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轉身揮手風暴隨之潰散,鐵色鴉群在血霧裏降落髮出清脆悅耳的彈動聲,紅色霧氣被雨洗去的同時,其中殘存的破碎人影也如墨跡般被洗去。
風吹拂過,她的白髮轉瞬成黑,隨後她蹦到蘇茜面前抬手興奮的與其擊掌道:「比我和那個面癱仔第一次配合的好多了!」
蘇茜褪去龍化,彎腰杵着膝蓋微微喘息,低聲道:「大半都是靠你。確認沒有遺漏了嗎?」
夏彌點點頭,隨後望向不遠處的兩艘戰艦,面露擔憂之色。
「別擔心,以楚子航之前展露的能力,這些怪物雖然可怕,但定然不是他的對手。」蘇茜勸慰道。
「我知道。」夏彌點點頭,隨後叉腰微微咬牙:「我就是擔心他這個殺胚一上頭,把我的玩具全殺了!」
蘇茜瞪大了眼,感情夏彌不是在擔心自己未婚夫,是在擔心這些怪物啊!?
夏彌回頭看了眼蘇茜,嘆息一聲搖搖頭道:「室友,你是不懂當光杆司令有多難受啊!」
「用你們的視角來看,我也算是從良了,也不方便對你們這些正常混血種出手把你們變成死侍,好不容易遇到這些上等的打工仔我自然不能浪費啊!」
蘇茜沉默半晌,只能無奈一笑。
「之後還要和他去赴一場宿命的對決,雖然縱有千軍萬馬,最後也免不了孤身奮戰」夏彌面色嚴肅了一瞬,隨後再次呲着虎牙怒道:「但身後一個小兵都沒有,我死神的面子往哪擱!?碰面排場就輸了一頭,這仗還怎麼打!?」
蘇茜嘴角微抽着附和道:「有有道理哈。」
不過她心裏卻有些微微的欣喜,這麼脫線應該是夏彌。
「嗚嗚嗚嗚唔哦!」蘭斯洛特的叫喊聲突兀的從一旁傳來。
夏彌和蘇茜回頭看去,楚子航已經帶着蘭斯洛特回到了甲板上。
「會長,我剛剛那招怎麼樣?我可是練了很久的!」蘭斯洛特興奮的看向楚子航問。
「不錯。」楚子航點點頭,他想了想似乎覺得這樣可能有些冷淡了,於是又補充道:「配合的很好我們兩個。」
蘭斯洛特的言靈和龍馬弦一郎一樣,是序列號63的雷池,可以操控領域裏的一切電荷,能形成電離通道類似釋放閃電,也能形成靜電屏障隔絕聲音外泄。
他和楚子航相互配合,以靜電屏障和楚子航釋放的冥照悄然疏散了兩艘船上的執行專員等人。
隨後這兩艘戰艦上的不朽者也被夏彌的血所吸引,即使只是微量的龍王之血,氣味和信息素在狂風暴雨里擴散開來也能影響這整片海域,於是這些不朽者也自發的朝着金鑽號聚集。
楚子航以君焰配合蘭斯洛特的雷池在海面形成了雷與火的牢籠,將剩下的不朽者全部圈禁,隨後楚子航以言靈·婆娑世界暫時控制了這些不朽者,將他們全部收入了村雨的劍鞘里。
既然海拉大人都發話了,楚子航也只好留這些不朽者一命。
「都收了吧?!」夏彌兩眼冒着精光,望向楚子航問。
「其實也不多,加起來六十四隻不朽者,都在劍鞘里了。」楚子航舉起村雨示意,「對於徹底掌控他們我有些想法,不過可能需要路上慢慢嘗試了,目前只能先以賢者之石組成的簡易煉金矩陣拘束在劍鞘里。」
夏彌聞言大為欣喜,撲上前來踮起腳尖在楚子航臉上「吧唧」一嘴:「幹得不錯未婚夫!這是獎勵!」
楚子航眸光微閃,隨後四處張望起來。
「看什麼呢?」夏彌問。
「我看看還有沒有漏掉的,也給你一起收了。」楚子航回答。
夏彌微怔,隨後輕笑了起來。
蘭斯洛特表情有些木然,低聲問:「會長,你不會其實是想再被親一口吧?」
「當然。」楚子航說,氣氛凝固了片刻,他輕咳一聲道:「不會。」
