安未回成都,復聚兩萬餘兵馬,且有趙雲、陳到為將,更感畏懼。
因恐兩面受敵,即遣諸葛瑾為使,攜重禮前去白帝城,向劉備請求議和。
劉備雖欲報仇,但因兵敗將亡心力交瘁,遂同意停戰,使子瑜回報吳主,兩相罷兵。諸葛瑾回報已與蜀主議和,孫權心中稍安,暗道僥倖不迭。
魏黃初三年秋九月,三處人來飛報:魏主曹丕親率三路大軍攻吳!東路以曹休、張遼、臧霸出兵洞浦口,中路由曹仁領兵攻打濡須塢,西路由夏侯尚率曹真、張郃圍攻南郡。
孫權聞報,急召陸遜回兵拒敵。陸遜接詔,遍示諸將,笑道:公等且看如何?果不出我之所料。若依諸公之議,繼續西進,則我江北全境休矣。
眾將聞此,愈加拜服。陸遜即回武昌,面見吳主,孫權命其節制全軍,以抗曹丕。
陸遜探知魏將來路,亦分兵三路拒之:派呂范督率徐盛、全琮,以水軍抵擋曹休;以朱桓任濡須督,抗擊曹仁;以諸葛瑾、潘璋救援南郡,以敵曹真。
按下別處,單說西路軍。
夏侯尚奉詔進軍江陵,先派出細作前去江邊打探,觀其水勢如何。
不移時細作回報:今已入秋,正值長江水淺,大片洲渚裸露,正好涉水作戰。
夏侯尚大喜,即率步騎乘船進入江中,令於洲渚駐紮,製作浮橋橫於江面,以通洲渚及北岸往來。繼而畫出草圖,將戰術上奏魏主:如此則我可發揮陸戰之長,必克江陵。
曹丕覽奏,遍示群臣。隨徵文武見了夏侯尚之策,皆以為古之未有奇計,若依計行之,定取荊州。一時諛詞如潮,紛紛讚嘆,請求立即下詔,准其開戰。
董昭大急,出班奏道:陛下不可發詔。若如此,我軍危矣!
曹丕驚問:依夏侯尚所奏,長江水淺而窄,是天助我成功,卿何獨諫不可?
董昭:天下善用兵者,除卻孫吳,便是高祖武皇帝也。以高祖之智勇,用兵時且不敢似征南將軍如此輕敵。今將大軍駐紮洲渚之中,是謂深入敵圍;再搭建浮橋渡水,則戰馬不得為用,其險甚矣。浮橋狹窄,兵器無所措手,行軍不可縱馳。敵人來時,何以禦敵?若賊兵頻繁攻擊浮橋,則我屯於洲渚中精銳步騎,皆為吳國所俘也。況江南秋季多雨,一旦江水暴漲,我又以何防禦?諸公因何臨險履危不懼?望陛察之!
董昭慷慨激昂,陳詞激烈,滿朝皆驚。曹丕大悟,急令董昭親隨來使前往江陵大營,嚴命夏侯尚急速撤出江心洲渚,回至北岸。
夏侯尚雖然不解,但不敢抗旨,只得令大軍回撤。
撤回大半,洲中尚留石建、高遷一旅之師。忽見對岸城門大開,吳軍紛紛登船,分兩路向洲中挺進殺來。未能登船魏軍沿浮橋往北退卻,卻因吳軍衝擊不時潰散,紛紛落水。
石建、高遷乘舟倉惶而逃,僅以身免。由此撤回大部人馬,未損上將。
董昭連稱「高祖保佑,萬千僥倖」不止,夏侯尚則連聲道謝,口稱死罪。魏軍退出江心洲渚十餘日後,天降大雨,果然江水暴漲,將魏軍原屯兵之洲悉數淹沒,復成澤國。
曹丕在宛城聞說天降大雨,後怕不已,當即厚賜董昭,贊其有張良之略、陳平之謀。
魏吳兩軍夾江相持,半年有餘,魏軍並無進展之功。黃初四年三月,曹仁方率步騎數萬,進入濡須口。曹丕詔命曹仁,若欲搶佔濡須塢要地中洲,則需聲東擊西。
曹仁奉詔,即使副將打着自己旗號,佯攻濡須口東三十里羨溪;自己則親率中軍暗伏營內,只待吳將朱桓大兵出城,就乘勢強攻濡須塢口。
朱桓年方二十七歲,雖有膽略,但不曾獨自帶兵,遂中曹仁之計,分兵一萬五千趕赴羨溪救援,濡須守軍只有五千。剛剛派出援兵,曹仁便引五萬精兵,飛奔濡須城來。
東吳諸將聞報,無不懼怕。朱桓奮然道:兩軍對陣,勝負在將領之能,不在士兵多寡。今魏兵千里迢迢趕來,人困馬乏。某與諸公據守高城,瀕臨大江,倚靠山陵,以逸待勞,以主制客,即曹丕親來,尚不足憂,何況曹仁之輩!
