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碧兒和古之宗眾師兄弟見這傅傳書意識不清,眼見得便要受制於人,雖心下着急,可是也是無法,只有眼睜睜看着大師兄力有不逮,受制於人。
紅智上人見他招式疏於防範,已顯敗跡,心想只要我全力施為,你不就範只怕也難。傅傳書深一呼吸,待要運氣於臂,忽覺體內空空如也,毫無着力之處,心下更驚,於那「三花聚頂.五氣朝氣」的內功心法毫無用處,只覺身體軟綿綿,仿佛柳絮隨風,無可着力之處,可見這「噬魂五毒香」的厲害之處,不同凡響,非世上其它迷香所能比擬,端地厲害無比,只有紅智上人有解藥,除他似乎再無可解之處。紅智上人大手一揚,左手印狠狠向傅傳書的前胸印去,只見其掌心腥紅而且隱隱腥膻,讓人聞之欲嘔,不能自己。他心下便知這一手印如若當真自己受之,那麼其後果可想而知,所以便在其意識迷茫之際以劍削其手掌,心想:便是不濟也要盡力擋一擋。紅智上人見他以身犯險,不藉以命相搏,心想:勇氣可嘉,只是無論你如何努力也是不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傅傳書此時雖全力施為,奈何力有未逮,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力所不及了,漸落下風。紅智上人見機不可失,正可在蘇寧傑將軍面前大顯神通,忽然施展出「陰煞手」只見廳中滿屋陰森殺氣,直迫人的胸臆,讓人心中生寒,不自禁地全身冰涼,仿佛如墜冰窯,不能自控,還好這廳中儘是身有武功之人,絕非泛泛之輩,所以人人禁受的起這「陰煞功」的陰毒,但是還是可以感受陣陣冰寒,讓人不能忍受。蘇寧傑見紅智上人於片刻間便會將傅傳書拿下,心中自然是喜出望外,心想:孩兒大仇終究可以得報。趙碧兒眼見掌門師兄武功不濟心中一悲,心想:難道我崑崙派便此一蹶不振了?便是她這一思想間,只聽啪地一聲傅傳書胸口中了紅智上人「陰煞手」倒在地上。紅智上人踏步而前,伸手點他穴道,讓他不得動彈。傅傳書心中一沉,心想:天亡我崑崙派也!他就此不得動彈,眼睜睜看着紅智上人將自己提起放到蘇寧傑面前,拍拍手掌道:「蘇將軍這傅傳書任你一力懲罰。」蘇寧傑道:「傅傳書沒想到吧?你也有今日,當日你殺我孩兒,何等心狠手辣,不近人情,試問蘇和泰怎麼招惹你了?你竟下此毒手,將他殺害?」傅傳書冷冷看着他說道:「死則死矣,何懼之有?當時誰教他心懷不軌,窺伺我師妹,此等奸徒自然該死!莫說他是你將軍的阿哥,便是皇帝的世子被在下撞見一樣一劍了帳!」他說得理直氣壯,毫不氣餒。蘇寧傑聽他說話猶不悔改,還這樣咄咄咄逼人,氣得一拍書案,便要侍衛將他們一干人犯拉出去問斬,以解心頭之恨。紅智上人見情形不對,便近前對蘇寧傑道:「將軍稍安毋躁,畢竟他崑崙派也是受敕封的,不能隨便殺人,須要有個名目,好名正言順將他們殺之,朝廷得知也不會怪罪,這才是兩全其美之策!不知將軍意下如何?」蘇寧傑方才是一時情急,失了理智,而今聽了紅智上人一番甚覺有理,便言聽計從,先將他們統同押入牢中,以期安個罪名,將他們押於市曹問斬,既使將來皇帝查問,自己也有理有據,方不會亂了方寸。
夜色沉沉,趙碧兒在將軍府的後院大牢中,昏暗的燈光在閃來盪去,加上北風呼嘯,更見冰冷,大牢中的茅草也是潮濕,因為久不見天日,更兼冰雪天氣濕冷,所以沾身便不受用,可是也是無法,誰教他們淪為階下囚。透過窗戶見到過道盡頭是兩名看守的兵士,渾渾欲睡,手托下巴搖來晃去,室外傳來梆子聲已是二更天,外面又傳來呼嘯的北風,捲起地上殘存的積雪和亂草在天空中嘩嘩作響,更有河中結冰的聲響,夜間有人偷偷鑿冰取魚,以求生活;當然此地雖也寒冷,但是不及寧古塔之極寒,當年丘方寧絕被秘密流放——其是押解到寧古塔服苦役,那地方才是冰寒世界,非人所居住也,寒冷的冬日長達半年之久,是以中土之人流放至此者十死八九,幸好當時丘方絕身有武功,否則便命歿於道路,有時人命賤於狗,誠不欺我!
