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
仕林將今天的情形都告訴了寶山,嘯山聽傻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雨胭竟然是公主。
「寶山,你沒告訴他嗎?」仕林看着嘯山那副傻樣。
「你說不能泄露出去,我當然就沒說咯。」寶山的傷勢已經在玉蓮子的作用下恢復得差不多了,精神百倍。
「你們居然瞞我這麼久。」嘯山根本意想不到,一時還無法接受。
「別說是你了,就連雨胭自己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你們沒瞧見她和皇上相認的場面,感人極了。」終於完成了這項艱巨的任務,仕林深感欣慰。
「那一聲『爹』簡直叫得讓人心碎啊,猶如塵封了半載的天籟之音,一觸即發。」顧忠也是滿臉感慨。
「我還是不敢相信,這真是太玄了。」嘯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木訥着雙眼。
「這是真的,而且皇上明日在早朝上就要正式冊封雨胭為安平公主,還要賜給她宮邸,這是何等的榮耀,也是其他皇子公主們求都求不來的恩賜,看來這次皇上很是高興呢。」顧忠說。
「雨胭這下可威風了。」嘯山高興的說。
「還雨胭雨胭的,以後不可以這麼叫了,要叫公主,還要行禮呢。」寶山說。
「人家叫習慣了嘛,一下子改不過來。」
「我想皇上這麼做也是另有用意的吧,恩師剛才吟誦的那幾句即興詩深入皇上內心,無疑是給了皇上一座鵲橋,也塞了某人的口舌。」仕林說。
「你真聰明,皇上內心是很明白的,只是不能說穿,還未到時候,今日你沒有揭發曹乾叛國之事實屬上策,待公主就位後虞將軍的性命可保了,就讓曹乾多等幾日,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到時候再一舉殲滅,那就是一如反掌之事了。」顧忠說。
「恩師高見,晚生自當全力效勞。不過,曹皇后讓公主住進鳳喜宮可有不妥?」仕林問。
「什麼,公主住進了那個皇后的宮裏,那不等於去送命嗎?曹相國他們會放過她嗎?」寶山問。
「這點你們不要擔心,皇后娘娘既然知道公主進宮,勢必有人已經告訴了她,若她有壞心,就不會出現在御書房了,更別提將公主接入鳳喜宮,萬一出了什麼事她也脫不了干係。所以她就是怕公主出事,才要將公主留在鳳喜宮,親自保護她。這麼多年來,其實曹皇后不像她爹和兄長那般陰險歹毒,她入住後宮以來,一直都相安無事,她也不是個善於爭寵的女人,可惜受制於她的父兄,看似貴為皇后,卻屬棋子一般。」顧忠說。
「恩師說的是,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很多事情都無可奈何啊。」仕林說。
「那雨胭現在入了宮門,也會這樣嗎?」嘯山突然一問,讓大家都陷入一片沉默。
鳳喜宮。
飯桌上,雨胭一點也不認生,嘰嘰喳喳的將自己過去的經歷、點點滴滴都告訴了大家,皇上和皇后聽得驚訝又心酸,兩位公主也充滿着好奇,因為這是宮中不曾有的。
「這菜真好吃,要是奶奶現在能吃到這些菜那該有多好?」雨胭說着說着就難過了起來。
「傻孩子,快別難過,她一定會沒事的。」曹鈴給她布菜。
「父皇,我好想奶奶,她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雨胭說。
「好,父皇答應你,馬上就派人去找她,找到了就把她接到宮裏來,這樣你們不就又在一塊兒了嗎。」皇上笑着說。
「真的?你可不能騙我哦。」雨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朕從不打誑語,君無戲言。」
「謝謝父皇,父皇萬歲。」雨胭高興的跳了起來。
「瞧瞧這孩子,都十六歲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曹鈴看她那興奮樣兒,不禁笑出聲來。
右相府。
「爹,你說皇后娘娘她是唱得哪出戲啊?」
「鈴兒她做的對。」
「做的對?」
「暫且不論那丫頭是不是真正的龍種,還是個冒牌貨,就算是真的,以她和顧忠、許仕林的關係就等於是在皇上身邊安插了個人,要是背着我們暗地裏搞些什麼那可是防不勝防,只有把她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看得清楚,摸得透徹。」
