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女孩的手指仿佛有什麼魔力一般,細微的班多鈕演奏聲從電視下方響起,路明非並不知道這種樂器,只當是小提琴,並未在意。因為他的絕大多數興趣都被蘇恩曦的響指吸引,看着她俏然將一枚小巧的遙控器從運動服口袋裏掏出,靈巧地拋到了沙發上,
動作輕柔、迅捷、隱秘,好似一場魔術。
但下一秒,路明非就沒法思考女孩為何如此,也無再無閒暇去想蘇恩曦昨天晚上究竟都在他的家裏添補了什麼。因為女孩已經甩開了拖鞋,就那麼赤足站在地板上
每個指肚都圓潤粉嫩,給人以玉石般的圓潤感觸,但踩擊地板的力道卻是那麼大,好像她並非赤足,而是穿着童話里的水晶鞋,順帶讓蘇恩曦整個人的氣勢都一併拔高,慵懶與散漫好像突然遠她而去,挺起的胸膛和繃緊的嬌軀讓這身寬大的運動服都變成了絢爛的禮服,
「PorUnaCabeza,中文名《一步之遙》。你最該熟悉的探戈曲。」因為你本應在最難堪的時候遭人拯救,又像個皇帝一樣君臨整個舞池,配着那冰雪般的公主。
蘇恩曦很想徹底搶了三無的風頭,甚至高舉手臂,抬起一條腿,停住。用那熟悉卻不搭的芭蕾舞動作入場,如天鵝死去的美,讓人心顫。
但她知道,這支舞不應該由自己來跳,所以她邁動着舞步向前,俏皮地攬住了路明非的肩膀,卻又靈巧地抽身而過,轉到了路明非身後,牽着他的雙手,緊貼着他的背,擺出恰當而自然的姿態,
「學過探戈嗎?」
「學過。」路明非回答,「仕蘭中學對標國際,有上過相關的課程。只是舞蹈老師說我的舞姿就像給罐頭插上了幾根筷子,扔在地上還可以勉強翻滾幾下,然後就再也不能動了。」
「聽起來很笨拙。」蘇恩曦撲哧一笑,但卻話鋒一轉,「那是因為老師不願意將時間花費在你身上,是老師的問題。」
「探戈可是最簡單的舞步,它不像生活那樣。簡單才是探戈的魅力,哪怕亂作一團,跳下去就好了。這可是阿爾帕西諾說的,放在作文里都算得上名人名言。」
路明非沒有看過《聞香識女人》,就算看過也記不住主演的名字,但他覺得這曲子熟悉,好像《辛德勒的名單》也出現過,是首世界名曲。身後的蘇恩曦明顯更加懂行,所以他不會做出任何反駁,只是疑惑道:
「我以為舞蹈教學,你應該站在我的面前。」
「可那樣教不會你,不是嗎?」
蘇恩曦在路明非看不到的角度咬了咬嘴唇,想起了路明非在三無的引導下緩緩起舞的場景。當時路明非的舞步其實破綻百出,只是零的技術高超,配合着讓路明非的每一次邁步都變得流暢而自然,讓他們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觀眾的心頭,氣勢拔高到了無限,甚至壓過了意大利貴公子的風頭。
而那時,薯片妞在吃薯片。在眾多的記憶中,她只有少數的幾次看完了全程。
所以,讓我來好好教你。蘇恩曦並未發出聲音。
曲調升高,路明非似乎還打算說些什麼,可蘇恩曦已經不給機會了,膝蓋猛然前頂,柔和卻又不失霸道,帶動着路明非的腿也一起邁動,精準無誤地踏在了正確的位置;手臂也順暢的擺動,不緊不慢,像是詮釋着何為優雅,
運動服長褲和路明非的短褲摩擦,好像舞曲的和聲,並不像酒德麻衣那般誇張的身材緊緊貼住路明非的後背,隔着兩層布料仍在傳遞柔軟,可靈巧恰當的舞步卻足以讓人忽略這份柔軟,只是伴隨着音樂律動
房間裏明明是兩個人,卻跳着一支獨舞。
女孩握着路明非的手背,而路明非卻好似在握着一個不存在的女孩,拉扯、旋轉,從生疏到嫻熟,《PorUnaCabeza》在房間裏迴蕩了一遍又一遍,路明非的獨舞也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可不知何時,女孩像是累了一樣,不再緊貼着路明非,卻又將頭靠在了他的背部。若即若離,徹底隱匿了自己的存在感,只存在於路明非的影子裏,任由他和空氣跳舞
「你累了?」路明非的問題有些不解風情。
蘇恩曦也是如此在心裏評價的,卻又柔聲回道:「沒有啊。」
