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恬的狀況越來越糟,她的口中不斷地往外冒着白沫,看來剛剛附在她身上的那個傢伙是個厲害的角色,那這就只能說明,除了早已死去的祝零和道長之外,這地方還存在着第三隻鬼,而這隻鬼是我們完全無法制衡的。
「其實,我們來之前,商羽囑咐過我們,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不讓我們下這一招險棋,但是事已至此,恐怕如果再這麼耗下去,還會有其他的人像這個女孩一樣,雖然這隻鬼和祝零的目的不同,但毫無疑問,它不想把我們活着放出去。」
我看向徐乙,他在一旁默不作聲,似乎是肯定了冉洪的說法。
大猿此時還是有些不信邪,他將一隻手臂伸出門外,但還沒離開這門框多遠的距離,只見他的整條手臂上開始出現抓痕和咬噬的痕跡,疼得他在地上來回打滾。
「沒用的,一旦鬼相在此紮根,不除掉的話它是不會讓我們離開的,哪怕那隻鬼對我們沒有興趣。」
「但是,這該死的破房子就這麼大,再往裏走就是堆放香爐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畫着的鬼臉。」大猿一邊捂着手臂上的傷疤,一邊唉聲嘆氣。
「相由心生,這種東西不會出現在你的主觀視野里,恐怕是,只存在你臆想的那個環境當中。」我聽到這句話,莫名地想起了在奈陀吉古城時,於琛和我同時置身於幻境中的時候,但是那會兒怕是因為城中的陰氣和沙鈴作祟,可這間屋子裏面,除了讓人直犯噁心的腐臭味兒和塵土味兒,什麼也沒有。
「那麼,現在不妨說說商羽提出的那個辦法。」我向冉洪提議道。
三人互相看了看,半晌,冉洪猶豫地將地上的照屍鏡拿起,利索地把鏡子背後的那塊固定好的小木板給拆了下來,就在那塊刻着鎮墓獸的木板下,竟然放着一隻皺皺巴巴的小紙人。
「果然,這東西一早就是商羽私自拿走了,但他明明知道這件事,可為什麼還要我們去XZ白跑一趟呢?」那隻小紙人的不同之處在於,它的五官十分清晰,而且我盯着它的時候,能感覺到一陣微微的冷意湧上來,它應該就是我們找了很久的第一個被稱為「呪」的靈主。
「這件事,以後有機會再和你細說吧,這隻紙人的確是商羽很早之前拿到的,只不過因為它的陰氣要比其他的東西重的多,所以商羽為了壓着它,一直把它放在自己的身邊。」
「其他東西?」
「所謂的,儲存陰靈鬼魂的東西,照屍鏡,度屍燈,都是這一類的玩意兒。」
「那,靠這個小紙人怎麼找到你口中的鬼相呢?」
冉洪又是一臉為難的表情,他長嘆一聲,對我說道:「商羽和我們說,你是唯一能和這隻靈主產生共鳴的人,在紙屍井的禁錄中有記載道,和靈主產生共鳴雖然能尋到藏屍納鬼的聚陰地,但是會對被共鳴的人產生巨大影響,而且一旦如此,靈主將永遠附在此人的身上再不可脫離。」
「巨大影響?有多大?」我咽了一口唾沫。
「或許,平日裏見鬼對你來說就不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了,而且你的壽命也會大幅縮減。」對於冉洪的這一番說辭,我是相信的,雖然在XZ的時候,我能通過小鬼的眼睛找到一些我平常看不到的東西,但是小鬼曾經對我說過,這裏有什麼能掩蓋這種所謂陰陽眼的能力,想要找到突破口,這恐怕是唯一的方法了。
我看了一眼旁邊還在昏迷中的於恬,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畢竟,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更沒有權利讓其他人去替我買單,不管最後會導致怎樣的結果,我也必須要試一試。
看我同意,冉洪從我頭上拔了一根頭髮,把它纏在那隻白紙人的身體上,然後他示意我用手抓着這隻白紙人,無論等會兒手掌心有多疼都不可以鬆開。
「攥着這個東西,出了廟門一直閉眼往前走,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睜開眼睛,直到你感覺手掌里已經空無一物的時候,就證明這個辦法成功了。」
