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中的燈光閃爍,十三次熄滅後,再亮起時,天花板上一片漆黑,而光線橫在空中,看不到燈泡,也找不到它們是從哪裏打來的,只是一節一節的在空中亮着。條條光線照着無臉的怪物,顯出它們空洞的臉,還有猛撲下來的虛幻身影。
她拉着菲利奔到門外,猛地摔上門。怪物撞擊,那門也變得閃爍。
「這裏!這裏」菲利對守衛極呼。
高頻的子彈掃射房門,很多子彈直接消失了。
怪物的撞擊聲,水制動槍的射擊聲,在本已相對安靜的病房樓引起騷動,周圍聚集起了一圈人。
「快走!離開這」菲利提醒看熱鬧的人群,有人逃走了,可還有更多的人趕來。
一些警衛驅走了他們。人群陷入恐慌 ,在設計得極其失敗的樓梯上發生了嚴重的踩踏事故。
房門破碎成片浮在空中。滿身血孔的怪物聲撞走碎片,撲向守衛。
沒有消失的子彈是可以射穿他們,但它們依舊生龍活虎。怪物撕裂、整口吞吃肢體、拋摔着守衛(它們在重新進化,進化出了口),守衛殘缺的身子也開始閃爍。
她拉不動菲利,他繃緊身體,對着伸出手,露出手臂上的黑色線條,期盼、渴望、魔念!般的想要成功。
「別犯傻,這些是時間畸變體。我有辦法,不過得去拿我的東西」
菲利扶着膝蓋喘氣,他沒能成功。
在一次深沉的嘆息後,他說:「東西都鎖在醫院的倉庫,在病房的側邊層」
「快走吧!」
怪物已經撲了上去,菲利倒在地上。怪物突然遲疑,接着一聲槍響,走廊盡頭的敦克端着一把大k狙擊槍瞄準中了。
那隻怪物額頭上的孔洞冒出黑色氣體,身軀也不再閃動。
她扶起他,玩命的跑,敦克就一直射擊,不停的撓頭。
「菲利,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會有時間畸變體?」他問。
「它們突然出現的」
這層所有的房門都開始閃動,一下是關,一下突然開,關上時柔軟得像張紙一樣貼在牆上,現在裏面跑出的不是恐慌的住宿者,而是面部空白的時間畸變體。
他們不得不進入人流,一把大k狙擊槍解決不了這麼多問題。在擁擠的樓梯上艱難的潛行,好在每五層的樓牆邊就有一扇進入倉庫的門。
他們進入,打開燈。敦克的假髮在奔跑途中丟了,露出下凹的頭頂,裏面堆雜着翻動的黑色血肉。
「怎麼回事,給我個解釋!」
「我正常巡查,突然躺在床上的人就坐起身,開始襲擊我們」
「你們?哦,等等,你就是那個在馬路上要加入我們的機車姑娘。我就知道是你搞得鬼!」
「怎麼可能呢,我和你們無冤無仇」
「我見到你時,你沒有一點慌張的神情,你似乎很早就跟上我們了!你一開始就打算好的是不是,你要毀掉我們!」
「敦克,現在先別考慮這個。她說她有辦法解決,只要能找到她的東西」
「這踏麻怎麼找!我們拓麻都是隨便扔的」
「可這裏看起來,很規整啊」她說。
「這不是你們的東西。哎,算了,找吧。來!滾過來搭把手,把門堵上」
敦克咳嗽了一陣又繼續說:「十八層樓一共四扇門,我們先把門都堵上」
他們在亂糟糟、胡亂堆疊的私人物品中遊動。爬了很多倉庫內置的設計得糟糕的樓梯,四扇門終於都堵上了。
倉庫外,時間畸變體粘粘的步伐聲,像蹣跚在泥潭裏的人。事實上,確實是泥潭,這些時間畸變體的外形已經變得毛糙,踏過的地方,地面也變得模糊起來,並且濺起一種怎麼也壓不下去的時間剪影;還有尖叫和骨肉的咀嚼聲音。時間畸變體似乎正在把人群往上趕。
他們出不去,可面對物品的汪洋該怎麼找。
「分開找吧,我記得排在我前面存放東西是一隊馬戲團,我身後是一群機械派的默劇演員。所以,找馬戲團道具,還有鋼板」她說。
「菲利,我們看看能不能找到炸彈,炸出個口子,我們就出去,拿到我核保車廂里的小核彈,我們炸掉這裏」
「找吧」菲利說。
三個人三個想法,開始動手。
敦克率先休息,他只找到一件有用的東西。他坐在一座物品山後,抽起一根某個可憐鬼的桃味香煙,煙氣從黑乎乎的腦里冒出。一根煙氣過後,他感到無與倫比的困和痛。他隨手從身後抄起一盒咖啡糖砸碎了燈管。
扔出去時,才知道那是咖啡糖,是可以他他好受點的東西。
「該死!」他在黑暗中說,眯起眼睛。
「敦克,你沒事吧?」遠處菲利問。
「沒事!」
菲利聽着聲音,跟在她後面。她在刨一堆物品,接着翻出一個綴滿我的世界掛飾的印着波比的黃色肩包。
肩包似乎歪在那裏,可如果那樣,她就不可能是這樣拉開拉鏈,菲利不敢輕舉妄動,周圍都是物品。
她在拆解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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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對遠處丟出一個水杯,又扔了一塊砧板,接着讓自己的腳步出聲,光明正大的走到她身邊。