於是下令偃旗息鼓,將濡須塢做無人把守狀,外示形弱,誘魏軍攻城。
曹仁引軍到至,派子曹泰急攻濡須,又派將軍常雕督領諸葛虔、王雙等五千將士,乘油船別襲朱桓部眾妻子家眷所在中洲;親自率一萬人留在橐皋,作為後援。
蔣濟見曹仁如此分兵,急諫道:將軍不可如此。今吳軍佔據西岸,將戰船列於上游,若我進攻下游之中州島,其順流而擊,我便無異自取敗亡也。
無奈曹仁不聽,固執己見,嚴命依令而行。
兩軍相交,朱桓果然利用上游優勢,先派大將嚴圭阻截油船,斬將軍常雕、副將諸葛虔,生俘部將王雙,溺斃魏軍千餘人。
後又率軍夜襲曹泰,火燒其營,斬敵數千,並乘勢反攻。
朱桓以少勝多,繳獲無數旌旗軍器戰馬,曹仁領兵隨後到來,卻被吳兵從羨溪殺來,迎頭痛擊。曹仁大敗而退,回見魏主,細奏兵敗之事。
曹丕大驚,因曹仁系自己叔父,且屢有大功於國,於是勸慰數語,令其回營安養。又遣使前到江陵,打探曹真一路人馬消息。
鏡頭轉換,按下濡須,復說江陵。
孫權依從呂蒙臨終所薦,授予朱然符節,使其鎮守江陵,與公安諸葛瑾互為聲援。
曹真、夏侯尚大舉而至,包圍江陵,三面攻打。朱然見曹軍勢眾,便欲據險固守,副將孫盛不從,恃勇請戰,以死相脅。
朱然無奈從之,分與三千兵馬,令出城交戰。孫盛恃勇而出,誤中曹真誘敵之計,三千人馬損失大半,只帶千餘人退回城中。朱然欲斬孫盛,眾將因其乃吳王族侄,一起告免。
吳王孫權聞報江陵戰事緊急,遣使傳詔,令諸葛瑾自公安率軍前去解圍。
諸葛瑾率軍渡江而來,卻被夏侯尚預先探知,引軍縱火燒毀吳兵船隻,水陸夾攻。諸葛瑾戰之不利,只得引軍退至上游。
魏軍圍困江陵數月,內外吳兵斷絕聯繫,城中漸漸糧盡,朱然只得令殺戰馬而食。城內雖有近兩萬兵馬,但士兵多因飢餓以致渾身浮腫,能夠參加戰鬥者只有五千餘人。
曹真命令士兵在江岸堆起土山,臨城立起無頂高台樓櫓,向城中放箭,矢如雨下;又暗派軍士潛至城邊挖掘地道,但因城堅而不能透。
東吳守城將士皆大驚失色,唯朱然泰然自若,並無絲豪恐懼,且不斷激勵將士殺敵。
一日,朱然在城樓上巡哨,見對岸魏軍懈怠,即帶一千精壯,偷偷打開城門,上船渡江。尋至魏營薄弱之處,率軍吶喊殺入,迎風放火。
魏兵不知吳兵虛實,一時大亂,被吳軍攻破兩座營壘,掠走糧米無數。
朱然率人搬糧上船,渡江回城,江陵遂解乏糧之危,城內軍民皆為振奮。即喚江陵令姚泰至衙,令其分配糧米,給散正面迎敵之北門守軍。
姚泰領米而去,肚裏盤算半晌,因不知江陵何日解圍,便將糧米剋扣一半,悄悄送至自己府中屯藏;後將餘糧與北門將士煮粥而食,其他三門將士則不管不顧。
北門將士因見粥中米少,稀如寡湯,不由大嘩,報與主將。
