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治魯和靳治齊是第一次踏足雍親王府,他們的夫人兩位白氏也跟着過來了,自打靳水月生下靈妤和弘曆後,白氏姐妹過來探望過兩次,進了王府也算輕車熟路。
「三爺,今兒個是小格格過生辰,咱們身為長輩過來賀壽也是理所當然,您別再板着臉了,不然王爺和福晉還以為咱們不願意來呢。」三夫人挽着自家三爺的手臂,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
「平日裏不怎麼來往,如今有事便求上門來,實非君子所為。」靳治魯一臉慚愧的搖搖頭道。
「一家人何必說這樣的話,咱們有事,王爺和福晉也不會坐視不管的,三爺放心吧,再說,咱們本就是來道喜的,原本也不知道家裏會出事啊。」三夫人柔聲說道。
「三哥,等會……還是求求侄女幫忙吧,咱們好不容易興家立業了,可不能功虧於潰。」老四靳治齊在一旁說道,他似乎還很不好意思,說完就別過頭去了。
「到時候再說吧。」老三靳治魯卻有些開不了那個口。
事實上,從前尚未分家時,他們的母親白氏雖然過分,和哥哥嫂嫂勢如水火,可哥哥嫂嫂待他們兄弟卻是極好的,分家的時候也沒有少給他們好處。
這些年來,他們也算爭氣,老三做生意賺了不少銀子,老四前些日子也候補上了一個六品的閒職。
兩兄弟雖然沒有天大的本事,從小又被自家母親白氏約束的大氣也不敢出,早年間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子,可是,他們也是要臉面的人,所以這些年來,哪怕再艱難,也不願回去向兄嫂開口,他們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本就覺得虧欠兄嫂他們了,所以也不敢去打擾。
並不是他們不孝,沒良心,分家後就和兄嫂親人們生分了,是他們實在沒那個臉回去,總覺得自家母親白氏對不起大夥,他們若再打擾,那就真不是人了。
正因為有這樣的愧疚之心,越不回去,越不走動,便越讓人覺得生分,如今他們雖有悔意,一時卻不知該如何挽回才好,今兒個過來本來是賀喜的,也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哪知道老三靳治魯的生意剛好出了大問題,得開口求救,倒顯得他們是故意來此了,所以兩兄弟才會覺得心裏難受。
「三叔,四叔。」靳水月看着疾步而來的兩人,笑着喊了一聲,這些年,她基本上沒見到他們,如今看他們,和過去的確變了許多,靳水月還記得,自家三叔和四叔分家出去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半大的小子,翩翩少年,如今兩人都稍稍有些發福了,特別是四叔靳治齊,臉都圓了不止一圈。
「王爺、福晉。」兩人連忙帶着自家夫人行禮,又到了自家兄嫂面前問安。
「咱們兄弟,今兒個總算又湊齊了,都是託了小安安的福啊。」靳治雍見兩位弟弟臉色有些不太自然,知道他們不好意思了,便笑着打圓場。
「叔叔嬸嬸快坐吧。」靳水月笑着請他們坐下,這才讓奴才熄滅了燈,點燃了蠟燭。
這麼漂亮的蛋糕,配着這樣精緻的蠟燭,若是不常常生日歌,那也太說不過去了,靳水月早就教了身邊的奴才們,這會子,大家就跟排練好似得,拍手唱了起來。
靳水月和四阿哥一起抱着孩子,燭光映照在三人臉上,看着格外的溫馨和幸福。
小安安咯咯咯的笑着,摟着自家阿瑪和額娘的脖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吹滅了蠟燭,然後和一群孩子對付美味的蛋糕去了,隔壁屋裏一大桌子菜對他們來說,已經完全沒有吸引力了。
靳水月吩咐乳母們看好孩子,便和自家四爺一起,陪着一大家子人用膳去了。
她家大伯父和父親已經好久沒有和三叔四叔一桌子吃飯了,兄弟四人都顯得有些激動,當然,三叔四叔激動的同時,也很拘束,不過,隨着好酒慢慢下肚,膽子也大起來了。
