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醫生遙望着陰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與小昭最後一次的見面。
時間太久遠,畫面在記憶中已然模糊。
但他卻始終記得那個女人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李小五,你殺不死我。我的結局已經決定了。】
從那以後,她們再也沒見過。
既無法殺死彼此,不見面是最好的選擇。
那些過往的醜陋、恨意,都被時間和新的事、新的人衝擊得淡化,不值一提,可這句話他記了很久。
始終都忘不掉。
他在這個曾經最為痛恨的女人身上,隱約竟似看到了他阿姐李春嬌的影子。
【小五,我已經不再害怕了。我不走,是因為我有我要做的事,你同樣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這是我最後想做的事,也是我最想抵達的盡頭。】
【去走自己的路吧。如果有一天你還想要回到這裏,那也要為了你自己。】
完全不同的境遇,不同的人生,不同的身份,但卻好似在那一瞬擁有了同樣的靈魂。
她們走在自己選好的路,似乎從不迷茫。
「我的路?」
原醫生低垂着眸,嘴角上揚一抹弧度,臉上卻並無笑意,「阿姐,我現在,算是在走自己的路嗎?」
沒有人能回答。
這是一場不到終點就不會明白的人生遊戲。
李春嬌和小昭,已經到了終點,得到了這場人生遊戲最終的獎勵,只有她們自己明白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原醫生自嘲一笑,輕嘆道:
「真是年紀大了,一個過去的仇人死了,都能讓我變得不像自己。」
話音落下,原醫生面色便已平靜。
一輪銀色旋渦在身後顯現,他最後望了眼陰山的方向,轉身走入旋渦,消失在原地。
只餘零星話語散在風中。
「不管如何,你可真是幸運啊。永別了,蘭月昭。」
......
陰山的地下仍在崩塌,整座山因為地陷朝里陷去。
混着羊湖的水流和濃霧從地底湧出,朝陰山周邊擴散,卻又止步於封閉的空間。
整座陰山逐漸被瀰漫的大霧包裹,江水肆意,無人立足。
死地無疑。
......
蘭月昭12歲以前,
是個喜歡在花叢中奔跑,沾染一身花香,歡笑着蹦跳到大人懷中撒嬌的小女孩。
單純可愛開朗,不知人間疾苦。
14歲那年,
族人中,總是和她一起玩的比她大兩歲的姐姐,突然不見了。
她問父母,母親掉着眼淚,父親嘆氣。
沒有人告訴她,那個漂亮愛笑的大姐姐去哪了。
那時候的她,已經開始有那個年齡女孩特有的敏感了,這似乎是個不能被提起的話題。
為什麼呢?
是大姐姐討厭她,不喜歡和她玩了嗎?去別的地方住了嗎?
她很難過。
15歲時,
幾乎在與去年相近的時間裏,她發現族中相識的女孩中,又有人不見了。
她問父母,母親看着她哭,父親嘆氣。
她問族人,族人說,她們搬家了,去別的地方住了。
她們的家人,也確實搬走了,她接受了這個說法,心裏卻總扎着一根刺。
她開始不安。
16歲了,
她終於明白,那些消失的女孩去了哪裏。
每一年,都會有女孩作為祭品,獻給敬仰的羊神,這是蘭月一族持續數千年的使命。
今年的祭品,有她。
大雨在窗外瓢潑,混雜着母親的哭聲,父親的嘆息。
蘭月昭坐在竹窗前,望向外面,說實話,她現在的感覺很奇妙。
哭聲、雨聲、嘆息聲,好像被隔離在了很遠的地方。
世界好像在那一刻,只有自己。
害怕?好像有,好像也沒有。
她在得知自己是祭品的時候,第一時間腦腦海里浮現的竟然是14歲時那個突然不見的漂亮愛笑的大姐姐。
原來不是因為討厭她,也不是不喜歡她,才不和她見面。
而是被當做祭品獻給神明了,才不見的。
原來是這樣......
可,那不是死了嗎?
蘭月昭望着窗外滴落的雨水,轉過頭,望向有些暗沉的屋內,突然開口:
「族長說,祭祀神明,是為了拯救世界。」
「既然是救,為什麼要殺呢?」
房間裏,哭泣的母親瞪大眼,父親也僵立在房門口。
他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雖然難過於生命的消逝,但為神明獻上祭品,是延續數千年不變的事,是不容爭辯和質疑的。
對神明質疑,那是大不敬。
蘭月昭問完這句話,就轉頭繼續望着外面的大雨,不再說話。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問。
但她也不是在問她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問誰,只是非常自然地將心底的疑問說出口。
她不明白。
蘭月族有一個流傳已久的使命——
喚醒數萬年前沉眠的羊神,再次拉開戰爭的序幕,世界會迎來真正的光明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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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祭壇所在的壁畫,使傳說和使命更具有可信度。
蘭月族一直堅守使命和聖地,從未變過。
可蘭月昭,不明白。
既然要救,為什麼要殺?
為什麼?
她疑惑,不解,但她沒有反抗。
在她之前,已經死了那麼多女孩,她有什麼資格拒絕呢?或許這場祭祀確實有存在的意義?
抱着疑惑,蘭月昭換上盛裝,被綁着固定在聖地地下的祭壇上。
族人在高台下跪拜,吟唱。
族長立於高台,呈上手中的銀盤,盤中放着一柄短刀。
短刀穿透心臟,
人並不會立刻死亡,疼痛傳遞至四肢百骸,刺激折磨着神經,鮮血自身下蔓延,將祭台染紅。
血腥氣瀰漫。
有過去的,有她的,所有女孩的血。
好疼啊......
蘭月昭感受着逐漸麻痹冰冷的身體,她不想哭,但是太疼了,她根本止不住眼淚。
腦海里又一次浮現出14歲時一起玩的那個大姐姐。
其實她已經記不住那個大姐姐的面容了,只記得很漂亮,笑起來有兩個可愛的酒窩,一雙眼彎成月牙像是盛滿了月光。
真漂亮。
她特別喜歡和那個大姐姐一起玩,喜歡她對自己笑。
然後,大姐姐不見了。
在她以為大姐姐是討厭她、不喜歡她的時候,大姐姐是不是也這樣躺在這裏?
祭台上的血斑,也有她的嗎?
她們,是不是,也這麼疼啊......
淚水模糊了視線、模糊了記憶,最後吞沒了意識,
只剩下祭台上『滴答、滴答』落着鮮紅的血,同祭台邊緣發黑的血斑混雜在一起。
高台下,是眾人的吟唱,怪異的舞蹈。
喜歡NPC這麼多,我吃兩個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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