她正自神不守舍,游離身外,仿佛那五蘊皆空,於蒼茫人世之中不可的生死離別,覺得來世渺茫,去世無多,人之一生究竟為何而來,因何而去,皆不可知,有時便情不自禁淚滿面,想想這一生忽然而來,倏然又去,不覺得頗有萬念俱灰。
忽然有人聲傳來,說道:「趙姑娘,你餓麼?我給你送飯菜來了。」趙碧兒抬起憂鬱的頭,看是巴圖,不由一怔,說道:「我不餓,你拿回去吧!」巴圖本來歡喜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沮喪,喃喃道:「全是阿瑪不好,要將你們囚在此處,還要處死……」趙碧兒聽他說話,忽覺不對,問道:「蘇寧傑要處死我們?」巴圖忽覺失言,才要縮回去已是不能,只有點點頭道:「不錯,阿瑪有個意思。只因你的大師兄傅傳書殺了蘇和泰所以他要一報還一報,其實這些罪過全是傅傳書一人所為,只要他死,大可不必牽連到旁人,只是阿瑪此意已決,任誰也說不動,實在無法;我又不忍趙姑娘你死於無辜,所以我便思量救你出去,免於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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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碧兒聽他要救自己脫此牢籠,非得不感激,反而冷笑道:「你要我獨活,他們都去領死,這樣的事我實在做不到,你去吧,我不要你救我,我寧願和他們一同赴死!」巴圖見她如此倔強,急得幾乎掉眼淚,頓足道:「趙姑娘你何必這樣,我阿瑪志在必得的是你大師兄,因為有不世之仇,所以在他眼中他必須得死,所以你實在沒必要和他一塊死,那樣實在不值得,你又何苦如此自苦,實在犯不着!」
趙碧兒低首悽然道:「自我爹爹去後,我實在覺得生之無趣,去時亦無愁看透大明境,物我兩不忘,仿佛我只剩下軀殼,再無什麼信念理想,只覺得去世茫茫,實在不知如何自處,心實在亂得很,仿佛塵世一切都一無是處,人生不過苦短,夢長還是日月長,只是我們人人在其中而不自悟,日月星辰伴我眼,淒風苦雨催我醒,看不盡的世上的悲離人,聽不盡的伶人悲苦歌,忽然有種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千古傷感!你說,我……」趙碧兒已淚不成聲,也許以往太多的委屈在這一刻迸發,情難自控,如果不是牢中,是在曠野郊外她定會長歌當哭,哭痛多少人的心,原來世間相遇大抵是緣紛,可是相遇不可求,便如她之與袁承天,本來是美好的事情,誰成想袁承天卻執念於清心格格,以至於不能自拔,只有在深夜之時痛吾所吾痛,傷吾所傷,再無他法可以療傷——只因世間情最傷人,任你頂天立地大英雄也難逃這情字一關,古來今來害死多少的人。
巴圖見她似乎不為他言語所動,便氣上心頭,說道:「難道你忍看崑崙派氣脈就此斷絕,百年以降的名門大派就此滅亡不成?」趙碧兒低頭不語,心中亦是決絕不下,只感到無望,你要她一個女孩如何決定?她雖也堅強,終也柔弱,有時也不堪重負,也有傷心失意的時候,也有惆悵無助的時候,只因沒有袁師弟,否則崑崙派何至於有此劫難?——既使在劫難逃,他也會化險為夷,讓崑崙派不至於受制於人,屈膝人前!可是現在的情形不盡如人意,仿佛面臨分崩離析的邊緣,自己卻然又無辦法,似乎只有苦苦煎熬,盼望奇蹟會發生,可是那也許只是不着邊際的妄想,可是他還不心甘,還要去爭!
