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那張蒼白無力的臉龐,掛滿了層層汗滴,趁着桌案上的冉冉燭火,晶瑩的閃着。一雙如同黑洞般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犀利鋒芒,卻是那麼一種深不見底的,迷惘。
不知過了多久,榮王深吸了一口氣息,重重一嘆,抬起一雙無力的眼眸,輕聲說道:「我將她殺了,解藥也沒有拿到手。」
如今聽到了榮王所言,鄭若笙卻是滿心的慚愧與沉痛,抬起一雙悽苦的眼眸,神情複雜的望着榮王那張蒼白的臉。正因為她心中無恨,卻也做不得如此的殘忍,只是因為那立場的不同,而致使着他們,如今的這般暗算與戒備。
她以有心,算他無心。她以謀劃,換他信任。而如今,她卻痛恨着這樣的自己,也痛恨着取得了勝利的,結局。
見到了面前女子,盈盈閃閃的美麗瞳眸,透着悽苦哀傷,那樣的神情凝重,那樣的糾結彷徨。榮王伸出了那隻纏滿繃帶的手,握上了鄭若笙那隻扶着書卷的凝脂柔荑,紅唇顫抖着說道:「若笙,我會想辦法,將你醫好的。」
鄭若笙心頭透着繁雜、紛亂,是那麼一種理不清的擾。隨後輕嘆一聲,向着榮王點了點頭,僵硬勾了勾唇角兒,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能讓她說什麼呢?她體內的毒,早已經被子岳師兄清理乾淨了。而她,既然開始了騙局,就早已容不得她再回頭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的。」
隨着榮王動情的喃喃低語,鄭若笙只覺得手背上傳來了一陣溫潤炙熱的柔軟,隨即驚恐的抬起眼帘。卻見到榮王棒起她那隻如同白蓮般的玉手,緊貼在了他那兩片,灼熱柔軟的唇瓣,情不自禁的細吻起來。
來自手背上的溫熱酥麻,如同岩漿般的四處蔓延着,使得鄭若笙的心頭,驚恐的顫抖着。即刻用力的拉着那隻,被榮王緊握的玉手,想要阻止他對自己的侵犯。
在不斷的拉扯之間,鄭若笙不但沒有脫離開榮王的牽制,反而使他將自己,拉至了他那個帶着絲絲涼意與濃濃藥香的懷抱之中。
鄭若笙焦急的瞪圓了一雙眸子,對上了榮王那雙,如火焰般的炙熱凝望,穩了穩心神,小心翼翼又帶着驚恐的提醒着:「王爺,我體內的餘毒,還未清。」
榮王閉緊了雙眸,努力隱去心頭的激盪。俯下身來深嗅着鄭若笙髮絲間的清香,輾轉至她如梨花般白皙的耳垂,低聲說道:「我知道,我什麼也不做,只想抱抱你。心頭好煩,好亂。」
聽到榮王所言,鄭若笙那充滿戒備而緊繃的身體,也稍稍地放鬆了些許,而與他如此的親昵舉止,卻使得鄭若笙十分的尷尬難忍。
可這是她自己種出的苦果,也是她自己忍痛也要吃下去的毒!
那來自女子獨有的清新嫻靜氣息,使得榮王那紛亂無序的心,得到了些許的寧靜。片刻後,微微的抬起頭來,對上了懷中女子那雙盈滿秋水的眼眸,榮王抬起手來,輕柔的撫了撫她額上的青絲,柔柔一笑。
&還是不敢愛我,對嗎?」榮王眼含着柔情與淺笑,輕輕地一聲問。
鄭若笙悽苦的扯動着唇角兒,低垂下眼帘。心中卻不知道,接下來的這場戲,她要如何的演下去!真的要讓榮王愛上她嗎?然後再無情的告訴他,她其實就是個奸細,是來取他性命的,危險女人。
最為真摯的情感,是不可被人利用的。不久前,她在福陽宮的耳房之中,怒氣衝天的斥責着布塵太子。而如今,那聲聲的指責還依舊響在耳際,而她卻已然的,在利用着別人,最為真摯的情誼了。
這是個怎麼樣的怪異圈子,使人一旦踏入,便會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一次又一次的去背叛自己的內心。直到有一日,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
見到了鄭若笙眼中的黯然神傷,榮王有些急切的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像穆王那般的三心二意。我會將一顆心,全部放在你的身上。」
鄭若笙的心頭泛起酸澀,無奈的搖了搖頭,對上了他那雙急切的眼眸,輕聲道:「我配不上你。」
榮王聞言後,否認的搖着頭,隨後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女子,說道:「你是這樣美好,為什麼要將自己說得如此不堪?」
其中的緣由,鄭若笙不想多做解釋,隨後和聲說道:「我還有婚約在身,怎敢再去愛殿下?」
聽她提起了穆王,榮王眼中流露出了不屑之情,隨後說道:「穆王此次前來,無怪乎是為了捉拿岳布塵,我若將他拿住交出去,天晟便不會再糾纏武安了。而穆王心中也沒有你,我不如藉此為由,與他論上一番,讓他,讓他將你留在武安。」
鄭若笙仔細地聆聽着榮王的每句話,而他也是真心的想將自己留下,即便是與天晟交涉,也再所不惜。
想到了穆王此行的目的,鄭若笙心頭泛起了思量,不清楚可不可以開口,向這位榮王,問上一問?
