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厚魁挑着柳條筐,哭哭啼啼地,領着小孩,找陳秀秀來了。
他不敢回家,就怕老太太沒殺了那個勤務兵,再讓人家順藤摸瓜,找到這小孩,找到他家,把他們給怎麼着了。
畢竟,聽老太太說,人家回鄉就拉起隊伍,現在是鬍子。
他也聽說過,三家子那幫鬍子老霸道了,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小孩本來挺傷心的,沒想到,旁邊這十二爺爺好像更傷心,他還得在旁邊費力地拉着柳條筐,勸着:
「十二爺爺呀,您老可別哭了。我小時候啊,我奶奶就偷偷告訴我,她呀,活着就是為了給我爹報仇。
這是她一輩子的念想,她要是完不成,就會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心裏頭,跟刀割的一樣難受。
她老早就告訴我,要是有這麼一天,別哭。哭就是讓她不能放心大膽地去干。
哭要真有用的話,我早就天天哭了!
哭沒用,真的!」
你說這小孩,臉蛋子上還掛着眼淚,在這認真地安慰陳厚魁,讓人更想哭了怎麼辦。
陳厚魁就帶着哭音問小孩:「孩兒啊,你就不傷心麼?你奶奶許都回不來了?」
小孩認真想了想:「說不傷心,那是騙人的。自打小時候,就我奶奶對我最好,我娘都得排她後頭。
我娘不喜歡我,我知道。她喜歡她後生的那幾個孩子。
要不是我奶,我許是都活不下來。
你說我想不想她?傷不傷心?
但我奶跟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去辦的事情。這是命里的劫數,旁人誰也幫不了忙。
要實在是想幫忙,就遠遠地,別妨礙她辦正事,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唉,我太小了,幫不上忙,只能儘量,別拖我奶奶後腿。
你放心,以後你要是辦啥事,我也絕不拖你後腿。」
陳厚魁一哽,自己還真不想有啥事,需要這小孩兒不拖後腿的。
兩人很快到了山上。
見到陳秀秀和大荒子,陳厚魁連哭帶比劃的,把事情經過一講。
大荒子就讓人喊三荒子進來。
火速帶人去三家子,看看老太太咋樣了。他也不介意幫老太太一把。畢竟,現在山上人太少了,他早就想再招一部分人,最快的辦法,就是打下一綹鬍子來,擴充隊伍。
現在小孩兒在他這裏,正好,打着為小孩父親報仇的藉口,弄死首惡,再把剩餘人收編了。
三荒子帶着人馬,連夜就去了,怎麼安排陳厚魁跟小孩兒住宿啥的,略過不表。
第二天中午,人喊馬嘶的,三荒子領人回來了。
還帶着一口棺材,老太太裝棺材裏,給拉回來,就停在山腳下。
人家這老太太想報仇,那可不是一天半天了。
從打她知道,自己兒子的真正死因開始,就籌謀上了。
回到家,把最肥的兩隻老母雞,扔水缸里淹死了。
兒媳婦回家看見了,就問:「哎呦,這雞咋還淹死了呢?個死老太太,你咋看的家?」
老太太連忙誠惶誠恐地:「這許是我上大集去買菜,沒看好,給淹死了。都是我的錯!」
兒媳婦嫌棄地看一眼老太太:「那趕緊燉了吧,晚上吃。」
自從老太太跟他們回鄉下,兒媳婦和勤務兵,就把她當老媽子一樣使喚。
這幾年她都想找機會,給小孫子找個可靠的人家,安頓好嘍,她好報仇。
但她是個裹着小腳的老太太,走不多遠,這腳就受不了了。人家倆人看得也緊,她也沒機會,出去找人。
今年,她明顯感覺,自己身體怕是不行了,再等下去,估計就沒機會報仇了。
可巧見到了陳厚魁,這也顧不得考察他是不是個可靠人了,只能把孫子託付給他。
心裏暗暗祈禱,希望陳厚魁是個好人吧!
她淡定地把攢了好幾年的毒蘑菇,和一包老鼠藥,再跟這兩隻老母雞,放一起用砂鍋一燉。
老太太這手藝好啊,簡直香飄十里!
