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解你這蠱毒,活下來,才好去報仇。」泠溯游上了岸,肩上半披的薄紗眨眼間變換成了合身的衣袍,而他的身形也變得嬌小許多,配上他那一張絕世美艷的臉,當真像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
他站在岸上回眸望向水中的葉生宣,金瞳轉變成棕褐色,嫵媚的嗓音未變,聽上去似乎更適合這樣女子的身形:「出來陪本尊走走。」
葉生宣爬上岸,身上的衣裳瞬間變干——這是龍城學子特製的衣服:「你不是被鎖住的嗎?你……要如何幫我解蠱?莫非要我留在龍城?」
二人赤着腳走在幽暗曲折的洞府里,地面上一層薄薄的冰晶閃着妖異的藍光。
女子形態的泠溯一聲不吭走在前面,葉生宣一邊追問一邊加快步伐跟上他。
出了洞府,見到滿天繁星,泠溯滿意笑道:「真好,今晚是晴天。」
而後他就這樣站在那裏,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葉生宣發現在龍城山上比在山下離星星近些,滿天繁星密佈夜空,即便沒有月亮也不會太黑暗,星光閃爍,像天的眼睛。
她冥冥之中覺得,這些發光發亮的東西都有一股力量,這力量慷慨地投向人間,晝夜不息照亮大地 。
海尊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於是她也跟着閉上眼睛,用心感受。
「凡人感受不到星辰之力。」泠溯不知何時睜開了眼,見葉生宣學得有模有樣,如是評價。
葉生宣看向他:「海尊……您是男是女?」
「怎麼突然客氣起來了……」泠溯有些不太習慣,他看得出這小丫頭不是真心尊敬他,跟他客氣只是為了給他面子。他蹙了蹙眉,有些惱,那情態頗像一個嬌嗔的小娘子。
他撩起一邊衣袖,露出那枚金色的鐲子:「有這東西限制,本尊出水後的力量不足以維持男子的形態。本尊鎮守龍城山,只是不能下山,又不是不能出洞府。」
葉生宣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鐲子,若有所思:「誰給您戴上的,何時能取下來?」
「……」泠溯放下長袖,沉默着繼續往前走。
葉生宣驚詫地發現他那棕褐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無奈。
這世間,竟有能讓海洋霸主無可奈何之物。
「別擔心,不影響本尊吃東西。」泠溯可不喜歡任何人對他流露出同情之色,咧開嘴,露出滿口白森森的尖牙。
葉生宣別開臉。她沒想到,這樣美麗的皮囊之下是那樣兩排可怖的尖牙。
「呵呵。」泠溯對葉生宣的反應很滿意,「很少有知道本尊底細的人物不懼怕本尊的。」
他從袖中拿出那銀白色的面具戴上:「誘惑不了你,能嚇一嚇,也不錯。」
「無聊。」葉生宣板起臉。
帝尊不允許這位邪神作惡,他卻有法子果脯。若是食物自願送上嘴,便算獻祭。他就是用這張臉誘惑凡間的男男女女,讓他們心生愛意,愛到自願成為他的祭品。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天神深查過那些亡魂,竟無一冤魂,毫無怨氣,變成鬼也會護着他。
這絕非尋常妖魔能做到的魅惑之術。恐怕天下之大,只此一位騙愛的邪神。
好在這邪神的魅惑只對情竇未開者有作用,心中有愛人亦或是愛過人的,他誘惑不到,也不會動心思。
葉生宣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只見一人容顏就深愛上了呢?
