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銘在扯出了王軒蘭這面大旗後,入城事宜就能得到了心鬼的助力。
長期看來,也許逐漸勾連的他們,會漸漸露出更多的馬腳,進而引起五名城高層的注視。
但是,這也會是這股暗潮逐漸強大的契機。
而且辣個女人,是修銘來路上的一部分過去,也會是他去路上、註定交織的一部分未來。
她唯獨不是現在。
至於她想要做的事情,修銘也只是將其放在了心底,並不急於推動什麼。
心鬼靠向他們。究竟是為了她,還是那過去半城的榮光,還是為了城門鬼困境的掙扎?
其實修銘也不在意,一個人僅僅面對自己,很多時候尚且不能知行合一。更何況面對一個心思複雜的他人之心,只會更難以把握。
人心混沌,有時也不可過於深究,只看他的行為會更簡單一些。
倆邊釐清了關係後,心鬼看修銘就變得有幾分『自己人』的感覺。
他已經打算幫這個忙,只是如何幫忙,心鬼也一時拿不下主意。
在仔細思索一番後,心鬼迎着修銘的目光說道:
「城門鬼有守門的職責,現在的門,早不復閻浮托天那段時光中的熱鬧。不過也正是這個原因,這門才輪的到我們這些不入流的城門鬼手裏。」
「雖然如此,這裏畢竟是一處五名城重地,一些遠方的視線雖然隱晦,可我還是能隱隱察覺的到。」
「所以我也不好做的太明顯,要想進城也得滿足幾個基本條件。」
修銘點頭:「你說,什麼條件?」
心鬼:「第一,在外形上不能有異常,否則就算過了我們這關,城裏的其他人也能輕易地發現你們。」
修銘沒有猶豫道:「確實如此,那老夏可能就沒有辦法了。還有嗎?」
心鬼:「第二,他們需要一個假身份,我手裏倒是有幾個空缺的姓名。不過我需要先看看進城的人,看看他們符合是否戶冊的特徵。如果不足夠相似,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修銘疑惑道:「為何?」
心鬼:「高城裏面姓名的數量是固定的,在沒有五名城姓名的情況下,任何外來者更可能引起坐堂明鏡的關注。」
「而一旦發生那樣的情況,我們都會被丟進坐堂進行鑒心,相信我那時你們只會後悔入城。」
「好在說實話,你們領進來的人,也不是五名城裏面唯一的外城人。」
「這也算是一道潛規則,只要在有五名城的姓名後,無論如何都不要透露自身城外人的身份,我們便都不會有事。」
修銘沒想到這樣複雜。「潛規則?你的意思是,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流程,卻不會拆穿嗎?」
心鬼:「差不多,除了賦予他們姓名的人,會留存着這份記憶外。每一名城外人進入五名城後,就會迅速被龐大五名城所同化,不要多久時間,哪怕是他自身,都可能會忘記過去的姓名。」
「在這片土地上,任何一顆種子只要突破關卡,順利的落入其中,都會慢慢長出自身的命線,那時他就會成為真正的五名城人。」
修銘:「那風險主要在第一個長夜?」
心鬼:「沒錯。」
修銘認知中的高城,是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現在它卻像是一個篩子,這讓他一時間也有些意外。
「那你說的這種五名城人,他們多嗎?」
心鬼誠實道:「不少,這裏畢竟是一處終極之地,城外的人都想着進來。」
修銘心想道,城內的人也想出去,例如覺得城裏『悶』的娟兒。
不過這樣說就有點抬槓了,他們這不是又都回來了。
修銘:「所以......這道潛規則不僅不深,甚至可能是隨手一撈,就能撈起的豐腴大魚?」
心鬼:「你這個奇妙比喻,不過是這樣的、但是其實入城的方式,也不止這一種,我只是告訴你我們目前可以操作的方法。」
心鬼神色突然變得有些陰鬱,他想到了自身的困境。
為何這處關口處,會讓他們這些地位不高的城門鬼佔據。
這裏幾乎沒有閻浮生長的養分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城門鬼也是一種看門的消耗品。