巴圖見她一時左右為難的模樣,心下一橫:只有得罪於她,否則絕無幸理。心中默禱:趙姑娘你可莫怪在下失儀了。他趁趙碧兒思索之際,倏出二指點她腰間穴道,讓她不得動彈。趙碧兒見他忽然出手驚呼:「你要幹嘛?」巴圖道:「我只要你不死,縱使將來你殺我,我也決無怨言!」趙碧兒剛欲大聲斥責,巴圖見情形不動,忙又點她啞穴,讓她禁聲,害怕驚動看守的兵士和離此不遠關押着崑崙派其它牢房中的弟子。
巴圖借着微弱的光線見那看守的兵士兩人猶自在那昏昏沉沉欲睡,見適才自己與趙碧兒二人說話並未驚動這兩人,心下大喜,他將趙碧兒負在肩頭,便要走出牢房,豈料其中一人忽然睜開惺忪的眼睛,見到眼前有人影影綽綽背負趙碧兒向牢門走去,忽然驚醒,大吼一聲從腰間抽刀向巴圖砍去,在他以為有歹人深夜劫牢,便不加思索揮刀便砍。巴圖也是氣惱,回身一腳踢在那人下齶,只聽喀喀聲響,嘴巴碎裂,要喊也不得出聲。巴圖回手又是一掌將他拍死,以防走漏消息。旁邊的兵士也被這響動驚動,揉揉迷糊的眼睛,見到夥伴死在眼前,還猶自不明就裏,不防巴圖又是重重一拳打在他頭腦之上,倒在地似乎也都了帳,這兩個人都死的不明就裏,也是無妄之災。趙碧兒眼見巴圖為救自己不惜連殺二人,可見他對自己情深意重,可是自己卻對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憐惜的念頭,卻不知為何?
巴圖背負趙碧兒出了大牢,趁着夜色向城外而去。他行到一處山坳轉角處,正見有座茅亭,便走進將趙碧兒放下,然後解開她的啞穴。趙碧兒好一口氣喘上來,見巴圖額頭盡有汗珠滾下,心中一動:他為了我不惜與蘇寧傑反目成仇?我卻對他不冷不熱,似乎不是人道,可是我心中終究還是袁師弟的樣子多些,至於他……實在的情形說不上來,也,也只有作罷了。
巴圖見趙碧兒的模樣在淡淡淒涼的月光下顯得猶為悽美,不覺心中一動,便輕輕吻了她一下的臉頰。趙碧兒嗔道:「你幹麼?」巴圖忽覺自己失儀,忙不迭地說道:「我……我……」忽又囁嚅道:「趙姑娘,我一時忘情,情不自禁……」趙碧兒見他知錯的樣子,也不想過為己甚,心想自己中了紅智上人的陰招,只怕時日無多,只是不能再行見到袁師弟,總覺得心中遺憾!
