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林里,虬枝妖嬈如鬼魅,沈要策馬慎甚。
只奈何他的槍法實在絕倫,抬眸爾,扳機再一扣,野物應聲斃命,一氣呵成。
他的手雖不夠優美,卻足夠冷血與無情。
一如他的眼睛。
不肖片刻,馬後拖拽着的獵物便已串成了長長的一鏈,果然碩果纍纍。
待會兒,蕭子窈若是瞧見了,應當會誇他的。
思及此,沈要便默默的勾了勾唇角。
那淺淺的笑意轉瞬即逝。
方才,他早已在心裏掐着數數過了飛禽走獸的零零總總,只一打眼,便有了大概。
可他卻不曾獵過任何一頭鹿。
不是獵不到,而是想要等到末了再獵。
只因着蕭子窈似是很喜歡那一箱子仔鹿的,一見那仔鹿蹦蹦跳跳,她便含着盈盈的笑意。
於是,沈要便打算獵幾頭活的仔鹿,再毫髮無傷的牽回去。
兀的,道左忽有林音,是清脆的、踢踏的蹄聲。
沈要不動聲色的架起槍來。
他屏着氣,眸光暗烈。
須臾之間,眼前有一道飛影輕捷的躍了過去,沈要頓扣扳機,槍子兒卻只打在樹幹上。
頓時,那枯樹皮便如炮仗似的爆開了花。
仔鹿膽小,直被嚇得心肝破碎,立刻四體癱軟跪下。
沈要舒了一氣,便打算下馬去捆那仔鹿來。
誰知,馬鐙子還未脫下,身後竟有人放了一記暗槍。
沈要避之不及,只好狠狠的一勒韁繩,那駿馬口唇吃痛,便胡亂的甩一甩頭,終於險險的撿下一條命來。
只一瞬,那凍得生硬的黑色腐土便被子彈擊出個焦糊的小坑來。
沈要緊着眉心,漠然回首。
卻見梁延悠哉悠哉的策馬而來。
「沈要,雖然我早就知道你身手不凡,但還是難免要多嘆幾次。」
他傲慢的挑一挑眉,笑得有些輕蔑。
「怎麼,以為現在蕭子窈對你有幾分喜歡,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你一個當兵的,難道不知我是誰、難道不知我父親現在究竟又是何地位?」
沈要開口道:「知道。但我現在是六小姐的人。」
梁延聽罷,心火一燃,於是獵獵的甩出一記馬鞭,直向沈要的命門!
沈要面不改色,只抬槍一擋,誰知,那馬鞭又凶又狠,竟死死的纏咬住了槍桿子,再一角力,便將那步槍一下子甩飛了出去!
如此,便是繳了械了。
可沈要仍是不卑不亢的冷着臉。
梁延更怒,登時破口大罵。
「你當真是狗一樣的賤種!蕭子窈餵了你幾碗飯,你倒饞起她來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能睡得了她那樣的女人!?」
「你要是不想最後死得太難看,就趁早給我滾遠些、有多遠滾多遠!蕭子窈有多了不起,她能給你撐什麼腰?你三番五次的壞我的事,難道以為我不敢殺你!?」
沈要淡淡道:「罵完了?」
「——你!」
沈要置若罔聞。
「她還在等我,不能耽誤太久。」
梁延眸中沁血,陰森森的笑道:「你既然得罪了我、忤逆了我,那就別想全身而退!」
話畢,便噙着指尖吹出一聲尖刺銳利的哨子,只一瞬,暗中便有幾個黑影現出了身來。
梁延擺一擺手:「怎麼重就怎麼打,只要別留外傷就行。」
下一刻,沈要直覺幾道勁風從四面襲來,他疾疾的矮身躲過,又滾下了馬,可還未立穩,便被人一腳踹在了肚子上。
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
他於是猛的一張嘴,卻根本喘不過氣來。
那幾人一連迭的撲過來、圍上來,再一腳一腳的、惡狠狠的去踹他的尾椎骨。
此處最容易吃痛,卻最不容易顯傷。
沈要掙了幾下,直不管不顧的擒住一人的腿腳,眸色一凜、牙關一緊、縱身一摔,便一把將人放倒在地。
他藉機爬了起來,更如惡犬似的,面目猙獰,再一腳碾在那人的腳踝上,轉瞬間,四下里便只聽得嘎拉一聲脆響。
那人的腳骨,竟活生生的被他碾碎。
「你害她吹着冷風、又要多等我一刻。」
沈要平靜的說。
他拍了拍衣衫,唯恐沾多了灰土,待會兒又要被她嫌棄。
「……我得快些了。」
他喃喃自語道。
於是,惡戰一場。
終於,梁延看着那癱敗在地的幾個手下,只有恨極、怒極。
「好你個沈要!當真是膽大包天!」
沈要抹了抹嘴,嘴角有一點血絲。
臉上到底還是掛了彩,索性不太多,身上自然也少不了挨上好幾拳、好幾腳。
他本就孤立無援,雖堪堪的勝了,卻很狼狽。
梁延厭極、惡極的睨了他一眼,簡直一刻也不願多留,便一揚馬鞭,絕塵而去。
沈要搖搖晃晃的站着。
他忍着痛,又從馬鞍上卸下一紮麻繩,作勢便要去捆那瑟瑟發抖的仔鹿。
那仔鹿水汪汪的眼睛只如銅鈴似的,又淨又清,能映出人影。
沈要看到自己的臉,嘴角磕破了,很快的凝起了淤青,血也很難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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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於是只好撒謊。
梁延先他一步凱旋。
沈要輕輕的催着馬,仔鹿在後緩緩的跟。
梁延耀武揚威,更嗤笑道:「子窈,實在對不住,沒能讓你如願。」
可蕭子窈根本對他理也不理。
她踮着腳尖,心急如焚的遠望着。
卻見那枯林的邊上,沈要正慢悠悠的晃了出來。
蕭子窈心下一喜,眸子也燦爛。
她一下子掀了大氅,直興沖沖的向他奔去。
「呆子!你終於回來了!」
蕭子窈跑得很疾,冷風冽冽也獵獵,一道吹散了她的發。
頓時,青絲如瀑,曼曼而舞,是絕代的風華。
沈要如痴如醉。
終於,蕭子窈氣喘吁吁的停在了他的馬前。
她並不怎麼去看那些所謂的戰利品,卻只去看他。
「嘴巴怎麼出血了!」
沈要輕聲道:「獵鹿的時候不仔細,被蹬了一下。」
說罷,便去指那打着哆嗦的、腿也嚇軟了的仔鹿。
蕭子窈哭笑不得:「真的假的?它這么小、這麼可憐,怎麼敢去蹬你?」
「就是它乾的。」
沈要一口咬死道,「六小姐,我好疼。」
蕭子窈於是勾一勾手,招他彎下腰來。
「很疼?」
「嗯。」
她便拽着他的領口,嘴唇貼了上來,貼得很近很近,好似吻在了他的唇上一般。
蕭子窈吐氣如蘭,輕輕的吹過那血色黯然的唇角。
只一瞬,那傷口便不痛了,他只為她心亂得躁動。
「還疼不疼?」
沈要囁嚅道:「……還是有點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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