思索了一番後,鄭若笙抬起一雙盈盈美目,望向了榮王的滿臉期盼,隨後開口問道:「殿下可知,穆王此行的目地,不單單是為了捉拿岳布塵。他們最為重要的目的,是為了天晟皇帝的生母。那位三年前被岳布塵劫持的皇貴妃,蘇扶瑾而來。」
此言一出,鄭若笙感覺到了,榮王原本放鬆的身體,瞬時的緊繃起來,面上的柔情似水,也驀然地凝結成了冰冷霜凍。
片刻後,榮王收起了周身的清冷,淡淡地說道:「可那蘇扶瑾,已然成為武安的皇后了,怎麼可能隨他回到天晟呢?笑話!」
榮王強烈的情緒變化,使鄭若笙產生了警覺,直覺告訴她,這榮王一定與蘇扶瑾,有着某種聯繫。
感覺到了榮王周身的清冷壓抑,鄭若笙穩了穩心神,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可她始終是天晟皇帝的生母啊,那天晟皇帝怎麼可能放手呢?如果因此與殿下僵持不下,雙方戀戰起來,可就大為不妙了。」
聽聞了鄭若笙對自己的擔憂,榮王周身的清冷,瞬時散去了不少,低下頭來對上了懷中女子的盈水美目,柔聲道:「就算是天晟皇帝的生母,如若她不想回去,那天晟皇帝也不能將她綁回去不是?你不必憂心此事了,本王定然會想辦法,去說服天晟穆王,將你留下的。」
鄭若笙乖巧的輕點着頭,隨後又睜開了一雙泛着憂色的眼眸,問道:「真的嗎?那蘇扶瑾,真的不想離開武安,去和兒子重逢?」
榮王只當是鄭若笙,為能不能留在武安而擔憂着,並未多想,輕笑了一聲說道:「當年岳布塵將蘇扶瑾劫來武安,藏在了冷宮之中,隨後他便回到天晟,對蘇扶瑾是不聞不問。」
&不知那擁有着傾國之貌的女子,是如何在冷宮中生存的?雖說那座禁宮之中,並無真正的男子。可是,那些『閹人』的手段,卻是更加的變態、殘忍。」
鄭若笙聽聞此言後,一顆心也在迅速的疾跳起着,驚恐的瞪圓了一雙杏眼,透着不可言喻的恐懼。
難怪那一日,自己被紅袖帶到了馬三兒的小院兒,並暗示那馬三兒對自己下手。原來,原來那是蘇皇后,對岳布塵帶給她的傷害,給與的一記沉痛回擊!
而那蘇扶瑾為何不想儘早脫離苦海,回到天晟去呢?
正在鄭若笙思索着,榮王繼續開了口:「蘇扶瑾在無盡的折磨與等待中,度過了如同煉獄般的漫長一年。這其中的經歷,是常人無法想像的殘酷與折磨。在這一年的漫長等待中,使她對自己的丈夫與兒子,徹底的失掉了信心。也使她對自己家人的冷漠,產生了強烈的憤恨。」
&時,她更加憎恨着自己的美貌,正是這美麗的容顏,使得她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也使得她落得了如今這般的悲慘結局。」
&日深夜,蘇扶瑾將那幾個,長期欺辱她的太監,引到了冷宮來。利用她暗中得來的毒藥,將那幾人毒死了。事發之後,她便在冷宮中引火**,想要結束她那曲折悲慘的人生,後來被我的人給救下了。」
講到此處時,榮王停頓下來,溫熱略帶着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鄭若笙的鬢角兒,一雙眼睛熒熒閃閃的望着懷中的女子,輕聲問道:「你說,天晟帶給她那麼多傷害,她恨丈夫與兒子對她的置之不理;恨着自己兄弟對她的百般利用;她更恨那個將她帶來武安的岳布塵與靈蛇宮。她如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擁有着傾國美貌,又高貴嫻雅的蘇扶瑾了。」
鄭若笙輕輕的點了點頭,心頭卻泛起了楚楚的疼,心疼着蘇扶瑾這些年以來的悲慘遭遇,也感嘆着這些年來的陰差陽錯,與造化弄人。
輕嘆了一聲,鄭若笙輕啟貝齒,釋然的說道:「難怪我初入福陽宮時,那蘇皇后卻是對我百般的刁難。我當時大為不解,如此一來,倒是可以說的通了。」
榮王欣賞着面前女子的心思縝密與聰穎,輕柔一笑後,又搖了搖頭,說道:「別提那個女人了,你若能夠留下,以後自然會明了的。」
&果一切都順利解決了,你可願意留下來陪着我?」榮王再次的提出了這個,鄭若笙想躲也躲不掉的問題。
&果一切都能如你所願,我願意留下來,陪你。」鄭若笙輕聲的回答着,可她的心中萬分的明了,這一切定然不會如他所願。
因為她的存在,必然會導致榮王所有的計劃,最終走向失敗的彼岸,他越是深陷其中,越會加速他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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