巴圖見她不語,便說道:「趙姑娘我先行將你救出,安置別處,回去之後再行將你師兄傅傳書他們一一救出,你莫要掛念於心也就是了。」趙碧兒見眼見似乎也只有如此了。忽然背後有人冷聲道:「巴圖你身為將軍府的阿哥,卻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實在讓人心痛,讓為師情何以堪,怎麼面對蘇寧傑將軍?他待我知遇之恩,你這樣做,讓本座如何自處?如果任由你自己行事,那麼蘇寧傑將軍知道真象後一定沖沖大怒,因為他心中惱恨崑崙派弟子——尤其是傅傳書——因為是他行不智之事,因下殺手害死了蘇和泰,可說這是不共戴天之仇!巴圖你懸崖勒馬,猶為不晚,你隨我帶上趙姑娘回到將軍府自行認罪,否則將來蘇寧傑將軍怪罪下來,只怕你吃罪不起,——雖然你身為他的義子,可是他心目之中蘇和泰才是他不可失失之痛,所以你不可以做出對不起他的事,只因他再也受不起任何打擊,尤其至親之人反叛於他,恐怕他要情態失狂,所以我勸你還回帶上趙姑娘回將軍府當他的面認錯,我想他也不會寡恩少義,巴圖你還發什麼怔,還不隨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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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圖心下不願,因為他知道如果此時隨他而去,回到將軍府一定會受到重重責罰,因為他是知道蘇寧傑的手段,所以心下着實不願意,可是面對紅智上人,他知道如不順其意,只怕他要出手,自己又怎麼會是師父的敵手,所以一時左右為難。紅智上人見他猶疑不決,便不再容讓,出手將他擒拿。巴圖以為師父要制他於死地,慌忙間從靴中取出匕首向前胡亂刺出,只聽撲撲聲響,招招刺中紅智上人肚臍之中——也是巧之又巧,如若旁的地方倒不礙事,唯獨這肚臍乃是紅智上人練門之所在,可說一招便可斃命,遑論這巴圖慌忙之間連刺數招,紅智上人慘叫一聲,雖不至斃命,但是也是倏忽之間的事。他怒目戟指巴圖:「好徒兒,你……你為了一個女子,……便要殺害為師,好……好的很……不愧是我紅智上人調教出的好徒兒……」巴圖萬萬沒想到自己做出這忤逆之事,一時頭腦之中慌亂不堪,心頭亂撞,心想:我怎麼殺了師父,這可是欺師滅祖之事,如若傳揚出去自己非但性命不保,還要受人唾棄,不行,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殺了他,一了百了,誰也不知道,此時只有趙姑娘我們二人知曉。他不再猶疑,手中匕首又撲撲補上幾招,紅智上人已是毫無還手之力,只有眼睜睜見自己調教出的徒兒殺戮於己,而無出手的機會,心中長嘆:不想自己英雄一世,今日竟亡命於此,真是可悲之至!巴圖這時狠下心來,為了趙碧兒他什麼都不怕,見這紅智上人搖搖欲墜,心想:師父非是徒兒不肖,實乃你逼人太甚所至,這可怨不得徒兒心狠手辣,這全是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旁人。他心下一狠,一腳將他蹬翻在地,見他轉動心有不甘的眼珠,心想:為了趙姑娘只有這樣了。紅智上人忽然左手一揚,一縷細於銀針的物事刺向巴圖咽喉,因為兩個人相離太近,所以避之不及,巴圖啊呀一聲倒地,動彈了幾下便自不動,顯見不活了。趙碧兒見傾刻之間死了兩人,心中一時茫然,心想:生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生之何意義,死又歸於何方?看着地上的相殘相殺的兩個人,心中竟生起憐憫,不知為何又嗒嗒掉起眼淚,心中竟莫名地萬千傷感!
