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阿瑪……您來了。」太子看着皇帝,輕輕喊了一聲,多年來,身為儲君的他還是能做到處變不驚的,儘管這會子他的心涼成一片,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或許會是最可怕的一切,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睡得如何?」皇帝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的讓人聽了後只覺得一股子涼意從腳底竄到了腦門。
「很好。」太子輕輕點了點頭,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來,只是摔斷的腿始終是個拖累,他試了兩次都未能如願,直到皇帝親手將他扶了起來。
「多謝皇阿瑪。」太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感激之色,而眼底最深處,卻是深深的恐懼。
「你睡了一整夜了,不……昨兒個下午起,到此刻為止,差不多都睡了八個時辰了,看來昨兒個太醫送來的那碗藥果很管用,睡了一覺後,你都不覺得身上疼了。」皇帝笑着道,看着太子時,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是。」太子除了應一聲,根本不知道該什好了。
按照他和端敏姑姑的計劃,昨兒個下午就該行事了,可他卻喝了太醫送來的湯藥後睡着了,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一點兒都不知道,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家皇阿瑪正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而他,依舊是太子,若非他家太子妃跪在屋裏,他都要懷疑這一切是夢了。
而那碗藥……明明是太醫送來的止痛藥,卻不想已經被他家皇阿瑪提前動了手腳,太子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恐怕皇阿瑪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兒,今日……會不會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日?
太子知道,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兒,被砍一百次都夠了。
弒君篡位,死路一條啊。
「皇阿瑪,兒臣之罪,請皇阿瑪責罰。」沉默了好久好久,太子終於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低聲開了口。
「太子,朕很好奇,你和端敏若是得逞了,朕的下場會如何?你是打算一刀把朕砍了,還是打算送一杯毒酒給朕?」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家兒子,一臉平靜而又淡然的道,仿佛他們討論的並不是什麼大事兒。
可若是旁人聽到了皇帝此刻的話,恐怕都要嚇死了。
「皇阿瑪,兒臣該死。」太子掙扎着從床上下來,摔倒在了地上,本想跪在皇帝面前,可因為斷腿的緣故,只能在地上躺着。
「該死?你的確該死,朕好好的想了想,你如今傷了腿,自顧不暇,大約是沒有那個本事親手把朕殺了,十有**,會送一杯毒酒給朕吧。」皇帝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皇阿瑪……。」太子聞言渾身都在發抖。
「朕不怪你,你都做了二三十年的太子了,朕如今依舊春秋鼎盛,身子好得很,而你……不知多少年才能登基即位,你着急,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殺朕,也是情理之中。」皇帝柔聲笑道,甚至還想伸手去將太子拉起來。
「皇阿瑪,您不要這樣……你殺了兒子吧。」太子猛的往地上磕了幾個頭,滿臉淚水道。
他寧願他家皇阿瑪大發雷霆,也不想看見他家皇阿瑪這樣。
「殺了你?不不不……朕永遠都不會殺了你,哪怕你真的拿刀架在朕的脖子上,朕也會原諒你,赦免你,誰叫你是朕的兒子?兒子再有錯,做阿瑪的能打能罵,卻不能殺,有道是養不教父之過,看來還是朕沒有教好你,以至於你現在竟然仇恨朕到了這樣的地步,欲殺而後快,太子……朕雖然沒想過要做一個千古明君,但朕也不會為了你背上虎毒食子的罵名,所以朕不會動你分毫,你好好在行宮養傷吧,等傷好了回京,你還是大清朝的太子。」皇帝看着太子,十分冷靜的道。
不知道是不是哀莫大於心死的緣故,此刻的皇帝突然間好像老了好幾歲。
太子從失去額娘,是他這個皇阿瑪一手調教大的,能給他的,皇帝都給了,無論是愛還是無上的權力,他從未虧待過太子,甚至將別的皇子當做磨刀石來磨礪太子,可事實是……太子成了廢柴,其餘的皇子,大多數竟然出乎皇帝意料。
