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六十六章 我就說吧
令施娟兒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她還真的吃上了蛋糕。
這裏是施娟兒的視角。
來到武村後，她們直奔...武嫻的居所。
武嫻的居所並不遠，只是蛋糕下層的一個普通裝飾。
當然也只是個棚棚，不過好歹是有頂的那種，只是可以遮蔽高處雲壁上面的人目光。
其間隱約好像有許多人與她打招呼，有嗎？好像有，不過不重要！
進入房間裏面，這裏乾淨的像是沒有人住過的樣子。乾淨有兩方面，一種是字面意義上的乾淨，一種是小偷都嫌棄的窮。
沒有桌子、沒有椅子、也沒有床、唯一的家具是像是冰箱的事物。
施娟兒主要是看着它冒着冷氣，很明顯溫度比較低。
然後武嫻便從中拿出一塊蛋糕，施娟兒便再沒有任何意見，兩人席地就坐。
這裏的蛋糕，它的形狀不是圓柱形，更接近一個湯圓丸子形狀。表面有些坑窪的、還有隱約可見的手指壓痕，看起來是武嫻自己捏成團的。通體祛藍近白，只在揉制的過程中，並不能完全去除藍色。揉制也讓本身的藍色色素沉澱結塊，形成一小塊一塊的深藍色凸起斑點。
這並沒有破壞食物的美觀，猶如點綴在蛋糕上的藍莓一樣。
藍色的結塊反而豐富了食物的視覺層次，讓它看起來更加誘人可口起來。其中還有一些尚未凝結成塊的藍色色素，在食物的表面拉出漸變的痕跡，像是雪糕上面被勺子划過的樣子。
放在桌子上的藍斑蛋糕，通體散發着寒氣，說明它可能是一塊雪糕蛋糕。
施娟兒的口水滴落到了地上，隨後她決定拋棄一些無用的流程，不重要的客套，對美食獻上心無旁騖的崇高敬意，那就是開吃！
然而下一刻，她的表情凍結在臉上。
......
這裏是武嫻的視角。
武嫻不太開心，眼前熟悉的村子，也變得讓她心緒不寧了起來。
武村人很敏銳，武嫻領着一個外人進入了武村。
第一時間幾乎就傳遍了其實也不大的武村，尤其是這個外人衣着華麗富貴，人還是長得還特別漂亮的姑娘。娟兒到來所掀起的暗潮，更被放大了，有些與武嫻相熟的村民，也紛紛目的不明的上來搭訕。
不過大多都被武嫻隨意搪塞了過去，至于娟兒更像是一個被武嫻領回的啞巴新娘一樣，『害羞』的躲到她身後，一幅不會說話的樣子。
她眼中的倒影，未曾浮現過除了武嫻的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這時一位慈祥的白髮老者也迎面走了過來，其他的武村人紛紛避讓開來，並且對他鞠躬示意，對這位老者很是尊重的樣子。
這位老者的布衫上沒有一塊補丁，更是與其他短打樣式的短衫不同。樣子有些與五名城的長袍相近，但是長衫左右的開襟很高，從最下面一直到上身左右的肋間。長衫前後的分離布片設計使得它的形體偏弱，或許是為了彌補這一點，長袍從上到下呈現越來越寬的趨勢，並且佈滿了放射形偏豎向的摺疊裙擺。
老者的氣勢和藹，武嫻見到他時，也先低頭示意並停在了原地。
「嫻丫頭，這位是？」老者名為武勤，是武村其中一位長老。
武嫻再次鞠躬道：「勤長老，這位是我在外面遇到的一位姐姐，她來武村只是小憩片刻。」
武勤和藹地點了點頭。又看向施娟兒，她的眼睛裏是武村的雲壁，根本沒在看向武村人。尤其在一位老者面前，施娟兒的行為多少顯得有些不禮貌。
武嫻的手心已經沁出了汗水，這位勤長老雖然外表和善，也一直笑盈盈的樣子。但實質上他對其他武村人的管理，是細緻且嚴厲的。
就在她想要再次開口請罪時，武勤讓她意外地先開了口。
「嗯，對待村外的人要有禮貌，好好招待人家，回去吧。」
武嫻第三次鞠躬。「謝謝勤長老，我一定會拿出最好的雲霜，來招待姐姐。」說完後，趕緊拉着施娟兒小跑着離開。
武勤看着她那慌亂的小模樣，樂呵呵的笑出了聲，眼神一直盯着兩人走進了武嫻的小房子內，他才轉身飛回雲壁上的高屋。
當事人與鎮場子的人都走後，現場安靜了一瞬間，然後其他剛剛在偷偷窺視的武村人，馬上開始沸騰起來。
他們不是傻子，施娟兒那一身奇裝異服，目空一切的眼神，刀削斧刻卻並不生硬的飽滿五官。還有比大多營養不良的武村人，都要出眾的身高。都足以讓他們討論很久，同時許多或明或暗的視線，都開始對着那棟孤零零的小屋。
武嫻推開用鹽硬化的布門，拉着施娟兒走進了她的小房間。
武嫻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而走進房間的光線變化，也讓施娟兒的眼神，被迫從超級蛋糕塔上面收了回來。
她這下回到與武嫻的共同頻道上，對了，剛才那人說了什麼？忘記了，算了不重要。
......