於是她牽着的手被輕易掙脫,她所倚靠的後背抽身而退,悵然若失,卻又失而復得——
路明非轉過身握住了少女的柔荑,自舞蹈開始以來他們第一次對視。蘇恩曦並未流出半滴汗水,卻早已失去了那欲與天公比試高的氣勢,宛如羸弱的鄰家女孩。
「我覺得我學會了。」
手把手的教導,不厭其煩地帶着他在音樂中精準踩點,路明非怎麼可能學不會。所以,是時候檢驗成果了。
恰好一曲終了,一曲重啟。
BoseWave音樂系統最大的優點就是在保證了體積足夠小的同時,維持住了較好的音色和音質。但這一刻,蘇恩曦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圖方便了,應該選擇Bose的Acoustimass系列,哪怕更麻煩,但能提供更好一層的體驗。
恰好陽光灑入,照的兩人璀璨。
蘇恩曦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音樂漸進,路明非已經動了起來,她也不自覺的跟上,險些踏成了男方的舞步,卻又被柔韌的身體硬生生止住,扳回了正確。
她本以為自己冷眼旁觀多時,一朝拿起就應該一朝放下。可她從未真正拿起,又何談真正放下?
蘇恩曦其實有仔細數過,她已經帶着路明非跳了十二次了,不算最初不完整的那一次,也有十一次。完全抵得上三無妞的那一次,說不定某人聽說了之後會面無表情地略過,並決定以後再也不跳這首了。
『但,是我先了.』
蘇恩曦不會為此愧疚。
因為陽光突如其來,明媚又動人。路明非,就在剛剛,我想與你共舞的想法已經出現無數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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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理應站在他的身邊,因為她本就是這灰暗生活中最溫暖的光,只是被他忽視了;有人恬靜不爭,卻藏着一顆好勝的心,最終必將沉淪」
老闆搖着扇子,又在說些讓絕大多數人都聽不懂的話了。恰好,房間裏有他為數不多的「翻譯器」,酒德麻衣一邊看着老闆發癲,一邊按動遙控器上的橡膠按鈕,
「老闆是在說蘇曉檣和柳淼淼?」
「對哦。我不止一次說過吧,若是哥哥不踏入那扇門,蘇曉檣就是最適合他的人;其實柳淼淼也不差,但她對什麼都看得太淡了,別人想要的她或許會爭一下,卻又不會拼盡全力,只有好好逼她幾次」
「那薯片呢?」酒德麻衣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隔壁的《PorUnaCabeza》已經響了一上午了,酒德麻衣耳朵都快要聽出繭子了,她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什麼都沒發生。
「明心見性,得見真我。」老闆搖頭晃腦。
「乎地頓開金繩,這裏扯斷玉鎖?」酒德麻衣突然想到了《水滸傳》。
「麻衣你最近都看的是些什麼玩意?《小李飛刀》也就算了,連《水滸傳》都看過了。是不是想竊取我國的文化瑰寶啊!」老闆臉色一僵,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後又搖頭晃腦的繼續道:
「不過還沒學到家哦,金繩指的是經脈,玉鎖代表着心臟,這是說魯智深自斷心脈而死,不吉利的」
我管他吉不吉利。酒德麻衣在心裏同樣跟上一句吐槽,然後雙手拍了拍臉頰,不再順着老闆的插科打諢往下進行,正色道:
「認真點啊,老闆。」
自從昨晚的對話之後,無論是老闆還是薯片妞都變得神神叨叨的,酒德麻衣還以為是正常情況,畢竟他們兩個時間長不發癲才是令人害怕的事情。但今天一看,蘇恩曦這豈止是打算反抗老闆啊,直接一步到位想當老闆大嫂了!
加上本來就在無數條世界線里和路明非不清不楚的三無妞
那她酒德麻衣算什麼?
