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叩天闕險峻高聳,是仰望之外;是視線盡頭;是那普通五名城人一輩子追不到的頂點。
菁水樓,則顯得中正巍峨,它既能在人流的視線中安存;也能步入其中一聞其律;也能於心底發出樓高百尺,其形可如山的感慨。
這是修銘在五名城內見到過最大的建築物,單純從面積上大抵有平康坊大半個坊的大小。
五名城的每一個坊市,從外界看來都是等大的,可是一旦步入其中,就會發現一些坊市的空間並不正常。
在這裏內有乾坤將不只是一種形容,更是一種寫實。
菁華坊就是這樣的一個坊市,僅從內部的面積上,它大抵有五個左右民坊的大小。
不過若是僅從佔地面積上,千景的上華宮,它的面積還要要超過以十二音家聞名的菁水樓。
兩者對空間的理解,與利用方式不同,便使得它們在差異路徑上,形成了不一樣的盛果。
繁城需要盛景相襯,菁水樓無疑就是那五名城的盛景之一。
它的存在,既提醒着五名城人,他們身處一座超凡之城;也一定程度的將向外的路,再抹去一筆......
因為心向妙音,卻以身處妙音。
這囹圄的城,已經是理想的鄉......
.......
菁水樓,有十二音家,也有十二水道。
在菁水樓類似紅檀木,而構建的巨大樓體前,是一片五名城少見的平靜湖泊。
湖泊里倒映着菁水樓,將其巍峨再次擴展一分,水體的柔和也一定程度修飾了菁水樓的分明的稜角。
而與這湖泊相連的十二水道,更有實際的作用。
它們是菁水樓,每一層向外連接的主要通道。
十二條水道蜿蜒着將樓體環繞,並在每一層的不同方向,與主樓相連接。
因為大部分的水道都繞向側面,或者後面。
樓體也遮擋着大部分的水道,正面所能看到的水道,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如果菁水樓將比喻成抬頭微仰的美人顱頂,那這些水道就像是她在風中,被吹拂成的將亂未亂的幾縷髮絲。
水道上面飄蕩着千帆遊蕩,大多是有上樓的,也有少許是下樓。
平靜的湖面上,連接着也是平靜的水道。
除了縱船滑動的微微漣漪,水面都平靜如鏡,哪怕是在明顯傾斜着的水道之上。
重力在這裏,似乎又失去了作用,錦繡的水道中,水龍安靜猶如處子。
推動帆船前進的動力是風,卻也是受到約束的風。
上行的船佔據着水道兩側,佔據着最好的風景視野,以一種少見的角度鳥瞰着棋盤狀的五名城。
下行的船則居中洄游,視野不及兩側,卻也能看千帆爭過。
這自然也是商家的小心思,一則將上樓做成觀光的生意,二則下樓時也能感受到客人的絡繹不絕。
五名城人也有正常的攀比心思,看到他人在這奢華之所登高,自己哪怕是不能登上那每一層。
但正常的五名城只要咬咬牙出點血,都可以隔幾個月來遊蕩一番。
因為五名城是樸素的小市場模式,銀錢幾乎沒有超發,而五名城人都有其位。
哪怕是在這已經通貨膨脹最嚴重的繁城盛景這裏,也是任何有名字的五名城人,伸伸手就能勾到着的地方。
一行人走到停泊帆船的碼頭,這裏的人流比前後都少了一些。
他們在是暮市中晚發的客人,壞處是去哪也都是有人了,而且一些限定的優惠必然已經沒有了。
好處嘛,錯開了最擁堵的人流,也不必急着奔赴某地了。
嫻丫頭自從看到菁水樓的樓體後,嘴巴就變成了鴿子蛋,已然失去了問東問西的勁頭。
修銘可以理解,哪怕是他當初第一次來到這裏,表現比她也沒好上幾分。還不是懵懵懂懂之間,就被那熱情的小二拉扯了上樓,而後稀里糊塗的就花了大半身家換了一處永久套房。
現在想來......
還是來晚了。
他一個鄉下地景仙,也算是見過斑斕時空的各種綺麗了,初進入高城時,都會小小地迷失下自我。
他尚且如此,嫻丫頭現在僅僅是呆若木鵝,喪失了部分的語言能力,卻還能自由的走動。
這已經讓修銘覺得丫頭是個大心臟了,畢竟旁邊還有本地第一次來的年輕五名城人,在那裏兩股戰戰扶着友人的隔壁。
丫頭成了木鵝,娟兒也不太正常。
像是一隻咯咯噠一樣,在那裏不斷的「咯咯咯~」笑着。
怎麼說呢......
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修銘內心腹誹着,臉上顯露的表情,卻是接地氣的姨夫相。
他還是懂得老幼尊卑的次序,萬不敢過於造次......