「這是什麼?」他問。
「我的包,我的東西」
包沒了斜影,是正常的位置,雜物推到一旁,空地上擺着那個奇怪裝置卸下的零件。
「你在幹什麼?」
「這東西被那個趴我車上的時間畸變體弄壞了。我可以修好」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沒有,你可以去守着門口,或者看看你的敦克在幹嘛」,說完,她把一片死光晶片用塑料盒壓成了原層狀態,就發生一聲爆炸。
「沒事,我沒事」,她從物品堆中爬起,揩揩臉,繼續搗鼓起來。
「我父親還沒教到這種晶片的重置呢」她自言自語。
外界已經沒有人群的叫喊,甚至連時間畸變體的腳步聲都很少聽到。菲利喊他的名字,敦克已經陷入昏睡。他在那片黑暗中推敦克,可怎麼也推不醒。
樓上樓下的門同時發出轟響,菲利在幾十粒咖啡糖上滑倒,抱住腦袋,幸好轟響不是這邊,而腦袋下正壓着一隻黑夜手電筒。這手電筒在沒有光的情況可以0電量需求的發光。
急忙把燈打亮,首先引入眼帘的還是那最引人眼目的黑乎乎的凹陷腦子,以及額頭上的那個紅點。
敦克面無血色,他死了。菲利深吸一口氣,憤怒!憤怒!憤怒喵!無尚的憤怒讓他不住顫抖。
他覆上他的眼睛,給這顆困於嫉妒的靈魂安息,抽出他腿旁的匕首,最後看他一眼,關上了手電筒,丟到一旁。
「喂!你在哪裏?你修好了嗎!」他大聲喊叫。
他一定是被騙了!這個莫名其妙奇妙出現的女人的唯一目地就是毀掉被暗之主的復活!
他懷着怒火壓靜腳步,走了一圈,回到敦克面前,她遲遲沒有出聲。直到現在,他定了定燃燒的心,終於聽到些聲響。尋着聲音,他似乎看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敦克的屍體邊。
他撲上去,勒她的腦袋,一刀插進她的胸膛。他不會用刀,刀尖差點刺到他的胸口。
「為什麼這樣做?誰派你來的,為什麼要阻止被暗之王!」
她支支吾吾,已說不出話。他在她的胸膛里划動刀鋒,直到劃出胸口旁,才抽回刀。
「沒用的東西」
他罵了一句,躺在物品堆里,劇烈喘息起來,拿刀的手抖得不行。他捂着臉哭,顫動的手要摳掉自己的眼,他做了什麼,又殺了一個人?
他知道敦克不是一個好人,但深陷心靈絕望的他只需要一個出口,需要呼吸一點正常的空氣,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敦克做到了,他用他的刀和血點燃了他的抑鬱,還有他的兩個親人也羈絆着菲利。他做的一切,讓殺戮的狂烈欲望窒息了那些不會死的優柔寡斷,升騰出氣息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前進。
他沒有憤怒,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能辜負敦克為他塑造的形象,所以他憤怒了,也許此刻內在那個軟弱的他已經永遠死去,也許真的是他在憤怒。
他把刀上冰冷的血滴到自己臉上,就像敦克對他做的那樣。血是冰涼的,充滿臭味……
他一下坐起身,周圍黏動着無數發光的眼睛,正在慢慢靠近。
他狼狽的找到手電筒,打開,無臉的時間畸變體已經圍滿了他。一個上半截身子斷在身外,不過還黏在身軀上的時間畸變體向他走去,這就是他剛剛殺死的「人」,它懸在身下的那個「口子」正流着敦克黑色的血。
菲利閉上眼,舉起手,他要死了,想着那股流星出現,這是最後的活命機會。
物品山上,她啟動了那終於修好的機器。那小機器冒出綠色電光,光頭對着每一個時間畸變,有幾個落荒而逃,光頭也追了上去。
更多的電光線噴薄而出,炸碎物品堆里的所有電子物件,菲利手中的手電筒也爆裂開來,一根光線接到他手臂上的黑線。
他感到手中的火熱,睜開眼睛,物品堆已成火海,看到站在能量風暴中心的她,綠色的頭髮飄動,一手摁着胸間黃色的肩包,一手舉着千萬綠線衝出的小裝置,弓着極低的身軀,抵禦着能量的衝擊。
每條綠線開始晃動,搖擺出更多線條,畸變體的身軀開始發光,緊接着空氣中劃出青色的閃電,空間開始模糊扭曲。
時間要倒流了。他們沒有資格操控時間,不過借着時間畸變體盈滿時間的軀體,就有了一個頂尖端點。於是,時間就開始倒流了,這是殺死(削弱)這些不生不死的時間畸變體的唯一辦法,只有這樣一次次重複,就像她在大馬路上做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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