「爹說得對,娘娘真是高見,只要把她掌控在咱們手上,就是再多十個她也不怕。」曹鐸自信滿滿。
盧家。
「娘,明兒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你一個人在這裏,女兒實在不放心呢。」清月幫忙收碗筷。
「有什麼不放心的,娘在這裏習慣了,清靜。」盧大娘擦着桌子。
「那你就不管女兒啦?」清月放下碗筷扶着盧大娘的肩膀。
「你這麼能幹,我啊放心的很。」盧大娘拍了一下她的手。
「娘,你這是在夸女兒,還是在糗女兒?」她故意撅起小嘴。
「你喲。」盧大娘擦完桌子收着碗去了廚房,清月跟在後面。
「娘,你放着,我來洗。」
「讓我來吧,你這雙手平日裏拿針已經夠傷的了,要不在好好保養,將來可怎麼見婆家呀。」盧大娘說着就刷起了碗。
「哎呀,娘,你又取笑女兒了,不理你了。」清月走開了。
「我說錯了嗎?姑娘大了,總是要嫁人的,也不能成天在外頭拋投露臉的了,娘也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你爹不在家,也只好由着你去,但是到了一定的時候娘可不能依你了,不然就是害了你了。」
「娘,怎麼會嘛。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綉莊的生意很穩定,咱們呢也可以攢些積蓄,要不了多久爹就不用給人家做工了,我要讓你和爹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這樣我才放心。」清月又走過去幫着擦碗。
「娘知道你孝順,可咱們不能耽誤你啊,我看那位許公子人不錯,知書達理,對你也好,又不嫌棄咱們家,只是我怕。
「怕什麼?」
「怕我們高攀了人家。」
「娘,固安他不會這麼想的。」
「他人是不錯,許大人也是個好官,可總是門不當、戶不對的。」
「娘,別再說這些沒來由的話了,咱們誰都不高攀,自己靠自己。」
「傻丫頭,娘總希望你嫁得好,過得好。」
「娘,如果你真疼女兒的話,明天就跟我們回去吧,有你在我身邊,我就安心多了,好不好嘛。」清月趁機摟大娘。
「好好好,真扭不過你。」
崇政殿。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冊封仁承皇后之女趙雨胭為安平公主,賜玉泉宮、賜金銀珠寶數箱,宮女、宦奴各十人,欽此謝恩。」李公公宣讀。
「兒臣謝父皇恩典,萬歲萬歲萬萬歲。」雨胭換上了隆重美麗的衣裝,小心翼翼的按照皇后教她的禮節受封、行禮。
「皇兒請起。」
「另顧相國、許刺史護公主有功,增賞一年俸祿。俠士戚寶山封為忠義郎,賞白銀一千兩,駿馬兩匹,欽此謝恩哪。」李公公繼續宣讀。
「臣顧忠、臣許仕林並代戚氏父子叩謝皇恩。」
「臣等恭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文武百官一起叩拜,曹乾、曹鐸的臉色很是難看。雨胭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朝她下跪磕頭,她緊張的渾身都冒汗了。接着,皇上帶着她去太廟祭祖、去皇陵祭拜仁承皇后,到城樓上與百姓同樂,花車過市、重兵保護,雨胭不注的朝人群揮手,場面非常的盛大、熱鬧。
「快看呀,皇上新冊封的公主,長的真漂亮。」百姓甲。
「聽說她是前皇后的親生女兒,才剛被找到,這事兒真是奇了。」百姓乙。
「反正進了宮可是有福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用不完的金銀珠寶。」百姓丙。
「聽說皇上很喜歡這位公主,賜這個賞那個的,還為她修建宮殿呢。」百姓乙。
「可不是嘛,她是嫡出的公主,怎麼能怠慢呢,將來哪位做了她的駙馬,那才是真正的有福呢。」百姓甲。
「做得了駙馬爺的也是皇孫貴族,咱們啊都輪不上。」百姓丙。
「雨胭雨胭。」人群中,突然出現嘯山的身影,對着雨胭邊喊邊揮手。
「嘯山」,雨胭也看到了他,把頭伸出外面張望,猛揮手。
「公主。」旁邊的宮女朝她示意搖搖頭,她只好收斂起來。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遠處,也有一個人影在觀望着,她就是劉明珠,下山後她就出家了,獲知雨胭受封,她的內心非常的安慰。
「咦,這不是劉大嬸嗎?」嘯山一晃眼看見了尼姑打扮的劉明珠。
「劉大嬸。」嘯山追了上去。
「戚施主,你好。」劉明珠朝他拜了下。
「劉大嬸,你怎麼,雨胭她很想念你,那次你不見了,她還上山去找你,哭得很傷心,你去看看她吧。」