從前不善言辭的三叔和四叔,喝到最後都開始嘮叨起來了,一直和兩個哥哥說個不停,說到傷心處,甚至掉下淚來。
都說酒後吐真言,靳水月聽了他們的話,才知道當初他們是很不願意分家的,只是從來不敢忤逆自己的母親白氏,不得不離開。
「兩位弟妹很少來王府,我和大嫂陪你們去逛逛吧。」胡氏見這四兄弟都喝多了,還個個感嘆起來,老三甚至在那兒嚎啕大哭,便站起身準備帶着妯娌幾個避開了,不然天都黑了,還看什麼王府啊,純粹是藉口而已。
靳水月也拉着自家四爺出去了。
今兒個本來是她家小安安的生辰,沒想到藉此機會,倒是讓父親他們兄弟幾個解開了心結。
「陪孩子們放煙火去。」靳水月輕輕在自家四爺腰上戳了戳後笑道。
「你還準備了煙火。」四阿哥聞言有些吃驚。
「那是當然了,雖然我不喜歡鋪張浪費,也不喜歡請很多人來鬧騰,但是安安是我們的寶貝女兒,能讓她開心,我也高興啊。」靳水月靠在自家四爺肩上笑道。
四阿哥聽了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裏已經能想像女兒一會看到煙火時激動可愛的小模樣了。
王府後院的一塊空地上,靳水月早就吩咐人準備了煙火,除了大的,還有拿在手上玩的,四阿哥親自帶着孩子們去玩,被一群小包子圍着,一時間真有些像個大孩子。
靳水月站在旁邊看着,心裏暖暖的,一家團聚的感覺是這樣的好,這樣平靜而又舒心的日子,才是她所喜歡的,但是她知道自家四爺從小的夢想便是能夠君臨天下,做一個盛世明君,她不會去阻攔他,就如同他從來不會阻攔她做任何事一樣。
只是,她打從心裏希望這樣的日子不要改變,哪怕他真的做了皇帝,也不要改變。
「水月。」三夫人和四夫人見四阿哥帶着孩子們放煙火去了,便藉此機會跑到了靳水月身邊,兩人臉上都擠出了燦爛的笑容。
「兩位嬸嬸有事嗎?」靳水月對她們的表情倒是很熟悉,因為她家那個便宜祖母有求於人的時候便是這幅模樣的。
「水月,咱們可是一家人啊,雖然大哥、二哥和我們三爺、四爺分家了,可大家始終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三夫人笑眯眯說道。
「三嬸嬸有話直說吧。」靳水月笑着說道。
「那我就說了。」三夫人聞言,訕笑一聲後,搓了搓手道:「你也知道,你三叔前年就開始做一些小本生意了,慢慢的,也積累了一些人脈,這幾年開始做關外的生意,其實就是販賣一些衣物、糧食、茶葉等吃的用的去關外,然後換取他們的皮毛等物回來,絕對沒有朝廷禁止販賣之物,只是這一次我們所有的東西都被扣下了,這可是你三叔用全部家當換取的銀子收購的皮毛和一些山貨,衙門要是不還我們,那可就傾家蕩產了。」
三夫人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掉下淚來,一邊擦拭着眼裏,一邊泣聲道:「說實在的,我們姐妹嫁給三爺和四爺這些年來,也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這兩年眼看着家裏紅火多了,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兒。」
「是被哪個衙門扣下的?」靳水月有些詫異的問道。
「進京的時候被順天府的衙差扣下的,我們派人去問,人家根本不理,你家四叔好歹也是正六品的京官,雖然只是個閒差,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啊,他親自去問,也沒有人搭理。」四夫人在一旁說道,她雖然沒有掉淚,眼睛卻也是通紅一片。
胡氏和高氏就在靳水月身後,白氏姐妹的話她們也聽到了,不過她們卻什麼都沒有說,等着靳水月做主。
「我們也是走投無路了,託了很多人都不成,水月,你可得幫幫我們啊。」三夫人泣聲說道。
她們也不傻,因為私底下託了不少人去打點,可惜都毫無用處,也知道去求靳治豫和靳治雍也是沒用的,關鍵時刻,還是要求皇家的人,才有用,所以才會找靳水月。