這裏是除了城牆上,離夜色最近的地方。
而鬼路上的失鄉魂,其實也是一種夜色的產物。
不人,所以為鬼,即便他們都未突破死的藩籬,並不是實質上的視鬼。
可一旦夜色如幕,將五名城變成一座孤城後,被夜色、被失鄉魂的奪心、被鬼化的過程。
這就是鬼路,也是一條從生走向死的路。
鬼路的必經之地日眼星,是一個瘋狂的世界,它也是一個閾限空間。
只是它只針對鬼路上的五名城人開放,閾限空間的一邊是五名城的城門鬼閻浮。另外一邊可以歸結為夜色的一部分,只是這個部分的具體形狀,城門鬼們也無法明晰。
光與影之間,有時沒有明確的邊界。
人與鬼之間,有時也缺少可以感知的界限。
城門鬼是人,卻處在一條不斷劣化的路上。
那麼,從何時起他們就不再是人,成為像是月刃異獸群,那種弱意識的異化產物。
閾限空間,有時是一種找不到可視邊界的妥協。
而這種妥協,這個概念,所能耦合的最小個體,它卻可以是每一個自我的意識。
心鬼他知道,所有的城門鬼,都處於一種危險的困境。
值夜的他們,需要面對夜色的侵蝕、面對失鄉魂的襲擾。
他們不僅無法逃避,還需要正面走上那條路,為了身後的閻浮獲得養分。
這是一個死結。
他們註定會在路上丟掉自我之識,而有的城門鬼已經丟了,卻無法自知。
城門鬼看不透自己,五名城的姓名閻浮卻可以。
不過它也不是全能的,它只能看到結束,卻看不到開始。
人與鬼的閾限空間,開始的地方,可以是第一次獲得鬼身,也可以是達成路一的時候。
城門鬼們無法感知。
結束的地方,更不由個體所控制,而是五名城最大的那株姓名閻浮所獨斷。
那時的城門鬼,便不再是人,是為真正的鬼,他們已經失去了姓名。
他們已然打破了死的藩籬,他們也會被逐出五名城。
這便是統一結束的地方。
這也是五名城為這份閾限空間,所以畫下的清晰隔離線。
線裏邊的都是人,線外邊的都是真鬼。
這道線卻在威脅着城門鬼的生存,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們還走不到那條線時,自我之識就丟得七七八八,早就會成為了一種『瘋子』。
終末的線,讓心鬼恐懼。
不過,起始處的『無刻度』,有時會更讓人難安。
姓名閻浮只看姓名,五名城裏面有他們的名字,就是五名城的人。
質變的那一刻,他們會在失去他們姓名的同時,徹底墜入日眼星,再也無法返城。
至於變化着的五名城人,他們在不斷量變地積攢着一種『非人化』因素,這個過程,卻完全不在它的視界中。
輕微的『異化』,也許會讓人變強,失去刻度感的過度對人異化,就會讓人丟掉人性的特質。
那麼到底是從哪裏開始丟棄的?
人與鬼的閾限空間,在這邊有沒有一個起始的地方?
姓名依然為人,內里卻住着失鄉的魂,甚至是至高的視鬼,這些城門鬼他們到底是人的成分多一些?還是鬼的成分多一些?
回到修銘的問題。
這樣的人多嗎?
當然多了,因為我們都是啊!
這裏可是一個被夜色包裹的世界,即便是躲在高城之後,就能真正避免無光後的劣化嗎?
五名,五名啊。
至少那四個,都不過是鼠目寸光的怯懦之輩罷了。
既然本質上,所有的人都已經都不純淨了,那麼只認姓名不認人的這道潛規則,又如何不成為五名城中,最為基礎的一種底色呢?
心鬼不擔心引外人入城,會觸碰到五名城的根本利益。
其間唯一的重點,是操作的方法需要隱蔽,即便這道規則每個人都能低頭在淺水區看到。
它卻仍然沒有浮到水面上面,那麼它就不能被看見。
不過這只是心鬼的想法,他也不打算現在與修銘討論這些『大逆不道』的看法。
修銘能做到幾分,這短短的接觸,即便是有王軒蘭的背書,也不能讓心鬼真正的消除所有的疑慮。
而且,王軒蘭本人到這,心鬼一樣停不下來偶爾的胡思亂想。
這可是他的鬼設啊!
......
心鬼走了個大神。
修銘很理解啦~他也經常這樣嘛。
唯一讓他有些不滿的地方是,有什麼話不能說出來呢?大家一起討論討論啊,集思廣益多好啊?
