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在講台上清清嗓子,身穿青色直裰,單手背後,一手捧書:「上次,咱們用了五節課去講修身養性,接下來要講倫理綱常。」
「那麼什麼是倫理綱常呢?倫理綱常指的是倫理和綱常,倫理綱常又指……」
課堂頓時變得昏昏欲睡起來。
李卯探着身子對鄰座的澹臺玉容問道:
「喂,玉容,這課你平常是怎麼聽得下去的?」
澹臺玉容把他的頭給按了回去,瞪了他一眼:「能不能離我遠點?祭酒大人字字珠璣,怎麼就聽不下去了?」
李卯用臉頂着柔弱無骨的小手往那邊湊去,死皮賴臉的說道:「你管這叫字字珠璣?」
「那麼接下來我們去講一講倫理綱常到底是什麼……」
李卯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膛:
「聽這個有什麼用,你想學什麼和夫君說,我可什麼都會。」
澹臺玉容目不斜視,一張粉嫩可愛的臉上先是浮起對那日李卯文采的崇拜,但一瞬之間又想到了李卯這壞蛋輕薄於她的輕佻:「我管你會不會,我要聽課。」
「那麼接下來三人為伴,討論倫理綱常是什麼,以及對上節課修身養性的提問檢驗。」
澹臺玉容還在愣神期間,李卯就已經提着坐墊湊到了澹臺玉容跟前,兩人之間的距離僅有一個巴掌的寬度。
澹臺玉容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你,你幹什麼?」
李卯則有些困惑:「你是我娘子我肯定要來找你討論啊,要不然我去找別人?」
「你...」,澹臺玉容欲言又止,但想着這壞蛋去找別家的小姐...
澹臺玉容嬌哼一聲,螓首高昂:「算了,就當是我可憐你。」
「大哥!我來了大哥!」
「滾!」
李卯和澹臺玉容異口同聲。
釵洛珩笑容僵在臉上,隨後垂頭喪氣的朝原位走着。
「等等,洛珩你回來。」
釵洛珩腳步一頓,心頭微喜,果然還是大哥疼他。
釵洛珩笑容燦爛:
「大哥我來了!」
李卯指了指澹臺玉容的課桌前:「你站這,幫我倆擋着那老頭的視線。」
「……」
澹臺玉容一臉警惕的看着李卯,微微露尖的小虎牙閃爍着威脅的光芒:
「李卯你想幹嘛!」
學堂中馮大祭酒正坐在紅木扶手椅上愜意的感受學子們思想碰撞的辯論聲。
嘈雜卻不顯混亂,這就是讀書的魅力,聲聲入耳啊!
「嬌嬌,聽說月紅閣那些禮盒被一個神秘公子給清空了,你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本來還想去買的,結果到了那裏說人家買完了,也不知是誰這麼闊氣,一下買了七盒!」
「七盒?這麼多?這位公子女人也太多了吧也不怕後宅起火。」
「我聽人說那位公子模樣俊俏的很,而且又花了幾百兩銀子添了兩件首飾。」
「真的?比起世子殿下如何?」
幾個小姐竊竊私語,說着朝李卯看來,卻發現前面擋着一個煩人精釵洛珩。
釵洛珩擺出一個自認為瀟灑無比的造型,對幾人拋了個媚眼。
「……」
「咳,那肯定是比不過世子殿下的。」
……
公子哥那一塊。
「你們知不知道前兩天友達山莊那事?」
「知道啊,澹臺將軍真是帥死了!為什麼不是嫁給我?這樣我以後在京城裏橫行誰敢攔我?」
「切~」
「你有世子帥嗎?你有他背景大嗎?你有他天不怕地不怕嗎?你有他武功高強嗎?」
「別說了別說了,嘶,扎心。」
「世子殿下在咱們京圈那就是這個!」
一位衣着華麗的公子哥比出一個大拇指。
對於不學無術的紈絝二代來說,李卯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來去自如,灑脫不羈。
除了屈指可數的人物,世子殿下都是橫着走。
再說釵洛珩身後,李卯正舔着臉不斷朝澹臺玉容發着香氣的嬌軟身子上靠去。
而澹臺玉容則是臉色通紅,滿眼嫌棄的不斷將身子往一邊傾斜。
「娘子能不能讓為夫牽個手?」
這是什麼話?
澹臺玉容面上俱是羞憤,哪有你這麼沒臉沒皮的?