聽上去感覺好像還挺邪門的,不過心裏害怕也沒辦法,我只好把那隻紙人放在自己的右手掌心裏,緊緊地握成一個拳頭,閉上眼睛頭也不回地朝那扇廟門走去。
說實話,當我打算邁出那扇門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忐忑的,因為之前我看到過大猿的那隻被弄傷的胳膊,但出於對冉洪他們的信任,我還是咬着牙走出了出去。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非但我沒有感覺到一點兒不適,就連身後剛剛冉洪他們的聲音也不見了,周圍一片寂靜,只能聽到寒風颳過灌木叢的響動。我想起了冉洪對我說的話,並沒有睜開眼睛,只能一直往前走着,為了避免自己可能走歪,我一路上都扶着那些結實的樹竹,以免一個不小心給摔倒。
走了沒多一會兒,我就感覺到自己右手的手心傳來一陣滾燙,那種灼燒感實在讓我再難以堅持,好似我的手中握着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球一般。
我咬着牙,速度也放慢了下來,那個火球不斷地在我的手中翻滾着,再這麼下去,怕是等它完全燒完我的手也該烤個八分熟了。
但我仍舊沒有放開拳頭,一步步艱難地往前面走着,漸漸地,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右手好像有什麼東西順着自己的胳膊流到了地上,是血嗎?我不知道,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絕對相信冉洪所說的話。
因為閉着眼睛,所以我完全看不到周圍的情況,但是我能感覺到,這似乎不是我們來時的山路,周圍的樹竹越來越少,我只能一步一步地去試探前面能不能接着下腳,而且我清楚地記得,上山的路到處都是雜草和泥土,但我現在不但如履平地,而且如果仔細去聽的話,能聽到一陣遠處傳來的叮噹聲。
就在我納悶的時候,我突然間感覺到,自己的右手中好像已經空空如也,想到這兒,我做足了心理準備,站穩了腳跟,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果然,出現在我面前的並不是通往陰靈廟的路,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沼澤地,而就在我的面前,居然還站着一個背對着我的渾身白色衣服的小男孩。
我往四周看去,此地根本沒有人家,這個小孩能是正常人嗎?我張開自己的手心,發現裏面的紙人早就已經不見,我的手上也根本沒有燒傷的痕跡,那隻白色的小紙人就這麼奇怪地消失了。
那個小男孩大概是聽到了我發出的響動,他緩緩地轉過身子來,當我看到他的臉的那一刻,我嚇得一屁股坐到了沼澤地里,摔了我一身的淤泥。
這個小男孩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的樣子,但最讓人心理發寒的是,他不僅身上穿的衣服是白色的,就連渾身的皮膚也是白色的。
男孩煞白的臉上,兩隻漆黑的大眼睛仿佛兩顆明亮的黑寶石一般,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是當我緩過神來,仔細看去的時候,我卻又如跌落萬丈深淵一樣絕望。
沼澤地不算太深,只有薄薄的一層,男孩白色的雙腳踩在沼澤地里顯得十分引人注目,就在男孩的右腳上面,正掛着一隻用紅色繩子繫着的小鈴鐺。
我突然想起了剛剛自己閉着眼睛的時候聽到的叮噹聲,會不會就是這個男孩腳上拴着的鈴鐺所發出的聲音呢?
不過,讓我感到害怕的並不是這個鈴鐺,而是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我自己的右眼腳踝,上面還殘留着一條很明顯的勒痕。我再看向這個男孩的臉時,他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雙眼死死地盯着我,我渾身冒出一陣的冷汗,這他媽的不就是小時候的我嗎?