朱然聞報大疑,命從姚泰家中搜出其所貪糧米,另有庫中陳米千擔。朱然大怒,令重責五十軍棍,將姚泰打得鮮血淋漓,並抄其家府庫,共得糧二千擔,給散將士軍卒。
姚泰懷恨,遂修降書一封,令心腹家將當夜趁巡哨北門之機,欲射向對岸曹營。未料被朱然巡城至北門,抓個正着。即將姚泰斬首,高懸首級於城門,三軍肅然。
諸葛瑾在漢水上流駐紮,見魏軍扎浮橋攻城,在橋上往返渡江,便思一計。於是暗令部下將士割伐江岸蘆葦數百萬束,縛作大筏,欲順流放火,燒毀魏軍浮橋。
安排已定,不料當夜暴雨,江水大漲,淹沒魏軍所架浮橋,省得燒了。夏侯尚聞報浮橋被淹,又恐諸葛瑾順流而下攻擊,急命洲渚中魏軍退回北岸。
朱然在城中看得清楚,見魏軍移營北撤,乘勢大開城門殺出,登船追擊。諸葛瑾率軍順流而下,卻遇魏將文聘引軍擋住。夏侯尚、曹真得以全師而退,狂奔五十餘里。
魏帝曹丕在宛城大營,聞報曹真、夏侯尚兵敗,江陵之圍無功。報猶未了,曹休遣使來報:臣與臧霸合兵,共討東吳主帥呂范。臧霸以輕船五百、敢死隊萬人襲攻徐陵,燒攻城塹,殺略吳兵數千。吳將全琮、徐盛率軍反擊,破我前營,斬我上將尹盧,折損數百精銳。
一班文武聞之,在肚內打打算盤:殺敵數千,我損數百,此戰亦可謂小勝。
於是皆為曹休吹噓戰功,請天子厚賞將士。
曹丕聽知三路兵馬,除曹休取勝,其餘兩路皆敗,喟嘆道:此戰雖是大將軍曹休請戰於先,但朕以遠師而來,輕擊東吳乘勝之兵,不合兵法,方致此敗!
因此下令撤軍,詔拜曹休為揚州牧,以防止東吳進犯;遷文聘為後將軍,封新野侯。臧霸被征為執金吾,其位特進。以後每有軍事要務,都常咨訪臧霸。
安排軍務已畢,曹丕自引軍回洛陽,三路大兵伐吳,就此告終。
曹仁自隨武帝曹操起兵以來征戰一生,從未有過此等大敗,旋即憂憤而死。
曹丕大哭,親自戴孝治喪,授命蔣濟為東中郎將,代領曹仁軍隊。蔣濟後被徵召回朝擔任尚書,於是魏國中原兵權,盡歸大將軍曹休。
曹魏戰後敘功,三路大軍,曹仁損失嚴重,曹休小勝,夏侯尚全師而回。魏帝曹丕嘉獎夏侯尚全師以返之功,復增食邑六百戶,假之以斧鉞,進而命為荊州牧。
夏侯尚由此即與徐晃聯手,攻佔上庸三郡,並以此為通道,向西推進七百餘里,深入益州東川。漢中及西川山民及山越民族都來投奔,三年之內降附者便有四五萬人眾。
夏侯尚喜其愛妾,由此冷落正妻。而正妻乃大將軍曹真之妹,哭告於兄,轉訴皇帝。
魏文帝聞而大怒,派人持天子之詔前去上庸,絞殺夏侯尚愛妾。
夏侯尚極為悲傷,常借射獵為名騎馬外出,去墓地看望垂吊。黃初七年四月,夏侯尚病逝,諡號悼侯。其子夏侯玄繼嗣,又賜侄夏侯奉為關內侯。
鏡頭轉換,按下曹魏,復說蜀漢。