一旁蘇茜和蘭斯洛特對視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元素亂流開始平息,暴風雨也逐漸散去。
「謝謝你們。」蘇茜看向楚子航和夏彌,低聲道。
「應該的。」楚子航搖搖頭。
夏彌則微微昂首道:「怎麼着也是和本王住過一間寢宮的,怎麼可能看着你被欺負?」
蘇茜笑着點點頭:「是是是,女王陛下。」
蘭斯洛特臉色略顯暗淡,問道:「會長,那你們接下來怎麼辦?」
他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掉線的EVA,接着說:「今夜之事後,我和蘇茜以及所有突擊隊成員自然是願意相信你們的,但按照這個情況來看幕後必然有人要置你們於死地,且不擇手段!」
「就算我和蘇茜回到學院成功證明你們的目標和立場,也難說能取得多少支持。更何況,以我對執行部的了解,我和蘇茜要成功回到學院恐怕都不容易。」
蘇茜也一臉擔憂頗為贊同的點點頭,對夏彌道:「即使楚子航和你前兩年積累名望很高,但對於龍王的刻板印象卻是綿延千年,或許年輕人還好,但老一輩恐怕要說服就很困難了比如,施耐得教授。」
楚子航沉默片刻,沉聲道:「男人之間,有時候語言無用,刀劍交談反而才更能明晰彼此的心。」
他這是想起了多年前以芬里厄的身份潛入源氏重工與源稚生交手那一次,那個幻境其實不止源稚生看到,他也看到了。
不僅如此,就連他看清父親楚天驕身份苦衷,也是借着與神的交鋒血戰。
蘇茜還是一臉擔憂,倒是蘭斯洛特頗為贊同的點頭。
「接下來,你和蘇茜回校途中一定注意安全,我們的事見機行使便好。」楚子航看向蘭斯洛特囑咐道。
蘭斯洛特面色沉肅的點頭:「放心吧,會長。」
楚子航微微頷首,蘭斯洛特辦事他一向都很放心。
其實不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獅心會能和愷撒帶領的學生會分庭抗禮並不僅僅靠楚子航一人。
楚子航的存在只是讓獅心會有了和學生會頂尖戰力抗衡的資本,但其實基層和廣大會員的凝聚和號召等,一切實事計劃靠的卻都是蘇茜和蘭斯洛特。
和愷撒的凡事都要親力親為摻和兩手不同,楚子航在獅心會真就是個甩手掌柜,上一世如此,這一世更是——這一世他甚至有接近兩個學年都不在學校,先是雪區睡覺,然後就失蹤
獅心會的運營,都是蘭斯洛特和蘇茜在主持。
楚子航的光輝太甚,所以很少有人會看到蘭斯洛特的身影,大多數人都以為蘭斯洛特只是個楚子航的傳聲筒而已,畢竟絕大多數參加獅心會的學員沖的就是楚子航的名頭。
可事實恰恰是很多事情的決斷,都是蘭斯洛特做出的。
是他的籌劃和苦心經營,才讓沒有背靠加圖索這種大家族的獅心會活動經費依舊充足;也是他的決策讓獅心會在各種校園活動中以田忌賽馬的方式,避開學生會擅長的帆船等項目,在「野外生存」、「近戰搏擊」等其他項目里拔得頭籌,最終在綜合成績里與學生會分庭抗禮。
沒有楚子航的獅心會就相當於人沒了脊梁骨,永遠都難以在愷撒帶領的學生會面前抬起頭;
但沒有蘭斯洛特和蘇茜,那獅心會就只是個昂首的小屁孩,不對學生會低頭,但也永遠不可能與學生會「二分天下」,平起平坐。
只不過蘭斯洛特似乎也沒有為自己正名甚至「篡位」的想法,反而樂得就這樣一直跟在楚子航身後,一直默默在聚光燈外為獅心會和楚子航處理雜事。
他好像和大部分混血種都不一樣,完全沒有自我的野心。
