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開着車,跟在阿里車後,慢慢的行駛。
斯里看着路況,擔憂說道。「今天街上的摩托車特別多。」
張記一愣,放下手中書,看向車窗外的的摩托車。
摩托車是白沙瓦當地人主要的交通工具,幾乎家家都會有摩托車。
看着街上的摩托車,張記心思急轉,想着可能會出現的問題。
「馮軍、毛毛,準備好武器。一旦有意外情況,先保護自己。」
馮軍拿出手槍,交給斯里一把。
斯里關掉保險,將槍放在腿上,眼睛緊盯着車外。
毛毛也交給張記一把槍,只是他沒有開保險。
張記看着手中的槍,打開保險,然後又關上。
「今天右眼皮一直跳,不知道是福是禍。」
黃毛毛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福禍。」
車子慢慢駛出街道,來到清真寺。
阿里下車看了看四周,然後來到張記車前,敲了敲車窗,點點頭。
黃毛毛和馮軍先下車,再次打量四周,張記才下車。
走進清真寺,來到內門,張記和阿里一起脫鞋,光着腳跨過內門。
「阿里,巴基斯坦有多少清真寺,我感覺白沙瓦就有幾百座。」
阿里說道。「沒有統計過,信仰的聖地,多一些也是應該的。」
「以前的白沙瓦出過很多聖僧,後來戰亂,再也沒有出過聖僧。」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一句詩飄過張記腦海,張記查過資料,南朝建的寺廟不止四百八十座,也造成滅佛的後果。
宗教建立的國度,信仰太過,必然造成各種各樣的問題。
張記還想到席慕容寫的一篇文章,關於德魯克王朝的歷史。
德魯克王朝信奉佛教,男女出家為僧,以至於人口銳減。
為了改變人口不足問題,德魯克王朝引導佛教信仰,既可以信奉佛教,也可以結婚生子。
為了追求生育,提倡愛與欲。
歷史總是有太多驚人的相似,太陽底下無新鮮事。
這些話張記沒有和阿里說,張記可以肯定,德魯克王朝的歷史肯定會讓阿里反感。
作為虔誠的宗教徒,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信仰被污衊,這比殺他都要難受。
石刑的男子,就因為撕毀焚燒《古蘭經》遭受慘無人道的刑罰,要是說出這些話,張記肯定他也可能會被人抓起來,拉到偏遠的地方,遭受石刑。
主教坐在地毯上,身前是一個小木桌,木桌上放着一本書。
戒尺似的木板拿在手中,輕輕翻過一頁書。
收起腦海中歷史故事,張記畢恭的走到主教面前,坐在對面。
主教放下手中的木板,抬頭看向張記,溫柔的笑容中反射着陽光。
「又長了一歲,時間過得真快。」
張記輕笑,說道。「主教大人依然如初相見,沒有變化。」
主教搖搖頭,合上桌子上的書,說道。「人怎麼可能沒有變化,不論是外在的相貌,還是內在的心裏,無時無刻不在變化。」
「細胞都會新陳代謝,更何況我們是細胞組成的肉體。」
張記笑着說道。「主教大人留學時學習了哲學,我的辯證思維太弱,不適合辯論,只能實話實說。」
伊姆蘭汗主教笑了笑,雲彩擋住陽光,陰影籠罩着兩人。
「伊扎姆和我聯繫,他和田郎已經簽署貿易合同,你的生意正式開張。」
張記微微點頭,雖然知道這個消息,從伊姆蘭汗主教嘴裏再聽一遍,證明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不會再有其他問題。
伊扎姆會和伊姆蘭汗聯繫,說明他們之間匪淺的關係。
即使有政見不同的矛盾,這並不影響血脈親情。
尤其是年輕一輩,一起長大的感情,不會因為一些問題而疏遠。
反而會因為伊姆蘭汗不在家族之內,聯繫多一些。
「謝謝主教大人的推薦,如果沒有您的推薦,事情不會進行的如此順利。」
伊姆蘭汗主教抬頭看向天空中的雲彩,雲彩慢慢飄動,一點一點的隨風前行。
陽光慢慢走出來,再一次照在兩人身上。
「如果真的順利,年前就已經簽訂合同。因為我的問題,耽誤了你一些時間。幸好結果是好的,你的損失不大。」
「想必你也知道我的黑歷史,說一說,對我是什麼看法。」
譚嗣同三個字蹦在眼前,回答了伊姆蘭汗的問題。
張記沒有說譚嗣同這個人,伊姆蘭汗或許知道這個人,可他一定不了解這個人的精神力量。
誰能想到一個死去的人,激勵了一代一代人,不怕流血不怕犧牲,從容面對死亡,只為求一個「大同」。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這首詩的作者是中國近代史濃墨重彩的人物,正是他的犧牲,讓更多仁人志士奮身不顧的改革。」
