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洪和徐乙都感覺到了於恬的不對勁,但是出於時間上的考慮,廟門一旦打開,如果不把裏面的東西除掉,那麼待陰氣完全跑走之後,勢必會造成更大的災禍。
「你看到什麼了?」我有些着急地問道。
於恬的眼淚終於止住,半晌,她捂着腦袋,好像頭暈暈乎乎的,隨時都要倒下一般。「廟裏,掛着好多倒吊着的人皮套子,還滴着血,這裏發生過一場大屠殺。」
「你是說,和陽靈廟一樣?這裏曾經也是長生會的窩點?」我看向徐乙的方向,他擰着眉頭捋了捋鬍子說道:「這老廟少說封了也有二十年了,那會兒這裏面還只是有人在養小鬼,所以陰氣不散,小鬼聽不得使喚,到處作亂搞得人心惶惶,我這才把廟封死,還真不知道後面誰還開過這廟。」
「你還能堅持得住嗎?」我回過頭對於恬問道。
畢竟,雖然按那個商羽推薦的老太太所言,她有能看到過去發生在這裏的種種不祥的跡象,但恐怕就是因為這種體質,對於陰氣抵抗能力也會比一般人弱的多,但我不解的是,為什麼那麼多年來都沒有事,偏偏這個時候她又能看見那些怪事了呢?一定是有什麼東西促使她恢復了這雙眼睛。
「好歹我也是在於家接受過專門訓練的,捉鬼沒什麼大問題,咱們抓緊時間為妙。」
其他人見此狀況,紛紛都進到陰靈廟裏面去,我和於恬緊隨其後,但與在玄心觀如出一轍的是,就在我們前腳進來之後,身後的門馬上就死死地緊閉住,再也拉拽不開。
「冉叔,這鬼臉既然只是一張影圖的話,那怎麼才能把它帶走呢?」
冉洪和葉瑤對視一眼,搖了搖頭,從身上背着的一個大黑色挎肩包裏面掏出一面相當漂亮的八卦鏡來,讓我感到驚異的是,這鏡子的背後居然刻着兩隻栩栩如生的像是鎮墓獸一樣的東西。
「我們這些紙屍井的人,要除鬼埋屍,不是隨便燒個香立個碑就行的,這陪在我們身邊的東西叫靈器,多是大邪之物,傍主而生,汲陽滋陰,久而久之,也就有了靈性。」這我倒是知道,老爹手裏的那把刀,還有於刑身上的度屍燈,和這鏡子應該是同一種類的東西。
「你們幾個稍微躲遠些,我要佈置一下,爭取這次一鼓作氣把這東西給抓住。」說罷,於刑從包里掏出剩下的黑布,幾根短蠟燭,還有一疊碼好的紙符,看上去還真是有點氣勢。
「你說,那鏡子管用嗎?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抓鬼的東西啊?」大猿在一旁嘀咕着,大概這話是被徐乙聽到,他輕輕地笑了幾聲,說道:「小子,你是不知道這面鏡子的厲害,可比你在那沙漠裏面的古城銅鏡,要邪上個十幾倍呢。」
「這麼邪的東西,還能驅鬼?」
「驅鬼與治病同源,有以弱勝強的療法,也有剛烈相衝的療法,這鏡子就是要夠邪門,才能把髒東西給招過來。」徐乙說着,看了一眼冉洪手裏的鏡子,點了點頭。
「淨垢塵,映前生,鏡花水月,皆是看盡半世痴恨空魂心。」冉洪在一旁念叨着,將一隻手放到葉瑤端着的狗血盆里這麼一蘸,往鏡子上畫了一個「生」字,頓時地上擺放的幾根蠟燭同時着了起來,而就是這時我也才看到,就在冉洪的脖子上,還有葉瑤那只有刺青的胳膊上,隱隱地復現出一個「祓」來。
冉洪將那面八卦鏡拿起,不知為何,明明看上去只是一面輕巧的鏡子,冉洪卻拿得十分吃力,就像是在抬一塊石頭疙瘩一般。
他將鏡面放在葉瑤面前,只是過了兩三秒,兩人便憂心忡忡地將鏡子又放了回去,但是蠟燭仍然沒有熄滅。
「看到什麼了?」我和大猿同時問道。