「三嬸嬸別哭了,天冷,仔細傷了身子,我會找機會和王爺說說此事,請王爺去順天府問問,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三叔做的是正經生意,那麼他們也不該扣下這些東西才是,做關外生意的,又不是三叔一家。」靳水月放低聲音,語氣十分溫和道。
白氏姐妹聞言喜出望外,連聲道謝。
放了煙火後,夜色已經很晚了,孩子們都開始打瞌睡了,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爹娘賴着,大家便紛紛告辭回府了。
靳家四兄弟回去的時候,是被晚輩們扶着出去的,靳水月還特地派了些人跟着送回去了。
小安安玩了一整天,早就累了,才被自家阿瑪抱在懷裏沒一會就睡着了。
看着女兒粉嫩的小臉,靳水月忍不住湊上前親了親。
屋子裏燒着地龍,十分暖和,兩人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吩咐乳母守候,這才回到了他們的屋裏。
「累了吧。」四阿哥見自己福晉都在打哈欠了,又一臉倦容,便上前輕輕幫她捏起了肩膀。
「還是我們家四爺最好。」靳水月只覺得舒服極了,一個高帽子給他戴了上去。
四阿哥覺得自家福晉這話說的實在是有理至極,臉上露出了笑容,捏肩膀的時候也更加賣力了。
「這兒也有點酸。」靳水月輕輕抬了抬自己的手臂。
「往後有些事情別總是親力親為,府里這麼多人,交給他們做就是了。」累着了她,他可是會心疼的。
「知道了。」靳水月笑着點頭,只是自家夫君和孩子們的事情,她還是不太願意交給別人做,不是不放心,是她心甘情願想做,為自己所愛的人付出,她只會覺得幸福。
又打了幾個哈欠,靳水月才靠在了自家王爺懷裏,準備休息了,迷迷糊糊之間,她提了一下自家三叔的事兒,便睡着了。
她說的時候雖然迷迷糊糊的,可是她的事兒,四阿哥從來都是放在心上的,第二天便派人去查了。
雖然有自家四爺出力,不過靳水月第二天也派人去探了探風聲,不是不放心自家四爺,她是怕有人故意拿自家三叔開刀,實際上是想算計他們雍親王府。
女兒家到底心思縝密一些,想的多一些,不過,還不等她的人打探到別的什麼,便聽人稟報,說東西已經送到靳家別院去了,順天府的人把她家三叔那些東西原封不動還回去了。
「這麼幹脆?不會有詐吧。」靳水月聽了巧穗的稟報後,只覺得事兒解決的也太容易了些。
「奴婢也不知道,您只能等王爺回來,問問王爺了。」巧穗搖搖頭說道。
「也好,等中午王爺回來問問吧。」靳水月頷首說道。
「福晉,馬上要到月底了,這個月府里的賬冊,還有京中那些生意的賬冊,奴婢都打算讓梅珍和桃珍看,讓她們去一一對賬,您覺得如何?」巧穗一邊奉上了熱茶,一邊說道。
「給她們管吧,這兩個丫頭歷練了這麼多年,也到了獨當一面的時候了。」靳水月倒是樂見其成,身邊的人做事她向來放心,哪怕做錯了,虧了也不打緊,只要記住這個教訓,不再犯就好。
「其實奴婢……。」巧穗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這些原本都是她的活兒,從前都是她帶着梅珍她們去對賬的,只是她不久以後就要出嫁了,管的了一時,卻管不了一世,總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家主子。
「好了,咱們家的準新娘子就不要操心那麼多了,你的嫁衣還未繡好呢,快去拿過來繡吧。」靳水月輕輕拍了拍巧穗的手笑道。
她倒是想幫自己這個未來弟媳婦做點什麼,只可惜她的女紅實在是太差了,巧穗自個也是半壺響叮噹,做的有些粗糙,只是這丫頭非要堅持自己做,已經返工好幾次了都不放棄,倒是讓靳水月刮目相看,同時也明白巧穗多麼在意她和靳樹畹的感情和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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