伊姆蘭汗嘆息道。「我知道譚嗣同,我在大學聽歷史課時,老師講過他。不敢和歷史人物相比,異位思考,我沒有他堅持改革的勇氣,從容犧牲的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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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殺身易,從容就義難。慷慨之志,從容之色,真是人間大丈夫。」
張記看向伊姆蘭汗放在桌上的書,看不懂書名,也就轉移視線。
伊姆蘭汗看一眼書皮,介紹道。「這是一本講解政府施政的書,主要講政府如何以看得見的手調節看不見的手和公平公正之間的關係。」
張記一愣,他以為伊姆蘭汗看的是伊斯蘭教書籍,沒有想到是一本政治書。
公平公正,多麼好的字,放在人間就被糟蹋了。
「政府是極少數人組成的政治機構,管理絕大多數的人。極少數人作為管理者,想要公平公正的行事,這是不可能的。」
「晚晴謀士說過一句話,『集眾人之私,成一人之功』。這句話用來形容政府也可以,集少數的私心,成就國家的功績。」
「人雖有私心,也有公事。公事約束私心,未嘗不可。」
伊姆蘭汗嘆氣道。「歐美國家追求精英管理,這是有道理的。作為精英引領時代前進,也必然和前進的慢的、原地踏步和後退的人產生矛盾。」
「我在中囯呆了幾年最喜歡兩個字——人民。什麼口號和政策都要加上人民兩個字,為人民服務,人民萬歲,人民創造歷史,這才是令人心神嚮往的地方。」
「如果我的國家可以喊出這樣的口號,實打實將口號落實到農村,落實到部落,我們的國家一定會強盛起來。」
「歷史問題,宗教問題,文化問題,戰爭問題,還有人種問題,太多問題困擾着這個國家,拖得它前進的腳步只能慢慢踱步。」
張記沒有說話,伊姆蘭汗可以評價他的國家,張記絕對不會評價中國以外的任何一個國家。
一個國家好壞,是這個國家內部問題。
作為外國人,看看就行,堅決不能評價他國內政,也絕不能干涉他國內政。
「我們國家挺好的,就是苦了男人。」
伊姆蘭汗愣神,看向張記,他在中國待了幾年,認識的男性朋友都很快樂幸福,可沒有一點苦。
張記說出這話,肯定有他的道理。
作為本國男人,了解本國男人的處境。雖然不能娶幾個老婆,中國男人過的很幸福。
「怎麼個苦法?」
張記壞壞一笑,笑的伊姆蘭汗神經。
「主教大人,你一定沒有見過給你上課的歷史老師回到家裏,一身圍裙做飯打掃衛生,有時候都不能上床睡覺吧。」
伊姆蘭汗想了一會,突然哈哈大笑,拿起木板指了指張記。
「你這個孩子,真是太調皮。」
拜訪時間已經夠長,張記也打算回別墅。
「主教,您還要看書,我就不打擾您,就先告辭。」
伊姆蘭汗點點頭,目送張記離開。
張記回到車裏,對着斯里說道。「去老城區的麵館。」
斯里發動車子,快速離開清真寺,來到張記說的麵館。
四人下車,走進麵館,麵館老闆看到張記,領着他們往前走。
一直走出院子,來到一處民宅。
穿過民宅後門來到甬道,老闆讓他們往前走。
再次來到阿克巴的書房,張記聞到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戰爭落幕,勝負已分,一定有人在這裏被處決,以至於血腥味沒有散去。
阿克巴起身,張記快走兩步,制止阿克巴接下來的動作。
塔爾巴塔也站起來,笑着看着張記。
兩人坐下,塔爾巴塔才坐下,拿起煮沸的茶壺,先給張記倒茶,再給阿克巴倒茶。
阿克巴端起茶碗,說道。「張記,這一杯敬你,謝謝你的幫助。」
張記端起茶碗,一口喝完茶,放下茶碗,說道。
「幫助是相互的,你幫了我,我才幫你。謝字太重,請阿克巴先生收回。」
阿克巴輕輕放下茶碗,說道。「我們之間沒有衝突,這是最難能可貴的地方。這是相互幫助是合作的基礎,相信我們會一直合作。」
張記打量着一排排書架,問道。「阿克巴先生,這麼多書,你能看完嗎?」
阿克巴笑着說道。「一本一本看下去,總會看完的。」
張記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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