勤務兵跟媳婦孩子往桌子上一坐,就大口吃啊。
那時候不年不節的,就是鬍子也很少吃到肉。
可不吃得噴香麼。
也沒人問小孩兒去哪裏了,咋沒回來吃飯呢。
因為這小孩兒不是跟心愛之人生的,連他娘都不咋得意他,往常也有小孩兒出去幹活,趕不上飯點吃飯的時候。
所以這次,也沒人在意,更沒人說,給小孩兒留點啥的。
吃完了,好傢夥,一家子人,都藥死了。連兒媳婦,帶勤務兵,還有他倆後生的幾個小孩兒,一起沒了。
老太太怕自己不吃,他們再疑心,也吃了,但沒吃多少。平時她飯量就小,沒人管她。
那勤務兵最能熬,抱着肚子,問老太太:「是不是你下的毒?」
老太太很高興地:「是啊,就是我下的毒。你能從背後打我兒子冷槍,就該想到今天。」
勤務兵嘴角淌血:「我當初就該斬草除根!」
當年他打了冷槍,人家也懷疑過他,但是他比較奸猾,借着老太太銷了籍,跑回家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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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所以沒殺了老太太和小孩兒,就是怕萬一部門再來查他。
沒想到,沒等到部門查,老太太先要了他的命。
就後悔,當初不該留下她倆,應該早點弄死。
老太太在旁邊,抹抹嘴邊溢出來的血沫子,咯咯一笑:「所以,我接受了你的教訓,你的幾個小崽子,我都安排他們一起去陪你倆了。」
勤務兵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就噶了。
老太太看看這些人,笑了笑,心愿得償,再也堅持不住,也躺倒了。
最後她仿佛看見了兒子從光明里,來拉她的手,說:「娘,我來接您了!」
看到小孫孫活潑地向她跑來,說:「奶奶,我長大了,我想您了!」
老太太帶着微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三荒子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屋子屍體。
單把老太太的,跟村子裏買了一副棺材,給小孩兒拉回來了,他想着,這老太太烈性,太值得尊敬了,肯定不願意跟勤務兵和前兒媳婦葬在一起。
自己做主給拉到山寨來,想着讓小孩兒咋地也最後看一眼奶奶,再決定葬在哪裏。
其他人的屍體,他就不管了,自有勤務兵的族人處理。
又派人通知勤務兵組建的鬍子們:「你們大當家的死了,少當家的在我們那裏呢。
識相的,跟我們走,不識相的,就地打死!」
這些鬍子也都欺軟怕硬,一看人家要來狠的,趕緊點頭哈腰地:「我們大傢伙,合該跟着少當家的一起歸順你們。嘿嘿,這啥時候走,我們都準備好了。」
就還挺順利的,領着一幫子人,回來了。
小孩見到他奶奶的遺體,那是哭得肝腸寸斷。
成孤兒了,世上再也沒有那個最疼他的人了。
大荒子安排人,幫着小孩處理完後事。
陳厚魁就要領小孩兒走,該回家了,隱患也沒了。
誰知道這小孩兒不跟他走了,「噗通」給大荒子跪下了:「大當家的,您能不能收下我當個徒弟。我啥活都能幹,吃得也不多。
我現在小,不能給您幫忙,等我長大了,學好本領,一準好好孝敬您!」
小孩看出來了,這山寨上的人,都有本領,如果他早點會本領,何至於幫不上奶奶的忙,讓奶奶一個人去報仇呢。
大荒子還沒說啥呢,劉勝利過去,一摸小孩骨頭,練武奇才:「這徒弟我要了!你別跟我搶!」
小孩兒一愣:「啥?我想拜大當家的,沒想拜您來着。」
劉勝利嘿嘿一笑:「我是大當家的師傅,他的本事,都是跟我學的,我比他厲害多了。小孩兒,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說說你想拜誰為師?」
小孩兒看看大荒子,瞅瞅劉勝利,還是想拜大荒子。
不過又覺得,既然劉勝利是大荒子的師傅,那人家倆人就是一家的。萬一不答應,人家倆人都生氣,整得兩頭不撈好,萬一都不要他,那可慘了。
要說這小孩兒也不容易,從小他奶奶就教他人情世故,怎麼看眉眼高低。
小孩兒馬上跪劉勝利跟前,咣咣咣磕仨響頭,口稱:「師父,那我拜您,您以後就是我師父,我以後長大了,掙錢給您花,給您養老送終!」
劉勝利這些天,觀察小孩兒為人行事,早就喜歡上了。
挑挑眉毛,嘿嘿一樂,絲毫不覺得搶了徒弟的徒弟,有啥不妥,牽了小孩兒的手,爺倆出去溜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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