當然修銘知道,彼此不過點頭的交情,談這些還是早了點。
他的心中有貓在撓,終於按耐不住『咳咳~』咳嗽了一聲。
他成功的將心鬼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不好意思啊,我是心鬼,心事會比較多。」心鬼歉意地說道。
修銘有點納悶,還能這樣解釋,那我是石頭所以比較硬?娟兒是豆腐西施,所以又香又白?好像還挺符合的。
不過他嘴上說道:「沒事沒事,我們去裏面看看?」
修銘指的是大魚,不是五名城。
心鬼聽到是魚肚裏面,一時間也有些好奇,自然頷首應下。
隨後四人再次走向大魚。
五名城外,並不是一走出城門,就是風星無垠天空,心鬼也並不會飛翔。
與城門口處於同一平面的位置上,有一塊過渡型的弱結構性地面,它往往根據五名城自身不同的輪月,有着不一樣的具象體現。
在淚海,是一片城門口的弱水淺灘。
在風的天空,就變成一座座相連,也相錯的雲島。
這份延展,會在視角變得足夠遠離後消失,那時就只能看到五名城的城牆了。
大魚便靠着一座不大的雲島,也像是停泊在碼頭的潛水艇。
這裏沒有真的水,他們需要跳進大魚的進風口,那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深淵。
歡樂鬼看着這深邃的黑色深淵,心裏有點哆嗦。雖然他是鬼,但是他怕黑。
心鬼伸過去自己的胳膊,這暖心的行為,換來了歡樂鬼一個歡笑。
隨後歡樂鬼,緊緊地抓住了心鬼師傅的胳膊。
在一陣尖叫中,他被盪進了大魚進氣孔裏面。
光與影是相對的,真的走在大魚的體內,歡樂鬼的眼睛很快適應了黑暗,馬上也沒了害怕的感覺。
反而對大魚的生理構造,升起了濃重的好奇心,要不是修銘就在他們旁邊。
他估計早就上手,甚至可能掏出隨身的小刀,切削一些下來試試口感。
歡樂鬼好吃,且有一定的異食癖,這特殊的大魚已然讓他怦然心動起來。
魚咕咕讀出空氣中的危險,從娟兒手中掙脫出來,東突西進尋找着危機的來源。
好在歡樂鬼的心思,沒敢付諸於行動,魚咕咕自然『咕咕~』後,納悶的搖着頭髮愁。
它發現,離這座城近了後,它好像也在變得遲鈍。
雖然這是一個誤會。
但它的發現,卻不是一種錯覺。
事實上,不只是魚咕咕,現在這裏的每一個人,現在都一定程度上『變弱』了。
他們的超凡視界,在這座超凡之城,也會變得有些平凡。
修銘卻為這份平凡,感到安心。
這種趨於平凡,是回歸人性角度上的一種砝碼。
修銘也是在這裏,依靠這份砝碼的重量,找到了現在的自己。
他知道這個現象的背後,有許多不同因素的干擾。
但是最主要的是,閻浮的結構性,決定了身為枝丫的他們本身強度。
這也與五名城的高權重有關,作為『一號世界』,雖然本身形態特殊,可五名城的時空完備度,卻是斑斕時空已知世界群中最高的那個。
換句話說,斑斕時空的相對真實關係中,這裏的真實是最優先的那份真實。
這還與五名城,閻浮成林有關,各自的超凡視界在這裏碰撞、擠壓,最後都一定程度的失效了。
五名城是一座擁擠的城,閻浮間在爭奪『養分』、爭奪『天空』,每一個具體的個體,都是其意識的具象代行者。
不過,也因為這份『受限』,讓五名城的內部傾軋變得相對可控,讓落敗的閻浮至少不會斷了根。
最後,也讓五名城,始終作為一個完整的世界存在着。
它始終是一座相同的五名城。
不是五座不同的一名城。
如果是後者,繼續分化就會成為一種必然。
最後,甚至是以單棵閻浮作為單位的鏡樹、鬼樹、聆人樹等等浮株。
如果五名城變成那副樣子,水塘底部的修銘本體,也許很早就能迎來一大片的鄰居。
只是到那時,這片水塘里的所有靈,也許都會變得更加的絕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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