「算絕大多數世界線里哥哥的初吻掠奪者?」老闆壞笑着跟了一句,成功讓酒德麻衣破防,發出戰敗女騎士一般的「咕」聲,卻又在下一秒轉移話題:
「老闆,還有誰?您一併說了,小的我馬上就去給她們辦了,洗乾淨了送路明非那邊!」
「我們是正經人,不是土匪。」老闆擺了擺手,可臉色卻在瞬間陰沉了下去,好似叫人墮落的撒旦,陰狠毒辣,
「更何況,猶大就該飽嘗痛苦,無需我的愛將麻衣出手。」
路鳴澤可是不是自家哥哥那般溫柔的傢伙,無數次重啟結下來的怨念,必須要得到清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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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啊,去開下門,應該是快遞。」陳母在廚房做飯,聽見了敲門聲,於是便伸頭出來喊了一聲正在學習的女兒,趕忙便縮了回去,繼續在灶台前忙活。
陳雯雯也不拖拉,很快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既不冷淡也不熱情地簽收了快遞,拿着巴掌大的小盒子走回客廳,一邊搖晃着一邊稍微提高了點音量問道:
「媽媽,這是什麼啊?」
「你爸去意大利出差買的紀念品,提前郵回來了。你拆看看看吧。」
陳雯雯並未多想,只是順手拿過了茶几上的水果刀,輕鬆劃開了封膠,從中取出了一塊
鐵餅?
陳雯雯有些懵,覺得這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紀念品,反倒有點像是蛋糕店裏的千層,只不過是用金屬做的,被強行壓合在了一起,其上的花紋早就已經磨損消失,只是壓合的縫隙里還帶着些許泥土
讓人看了就覺得不像紀念品,反倒像是剛出土的文物。但陳雯雯並未多想,畢竟她爸爸只是去意大利出差,又不是去意大利倒斗的。所以她只是拿起來看了看,便找了個小盒子裝好,放在了茶几上。
另一邊,陳母已經做好了午飯,正在往桌上端。陳雯雯也主動走上前去幫忙。母女倆就一邊說着關於那塊「鐵餅」的事,一邊吃過了午飯。而後陳母洗刷碗筷,女孩則是在被母親拒絕了幫忙之後回到了房間,看了會兒書,準備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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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灼熱到快要將人肺部都燒熟的熱風,嶙峋的岩地如植株一般生長而出,取代了原本的地面,病態的紫光從岩地的裂隙透出,仿佛地下的妖魔正在投來怨毒的視線。硫磺特有的詭異氣味在整個世界蔓延,伴隨着劇毒的瘴氣和時不時冒出來的熊熊烈火,染讓整個世界變得宛若地獄!
不,不是宛若地獄1
這裏,就是地獄!
陳雯雯只覺得遍體冰涼,忍不住思考但丁或許並非妄想,他當年真的看到了地獄。而現在,輪到她了!
只可惜,她只是個普通的文學少女,寫不出來《神曲》那般傳世佳作。也就在這時,空氣中響起了偉大的誦唱,它是那麼宏大。它說:
「他們歡喜,這樣,就約定了銀子。」
又是一個充滿悔恨的聲音:「我犯了罪,把無辜的血賣了。」
隨後便是讓人頭腦脹痛的嘈雜,好像有人在說着絞死某人,又有人在說應該燒死,還有聖潔的祈禱和刺穿肉體的撕裂,以及低沉的啜泣和絕望的叫喊。最後,一個冷酷的聲音總結:
「於是這塊地叫做血田,直到今日。」
陳雯雯突然驚醒,大口呼吸着空氣,好像溺水者得到拯救,正在努力補回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偏偏頭也很痛,讓她忍不住捂住了太陽穴,卻又想不起來剛才究竟夢到了什麼
索性也睡不着了,陳雯雯便拿起了手機,鬼使神差地打開了仕蘭中學的校園論壇,裏面高懸着一封道歉貼。
她有些好奇,忍不住點了進去,發現是學生會長責令某個學生針對之前所傳照片造成的風波道歉。這無疑讓她更加好奇了,好像放假後的一周就讓她已經脫離了現代社會一般。所以她又點開了聯繫人,打算找朋友們聊聊,順便吃個瓜
但在她看不到的纖細脖頸之間,漸漸復現出了三道『X』型的狹長傷疤,規整且均勻,好像陳年舊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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