曹丕三路伐吳敗還,細作報入白帝城永安宮,告知先主。劉備時刻欲報前仇。此時聞說曹丕鎩羽而歸,知道今生復奪荊州無望,長嘆一聲,染病不起。
陳到見此情狀,與趙雲商議,急使人報至成都。
孔明聞報沉思,遂修書一封,遣使潛出上庸,循山腹通道至鹿門山谷,面呈師父水鏡先生。使者至南璋鹿門山,見到水鏡先生及龐德公,將丞相書信呈上。其書略云:
曹丕篡逆,某恐漢祚不繼,無奈奉劉備為帝。不料其一意孤行,舉國伐吳,大取敗辱,使荊、益二州青壯損失殆盡。此後既退永安,又不肯班師成都,是為再次伐吳也。若果如此,前功必化烏有,興漢大業也成南柯一夢矣。故請神醫華佗前往醫治劉備之疾,伏以暗毒,令每年發作,需服獨門解藥不可。此後若其再任意而為,則毒發身亡,無可救也。
水鏡先生乃與華佗師徒相見,展示孔明密書,請赴白帝城為漢帝醫病。
華佗說道:世人盡知某於十餘年前已死,此去面見劉備,恐其驚怖心疑。行此密事,可使我首徒樊阿前去即可。
於是密囑樊阿到白帝城後如此施治,勿要隱秘,不露聲色。
樊阿受了師父囑託,便於囊中藏了秘藥,取道南郡、夷陵,直至白帝城而來。
這日路過一處鎮甸,天過午時,樊阿覺到腹中飢餓,便至一家麵食店肆,打尖歇腳。坐定以後,只點了一份湯粉,既不吃菜,亦不討酒,吃罷既行。
小二答應自去,樊阿忽見屋角一張桌旁,坐了兩個道士,一老一少。那老道士長得仙風道骨,俊朗飄逸,看不出多大年紀;小的也有三十歲上下,但相貌奇醜。
字幕:太平道掌門于吉;神算子管輅。
管輅見樊阿看向自己,笑道:先生此去白帝城,到底治人之病,或是害人之命?
樊阿陡聞此言,驚不能答,暗猜二道來歷。
于吉以箸敲案,左手向空中虛招,置於背後,問道:先生去給人醫病,因何不帶藥囊?
樊阿向腰間看去,果然不見藥囊,脫口問道:二位是何等樣人?似非凡俗之輩!
管輅笑道:先生神情恍惚,心不在焉,進門之時,藥囊已被樹枝掛去,尚不自知。此去向西便是白帝城,故知你是去與人醫病。又心神不寧,必存私念,不欲害人而何?
樊阿向屋外看時,可煞作怪,見藥囊果然掛在門口樹枝上,隨風飄蕩。急拿回來打開檢視,見裏面之物一樣不少,原封不動。
此時湯粉端上,于吉及管輅呼嚕呼嚕吃了,向樊阿略一拱手,起身出門,轉瞬不見。
樊阿見此二人行事詭異,不得要領,只得吃了湯粉上路。
鏡頭閃回。于吉擊箸吸引樊阿,即施空中取物之術,將藥囊取至背後。
管輅趁機將華佗所賜之藥偷換,又施手段將藥囊掛上門外樹枝,樊阿卻絲毫不覺。
閃回結束。救命秘藥既換為毒藥,劉備之死,至此已成定論。
章武三年夏四月,劉備病情轉重,時復白日做夢,見關、張二弟徘徊榻前不去。御醫不知病源,只得以湯藥營養,並無善策。劉備自擊床榻嘆道:朕將不久於人世矣!
