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窈已然停在龍頭前許久了。
正當時,大幕大約是拉開了,遙遙的,只隱隱的聽得幾句幽幽怨怨的長腔。
「一年春事,桃花紅了誰。
一眼回眸,塵緣遇了誰。
三兩艷事,誰言年少恩愛總白頭。
鍾情事,至死方休,莫言輕狂,點點誰人負!
諸位看官,這廂聽我唱來呀……」
蕭子窈置若罔聞。
她只一下一下的撩着水,又一下一下的揉着眼睛。
不敢洗面,仿佛以淚洗面的喪家之犬,所以自欺欺人。
如此,紅妝依舊在,一切心思不為人知。
卻還是好醉。
涼涼的水聲不絕於耳,她直覺心下緊得厲害,便闔上了眸子,又哀哀的俯下身去。
在後,忽有人無聲無息的撫上了她的肩。
蕭子窈想也不想,於是應道:「梁耀,我不打緊的,你回去等我就好……」
誰知,那人不言,卻只不依不饒的扣緊了她。
蕭子窈一時吃痛,立刻叫出聲來。
「梁耀,你弄疼我了……」
然,話音還未落,只不過回眸一眼,她便一下子啞住了。
「——我不是梁耀。」
卻見沈要滿面森寒的垂眸下來,根本冷得厲害。
如此,他的語聲便也沉重了。
「我是沈要。」
話畢,復又引着指尖掠過蕭子窈的眉眼,寸進、更輕柔,直惹得她顫慄不斷。
撩撥的水痕好似淚痕,仿佛她已哭過。
也許她當真是哭過的。
思及此,沈要便不由得有些更了。
「子窈,因為我不是他,所以你很失望。對不對?」
他只巴巴的剜碎了一顆心,唯恐她更傷人。
誰知,她竟也心碎。
一旦心碎了,便無話可說了。
蕭子窈於是惡狠狠的揮開了他。
「沈要,你不去好好的陪着蘇同心,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他的手頓時落空了。
他便有些失措了起來。
一顆心巴巴的碎掉了,一雙眼也巴巴的瞎掉了,不再含光。
他好像一條狗,更被人遺棄了似的。
沈要小聲道:「……我想見你……也好擔心你。」
蕭子窈恍惚一瞬。
她只覺窒得厲害,卻又一下子醒過了神來。
「多餘。」
她簡直刻薄得過分,一言一語更冷漠,「把你的殷勤留給蘇同心去吧。」
話畢,轉身便要遠離他去。
沈要不假思索,只一瞬,便捉住了她的腕子,又一把將她拖回了身前。
蕭子窈一驚,於是恨恨的掙了幾下。
誰知,沈要遽然紋絲不動,反倒抓得更緊。
脫身不得,蕭子窈便怒叱道:「沈要,你別以為自己在床上和我有了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在外就可以約束着我!還不放開!」
「不放。」
沈要淡然道,「我沒有對蘇同心獻殷勤。」
「我管你有沒有!」
「——那你管住我。」
沈要兀的打斷她道,「六小姐,求你管管我,我只聽你的、都聽你的。好不好,嗯?」
他啞着嗓子,眸光也暗烈,又漸漸的貼近了她、更貼緊了她。
終於,耳鬢廝磨。
蕭子窈本就不勝酒力,如此,便更醉了。
「可是,我剛才分明看得好清楚,她只要一招手,你就湊上去了……」
沈要聽罷,於是含渾不清的咕噥了一聲,似是隱隱的笑了一下。
「她忽然說看到你了,我就急急的湊上去了,因為想看一看你。」
四下無人,燈光也昏黃。
沈要的手幽然的揉上了她的腰身。
蕭子窈登時驚叫一聲。
「誰要信你!」
她慌張的閃躲着,卻陷得更深,「蘇同心可是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問過我了——上哪兒去找你這樣的男人——現在你又陪她聽戲!」
「是梁顯世今日突然安排我來護衛她的。」
沈要暗暗的舔一下牙根,似有些無奈,又有些妒忌,「那你呢,你不是也對梁耀笑了嗎?」
只此話畢,他便將她拖進了盥洗室去。
復又一瞬反上了鎖,只余長腔在外。
「他那人呀,虛虛不真實,男女之間無有別。
如何做實,如何有別?
描眉畫眼應如是,紅床帳暖度春宵。
無實亦無別!」
水聲潺潺。
蕭子窈輕輕的推了他一下。
「沈要,你別不分場合的發情……」
「六小姐,你管管我,好不好?我管不住我自己。」
他於是封住她的唇,不知饜足,不斷侵噬。
如此,那一抹嬌艷的紅色便花掉了。
她不肯示弱,只一把推開了他去,再迷亂的深望一眼,又惡狠狠的攀上他的頸子,緊緊的纏住,又啃又咬,於是,那白色的領子盡染紅痕。
沈要順勢握住她的腰,上下摩挲一下,指尖所到之處根本燙得厲害。
「六小姐,求你多看一看我……」
蕭子窈喘息道:「呆子,你好笨……」
他輕輕的按住了她,她於是俯首下去。
一幕快要唱完了。
他之二人分明各有歸處,卻又都算不得歸處。
不得已,便只好緊閉上一扇堪比薄棺的門,激烈的、荒唐的偷起情來。
只不過,無一例外的,又是蕭子窈一敗塗地,他只輸半分。
終於作罷,她便拘了一捧清水洗臉。
珍珠色的脂粉彌散了,紅色的口紅也融化了。
蕭子窈靜靜又淨淨的素着臉面。
沈要怯怯的望着她。
「子窈,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蕭子窈倏爾輕笑一聲。
她早就分不清他的面目了,如此一來,生氣便也是徒勞。
他根本馴服了她、更生吞活剝了她,誰知,倒頭來,他卻又低微不堪的、似敗犬一般的仰望着她。
——不,不是的,到底誰是誰的敗犬……
他可恨更可憐。
蕭子窈於是惡毒的說:「且不說這一次。我很快就要與梁耀成親了,若你以後還敢這麼囂張放肆的亂來,我定是要生氣的。」
沈要一瞬瞪大了眼睛。
他直覺徹徹底底的窒住了。
他只揪着一顆碎過了的心,忽有些受不住了。
受得住、受不住,無所謂愛不愛。
他之於她,許是一種畸戀罷。
他竟有些悔不當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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