為什么小時候的自己會出現在這裏?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此刻的我很想立馬跳出來一個人為我解答這件事情,但並沒有。
男孩看了我一會兒,也沒有對我說什麼,就轉頭朝前面跑去,鈴鐺聲在沼澤地里發出清脆的響聲,男孩一邊跑着,似乎還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
我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切,直到男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野里,我才慌忙從沼澤地里起身,正準備去追趕,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別追了,如果你還想活着的話。」我聽到這個聲音,心裏一驚,因為我很清楚地知道,這個聲音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轉頭看去,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一個穿着夾克的年輕人正站在我面前,將嘴裏抽到一半的煙遞了過來。「不要意外,紀家小子應該和你說過吧,不要親信身邊的人,他們都有可能只是在騙你而已。」
這個人,不是於琛,不是老爹,居然是那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三子。
他明明應該在我的店裏幫我看店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三子看我疑惑與不解的樣子,淡淡一笑說道:「怎麼,我換了身衣服,你就不認得我了?小觀子。」
小鬼?他是小鬼?我此刻的大腦一片混亂,三子怎麼可能是小鬼呢?但是小鬼也沒有理由附到三子的身上啊?
「你說你騙了我?可你既然有自己的目的,又為什麼要救我?」
「有時候,騙你的人只是為了避免你陷入更危險的境地,而不是希望你去死,明白嗎?」三子與之前早已判若兩人,我此時此刻才明白,他其實一早就清楚很多事情,可偽裝成三子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所以,大學同學,搬貨工人,只是你用來不斷接近我的一個身份?」
「接近你?」三子聽到這兒,笑了起來,繼續說道:「我為什麼要接近你?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見過你了,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在你哥哥謝守的身體裏,換句話說,我可是看着你長大的,怎麼能叫接近?按你們陽間的話說,你也應該叫我一聲哥哥才對。」
我覺得有些無語,隨即說道:「按你這個說法,其實你知道我大哥到底是怎麼死的對不對?」
「對,其實一開始我在你去XJ的時候就想跟着你,但只不過那個時候有人攔下了我,他對我說,這件事情要由你自己弄清楚才行,因為在謝守的死因背後,牽扯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那個人是誰?」
「秦離塵。」
「什麼?」小鬼的話再一次衝擊了我的大腦,阿塵?他為什麼也會被扯進來,難不成他一早也就知道這一切嗎?
「當然,為了你的安全起見,今天我所對你說的一切,外人都不會知道,但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你再插手這一切。」小鬼說到這兒,嘖了嘖嘴,遺憾地說道:「謝政唐,你的父親,他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沒有說話,想繼續聽他講下去。
「雖然我沒辦法講當年的真相全部告訴你,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一條訊息,你的哥哥的死,和你的父親有最直接的關係。你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來,他一直在嘗試着阻止你查明這一切。」
老爹果然早就知道,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和大哥的死居然也有關係,聽到這個消息的我此刻心如死灰,我雖然早就有想過,但從未堅定地相信過老爹就是那個一直在暗中想要把我滅口的謝家人,可今天小鬼的一番話,着實給我潑了一盆冷水。
「當然,我沒有權利阻止你,小觀子,可我必須要告訴你,你的父親他正在策劃一場尤為極端的行動,你會是這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謝守其實在生前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拜託我一路照看你,這是他最後的夙願。」
「可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我必須結束這一切,如果老爹的目的真的有你說的那麼讓人難以接受的話,我也不得不和他站到對立面。」我把嘴裏的煙扔到沼澤地里說道。
「你一定會死。」小鬼說道。
「你選擇和靈主產生共鳴已經是我沒有想到的結果,如果你再繼續下去的話,無論是你的父親,還是那個一直在追殺着你的鬼,都不會放過你。」
「如果有其他辦法的話,我也希望自己不要涉足。」我看向小男孩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
「但很可惜,雖然我不知道老爹的目的是什麼,可他已經影響到的不止是我,紙屍井,謝家,我的朋友們,大猿,於恬。」我看着小鬼說道。「原先的我只是想弄清當年的真相,但現在不是了,我不想周圍其他人再因為我受到傷害。」
小鬼沉默了一會兒,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跟着那個孩子,或許你能找到藏在這片濃霧下的答案。」
「那你呢?」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三子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神情複雜地看着遠方漆黑的深夜。「我選擇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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