粉唇微張嬌叱道:
「想都別想!」
但下一秒澹臺玉容就感受到了一股子灼熱覆上手掌,大眼瞬間蒙上紅蒙。
澹臺玉容輕咬下唇狠狠的掙了兩下,卻拗不過李卯渾身的牛勁。
「嗷嗚!」
「啊!」
一聲慘叫迴蕩在學堂中,嘈雜聲登時消退,齊齊朝二人...三人看來,釵洛珩自覺地將身子矮下,馮唐的目光瞬間變得嚴厲。
李卯吃痛將手抽開,心疼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兩排牙印,隱隱還有口水殘留。
李卯壓着聲音低聲喝道:「你屬狗的?咬的這般用勁?」
澹臺玉容得意的顯擺自己的虎牙貝齒,「跟我斗你還嫩了些。」
「李卯,起來回答問題!」
馮唐很聰明的沒有點明兩人打情罵俏,畢竟另一位女兒家麵皮薄,但是該有的懲罰還是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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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懲罰李卯。
這小子整天覺得自己什麼都會,他今天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會!
李卯呲牙咧嘴的摸着手背,隨後站起身來:「老頭出吧,我等着。」
「哼!」
馮唐怒哼一聲,隨後朗聲問道:「請問君子為何修身養性?上節課講過。」
李卯眨着無辜的桃花眸子回道:「我又不是君子我怎麼知道?」
馮唐皮笑肉不笑:「我上節課講過。」
李卯兩手一攤,一臉愛誰誰的樣子:「我沒來。」
馮唐被氣笑了,一拍講台怒斥道:
「那你為何還不問,玉容向來認真聽講,你和她湊得這麼近為何不問?」
李卯仍是無所謂道:「我又不知道你要問這個問題,我怎麼問?」
「哈哈哈。」
「世子殿下真是吾輩楷模!」
澹臺玉容自打剛剛起臉上的緋紅就沒有消散過,現在聽見祭酒點出來二人紅暈愈發嬌艷。
「再說了,你不是一直教我們要實事求是嗎?我又不是君子你卻讓我去揣測君子為何去修身養性,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馮唐緊跟說道:
「君子在書上留下過痕跡,安不知魚之樂?」
「君子又豈會自稱為君子?實在是讓人貽笑大方。」
馮唐吹鬍子瞪眼,被懟的臉色漲紅:
「你!我輩後人將其列為君子如何不是君子?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實乃詭辯!」
李卯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眸子半眯:「後人將其列為君子干我何事,我就是不合群,你們奉為君子的人我並不認為是君子,所以君子為何修身養性,我還真不知道。」
啪——
馮唐憤怒的將手掌往講桌上奮力一拍:「那你跟我說什麼才是君子!在你心中君子又是什麼!」
我心中的君子嗎?
李卯眼中閃過一道偉岸的身影。
「我心中的君子……」
李卯搖搖頭徐徐說道:
「我心中的君子形象與課本上的大相徑庭。」
「他從小就不愛讀書,不愛被別人管着,一直都是吊兒郎當為所欲為,沒有半分書上所說君子的儒雅姿容,文縐氣派。」
「他說話時常帶着髒話,和那幫子俗不可耐的屠夫走卒稱兄道弟,大大咧咧沒有所謂的文人風氣,清高自傲。」
李卯語氣變得沉緩:「但是他與邊疆將士吃穿同住,從不搞特殊。」
「漫天的黃沙之下,是他率先赤膊朝一望無盡的戈壁走去。」
「他粗俗,他面黃體瘦,但他卻說一不二,知行合一!」
「他從不多說一個字,他不會在替百姓着想之時先說一大堆嘰里咕嚕好讓自己看起來是那般高尚,神聖的不可觸犯。」
「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但沒有書上半分君子該有的樣子。」
「他說他就是一個粗鄙的武夫,借着祖上的餘蔭這才有了榮華富貴。」
「但在我心中他就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君子!」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句話就是他的人生寫照!」
語聲鏗鏘擲地,披肝瀝膽!
眼神堅定清冽,光芒四射!
當李卯穿越到這個世界呱呱墜地得知自己乃是王爺獨子之時,就已經想好了這輩子該如何去享福玩樂。
但是他有一個特別的父親。
李卯時常看着李青天天蒙蒙亮披上一件單衣就往軍隊趕去,夜晚烏黑帶着一身的黃沙鑽進了被窩,不停稀罕他這個嬰孩。
當時他還特別嫌棄,每次沙子都沾了他一身,而且李青天的手掌非常粗糙,像是砂紙一般磨得他皮膚生疼。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於在某天,李青天將李卯舉到空中不停的轉圈,興高采烈。
李卯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一項浩蕩的工程,天塹橫渠竣工了,解決了西北起碼三十萬戶人家的飲水問題。
那年他十歲,這項工程整整幹了十年。
自那天起,李卯毅然決然的走上了父親的道路。
西北黃沙起,我輩俱往矣!