忽然有腳步橐橐聲響,只見有人走來,因為遠看不真切,待得走近方才看清是位少年。趙碧兒便不介意,又低頭將巴圖他們拉到僻靜處,便用巴圖掉落地上的匕首掘土為坑,要將他們二人埋葬。少年見她一心用匕首掘土,於身外之物決不理會,可見她此時的心思全在這上面,見她用力過猛,指甲都裂開流出了血,將匕首染得更加鮮紅,更血腥,可是她不理會,因為她眼見這兩個人因她而死,心中已痛得難以自己,尤其這巴圖殊非惡人,而且於己有活命之恩,只是傾心自己,不料竟命歸黃泉,殊是可悲,所以對身外之物嗒然若喪,只覺得什麼生死大事已不太重要,因為她於一瞬間參透大生死,所謂功名利祿,家國天下、英雄好漢不過過眼雲煙,不足一論,所以崑崙派成敗不足一論,所以對那少年不置理會。
少年見她專注於此,見她手指血流不止,長長嘆口氣道:「碧兒,你何苦如此?」趙碧兒聽他說話熟稔,不覺神情一震,說道:「你……你是袁師弟……」這少年道:「不是我卻又是誰?」趙碧兒此時心中萬千委屈一起迸發,啜泣地伏在袁承天肩臂哭訴衷腸——是久別重逢的相思!袁承天見她如此傷心,安慰道:「碧兒,你莫哭?你哭得我也傷心起來!」趙碧兒語不成聲道:「袁師弟,如果崑崙派由你執掌那麼便不會淪落到如今之境地,讓崑崙派蒙羞?實在的是爹爹不智,傳掌門衣缽於大師兄,誰成想他野心勃勃,不思進取,反而鑽營取巧,欲將崑崙派置於萬劫不復之地步?你說這是誰之過?」袁承天仰頭看天天不語,低頭看地又沉思,過了良久,待碧兒情緒好轉,這才說道:「碧兒,世上之人誰人無過,便是聖人也難免有錯,又何況我等凡夫俗子,自然不能免俗,又況且人人心中都有慾念,便是聖人也不能免俗,所以與其怨天由人,不如自己行動,做給別人看,創出一番事業,才是我輩堪為之事,否則一切免談!」
趙碧兒看着他堅毅的神情,知道他從來性格如此,因為在崑崙派習武的那些年,他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悲天憫人的傷感,因為兒時所受苦楚,是同齡人所沒有經歷過的,更加因為在這冰冷的世界從來無人看顧於他,人人都鄙視於他——只因他是個無家可歸的小乞兒——世上每個人盡可以欺負他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這世界何曾溫暖過他那顆冰冷的心,在他心底里世界待我薄,我卻以己之力去溫暖世界,因為他以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那麼我輩更加不可以自暴自棄,用心去喚醒世上每個麻木的人心,相信這世界會更加美好,而不是冰冷殘酷,萬物蕭殺的境地,只是這是他想當然的想法,可是事實上是人心不古,再也不是從前的世界,每個人都活得行屍走肉,心底那份理想——反清復明——早己被世間俗事消磨殆盡,人人再無雄心壯志,只有得過且過,再無昔日之抱負,也許唯有老死於鄉下,於世默默無聞,終其一生也不過如同螻蟻,不會在歷史長河中留下聲名,直如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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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見她只用匕首隻掘出小坑,不足以埋屍,便用背後取下軒轅神劍,以劍掘土便事半功倍,雖然山地堅硬,但是軒轅神劍是為神兵利器,無堅不摧,所以不一刻便掘出兩個大坑。趙碧兒見巴圖雖死猶生,一雙眼猶自不舍,深情看着趙碧兒——他臨歿時還想着於趙碧兒與此攜手,此生共老,可是天不遂人意,只有飲恨於九泉;再看紅智上人死狀更慘,小腹血流已止,衣服盡成黑紫,讓人不忍卒視。袁承天將二人捧入土坑,心想:他們死後還有人埋葬,而我……趙碧兒幫忙將他們二人埋葬,心中長長出了口氣,只是神情還在悲傷,似乎無法從淒悽慘慘戚戚中解脫,袁承天知迫說話無用,只有時間才是良藥。
趙碧兒又說起大師兄他們猶自被囚將年府的牢籠之中,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袁承天出手相救,只是知道大師兄傷害過他無數次,現在還要袁師弟出手相救,似乎於理不合,更是強人所難,所以一時竟不知如何說話求肯。袁承天從來不念舊惡,更何況於今崑崙派有難,同門被困將軍府,自己怎能置之不顧,袖手旁觀,誠然不是人道,所以不待碧兒求肯,便自告奮勇說我可以去將軍府,將他們解救;碧兒心中所憂方始消散,再見袁師弟的堅毅的神情,心想:如果掌門大師兄有師弟一半的俠肝義膽該多好!