「這地方,死的人雖然是多,但幾乎可以說都是些小角色,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怨氣,也絕不至於達到能養鬼臉的程度,但這說來又不太合理,因為我在紙屍井這麼多年,從未見過有照屍鏡看不到的東西。如果真有的話,那只有一種可能,或許是有一個憑我們幾個根本無法處理的大傢伙在這裏。」
「會是祝零嗎?」
葉瑤搖了搖頭,不安地環視着四周說道:「鏡面中反應的是我們無法看到的東西,祝零雖然已經變成鬼,但單憑他還需要用返生法場來煉血肉的話,那就足以證明他還不至於讓照屍鏡都被蒙蔽。如果真的出現那樣的惡鬼的話,恐怕,只能回去找商羽幫忙了。」
不知為何,明明燃着蠟燭的廟宇里,此時我卻感受不到一點點的心理安慰,反而越發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正縈繞在自己的心頭,我看向頭頂,那裏早已經只剩下幾塊破碎不堪的乾草堆和木板做支撐,似乎隨時會掉落下來,一想到這種地方可能還掛着像烤肉店那樣的滴血的皮的話,就感覺一陣發毛。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大猿有些毛躁,他看着眼前跳動個不停的詭異的火苗,估計也和我產生了同樣的感受。「這下別說抓了,連看都看不見,可怎......」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僵住了,滿臉驚慌地看向冉洪和葉瑤的背後。
「冉叔......你......你背後......」大猿伸出一根手指,就和剛剛在門外於恬的動作一樣。
「背後?」按理說,他們兩個都是紙屍井的人,要有什么小鬼來的話不會不知道,更何況徐乙也在這裏,這蠟燭也沒閃,八成是大猿又在自己嚇自己了。
我這心裏正想着,就看到冉洪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腳步一下子沒站穩踢到了好幾根蠟燭,這撞一下倒是不要緊,關鍵的是,就在剛剛他被撞的這麼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他的腦袋後面映出來一張毫無血色的鬼臉。
冉洪被這麼一下子弄得有些猝不及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就在自己的腰間多了一塊巴掌大的淤青,這塊淤青正在慢慢地轉變成黑色,而且好像正在不住地往外蔓延着。
屋子裏的燭光已經滅得所剩無幾,不過冉洪被這麼撞了一下好像倒也不是很着急,只是抽出一張符紙放在剩下的燭焰上面燒着,然後放到淤青的位置狠狠地燙了幾下。別說,這辦法看上去老土,但是確實有用,看來他們都是提前預備好的,知道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過,冉洪處理好淤青之後,明顯臉色也變了,他告訴我們,這房間裏面的東西光靠他們三個人是壓不住的,為了安全起見,他想讓我們出去等着,只要蠟燭沒有完全熄掉,他們就不能離開這裏,否則一定會被鬼上身。
「我袁爺豈有扔下別人獨自逃命的道理?我就算是拿命和這東西拼了,也不會邁出這個門一步。」
「對,冉叔,咱們既然是一塊來的,哪有誰要先走的道理,你說對吧?於......」我剛準備看向於恬,卻突然驚恐地發現,於恬不見了。
剛剛明明還在這兒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突然不見呢?這事兒可把三個老江湖臉都嚇紫了,要知道在這種地方突然失蹤的話,那麼可誰也說不好她會面對什麼樣的玩意,但問題是這屋子就這麼大,她能跑到哪兒去?