回思才做了兩年多皇帝,就要撒手人寰,心實不甘。
忽一日,黃門官入報:神醫華佗弟子樊阿求見,說奉丞相所請,特來為陛下診病。
劉備大喜,即命喚入。樊阿進殿,行三拜九叩大禮,望聞問切一番,斷言道:此乃憂慮之症。某先以針灸打通陛下經絡,再以發散之藥驅其鬱氣,則十日可愈。
遂請內侍脫衣,以針法試之;又請內侍先嘗其藥,以令劉備不疑。
過了半晌,見那內侍並無不適之態,精神愈旺。劉備甚喜,便請樊阿為己下針施藥。事畢,先主自覺精神頗振,胃口大開,遂命進膳,重賞樊阿使去。
至第五日上,不料病情急轉直下,咯中帶血,頭暈目眩,不能動轉。劉備感覺命不長久,急遣使往成都,請丞相諸葛亮,尚書令李嚴等星夜前來永安宮,聽受遺命。
孔明聞報大驚,便請太子留守成都,與李嚴陪同魯王劉永、梁王劉理,急奔白帝城。
鏡頭轉換,白帝城永安宮中。
劉備請丞相獨自進內,屏退左右。孔明入內,坐於龍榻之側,劉備低聲飲泣告罪:某不聽子龍之勸,堅持伐吳,致使殿下隆中決策化作流水。殿下賜令臣死宜也,臣不敢報怨。
孔明驚道:陛下何出此言?正當春秋之盛,又因何一病至此?
劉備審視孔明,見其不似作偽,流淚嘆道:神醫華佗之徒樊阿,不是奉殿下之令而來?某病雖然沉重,尚不致死;若非經其診治,安得如此?獲罪殿下,再無回天之力矣。
孔明:醫者用藥之前,陛下有無令人先嘗其藥?
劉備側首見那試藥內侍,正站立外殿廊下,此時生龍活虎,於是無言以答。
孔明大疑,袖中佔了一課,跌足悔道:此必是被人途中暗自偷換了丹藥!陛下可曾得罪太平道門中人?
劉備答道:當年黃巾賊寇,不就是太平道門?某以平滅黃巾起事,自然得罪。
孔明點頭:此乃太平道門獨制秘藥,天下無解,服之七日必亡。某便令陳到、子龍前往樊阿來路,去擒太平道人前來,與陛下解毒!
劉備搖頭:殿下休矣,是某命該如此。太平道人即已得手,豈等你去捉?某得殿下奉之為帝,此生足矣。本欲復興漢室,奈智識淺陋,自取其敗。今死在旦夕,嗣子孱弱,望殿下親登帝位,封我子一縣之地為侯,則某感激不盡!
孔明亦倍加傷感,勸慰道:陛下放心。曹魏不滅,我弟劉協不復大位,某即奉太子劉禪為帝,盡力輔佐。若漢祚復續,陛下後人亦許永鎮西川,世代為王,絕不相負!
劉備得此承諾,點頭示謝,淚流不止。忽抬頭見馬良之弟馬謖站於外殿,便道:某自奪荊州,曾拔兩位奇才,其一益州法正,其二荊州馬良。本來以遺殿下,使其為興復漢室效力,奈均不幸早亡。馬謖雖具才名,但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另殿下深愛孟達,其後彼若反歸西蜀,亦請拒納其降。即此二人,殿下宜深察之。
孔明口中應諾,其實不以為然。
劉備見孔明拒絕承繼蜀帝之位,知其心在天下,而不在兩川。即傳旨召諸臣入殿,當眾口述遺詔,嘆道:朕不愛讀書,粗知大略。本待與卿等同滅曹賊,共扶漢室,不幸中道而別。煩丞相將此詔付與太子劉禪,令勿以為常言,凡事更望丞相教之!
孔明率眾臣泣拜於地:願陛下好生將息龍體!臣等敢不盡力,以報陛下知遇之恩。
劉備即請孔明坐於榻上,喚魯王劉永、梁王劉理近前,跪拜孔明,分付道:爾等及太子兄弟三人,皆須以父事丞相,不可怠慢。
又詔命李嚴為尚書令,中都護,統管內外軍事,鎮守永安,與丞相同為託孤之臣。
最後喚過趙雲、陳到,流淚言道:子龍向自萬馬軍中,不顧生死救出阿斗;陳到又於刀山火海,救出朕躬,皆為家人之親。我死之後,望你二人看覷我兒劉禪!