趙碧兒本意起立忽地哎呀一聲又重重跌倒,似乎無可用力之處,這實在不該有的情形。袁承天覺得不對,便伏身查看,手搭她的脈門,覺得氣息微弱,似乎好像行將就木之人的氣息,心下更驚,便問原因。趙碧兒將她所知之事說出。袁承天連連跌足,如果紅智上人不死,還可迫他救轉趙碧兒,可是目下他已死了,唯有去中嶽嵩山少室山下的少林寺求助,因為只有少林的傳燈大師可以相救,因為需要那鎮寺之寶《無相密要》中的武功手法才可救碧兒免於性命之憂,只是少林寺向來恪守寺門規則,從來不為女子施救,皆因世俗所見,更於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所束縛,更加不能出手相助,可是既便如此,袁承天也要帶碧兒一同去往那少室山,既使希望渺茫,他也決不放棄,因為他實在不忍心見碧兒因此而去,這是他所不願看到的結果!
時光易過,又是三日,陽光明媚,在官道之上正有馬車前行,趕車前行的是袁承天,他已於三日前的晚上去將軍府將傅傳書師兄弟們救出,送往崑崙派,並將阿根他們三個反叛之徒押在本派中的山洞之中罰其面壁思過,並令人日夜看守,以防他們逃跑。此間事務一了,袁承天不念舊惡,千叮萬囑掌門大師兄傅傳書小心在意,着門人弟子看守崑崙山各個要道,以防蘇寧傑率官軍攻打崑崙派,他便帶趙碧兒一路在官道南行,要去河南嵩山少林寺求助傳燈大師以《無相密要》的神功解除趙碧兒所中隱疾。
此時已是十月末天時北地已是冰天雪地,往南便為減弱,只見道路兩旁的柳樹和楊樹葉子雖黃而不落,氣候也不似北邊寒冷。趙碧兒見袁承天心無所騖,只一心趕路,心下感激,一時竟不知說什麼話好了。
這日過了張家口,尤見那崇山之上的長城烽火台,心下想:當年抵擋匈奴,而今已荒落無用了,甚是可悲,遙想當年明失天下,庶民流離失所的苦況不由心頭悲涼生起,不覺滿目淒涼!趙碧兒透過布帷見袁承天似乎心有所悲,知道他又想起了漢失天下,淪為夷人之手的悲哀,不由說道:「袁師弟你又悲傷了,本來這天下也非一成不變,所謂秦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所以時勢造英雄,而今天下之權似乎盡操於攝政王之手,而天子只不過是附庸,似乎從來唯命是從,從不忤其意,所以將來天下只怕又復倒懸之中。」袁承天聽趙碧兒如此說話卻不以為然,因為嘉慶皇帝只所以一味隱忍,從不發難,實則是韜光養晦的手段,只待將來時機到來,一着制敵機先,將其格殺,決不留下後患,所以他才在禁宮大內秘密成立善撲營,訓練滿洲少年勇士,以待將來發難可以用得上,當然這些都是極為保秘,攝政王根本無從知道,還以為這位少年天子只知道殆於遊藝,不思國體,所以他樂得其成,也不勸諫,由他自己行事。
只是袁承天知道這位少年天子卻是心有天地,腹有乾坤的主兒,決不庸庸碌碌無為之人,正所謂龍潛於淵,不發於難;一朝龍躍於淵,便是九天之上,無與爭鋒!當然這話他自然不會對趙碧兒說起,否則碧兒又要說他滅自己威風,長別人志氣的話了。