「皇阿瑪,兒子知錯了,您廢了兒子吧,這樣兒子還能心安一些,兒子實在是罪該萬死,求皇阿瑪責罰。」太子聽了皇帝的話,不寒而慄,這簡直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皇阿瑪雖然看似平靜,但是太子知道,自己這輩子到頭,也只能是太子了,做不了皇帝,還不如殺了他。
「這麼多年來,朕自認為對得起你,朕幾乎把所有的父愛都給了你,以彌補你剛出生便是去額娘的傷痛,可朕到底還是錯了,太子……知道朕為什麼會讓太醫給你下蒙汗藥嗎?」皇帝到此,臉上露出了無比哀傷的笑容,柔聲道:「那是因為……朕實在無法接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一次次的背叛,朕承受不了。」
「皇阿瑪……。」太子聽了後,一瞬間也有心如刀絞的感覺,平心而論,皇帝的確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他,但他已經不止一次對皇帝起了殺心。
第一次,他趁着皇帝南巡,和索爾圖密謀篡位,第二次……指使萱貴人毒殺皇帝,這次……和端敏串通起來,欲弒君篡位。
整整三次,即便皇帝殺了他,都是理所應當的。
太子知道自己錯了,從第一次他就知道,要殺害自己的皇阿瑪,他也於心不忍,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畜生,可誰叫他生在皇家,誰叫他是太子,誰叫那金燦燦的龍椅對他來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知道自己永遠都會走在這條錯路上,再也回不了頭了,因為……他的目的是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他這輩子,一定要坐上龍椅。
即便皇帝這次饒了他,他的初心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太子妃瓜爾佳氏的父兄,朕已經命人處斬了,還有你的心腹,一個不剩,總共三十多條人命,出了事兒,總得有人承擔責任,總得有人掉腦袋,這次是他們,下次保不準是誰了。」皇帝淡淡的掃了兩人一眼,輕輕甩了甩衣袖,出去了。
跪了一整夜,渾身瑟瑟發抖的太子妃,聽自家阿瑪和哥哥們都被處斬了,只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捂着嘴哭了起來。
而太子,一下子就癱倒在了地上,皇帝是饒了他,他以後還是太子,可他的心腹,一個不剩,都死了,都死了……他的心血,都白費了。
雖然太子昨兒個沒有出現,一場喜宴看着也十分平靜、正常,但是皇子們一個都不傻,包括那些重臣們,幾乎個個都知道太子和端敏長公主意圖謀反,卻被皇帝暗中壓下去了。
而此刻,皇帝秘密處決了太子的心腹,還有太子妃瓜爾佳氏的父兄一事,也慢慢在行宮裏傳開了。
有時候,靳水月真替那些皇子們感到不值,皇帝這麼做,無疑是在保護太子,哪怕太子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皇帝似乎還是沒有對這個兒子死心呢。
「郡主,皇上下旨,死的那些人,都是狩獵時出了意外,命內務府的人好好安撫那些大人們的家人,等回京後,他們的家人還會得到一筆豐厚的銀錢作為補償。」妙穗壓低聲音,低聲稟道。
「嗯。」靳水月聞言輕輕點頭,為了太子,皇帝也是操碎了心啊,不過……有些事情,哪怕事在人為,也逃不過天命呢,太子……註定會讓皇帝失望的。
靳水月真不明白,皇帝有那麼多皇子,還個個優秀,就她家四爺吧,哪點兒比不上太子,憑什麼她家四爺就是人家的磨刀石、墊腳石?靳水月想想都覺得生氣。
上回皇帝被萱貴人下毒一事,她家四爺就險些背了黑鍋,後來雖然轉危為安了,皇帝看似也對她家四爺不錯了,委以重任不,來行宮的路上父子倆還時常下棋,相處融洽,靳水月還以為皇帝是內疚了,補償她家四爺,可如今看來……只是她自個的想像罷了。
事實遠比她所想要殘酷許多倍。
可憐他家四爺,被自己的親爹給深深傷害了,而且還是無數次,連靳水月都替他委屈。
「端敏長公主呢?皇上沒有處置嗎?」靳水月看着妙穗,柔聲問道。
端敏帶了那麼多人來,悄悄埋伏在了行宮外圍,明顯就是想協助太子逼宮,這是造反,罪無可赦的。
「沒有聽皇上處置公主,皇上反而還賞了公主許多金銀珠寶和牛羊呢,皇上公主出嫁多年,太后娘娘想念的緊,讓公主這次不必回科爾沁了,請公主隨御駕回宮住幾年,好好陪陪太后娘娘,對了……皇上還從來的蒙古貝勒的女兒們中,挑了兩個年輕貌美的,賜給了端敏長公主的夫君,達爾罕親王做側福晉。」妙穗一邊替自家主子捶背,一邊柔聲道,把自己打探來的消息都告訴了自家主子。
靳水月聽了後,喝到嘴裏的茶水都給笑噴了出來,怪不得皇子們個個都是腹黑的主兒,原來他們家爹才是腹黑始祖,康熙大叔果然不簡單啊,不需要見血,稍稍使點兒手段,就解決了麻煩。
他把端敏帶回宮,又給人家的老公送了兩個美貌妾,幾年後等端敏回去,科爾沁還是她的天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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