但楚子航其實偶爾也會看到蘭斯洛特在夜晚默默看着獅心會歷任會長的照片牆發呆;看到他在獅心會眾人慶功且高呼楚子航名字時,一臉欣慰的退到角落窗邊看星月;看他在獅心會失利時,主動攬下一切責任,並確確實實為之痛心在夜晚獨自痛飲。
他做的不少,卻不爭不搶,或許正是如此才會沒有「糖」吃。
「蘭斯洛特。」楚子航突然喊道。
「會長。」蘭斯洛特立刻挺直了身子。
「一直以來」楚子航伸手,猶豫片刻拍拍他的肩膀,「你都很棒。」
蘭斯洛特整個人都僵住了瞬間,隨後垂頭低聲道:「是因為你在,會長。」
楚子航微愣。
「沒什麼。」蘭斯洛特搖搖頭,「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好的。」
楚子航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有一件事,他並沒有多在意,但這一世和上一世都發生了。
那是他正式成為大一新生時,比他高一屆的愷撒已經在學生會打響了名號且帶和學生會以沖天之勢崛起,不論帆船、越野還是其他項目里,學生會都以碾壓之勢勝過了老派社團獅心會。
那時獅心會裏可謂是「人心惶惶」,連好幾個部長都被學生會的成績和待遇吸引退出了獅心會,上一任會長連引咎辭職都做不到,因為沒有人敢,也沒有人想在這個時候接任獅心會會長去與如日中天的愷撒當對手。
可就是有個大一新生,一臉冷漠的在各種社團活動里都報了名,有人問他:「這個項目可是愷撒親自參加的,你有信心和他一較高下?」
他卻回答:「今年輸了,明年再去便是。面對誰都無所謂,只要不服,只要繼續向前,我總會贏的。」
這個人就是楚子航。
這個被視作愣頭青的傢伙,還真就在不少項目里與愷撒鬥了個不分高下。上一世,雖然開始是輸多贏少,但氣勢卻真的打出來了,於是也順理成章的在大二開學就繼任了獅心會會長。
途中楚子航學會了爆血,血統評級一躍成為A+,正式成為了讓愷撒也必須正視的對手。
但其實,楚子航只是為了賺取社團貢獻然後進圖書館,研習那些古籍資料而已。
可恰恰就是他這即使會敗也不退,大不了從頭再來的氣勢和韌勁,才讓當時已經一片低迷的獅心會眾人重振了旗鼓。
而其中最受感染的就是蘭斯洛特。
他家族和密黨有些聯繫,所以算是從小就聽着「獅子心」的故事長大,對於獅心會十分嚮往,加入獅心會那天還正是他的生日,他在越洋電話里和父母興奮的分享了這件事,並勵志要秉承先輩意志成為一個擁有「獅子心」的屠龍者。
可在愷撒崛起的時候,蘭斯洛特本欲以最拿手的射擊項目為獅心會挽回尊嚴,卻因為一次在射擊訓練場看到愷撒訓練的成績而被震撼,隨後動搖了。
他怕失敗,而且怕敗的太過難看,自己被嘲笑無妨,但他無法接受獅心會也因此蒙羞,因為他而蒙羞。
那天晚上他點着枱燈坐在書桌前看着那張射擊比賽的報名表,失眠了整夜。
第二天一早,他把報名表塞進了抽屜最底層,直到報名截止也沒有交上去。
可也是那一天,楚子航把一摞報名表丟在了辦公室,留下了那句話——
「不敢露出獠牙的,連鬣狗都算不上,還稱什麼獅子呢?」
蘭斯洛特那時候也暗暗搖頭,聽着那些質疑嘲笑的聲音而默不作聲;因為他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潛意識裏有那麼一瞬間,希望楚子航也只是初生牛犢而已。
可楚子航後來用行動證明了,他言行合一,不論面對是誰,他都會亮出獠牙,絕不會沉默着敗北死去。
別說愷撒,就算神來了,他也要拔刀!