施娟兒遇到了人生的一個重大難關。
她面露難色，手中挖取蛋糕用的硬布片，尷尬的懸浮在半空中。向前對不起嫻丫頭，那有些可憐的小眼神，向後走對不起自己的革命同志。
施娟兒的面前放着一個缺了一塊的蛋糕，他們好像叫這種東西為雲霜。缺的那一塊，已經入了她的腹中，卻給她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第一次嘗試，因為藍斑蛋糕出眾的顏值，她是對其抱有挺高的期待。
然而...然而......
『誰家的蛋糕那麼齁咸啊！』
『而且除了鹹味，甜呢？鹹甜口味我也能接受，可是怎麼只有咸啊！』
『還有看起來那麼柔軟，怎麼入口這麼結實啊！』
『我是在吃鹽漬石頭嗎？！@皿@』
『這是食物嗎？還是一個惡作劇？』
施娟兒看到嫻丫頭快要哭了的表情，最後還是又來了一勺。
然後再一勺......又一勺...最後一勺。
吃完之後，她重重地後仰倒在雲地面上，使得這片小的彩雲都晃了幾晃。
『吃多了，好像也沒那麼難吃了。』
『雖然口味着實不佳，但像是壓縮乾糧一樣，這種雲霜熱量還挺高的。』
『這麼一塊，竟然比老方滿滿一桌菜，還有飽腹感？』
『不過，既然叫雲霜？難不成是雲彩做的？』
『要不讓老方研究研究，再想辦法改善下口感？』
施娟兒看着嫻丫頭，後者沒有露出如她期待的開心表情，反而神情間有些古怪。
嫻丫頭幾次看向乾淨的布盤，又看向施娟兒依舊平坦的小腹。
她還沒來及說，這是她一個月的乾糧。
平時餓了她也就刮點粉末下來，一般這就足以她活動很長時間了，而且雲霜又不好吃。只是武村人維持生命的基本食物，營養成分又單一，只是一些富含能量的水化合物。
它看着濕潤，其實很乾，碰到水後一開始沒反應，很快它就會瘋狂的吸水膨脹。就像是可以打人的法棍，或是可以防止被打的西北大饃。
她只是偶爾吃一點，都會有些輕微脫水，與很強的飽腹感。
姐姐是怪物嗎？她怎麼可能吃得這麼多，卻沒有爆炸也沒有被吸乾。
她現在很擔心下一個瞬間，施娟兒就要爆炸，然而她也沒有辦法。
這裏是雲海里，所以水汽是充盈的。另外風星人也不喝水，靠體側氣孔的呼吸就可以獲得維生的水份。某種程度上，風星人與大魚是類似的。
她這裏也沒有容器去接水，而且她也怕施娟兒一旦開始喝水，反而會加速爆炸。
嫻丫頭躊躇了好一會後，終於在施娟兒對着審視的目光下，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施娟兒先是一陣錯愕，然後又風輕雲淡的表示，這些都是小問題。
她是誰，她是淚海銀心水做的淚海之女，怎麼死都不會是乾死。這不符合基本法，至於爆炸？怎麼可能，她雖然不像是修銘那般身後有一片小世界，但還是透過命線連接一片不大的海域。
沒錯，就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娟兒肚裏通大海的斯密達！
......
「姐姐，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唉~」嫻丫頭小小的人，老是在那裏嘆氣，顯得分外老氣。倒是與老方一樣有種少年老成的矛盾氣質。
施娟兒看着乾瘦的人兒，有些心疼，也有些苦惱。
別人一個月的乾糧全被自己一下子霍霍了，她總得表示表示啊。可是她身上除了那個豆香包，其他食物她還是一般習慣放在肚子裏的。眼下她也拿不出來能夠補償的食物，除非......