嗯~
嫻丫頭肯定是幼,娟兒是尊吧?
我是老嗎?嗯,那處地景也不知誕生多少時月了,倒也算是合理。心與相反正不老~
至於卑嘛~
「段媽媽,去問一下去六樓的船還有嗎?」修銘一臉平淡說道。
段媽媽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就循着人流先去問詢。在他想來一大堆人在人群中往返確實不易,丫頭需要照顧,修銘留下看着她們。
這並不不妥,他們只是分工不同。
測試完成~理論落地!
在『迫害』朋友的路上。他終究是擬人了,還有點要超越的趨勢。
施娟兒的糖人早就吃完了,嫻丫頭的第二根糖人,除了一開始的嘬了一大口外。
後來接着就是隔好久舔上一口,到如今糖人的面相模糊了,形體卻依然清晰。
修銘有理由認為若無意外,在這一趟遊玩之後,這丫頭的糖人至少還能剩下個身段。
這姐妹兩人,雖然有些地方相似,可是在生長環境的巨大差異中,性格的一部分底色也存在巨大的差異。
娟兒粗放敗家~咳咳咳,丫頭就有點像是屯屯鼠了,她是不是還留着其他的好東西?
修銘心裏驟然生起一股罪惡感,怎麼能打屯屯鼠東西的主意呢?自己最近怎麼這麼壞?這都怪段媽媽!
......
「走吧,有船。」段媽媽在遠處揮手喊道。
修銘抬手回應,然後施娟兒『咯咯~』的拉着僵硬的『木鵝』,一同向着湖泊走了過去。
穿過一陣人流後,他們走到了一處木製碼頭上。
抬頭一看,是掌舵的船家還是熟人,好吧去六樓的船家他有一半都是相熟的,畢竟他住在這兒。
修銘還是『略帶驚喜』地說道:
「李婆婆~!這月怎麼想起來出來掌船了啊,您不是退休了嗎?」
被稱為李婆婆的老婦,她雖然身着樸素,但是體態豐腴,笑聲更是豪爽大氣。
這剛一見面,她先是一陣如雷的笑聲。
「哈哈哈!是小修啊,來來快上船。」
小修?娟兒前仰後合:「咯咯咯咯咯~」段媽媽:「哈哈哈~」嫻丫頭:「鵝~」
修銘:「.......李婆婆,不是說私下才能這樣叫嗎?」
「哈哈哈!吾見你們關係很親密~啊!」說完老太婆還給修銘擠了一下眉。
修銘着急道:「是沒錯,但是......但是.......」
「哈哈哈!好了,別磨磨唧唧了,再不上來,老太婆可自己走咯~」李婆婆極為硬氣道。
修銘無奈,只好跟了上去。
好在六樓的船家,也就這李婆婆會這樣對待他,其他多還是客客氣氣的。
但若是在六樓的船家中,甚至是整個菁水樓里,尋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修銘肯定會選這個李婆婆。
有時他也說不清理由,可能是她其實沒把他當成客人,反而真的將他當成一個晚輩吧。
這對在五名城並無根系的修銘,始終是一份不太相同的看待。
上了船後,李婆婆也沒有招呼眾人坐下,自顧自的來到船頭,拿出來一竹節水壺,倒入一大口在腹中。
然後發出來震耳的喝聲:「拔船咯~」
修銘眼角抽抽,從這馥郁的茉莉花酒香中,他想都不用想,這水壺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不過他看了看『木鵝』嫻丫頭,還有杵在最船體最中間,像根杆子一樣一動不動,也不往外面看一眼的段媽媽,像是麥田中的守望者稻草人一般,只盯着眼前的虛無。
修銘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要是真嚇壞了,麻煩的還不是他自己。
不過,段媽媽啊,你到底是恐高,還是暈船?
從他在風星的表現,是暈船?可是大魚不算船嗎?這座城......
算了,他肯定是擅長欺騙自己的。
輕風拂過,小船節節的攀升。
雖然菁水樓,只有十二層,可是它的每一層都很高,是正常房屋的四到五倍。
六層只是菁水樓的當中,它的視線遠不及十二層。
可是五名城中高聳的建築本來就少,大部分的商鋪也不過兩層,六層的菁水樓已然可以鳥瞰無盡的五名城。
餘光之中,只有幾座暗淡的高閣,矗立於極遠之地。
差不多是從行至四樓時,哪怕是暮霧遮蔽之下,五名城經緯之相,也一點點的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暮市的月華將褪未褪,天空泛藍微暗。
萬坊的華景浮光,彼此重疊,也彼此交映。
在他們眼裏形成了一片星海。
使得這幅畫面,像一副錐子一樣,扎進了眾人的心裏最深處。
回首者,無法遺忘;
初見者,高城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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