二人哭拜領命。劉備託孤已畢,吐血盈斗,須臾而崩,壽止六十三歲。
字幕:李嚴,字正方,南陽人。
鏡頭閃回,敘述李嚴來歷。
李嚴原從荊州牧劉表,為秭歸縣令。曹操兵入荊州,李嚴奔蜀,劉璋用為成都縣令。
建安十八年,劉備將兵襲奪綿竹,李嚴率部投降,任裨將軍。平定成都之後,因功為犍為太守、興業將軍。
建安二十三年,劉備遠在漢中,李嚴率本郡士兵五千人擒殺盜賊馬秦、高勝。
越巂郡夷帥高定率軍圍攻新道縣,被李嚴擊敗而走。
李嚴任犍為太守,鑿通天社山,修築沿江大道,將郡城整修一新,吏民咸悅。
李嚴性情孤傲,自視甚高,常與同僚不和,孔明心知肚明,佯作不知。
閃回結束。劉備駕崩,孔明率眾官奉梓宮歸還成都。太子劉禪出城迎接靈柩,安於正殿之內。舉哀行禮畢,開讀遺詔:朕年六十有餘,死復何恨?但以卿兄弟為念。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卿與丞相,事之如父,勿怠勿忘!卿兄弟更求聞達。至囑!至囑!
讀詔已畢,乃立太子劉禪即皇帝大位,史稱後主,改元建興。
後主登基,立即加封相父諸葛亮為武鄉侯,領益州牧。葬先主劉備於惠陵,諡曰昭烈皇帝。治喪已畢,即令升賞群臣,大赦天下。
鏡頭轉換,按下成都,復說洛陽。
魏軍探馬聞說劉備駕崩,劉禪即位,報入中原。魏主曹丕與群臣相互慶賀劉備之死,黃權在座,面現哀戚,不能自勝。朝會已罷,有人便將黃權表現,報與曹丕。
魏帝大怒,先後發使五批,接連催促黃權入宮。黃權隨使入宮,舉止自若。曹丕見黃權泰然來見,即封益州刺史,遷守河南。眾官奉魏帝之命,為其餞行。
司馬懿與黃權相談大悅,即問:蜀中似公之才者有多少?
黃權答:似某之才,在益州車載斗量,實屬末流,不值明公如此看重。
司馬懿又問:蜀中誰謂大才者?
黃權即從座起:若論天下奇才,無如丞相諸葛亮者。
司馬懿:某聞其出身布衣,一介耕夫耳。黃公衡得無謬讚太過?
黃權不悅:漢高祖一介亭長,蕭何亦縣中小吏,英雄何論出身貴賤?諸葛孔明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治國用兵無所不精,真乃不世之奇才,某不能望其項背。
司馬懿聞其如此派贊孔明,不由大驚。
群臣餞行已畢回殿,曹丕大笑:劉備已亡,朕無憂矣。欲乘其國中無主起兵伐之,又恐黃權拼死諫阻,故使其離朝以就河南。黃權既去,朕無所忌也。
太傅賈詡諫道:劉備雖亡,必託孤於諸葛亮。孔明感劉備知遇之恩,必傾心竭力扶持嗣主。自古蜀道艱難,況我國中今遭大旱,民心驚擾,陛下不可倉卒遠征。
曹丕見說國中大旱,便問司馬懿:卿可知我大魏朝中諸官,誰家最富?
司馬懿四顧群臣,附耳低言:據臣所知,最富者莫過於曹洪。
曹丕大奇:你如何知道?
司馬懿道:臣聞當初武帝為司空之時,每年發起調查,使縣令品評眾官家財。譙郡令曾評曹洪家貲,堪與公侯之家相等。武帝嘆道:「我之家貲,那得如子廉耶!」臣故知之。彼時曹子廉既為豪富,二十年來從征天下,每戰後所得賞賜巨豐,豈非今之天下最富者?
曹丕信以為然,即令黃門官宣曹洪進殿,欲詐其財。(本集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75s 3.835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