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啟蒙時 四十九 磚頭

    清晨，季從鋪着草蓆和獸皮的床鋪上爬起來，目光落在一旁的草鞋上。

    一開始，她覺得弄出這麼一個怪東西套在腳上很不舒服，可是幾天下來卻很快喜歡上了這種叫鞋的東西，一旦習慣了它的存在，再光着腳走路總會踩到點什麼。

    明明以前不穿這個，碰到碎石什麼的也不會覺得疼的…

    部族的日常往往是一成不變的，但是隨着寅的出現，完全變了個樣子。

    原本這時候，季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等着酋長分發飯食，但如今她套上草鞋，繫緊套在腳踝上的繩索後，第一時間卻是端上陶盆，來到洞外溪水邊開始洗臉刷牙。

    碾碎的碳粉抹到嘴裏也很不舒服，但呲着牙，看到水面里映出的倒影，她露出開心的笑容。

    寅說過，刷牙是為了讓牙齒健康，如果不刷的話以後可能會生一種叫做牙疼的病，好像酋長就有這種毛病，經常會捂着臉發出呻吟，很難受的樣子。

    季不知道牙疼是什麼感覺，不過看着倒影里自己的牙好像變白了一些，便覺得刷牙肯定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牙齒也能像寅那麼白？

    想到這，她心裏不禁嘀咕：

    「洗臉也是為了讓臉變白嗎？可是看自己的臉好像沒有變白的跡象…」

    倒影中的小姑娘，呲牙咧嘴了一陣又開始搗鼓頭髮，據說寅的部落里女人們都會扎辮子，男人則是扎髮髻。

    扎辮子倒沒什麼，可那個叫髮髻的東西，看起來不怎麼好看。

    回想髮髻的樣子，季用陶盆洗了頭之後把頭髮束起在腦後，用草繩紮起來變成小馬尾。按照寅的說法，每天睡覺前都要把辮子解開，不然的話睡覺會不舒服，她可以保證這是真的，因為她已經試過了。

    於是每天早上扎辮子，也成了日常之一。

    族人們陸續醒來，有些也跟季一樣來到溪水邊打理衛生，有男有女，不過他們都沒有季的陶盆，這是寅送給她的禮物，目前部族裏只有兩個。

    季很喜歡這個陶盆，可以裝好多水，而且很漂亮！

    它可以裝下好幾個腦袋，而且比那些陶碗還要圓的多，表面也很光滑，外面還有一些歪歪扭扭的花紋。

    其他人也都很想要一個這樣的陶盆，不過寅說了，很快大家都會有的，因為馬上就要建一個大的燒陶器的爐子，到時候什麼樣的陶器都會很多，部落里每人一個！

    其實按道理來說，部族裏所有工具都是共用的，沒有什麼東西是誰的這樣一個說法。

    但是寅當時卻如此說了：

    「這個盆以後就是季的了，其他人如果要用的話，也要先得到她的同意才行。」

    這個陶盆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就好像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一樣，是其他人都沒有的！這讓季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每次看到它，摸到它，使用它，就會覺得快樂，感到愉悅。

    雖然很快大家都會有，但此時此刻，只有她有！

    另一個陶盆是寅的，不過那個卻是大家都可以用的，雖然目前為止會去用它的只有酋長和季兩個人，其他人雖然也有些會學着寅的做法洗臉刷牙，但卻不會用到陶盆。

    只是，有時候一想到很快大家都會有很多的陶器，這個陶盆也是一樣，不再稀奇，季的這種快樂就會消退許多。

    特別是看到溪水旁不遠，昨天剛剛搭建成的草棚時，這種感覺愈發強烈。

    正當她紮好了頭髮，一個女人湊過來：

    「季，你的盆借我用一用吧？」

    季愣了一下，隨後放開準備把陶盆帶回去的手，應了一聲：

    「哦。」

    她內心是有些不情願的，這還是拿到陶盆這幾天以來第一次有人問她借這個東西，只不過心裏怎麼想也只會是心裏想，表面上季還是答應了。

    因為她想到不到理由不給對方用。

    看着女性族人也用陶盆裝了水洗臉洗頭，季揉着自己濕漉漉的臉頰往草棚走去。

    剛剛搭起來的草棚倚靠着山壁，剩餘三面都漏着風，昨天季也跟着搭了把手，草棚頂上一些茅草還是她親手放上去的。

    草棚面積不大，下面放置的東西也不多。

    一側是堆積起來的粘土，大部分都在草棚外，粘土旁放置着一個被寅叫做缸的陶器，是做出兩個陶盆之前就已經做出來的，也是得到粘土之後，寅做的第二件陶器。

    它比陶盆細一些，但是要深很多，可以裝很多水，當季問起來為什麼要叫這個東西缸的時候，卻得到了「不知道」的回答。

    但季覺得，寅肯定知道，只是不願意告訴她。

    這些陶器其實都差不多，都可以拿來裝東西，但是因為大小不一樣，就有很多名字，又是碗，又是盆，又是缸的，叫法全都不一樣。

    但草棚中間，靠着山壁的地方放着的這件陶器，卻跟其他的都不一樣了。

    它像是一塊大石板，也是圓滾滾的，比陶盆還要大一些，季雙手都快合抱不過來那麼大，但是周圍沒有任何的凸起，根本不能拿來裝水。

    它就是寅做出來的第一件陶器。

    幾根埋在地下的木棍只露出短短的凸起，它們緊緊的夾住兩根橫在半空的木棍，還用許多的繩索牢牢的固定着，緊貼着地面，只留出很小的空隙。

    這陶器就放在木棍中間，下面有一根木棍插在陶器下面，周圍又有兩根木棍夾住下面，讓它不會偏移位置。

    寅把它叫做「盤」。

    盤下面的木棍很短，底下是打磨過的半圓形，還墊着一塊鑽出凹坑的大石塊，半埋在泥土裏。

    這時候其實只能看到陶盤和交叉成十字的木棍，下面的細節不趴在地上腦袋貼着地面根本看不到，但季是一直在幫寅忙活這些東西的，它們的每一個步驟她都記在心裏，所以都清楚。

    季也知道這個盤的用處。

    當寅要做陶器時，先會在盤的中間捏出泥餅做底，然後會讓季幫忙轉動這個盤，隨後神奇的一幕就會發生，隨着盤的不停轉動，圓滾滾的漂亮陶器就會不間斷的在寅手中「生長」出來！

    簡直就像…

    季沒辦法形容那個過程，每次想起來就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心跳加速，實在是奇妙非常。

    只可惜，做出一個缸和那兩個陶盆之後，好多天了，季都沒有看到寅再做陶器。

    按照寅的說法，陶器不着急。

    他要先做一種叫做磚頭的東西，然後用磚頭做一個很大的爐窖，這樣以後燒制陶器可以方便很多。

    爐窖是什麼，季不知道。

    不過磚頭有很多，就在草棚不遠處的地面上，一塊塊方方正正的磚頭排列開來，佔了好大一片地方。

    這些天，寅和季加上幾個族人，一直在用普通的泥土加水攪和，做成這種方塊，再把它們排列在陰涼處。

    按照寅的說法，今天第一批磚頭就可以開始燒制了。

    為此，還花了幾天時間，用石塊和粘土做原料，建起了一座足有一人多高的大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