又過半月,一路走馬觀光,每見山川市井皆是不同,語言風俗又自迥異,覺得萬里山河看之不夠,只是他見人人臉上少見歡喜,多有憂愁,不知何故,便停車問起路人。有人便愁眉苦臉說今天朝廷發文要收百姓土地充公,說是為了前線戰土的糧草充足,只是象徵性補償些許銀子,百姓只有忍氣吞生,也不敢爭辯,只有任他去吧!又私下聽人說這是朝中攝政王向皇上建議的,而皇帝也聽之不疑,便由他擬旨下發天下各省道,只是這樣一來天下百姓更苦不堪言,這也是天命難違,只盼有一日皇帝良心發現,收回成命,否則以後只怕日甚一日,雪上加霜,世事艱難。袁承天聽了,心想:皇帝睿智,怎麼會偏聽偏信,讓這攝政王一己行事,這樣胡來只怕必會生亂,百姓只怕要鋌而走險,血流飄杵,百姓又怎是官軍的對手,自己可要修書一封讓人帶去京城交給皇帝手中,讓他想法設法制止這荒唐行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因為既使此時動亂,也決然動不了清廷的根基,只會死傷無辜百姓,要反清復明也非一朝一夕功夫,需緩緩圖之,萬不可以操之過急,否則非但不成功,反而累及百姓於無辜死亡,殊非善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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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五乳下少林寺,清靜無憂,林木森森,仿佛與塵世隔絕,寺中僧人一心修性悟道,不與塵囂交往。
袁承天停下馬車,將馬韁繫於一株大槐樹,剛欲抬腳前行,忽然間四面八方湧出一十八名年輕僧人,身着灰布僧衣,各各手持木棒,排開陣式將其圍在其間,其中名首一人道:「施主且請留步,你要劫走妖孽只怕要過我少林十八銅人陣,否則決無幸理!」袁承天不明所以,不知他們為何凶神惡煞般而來。趙碧兒則冷斥道:「難道這就是你們少林寺待客之道?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這也真是……」她下面的言語並不說出。那為首僧人道:「若是武林同道自是歡迎,若是邪魔外道前來少林寺那麼貧僧便有金剛降魔手段,莫謂言之不喻也!」
袁承天聽他話中有話,自然將他們兩個人視為邪魔外道,便開口道:「大師差矣!我等是前來求助傳燈住持,非是無理取鬧!」那僧人瞥了他一眼,似乎並不相信,仍示意其餘僧眾手持木棍圍攏上來,似乎對袁承天所說猶自不信。趙碧兒不由氣上心來,大聲道:「師弟與他們費什麼口舌,索性打發便了。」那為首僧人聽趙碧兒口出狂言,心下大怒,向餘眾沉聲道:「擺十八羅漢棍陣,勢將他們兩人拿下,今日勿往勿縱!」
袁承天心中直呼碧兒不通事理,咱們是前來相求於少林,並不是來挑釁的,你怎麼可以大言炎炎,不知事情輕重,現在可好,只有出手;否則便會被視作懦弱可欺。棍影呼呼,里外交叉,人影穿梭,口中呼喝,正是那聞名於世的「十八羅漢棍陣。」
為首僧人長棍一指道:「今日你們前來少林要救走魔教長老茅元名不成?只是休也妄想!」袁承天不知他所說的魔教長老茅元名為何許人也?便是一怔之間,已有一名魯莽僧人一棍襲來,呼呼風響,眼見便要擊中頭腦。袁承天忽然驚覺,手不由自主從背後押軒轅神劍於手,刷地一聲,劍已出鞘,只見寒光一閃,那僧人長棍只剩下半截,不由神情一怔,心想:這少年好快的身手!為首僧人心下也是吃驚,心想:今次可不能讓你們得手。他便自催動陣勢加緊追殺於袁承天。袁承天以劍護住趙碧兒,心想:他們真是不可理喻,我們明明是前來少林有事相求,反而被誤認為邪魔外道,真是不可理喻,待要解釋又是不能,因為此時棍陣催動加急,無由說話辯白的機會,心下一狠,只有讓他們伏貼,才可以兩方心平氣和地說話,否則一切免談。