「阿彌陀佛,貧尼已經皈依我佛,俗世都與我無關了。如今她貴為公主,得還正身,心事都了,我已足矣,還請戚施主見諒。」說完她便轉身走了。
「劉大嬸,你真的忍心從此不見雨胭嗎?」
「有緣自會再見,戚施主,保重。」她停了停,說完就走了。
綉莊。
「清月,你們回來了。」固安急匆匆的跑了進去。
「是啊,再不回來,人家還以為我們要關門了呢。」清月正在整理東西。
「也不早說,我好去接你們。」
「不用麻煩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清月邊說邊拿出一包東西。
「這是老家帶來的核桃,你拿回去給伯母他們嘗嘗。」
「這怎麼好意思呢。」
「一點小東西,你收下吧。還有嘯山、曉柔和雨胭的,一會兒我讓芸兒給送去。」
「不用,他們都不在。」
「不在?出去了嗎?」
「」固安欲言又止。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清月停下手裏的事情,專注的看着他。
「許公子來了。」正要說,盧大娘進來了。
「伯母好。」
「好,坐呀。」盧大娘笑眯眯的。
「喲,這麼早就來啦,你還真準時哦。」芸兒笑着跑出來。
「剛才你說嘯山他們怎麼了?」清月繼續問。
「前陣子,雨胭突然離家出走,去找她奶奶,嘯山和戚伯伯、還有我爹一起追她去了,怕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
「那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不過還不能回來。」
「人找到了為什麼不能回來?」芸兒問。
「你別打岔,讓他說下去。」清月說。
「你們一路回來沒有看到告示嗎?現在是舉國同慶的時候。」
「有啊,說是皇上迎回了一位公主,可這個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呢?」芸兒說。
「當然有關係,因為這位公主不是別人,正是雨胭。」
「雨胭?她是公主?」大家都掩口驚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清月問。
「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聽我娘說的,好像還牽扯一件棘手的案子,要等他們回來問過才知道。」
「我的媽呀,雨胭居然是公主,這太不可思議了。」芸兒連連搖頭。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毋庸置疑了。」
「以前我總覺得她很可憐,沒爹沒娘的孤苦無依,現在她不但找到了爹娘,還當了公主,真是替她高興啊。」清月面露喜悅之色。
「我就知道你心腸好,總愛為人着想。」固安夸着,清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鳳喜宮。
雨胭獨自坐在迴廊上,看着池塘里魚兒成群的游着,她的心卻樂不起來,連皇上來了也不知道。
「胭兒。」皇上示意守衛不要叫她,自己慢慢走上了前去。
「父皇,兒臣見過父皇。」雨胭一看,便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回想了禮節,叩拜了下去。
「快起來,以後私底下就不要行大禮了。」皇上扶起她。
「是,父皇。」
「住在這裏還習慣嗎?」
「回父皇,習慣,這兒太好了,好得讓我不敢相信這都是真的,仿佛在做夢一樣。」
「傻孩子,這當然都是真的,以前是父皇太疏忽了,讓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往後朕會好好補償你的。」皇上摸着雨胭的頭,慈祥的說。
「不苦,奶奶對雨胭很好,現在又有父皇,雨胭覺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雨胭看着皇上。
「父皇,兒臣能問一個問題嗎?」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母后的事?」
「嗯。」雨胭點點頭。
「你隨朕來。」皇上牽着她的手去了玉泉宮。
「皇上萬歲,公主千歲。」太監和宮女們看到他們來,紛紛行禮。
「平身。」
「謝皇上。」
「你們都退下吧,沒有召喚,不得進來打擾。」
「是。」幾個人都守在門外,其餘的繼續整理庭院。