葉瑤一邊扶着冉洪一邊說道:「鬼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那姑娘能看見暗處里的東西,先拿她開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徐乙這剛說了半句話,他們身後又傳來一陣響動,因為燭光能照射到的地方有限,所以在漆黑當中我們也看不到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發出動靜,就在這響動發出的下一秒,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便以極快的速度朝我們飛了過來,還好這次我們都有準備,沒被那個東西給打到。
那個黑色的東西以一股極大的衝擊力直接將我們身後的木門給衝破,頓時,門外陣陣的陰風颳了進來,地上擺着的蠟燭又熄滅了一支,只剩下最後一支蠟燭了。
我疑惑地朝身後那個黑色的東西看去,發現那不是別的,居然是一口黑色棺材的蓋子,這麼大的東西,是怎麼突然從裏面飛出來的?而且為什麼這廟裏又會有一具棺材呢?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只聽到一陣嘶吼聲傳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屍居然從暗處猛地沖了出來,這女屍的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就抓住了葉瑤的手臂,但是葉瑤手臂上面的那片刺青似乎是有抵抗邪物的作用,這女屍的手剛放上去就又是一聲吼叫,像是被灼傷了一般。
待我定睛看去,發現這哪裏是什么女屍,這明明就是剛剛消失的於恬,她此時滿臉都是血跡,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們,而且就在她的兩頰和脖子上面,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的淤青,和剛剛冉洪的症狀一樣。
見是於恬,冉洪本來舉起的紙符又收了回來,因為他知道這種東西對於邪物的損傷是很大的,而如果邪物感受到了威脅的話,恐怕會傷害它的宿主。
被邪物附身的於恬見我們幾人都沒有動彈的意思,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朝我們沖了過來,不過這一次,她的目標並不是冉洪,也不是大猿,更不是地上的照屍鏡,而是我。
也可能是附身在於恬身上的這個東西太厲害,直接把我身體裏面的小鬼給激了出來,我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就一把扼住了剛剛衝到我面前的於恬的喉嚨。
於恬痛苦地掙扎着,臉上和脖子上的淤青在迅速蔓延,但小鬼好像並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冉洪見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拿起地上的最後一根蠟燭朝於恬身上扔了過來。
就在火焰升起的一剎那,他將照屍鏡直接抬起對準了於恬,一瞬間我抓着於恬的那條手臂感到了劇烈的疼痛,連忙出於保護意識地收了回來,而於恬也因為鏡子這麼一照,身上的燭火頓時燃燒起來,漸漸地將她包裹。
好在是薑還是老的辣,徐乙連忙扯過冉洪手裏的紙符,一股腦浸滿了狗血往於恬身上這麼一貼,又不知念了幾句什麼,渾身的火焰總算收住了勢頭,慢慢地熄了下來。
但是火是熄滅了,可於恬也沒好受,不但七竅都往外不斷地淌着血液,而且直接昏迷了過去,任我和大猿怎麼叫都叫不醒。
徐乙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珠,用食指蘸了一口唾沫,蹲下來往於恬的額頭上面點了一下,又將燒剩下的一點灰燼撒了上去,一個黑色的「壽」字在於恬的額頭上若隱若現,過了一會兒,徹底消失了。
事情實在發生得太突然,幾個人都心有餘悸地坐在地上,望着還在昏迷中的於恬,徐乙最先開口,但他只是語氣沉重地說了兩個字:「是她。」
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冉洪和葉瑤兩人卻是心領神會,在一旁連連嘆息。
大猿顯然是被嚇得夠嗆,他雖然膽子還不算特別小,但畢竟之前也沒有碰到過這麼邪門的場面,不過這也得虧是之前把膽子給練出來了,他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怕鬼不怕人,和商羽他們正好相反。
「她?她是誰?老徐,你是不是知道點啥?」
「行了,小兔崽子,這事兒你就算知道了也沒用,但只是可憐這姑娘了,她身上被下了點東西,這鬼往後還會來,如果不除乾淨,怕是還會有生命危險。」
大猿和老徐認識得早,他知道徐乙這人的脾氣,乾脆也不再多問。半晌,他把頭轉到我這邊來,意味深長地看着我說道:「你身上的那點東西,不簡單啊。」
「東西?」我知道,徐乙是高人,他肯定看出我身上有小鬼了。
「有句話,我不該說也得說,雖然我已經是個退隱的老油條了,就想在這山林子裏面混些日子,但是既然你已經惹上了這東西,那我就和你交個底兒。如果你在三個月之內,找不到高人來幫你一把的話,怕是最多也活不過今年冬天了。」
「什麼?」徐乙的話相當於直接給我下了一道死令,如果三個月找不到辦法,我就只能半年的活頭了?
「老徐,你別嚇我,這不是還有商羽嗎?」
「瘸子治不了你這個病,就算他有辦法治,他也不能治,更何況這姑娘,身上也沾了髒東西,不是一般人能解決得了的。」
商羽都解決不了,他是我在這個世上得知唯一一位知曉所有事情的高人了,如果他都不行,那我不是從現在開始已經是個死人了嗎?
「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雖然他幫不了你們,但他肯定會為你想辦法。」徐乙看着面前已經快要倒塌的陰靈廟說道:「這姑娘只是個幌子而已,真正的大東西還在後頭呢。」
「還有?」大猿絕望地又癱了下去。
「老徐說的對,這女孩只是被附身,但躲在那幅鬼臉後面的東西,可能就等着這個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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