趙碧兒身體孱弱,雖不至於弱不禁風,也是了勝於無,這一路顛簸着實讓人受之不起,還好有袁承天有時為她以內功心法療傷,否則斷斷支撐不到河南境內,本意可以順順噹噹見到傳燈大師,豈料平地生波瀾,以至禍事橫生,這是意料之外的事。趙碧兒見袁承天為衛護自己,往往出劍是可而止,否則以他之能,早已將他們的「少林十八羅漢棍陣」打得落花流水,不成模樣;為了衛護自己而處處受到牽制,不得自由發揮,否則袁師弟手中軒轅神劍再有《國殤劍法》似乎無人敢犯。這干僧眾從未見識過這崑崙派《國殤劍法》,因為崑崙派自去中土千里之遙,所以絕少踏足中土,所以這劍法便不為中原武林各派所見識,一時人人都說不上來這劍法的名目,只覺青天白日卻有一股陰惻惻的殺氣,殊非正道所為,更加重了他們的疑慮,更篤定這少年便是魔教派來挑戰少林,所以便人人同仇敵愾,更加不能讓他得了先機,否則少林派顏面何在,所以人人加緊攻勢。
袁承天先前還是事可而止,不為己甚,因為此次是前來相求於人,不能強橫,否則非但無功而返,還有禍臨己身不能全身而退的危機;可是自己一再容讓,卻換取人家步步緊逼,似乎要將自己置之於死地而後快,這可是欺人太甚,視自己大度為軟弱可欺,不由得心中恚怒,手中軒轅便自自輕靈轉為蕭殺,直迫得這重武僧連連後退,不得前進半步。
為首武僧豈能就範,大吼道:「慧明、慧遠;見性、見明你們四個守住東南西北四方,不可讓這魔障走脫。」他長棍撐地,身躍半空,接着長棍在空中刷刷刷連變三個姿式,最後一招「直取黃龍」向着袁承天頭腦而去,端得厲害無此,不愧為十八僧人首腦,確有不凡的武功見解。袁承天見棍來,豈能坐以待斃,耳聞背後棍風不善,他正面對前方勁敵,無暇後顧看去,忽地刷刷挑開前面幾名武僧棍棒,隨後長劍向後刺去正是劍法上尋常招式「蘇秦背劍」以無招勝有招,將那僧人長棍撩開,余勢不減,刷刷又是幾劍刺去,雖不看顧,劍招去勢精準,竟而刺穿那僧人的灰色僧衣,透出肌膚,如若再前進寸許,便一劍刺中肌腹,可見袁承天劍式遊刃有餘,不為己甚,否則這武僧當場便要出乖露醜,這也是他不為己甚,處處給人留有餘地,否則他決難倖免。
餘眾見首腦受襲,便齊齊舞動手中長棍一齊向袁承天身上招呼,仿佛不世仇人。袁承天見他們兇巴巴的樣子,心想:他們不是度人為懷麼?怎麼還這樣殺人的樣子?慈悲為懷的信念去那了?趙碧兒見袁承天神色間的變化,便當頭棒喝道:「袁師弟,生死關頭你還發什麼怔?不要命了麼?你視別人如生命,別人視你如草芥!你幹嘛老是仁慈?」袁承天聽碧兒如此說話,心想不錯,為什麼自己有時總是優柔寡斷,不夠堅強!忽然棍來,已將他們二人愈圍愈小,漸漸收縮,意思是要他們知難而退,放下武器,就地認輸!袁承天忽地倔強脾氣上來,他從不會在惡的面前認輸,以前種種受欺凌的場境又復在腦海中出現,所以手中長劍滴溜溜轉了個方向,因為這干受眾只有制敵機先,所謂:擒賊先擒王,否則一切免談。
那為首武僧怎麼也未料到這袁承天忽然劍招一變,不容置疑地已將長劍抵在他的咽喉寸許不前,厲聲道:「還不叫他們住手。」這武僧只有乖乖就範,撤下手中棍棒,向餘眾僧人喝道:「還不住手?」那十七名武僧見首腦被制,而且劍在咽喉可說是性命攸關,不得不放下棍棒,恭敬如一,聽這位師兄訓話。便在此時,忽然少林寺寺門大開,有位僧人高聲喝斥:「這位施主且慢動手,手下容情,老衲恭聆如一。」袁承天聽他說話聲如大呂聲音渾厚,語帶慈悲,不是泛泛之輩,不由心神一動:否則來者是傳燈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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