連他們都如此的努力,若是自己這一身來自未來的學識要是被擱置,他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
李卯眼中浮現那道頭髮半白,腰背有些駝的身影,表情恬然孺慕。
他有些想他了。
澹臺玉容看着身姿挺拔的李卯,眼神不由得痴了。
雖說他時常不正經,但偶爾展露出的氣度實在是少女想像中的完美情郎。
馮唐癱坐在座椅上,如被雷擊般不斷喃喃重複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良久,馮唐沙啞開口問道:「世子可說的是肅武王?」
李卯輕輕頷首:「是。」
馮唐閉上褶皺深厚的眼皮,輕吐氣息:「肅武王一生節儉愛民,用兵如神,實乃我大周之幸,此乃君子,真君子!」
「老夫,服!」
李卯忽地燦爛的笑了起來,如今看來這老頭倒也沒那麼面目可憎了。
「你坐下吧,說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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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卯自然的將坐墊往旁邊踢了踢,貼着澹臺玉容的肩頭坐下,還露出一個十分欠打的表情:
「娘子,為夫講的如何?」
澹臺玉容剛剛還沉浸在震耳欲聾的發言當中,一看這輕佻模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壞蛋怎麼一會那么正經一會又這麼討人厭。
「講的挺好,但是人不行,哼~」
澹臺玉容雙手抱胸撇過頭去,好似一株嬌嫩欲滴的含羞草一般。
李卯見這可人的模樣,心頭一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攬住了澹臺玉容的細腰。
嘶~
軟若蓮花,細若松蘭。
少女有三寶,臉紅,撒嬌和細腰。
「啊!」
澹臺玉容輕呼一聲,臉上蒙上一層滾燙的胭脂,舉起小拳頭朝李卯臉上比劃:「登徒子你幹嘛?」
李卯疑惑的問道:「我抱我娘子有錯嗎?」
澹臺玉容咬牙切齒,抬起拳頭就往腰間的手砸去。
但這一拳不但沒有效果,反而被某人給握在了手心。
「我就握一小會,算為夫求你了。」
李卯一手握着她的縴手,一邊輕柔撫摸她頭上的玉簪。
剛要發作的澹臺玉容聽見李卯語氣中的懇求,登時有些心軟和得意。
哼,還不是對本小姐有意思?
果然他的求親就是蓄謀已久,她才不是附贈品。
澹臺玉容瞪着渾圓的琉璃眸子,有些結巴:
「……念在你給我買了那麼貴的簪子的份上,我,我就只讓你握一小會,聽見了嗎?」
李卯見這妮子明明心裏羞得緊卻礙於面子死撐,心中十分好笑:
「好的娘子。」
李卯右手從澹臺玉容腰後伸過去握住捏的緊實的小拳頭,手指慢慢摩挲,身子不斷朝那邊靠攏,直到澹臺玉容的髮絲貼到了他的肩頭。
少女的幽香,沁人心脾,直擊靈魂。
澹臺玉容一動不敢動,頭頂冒煙,大腦空白,耳垂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聲線有些顫抖:
「好,好了嗎,本小姐的耐心是有限的。」
李卯抿唇一笑,隨後一把將澹臺玉容摟進了懷裏,「娘子,若是為夫在學考中甲,可否親我一口?我要是沒考第一我就再給你買一枚更好的簪子,這個買賣如何?」
澹臺玉容感受着耳畔傳來的溫熱吐息,睫毛一顫不停推搡着李卯的身體。
聽完李卯說的話後明顯一愣:「壞蛋,你天天都不來上課還想着考第一?」
「你要是能中甲本小姐親你一口又何妨,反正又不可能實現。」
李卯勾起一抹笑容:「哦?」
「君子一言?」
說着伸出小拇指示意澹臺玉容。
澹臺玉容推開李卯整理衣飾,對着一面小鏡子梳理頭髮,猶豫片刻後也伸出一截白裏透紅的小指:「快馬一鞭。」
反正也不可能實現,就當是給自己白撿一個簪子。
喜歡魏武世子之偷香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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