從那之後,蘭斯洛特才成為了現在這樣一直跟隨着楚子航,默默為他處理一切雜事,跟班一樣的存在。
他深夜看着照片牆上的先輩,在羞愧自己面對強敵連呲牙都害怕;他在功成之後仰望星月,在反思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能不能彌補那懦弱而錯失的機會;在聽到大家高呼楚子航名字時,他覺得應該,卻也更為自己沒踏出那一步而更加自慚形穢。
誰也不甘心只當個影子,可蘭斯洛特知道,敢於直視烈陽的人才配站在前方,害怕被焰光灼傷的人,註定只能躲在他人身後,融入陰影。
於是從此以後,這句:「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好的。」
就成了蘭斯洛特對楚子航的口頭禪。
楚子航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捏住蘭斯洛特的肩膀微微用力,沉聲道:「你要做好的,不是我交代的事——」
「是你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他眼帘微垂,沉吟片刻繼續道:「我和夏彌接下來要去救我的爸爸。」
「簡單來說,在我知道龍族存在的那一天,那一個雨夜的高架路上,我也退卻了,也逃跑了。」
「我曾經也不留餘地的斥責和埋怨自己,悔恨貫穿了我的一生。可我現在明白了,當初沒踏出那一步,那麼就現在踏出;或許有些過往已經不可挽回,但至少從此以後,不會再有遺憾。」
「我想獅子心就是——可以輸,但不服,亦不懼,於是,不悔。」
蘭斯洛特像是被響雷劈入腦海,整個人都顫了顫,下意識抬手觸摸自己的胸口。
那裏掛着古老的徽記,拉丁文下方寫着英文的:lionheart。
獅子心。
「其實路明非也和我說過,他在那次和愷撒比試設計之前,除了老師教導之外你也給了他不少的幫助。」楚子航接着說,「搬宿舍的時候,你室友無意間看到了那張報名表。」
「如果明年還有比賽,就交上去吧。」
楚子航想了想,朝着蘭斯洛特伸出右拳:「我也會去,為你加油。」
蘭斯洛特眼眶微紅,顫抖着伸出拳頭。
那失眠一夜的最後,他也是如此緊握着拳頭,最終卻敲在了報名表上,給自己蓋上了永遠後悔的印記。
雙拳無聲相碰。
楚子航扯起嘴角,無聲輕笑。
蘭斯洛特也微笑。
夏彌摟着蘇茜看着前方兩人,搖搖頭眯着眼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蘇茜輕笑和她對視一眼道:「這就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吧?」
「至死都中二吧!」夏彌撇撇嘴。
「哎,忘了正事!」蘇茜突然喊道。
蘭斯洛特一愣,也立刻道:「對!有件事很重要,差點忘了和你們說。」
楚子航和夏彌對視一眼,疑惑的看向兩人。
「其實,先一步到達夏洲本不該是我們。」蘇茜說,「應該是,路明非。」
蘭斯洛特接着道:「一開始,其實沒人知道這次圍攻的目標是會長和嫂子,是在昨夜,路明非突然通過某個特殊的私密網絡聯絡了我們,告訴了我們這件事。」
蘇茜點點頭:「我和蘭斯洛特一開始也不相信,但最後綜合各種因素考量後才決定還是親眼來看看情況,其實我們」
蘭斯洛特和蘇茜對視一眼,隨後道:「我們也不相信你們真的是暴虐龍王,或者說,即使是,也不相信你們真的要毀滅世界。」
夏彌替蘇茜撥開打結的發梢,輕聲道:「算你們運氣好咯,是楚子航和我。」
楚子航則追問道:「那路明非呢?」
蘇茜立刻正色道:「我們想說的就是這個!」
「今天凌晨,原本由路明非和奇蘭帶領的從蒙古入境的小隊發來急報——路明非帶着瀛洲那個叫繪梨衣的女孩,在越過國境線的半小時後毀掉了小隊幾乎所有載具!」
「隨後他們兩人開着唯一一輛車,叛逃了!」
蘭斯洛特咧嘴攤手道:「所以現在被全校通緝的不止二位,路明非和那位叫上杉繪梨衣的女孩也被通緝了。」
短暫的沉默後,夏彌猛地一跺腳。
蘇茜還以為她是為路明非的莽撞舉動而氣憤,但下一刻
夏彌豪氣干雲的拍拍手道:「不枉我幫你找場子啊,二師兄!他喵的,仗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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