凡人果真是弱小,連自己的心都守不住,去做那飛蛾撲火的傻事。
「飛蛾撲火……」泠溯走在前頭,沒有看她,卻也能察覺到她心中所想。
葉生宣在黑曜面前也是這樣,完全透明,藏不住心事,她早已習慣。
「淨冶何嘗不是飛蛾撲火,她愛龍游,龍游拿走了她的一切,就將她棄之不顧。你在孤神塾那二十年,龍游都未曾問過你。還冠冕堂皇說是保護你,到最後,因為你,淨冶死了……」
懸崖峭壁上,立着一座小小的石碑,寒風吹拂,枯草顫顫,饒是淒涼。
「阿妹淨冶之墓。」
看得出,這小石碑是泠溯自己偷偷立的。石塊削得光滑平整,其上字跡卻是歪歪扭扭,同常安小時候的狗爬字有的一拼。
「天庭替她在摘星神殿立了碑。」天神隕落,不像凡人一樣還有死靈苟存入地府輪迴,而是魂飛魄散。
一般天神犧牲,是孑然而去,無人哀悼,而天尊位高,會在摘星神殿立碑紀念,後世若懷念天尊可以去摘星神殿,神碑有靈,可為觀者展現逝者生平事跡。
「本尊出不了龍城,就在這裏立一塊,不知道天庭的神碑是怎麼做的,可以見到她。這凡間的破石頭卻不能讓本尊再見到她。」泠溯的話語裏流露極深的傷感。
葉生宣卻覺得寬慰,這世上,還有人那麼在乎母親。
「海尊,您的字……」葉生宣張口就想奚落他,但怕破壞他的情緒又將話咽了回去。
然而在至尊戰神面前,她這小小凡人什麼話都咽不回去。
「本尊學了字,字是對的。」泠溯側眸看向她,一本正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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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葉生宣搖搖頭,拔出背上泣血劍,離石碑稍遠幾步,在地上刻畫——母親銀瓏……
「你畫的字確實好看些。」泠溯上前眯着細長的眼睛欣賞道。
「您不會寫字。」葉生宣揭穿他的謊言,他若學過字,就不會說字是「畫」的。
「隨你怎麼想。」泠溯嬌身一扭,走到石碑旁,不再看葉生宣的字。
策天錄記載東海邪神尊泠溯約有兩萬歲,可眼前這個小心眼的「姑娘」那嬌嗔模樣最多只有十二歲。
「我教您寫字。」葉生宣好聲好氣哄道。
「本尊不學。」泠溯聲線低沉幾分,像一個生悶氣的小男孩。
「您貴為海尊,天庭是要在策天錄上專門記載您的生平的。」
「本尊認得字,他們不敢亂寫。」泠溯居然得意起來,覺得認得字,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
「您應該不希望全天庭都知道您寫的字與您的面容不太相配吧?」葉生宣想着,他既然是孩童般的脾氣,應該會計較這些小事。
「……你的字,勉強配得上本尊。」泠溯拗不多時就敗下陣來,重新走到葉生宣身旁,伸手握在泣血劍柄的瞬間,動作一僵。
葉生宣連忙將他的手拍開:「您該知道,這是靈羽尊的鳳凰泣血修煉過的劍。」
泠溯陰沉着臉,雙手抓住劍身:「本尊未同他交過手,倒是很想看看,是他的泣血更熱些,還是本座的吟霜更冷些……」
「海尊,您若對他感興趣,可以等日後與他本人交手,我修為尚淺,挨不住您這一下!」葉生宣握着泣血劍不放,及時認慫。
泠溯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有些不甘心地放開手,憤恨道:「靈羽尊……他居然教你一個冰靈脈修習極溫功法,可將你害慘了!」
葉生宣一頭霧水:「海尊……此話何意?」
「那賊人給你下的是陰陽雙蠱,你運轉鳳凰泣血這種極溫功法燒死了陰蠱,卻催化的陽蠱,情花蠱異變,神仙難救!」泠溯說着還順帶鄙夷下蠱之人,「自己沒本事獲取女子芳心,居然用這種下作手段,可恥可恨!」
提到情蠱,葉生宣爬上花無雙龍床的記憶適時躍出,頓時面色赤紅。
「好在他們並未得逞。你尚是童子之身,那情花蠱未曾得到滋養,日後情毒發作不至於變本加厲……」
「日後發作……」不可以,不可以!葉生宣猛得搖頭,「不能再讓它發作了!您可有辦法?!」
「兩件事。」泠溯對這件事情還是很有把握的,「從今往後,你留在龍城山,每日戌時,情毒發作,本尊替你穩住心神。停止修習鳳凰泣血,學本座的極寒功法——吟霜。情花蠱被你這致陽功法催化,如今只有能本尊的吟霜能同此功法碰上一碰,才能有機會滅了那蠱。」
「有機會?」葉生宣滿心抗拒。要她將辛苦修習八年的功法半途而廢,去學這邪神的功法,這主意怎麼看都不靠譜。
「兩種功法相衝,吟霜極有可能將你原本的功法抵消,那之後你得重新修煉了。」
這……同自廢修為有何區別?
「兩年,至少兩年,就算吟霜殺不了情蠱,你禁慾兩年,它也該餓死了。」泠溯胸有成竹承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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