「這是你母后生前一直居住的地方,她是個賢惠、清雅的女子,琴棋書畫無所不能,還略懂兵法,與朕從小就相識,這些擺設都是她當年親手佈置的,十六年來未曾動過。」皇上說着。雨胭四處看着,偌大的書房,排列着許多書卷,牆上掛着字畫,她被一副梅花圖吸引了,點點梅花綻放在枝頭,三兩兒雀兒停在一旁,有的吟唱、有的梳理、有的嬉戲,好一派春意盎然。
「這是你母后親手畫的,那是一個初春的早晨,朕和她在花園散步,她停在梅樹下
「皇上,你看,這梅花開得多好。」
「是啊,就像雨兒你一樣,明媚動人。」
「皇上!你看那雀兒,真可愛。希望我們的孩子也像這些雀兒一樣快樂。」
「還要像雄鷹一樣展翅高飛。」他們握着手,相視而笑,皇上回想着。
「朕的話她是那麼在意,回來之後就畫了這幅畫,梅花好似你母后,雀兒就是你,父皇希望你在這裏能如你母后所希望的那樣。」
「父皇,兒臣知道。」雨胭說着,又走向內屋,看着梳妝枱上零落的飾物、胭脂,拿起雕花梳子,握在手中。
「父皇,兒臣今晚能住在這裏嗎?」
「當然可以。明日,朕安排許刺史和戚氏父子進宮,讓你們相見,可好?」
「真的?太好了,謝謝父皇。」雨胭行禮叩謝。
「雨胭雨胭。」半夜裏,雨胭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在叫她,睜開惺忪睡眼,看見床前方有個身影,她猛地坐起身來。
「你是誰?」她拿起被子裹住自己,退縮到床角。
「別害怕,我是你娘親。」身影掀開了面紗,露出蒼白而美麗的臉龐。
「娘母后?」雨胭萬分驚訝。
「是的,孩子,我終於找到你了。」
「母后,你不是已經。」雨胭握緊了被子,瞪着眼睛驚恐的看着。
「我是來看你的,以後也不能再來了。你出生之後就被人抱走,我沒有盡過為娘的責任,對你萬分虧欠,今日得見你歸還正身,心中安慰不少,我日夜牽掛的就是你,我的孩子。」虞妃說着說着已淚流滿面。
「娘娘。」雨胭丟開被子,奔下床,來到虞妃面前,顫抖的伸出手去碰觸她,突然跪了下去。
「孩子,娘對不起你,不能陪伴在你身邊看着你長大成人,不能牽着你的手看你跨出第一步路,聽你說第一話,唱第一首歌,娘欠你太多了。」虞妃拂着雨胭的臉龐。
「不,娘,雨胭能見到你就已經很高興了,雨胭從小就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從來不奢望能有今天這樣見到爹又見到娘,雨胭不怪娘,娘也是因為愛我,要保護我才不得不和我分開,這些我都知道了。」雨胭也哭了。
「我的孩子,苦了你了。」母女兩相擁而泣,仿若哭盡了一生的悲苦。
「娘」
「雨胭,明日你要趁眾人面,替你外公請命,許大人會幫助你的,只有你能救你外公一命。右相國曹乾和刑部尚書曹鐸的叛國證據我已經交給他了,這是救你外公唯一的法子。娘要你記住不管從前有多少冤屈,今後你心中也不要有恨,若是皇上怪罪,要為皇后求情,懂了嗎?」虞妃邊扶起她,邊交代着。
「娘,雨胭知道,你放心,我會按你的話去做。」
「好孩子,讓娘再看看你。」虞妃雙手捧着她的臉,溫柔的看着她,又含淚緩緩吻了吻她的額頭,儘管冰涼,可雨胭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靜靜的沉浸在其中。
「娘的心愿已了,要走了,你多保重,日後好好孝順你父皇。」虞妃鬆開了她。
「娘,你要去哪裏,你別走,別離開雨胭,娘。」雨胭沖了上去,拼命的想要抓住,卻重重的滑倒在地,伸長着手眼看虞妃慢慢的隱去。「娘」她聲嘶力竭的叫喊着。
「孩子,無論娘身在何處,娘的魂魄永遠繞兒左右。」虞妃隨着聲音一起消失不見了。
「娘娘不要走回來啊娘,不要丟下我娘!」一聲尖叫後雨胭坐起身來,滿眼是淚,渾身發抖。
「公主,公主,你怎麼了?」雪梅和宮女們跑了進來。
「我看到娘了。」雨胭不停的抽泣。
「啊?公主,你別嚇我們呀。」宮女們四周看看,並無異常。
「梅姨,娘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娘。」說完,便蒙着頭大哭了起來。
「公主,別哭,娘娘若是知道了會更難過的,有梅姨在,別哭。」雪梅流着淚輕拍她的肩膀,雨胭抬起淚眼直看着窗外,月光暗淡,樹影婆娑,靜得如此淒涼。攤開手掌,一支精緻的胸花出現在眼前。
「娘。」她緊緊的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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