武嫻看出了施娟兒的難堪，善解人意道：「姐姐，你不用擔心我。這雲霜是可食用的雲朵壓制而成，不算罕見。而且我也不喜歡吃。」
施娟兒點點頭，卻已經有了一個主意，但是她先打算與嫻丫頭保密一段時間。
不過，風星人真的是吃雲的啊？
畢竟這裏好像也沒有別的，不吃雲喝空氣好像更不對勁。
也許是因為回到了安全的房間內，武嫻開始恢復了初見時的開朗。
也許是她看出來了施娟兒的好奇，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起武村的事情。從吃的雲，到蓋房子用的布，也有武村中發生過的奇怪事情，甚至包括有一些男孩子給她的情書內容。
施娟兒也一點一滴的加深了對嫻丫頭過去的了解，也對藍雲甸中的武村，有了更具體的印象。
原來在他們眼裏，雲分很多種。
能吃的，蓋房子的，能喝的，有毒的，甚至有能當武器的。武嫻說她再小一點的時候，還幹過偷布被發現的事情。當時那人就是這樣說道：『呔！再來偷我家的布牆，我拿塊雲砸死你個熊孩子。』
風星人大抵也算是被逼的，雲的價值被他們榨的乾乾淨淨。
而他們蓋房子的布，也是一種特殊的雲編織而成。
他們就叫它棉花雲，它不是真的棉花，卻在脫水後呈現部分棉花的特徵。
這種棉花雲，比能吃的雲霜冷雲，更加罕見。這才導致這裏，除了了身處高位的人外，每一個人穿着都打着或多或少的補丁。
施娟兒想的更深一點，這種與五名城部分事物同名的事情，不會一個巧合。也許嫻丫頭不知道，但是這裏明顯受過五名城的影響。
......
說到這裏，嫻丫頭已經睡着了，還打着很輕的鼾聲。模樣分外地嬌憨，一邊又往施娟兒這邊湊了一點，羊角辮差點刺到她臉上。
但是這次施娟兒沒有推開她，因為她現在也很舒服。
兩人都躺在很乾淨的地基雲上，手臂靠着手臂。
嫻丫頭的身上也冰冰的，雖然不如修銘的徹骨寒意，但靠着嫻丫頭對體熱的施娟兒來說，依然是一種很舒適的體驗。
施娟兒想着自己或許可以多幫助她一些，可是怎麼辦她還沒想好。
她已經有意願讓嫻丫頭入住紅房，可是對方的意願她不知道。而且他們總歸會回五名城，五名城那邊的入城資格，其實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或是讓老方給她幾件帕子，才是更好的選擇。
想着想着施娟兒覺得自己在時，總歸能庇護她一二，施娟兒不是真的瞎子。
雖然也沒怎麼把武村放在心上，但是彼時那個勤長老，還是給她一些不好的感覺。加上武村中等級似乎很森嚴，不管是其他村民還是嫻丫頭，都很懼怕那個勤長老。
施娟兒暗自地冷笑一聲，真是池淺王八多。
『哼~勤長老，我勸你，最好有點眼力勁。有我施娟兒在這裏，就沒人能動.......』
然後，然後...施娟兒也睡着了。應該是吃的太多，即使能消化，也犯困啊。
......
不知多久後。
武村的天空都變得昏暗起來，倒不是這月結束了。只是有一片很大的雲，飄到武村的上面，遮住了大半從上而下的天光。
武嫻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正在流口水的施娟兒，施娟兒還沒有醒。可能是雲地基太軟，她睡得不習慣，姿勢四仰八叉的。
大腿更是直接壓在了武嫻的小腹上面，直接一出強人鎖女。
好在武嫻很瘦，她把自己整個人往雲中按了按。這才成功從施娟兒的『保護』中，滑了出來。
而後她站立而起，面無表情的看着施娟兒一會，確認了她確實還在熟睡後。
動作很輕的走出小屋，又輕輕地關上了門，這才敢輕輕地吐一口氣。
武嫻沒有裝睡，因為她知道裝睡，肯定瞞不過施娟兒的感知。不過對於有些人，是可以控制自己睡多久的時間。
武嫻又謹慎地往外面走了幾步，腰間才有氣流浮現。
她凌空飛起，方向是雲壁那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